狂暴魔熊偉岸的身軀,在蔣驚天的瞳孔中不斷擴大,就在它人立而起,鐵爪高舉過頂之時,蔣驚天悍然出拳。在這一刹那,蔣驚天與狂暴魔熊的眼睛,同時浮現出了深邃之色,使這一人一獸一同回到了狂暴魔熊那混亂不堪的記憶之中。

在狂暴魔熊的記憶當中,並沒有什麽繁雜的事情,大都是千篇一律的生活,這也減輕了不少蔣驚天的負擔。隻有在狂暴魔熊兩歲之時,發生了一些特別的事情。那日它一如既往的跟隨著母親在原野上四處狩獵,卻在追逐獵物的過程當中與母親走散,進入了一個山穀。這個山穀陰森怪異,妖獸的骸骨隨處可見,其中更彌漫著數不盡的魔氣,狂暴魔熊剛深入三十幾丈,就在魔氣的侵染在喪失了理智,回憶的畫麵便到此終止。

待狂暴魔熊蘇醒過來,時間都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它是被它的母親從山穀中救出來的,隻是狂暴魔熊當時已經喪失了理智,對敢於靠近它的一切生靈,都隻有攻擊一途。它的母親,就是在狂暴魔熊肆意狂舞的利爪下,將其強行刁了回來。狂暴魔熊還屬幼年,它熊掌的殺傷力雖然不大,卻也破開了它母親的防禦。山穀中的魔氣從它母親身上的傷口,湧入其體內。等狂暴魔熊睜開眼睛時,它的母親早已經因魔氣侵體而咽氣了。

在狂暴魔熊的思慮停滯在這一幕的刹那,蔣驚天突然被一股強大的排斥力,從其記憶當中驅逐了出來。這種事情,蔣驚天還是首次遇到。事實上,並非是狂暴魔熊破了蔣驚天的這一拳“輪回”。而是因為這痛苦的記憶,激發了它體內的魔性,使它陷入了狂暴之中。

狂暴魔熊雙眼猛然轉紅,然後逐漸逸散出黑色的魔氣。在此同時,它的口鼻之中,也飄蕩出了淡淡的黑氣。那凜冽的目光掃下,其中再沒有仇恨,剩下的唯有那嗜血的渴望。觀眾席上的所有觀眾,在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炯炯的看著狂暴魔熊那不停蠕動著的傷口,和那突然暴增的氣勢。

蔣驚天心道不好,自己是弄巧成拙了,傷敵不成,反而激出了狂暴魔熊的天賦神通,“狂暴”。在魔氣的影響下,狂暴魔熊完全失去了理智,其身上的傷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魔氣雖然霸道,使它恢複了功力,但其損耗的卻是它的根基。這也是正統玄功與魔功的本質區別,一個是按部就班、徐徐漸進。一個是不計後果、隻重眼前。所以凡是修煉魔功之人,都會有一套損人利己之術作為輔助,就如天龍紋的作用一般。隻是這類秘術雖多如牛毛,但其效果卻與天龍紋天差地別,會在體內留下大量的雜質,不但不利於今後武學的進程,還會種下心魔。這就是為什麽魔道中人,大多性格怪癖的根本原因。

狂暴魔熊的鐵掌,帶著霍霍的風聲,迎頭拍下。蔣驚天一咬牙,鼓起最後一絲氣力,向左側一滾,便險而又險的避開了狂暴魔熊的全力一擊。轟隆一聲巨響,蔣驚天心中駭然。它這一爪之力,足有“狂暴”之前的三倍之多,僅此一擊,就在地上留下了一個一尺深的大坑。這要是落在蔣驚天的身上,其結果就隻有一個,那就是被一掌拍成肉泥。

蔣驚天心中驚駭,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不停的往嘴裏倒著各式各樣的丹藥,雖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卻聊勝於無。幸虧狂暴魔熊失去了理智,其反應變得異常遲鈍,給了蔣驚天一絲可乘之機。蔣驚天向左前方踉蹌而去,連滾帶爬,暗藏在了一堆碎石板後麵。他進入了“天人合一”的狀態,期盼著神誌不清的狂暴魔熊,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

其實,若是在邱葉昌未死之前,狂暴魔熊就主動的開啟天賦神通“狂暴”,蔣驚天將必死無疑。因為經過幾十年的相處與共,邱葉昌也摸索到了一套分擔狂暴魔熊魔氣的辦法,等於讓邱葉昌與它一起進入了“狂暴”狀態。兩人得到“狂暴”增幅的總和,並不弱於狂暴魔熊單獨受到了強化。更為重要的是,有了邱葉昌的分擔,狂暴魔熊將能夠保持一絲理智,與其配合對敵。這才是邱葉昌最後的殺招,隻是此招的代價,卻不是他想看到的。“狂暴”雖然對邱葉昌並沒有什麽影響,卻是在消耗著狂暴魔熊的根基與壽元。特別是應用此法之後,其消耗將會倍增。

狂暴魔熊如今已經壽元無多了,都是因為邱葉昌年輕之時,多次命令狂暴魔熊開啟“狂暴”所致。應用此法,邱葉昌雖然可以摧枯拉朽般的將蔣驚天殺死,狂暴魔熊的壽元也將消耗殆盡。這種一命換一命的結果,邱葉昌無法接受。這才給了蔣驚天一線生機。

像“狂暴”這種能夠讓使用者功力猛增的秘術,一定有著它的時限,就連強悍如天龍紋,也不例外。蔣驚天之所以能夠不受時間限製的隨意使用,全都依仗著九幽通天蟒的幫助,使天龍紋發生了異變,得以進階。所以蔣驚天此時的最佳戰術,就是拖延時間。隻要熬過了狂暴魔熊“狂暴”的時限,它定然會因為“狂暴”的過度消耗而變得極其虛弱。到時候狂暴魔熊是生是死,就全都掌握在蔣驚天的手中了。

狂暴魔熊還真的如蔣驚天的意料一般,環顧四周也沒有尋到他的蹤影。這可把銀川給急壞了,他倒是有心提醒狂暴魔熊,可就算是他能夠不顧麵子開口搭腔,狂暴魔熊也要能聽得懂才行。它熊遍尋不到蔣驚天,便將目標轉移到了離它最近的觀眾身上。

狂暴魔熊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觀眾席。銀川與羅方見勢不妙,隻好親身趕去阻止。此事確實讓人為難,他們既要保護觀眾,又不能傷害到狂暴魔熊,從而影響到決鬥的公平性。有人提議決鬥就此結束,而銀川卻堅決不同意,於是眾人便將此難題甩給了銀川。此時狂暴魔熊已經近在咫尺,情急之下,他隻能再次豎起了一道罡氣護壁,作為阻擋。

哪知狂暴魔熊被罡氣護壁擋住之後,竟然沒有調頭而走,而是用它的巨掌,不停的拍擊著罡氣牆麵。銀川此時頗有點自作自受的味道,“狂暴”中的狂暴魔熊雖然力量暴增,攻擊力強悍,但還沒有達到讓銀川皺眉的程度。其中最讓他心煩的則是,他不但要利用罡氣護壁阻擋狂暴魔熊,還要控製著反震的力度,盡量模擬出錘擊牆壁的真實效果。此時那十位負責監督的人族強者,全都聚集到了此處,看他是否在利用罡氣護壁,做著見不得人的文章。

蔣驚天沒想到自己的計劃竟然如此順利,他見狂暴魔熊仍在和罡氣護壁較勁,便悄悄的取出了一個已經使用過的木桶,準備試探一下狂暴魔熊的反應。這破碎的石板,能擋住蔣驚天的身形,就已經很勉強了,更別說是那一人之高的大木桶了。

以蔣驚天如今的狀態,根本做不到輕拿輕放,無論他再小心,都掩蓋不了木桶落地時,發出的那一聲悶響。聞聲狂暴魔熊回過頭去,在場的所有人,都陪同蔣驚天一起屏住了呼吸。但狂暴魔熊卻隻是喘了兩口粗氣,就繼續敲擊由銀川苦苦支撐的罡氣護壁去了。

蔣驚天靜待了片刻之後,終於又取出了一個木桶,隻不過這個木桶不再是空的了,而是裝得滿滿的藥液與精血。又是一聲悶響,這次狂暴魔熊連頭都沒有回。蔣驚天心中竊喜,便在萬眾矚目之下,悄悄的潛入了木桶之中。銀川著急得直對狂暴魔熊使眼色,可它又怎能看得懂呢?就在銀川心煩意亂,打算兵行險著,詐做堅持不住,借此將狂暴魔熊震退的時候。狂暴魔熊卻緊了緊鼻子,將它的腦袋,扭向了蔣驚天取出的那第二個木桶。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蔣驚天想到了放下木桶時發出的悶響,卻沒有考慮到他潛入木桶時,逸散出來的藥香。狂暴魔熊在銀川欣喜的目光中,轉過了身去,然後緩緩的向木桶的方向走去。在狂暴魔熊的潛意識中,它仍是將蔣驚天作為第一擊殺目標。若僅是為了殺戮,銀川等人近在咫尺,它便不會舍近求遠了。

狂暴魔熊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處傳來,蔣驚天心中懊悔難當。他若是走遠一些,在下風口的位置取出木桶,便可躲過這無妄之災。但事情已經發生,後悔也毫無用處。為今之計,蔣驚天隻有全力吞噬精血,看看能否再施展出一招“霸道一拳”,以作困獸之鬥。

狂暴魔熊雖是順著氣味而來,但那藥香卻隻飄出了一縷,而且已經隨著風向消失殫盡。所以它剛邁出兩步,就失去了藥香這塊路標。不過整個鬥獸場上,隻有那兩個木桶最為紮眼,就算沒有藥香指引,狂暴魔熊也仍然向那木桶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