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容納了二十幾萬人的鬥獸場中,除了重如擊鼓的心跳聲外,聽不到一絲聲響。眾人都在自己的心中,默默的為所支持的選手,搖旗呐喊。秦五一個踉蹌,眩暈之感便湧了上來,他本能的想以劍拄地,卻未考慮過劍鋒銳利,地上的石板根本無法與之比肩。“殺戮之劍”隻是一滯,就刺入青石板,秦五身形一歪,向前傾去,直到他單膝跪地,才止住了將要摔倒的身形。鮮血從嘴角潺潺流下,他左臂經脈多處崩裂,如今隻能將手少陰心經、手太陰肺經等經過左臂的經脈暫時截斷,使罡氣改道流轉他處,免得左臂承受不住罡氣的衝擊,而留下永遠不可治愈的傷患。

秦五此舉雖為最佳之選,但改經移脈所要承當的風險,比蔣驚天此時的傷勢有過之而無不及,稍有差池就會落下終身殘疾,一不留神搭錯了經脈,便會罡氣錯亂而亡。秦五有心在以劍氣將蔣驚天殺死之後,再為自己療傷。但在連續發出幾道劍氣之後,他的靈魂之力也已經所剩無幾。再加上他肩部的傷勢,使其不敢妄動罡氣。所以秦五能夠動用的就隻剩下了他的意誌之力。僅憑意誌之力形成的劍氣,秦五根本沒有絕對的把握將蔣驚天殺死,而且還會冒著牽動傷勢的危險。種種原因疊加,使他不得不放棄動了用劍氣的想法。

唯一慶幸的是,蔣驚天此時正斜臥在地上一動不動,所以秦五選擇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準備碰一碰運氣。隻見秦五緊咬牙關,勉強站立起來。他將“殺戮之劍”從青石板中抽出,然後跌跌撞撞的向蔣驚天走去。

三十丈,秦五每走一步,都要承受極大的痛苦。二十五丈,他的左半邊身子還沒有恢複知覺,每前進一步,都萬般艱辛。二十丈,他雖然沒有動用罡氣,但強行的移動,還是讓他左臂的經脈發生了錯位,使療傷的風險激增數倍。十五丈,秦五重咳一聲,單膝跪地,並從支撐著身體的“殺戮之劍”中,分出了一道玄階劍氣,控製著的它直刺蔣驚天胸口。

以秦五現在的狀態,在十五丈外,控製著一道玄階劍氣對敵,並不會對他造成什麽負擔。他之所以強行前進十五丈,就是在賭蔣驚天不會及時清醒過來。最主要的是,這個賭注他所需付出的代價微乎其微,而蔣驚天則關乎生死。這麽便宜的事情,秦五又何樂而不為呢?

蔣驚天此時正徘徊在似暈非暈之間,能夠聽到耳畔的風聲,意識卻有些渙散。不過對於秦五的這一道殺戮劍氣,他卻渾然不知。終於有觀眾忍不住叫喊了起來,希望可以將蔣驚天喚醒,但卻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殺戮劍氣在群情激奮之下,沒入了蔣驚天的胸口。

蔣驚天本來還不會這麽快醒來,但疼痛卻刺激了他的意識。心口的劇痛讓他全身緊繃,驟然堅硬的胸肌改變了殺戮劍氣的方向,使其向左偏離一分,正好錯開了心髒。蔣驚天猛然睜開眼睛,口中鮮血不斷的溢出,在外人看來,他已經死在了秦五的這道殺戮劍氣之下。周圍響起了震天的掌聲,將那上萬人的歎息聲完全掩蓋,銀川更是激動的站了起來。

在場之人,隻有任老和秦五知道蔣驚天尚未殞命。任老是對蔣驚天有一種莫名的信心,相信他在何種危機之下都可以安然度過。就算現在血濺當場,他仍不相信蔣驚天會飲恨於此。而秦五,則是發現了其中的蹊蹺。他並沒有注意到,殺戮劍氣偏移了原有的方向。讓他發現蔣驚天未死的原因其實是,他並沒感覺到有另一道殺戮劍氣的滋生。

秦五行事果斷,立馬遙控殺戮劍氣自爆。但卻被清醒過來的蔣驚天,及時以罡氣將其禁錮住,並切斷了它與秦五的聯係。蔣驚天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艱難的站了起來。他抹去嘴角的鮮血,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絲興奮與瘋狂。隻見他以右拳猛擊自己胸口,在將體內殺戮劍氣擊碎的同時,也讓自己傷上加傷。蔣驚天笑吟吟的看著秦五,再也不理身旁的巨闕,而是召喚出“殺戮之劍”,一瘸一拐的向他走去。

眾人隻是震驚於蔣驚天如此重傷還未殞命,而隻有作為其對手的秦五才知曉。此時的蔣驚天已經與方才完全不同了,重傷使他再次陷入了戮神劍的控製之中,而且比第一次還要嚴重。如今在蔣驚天眼中的,除了殺戮,便還是殺戮。

秦五強行讓自己的心平靜了下來,他一邊遙控殺戮劍氣攻擊蔣驚天,一邊努力的改經移脈治療傷痛。殺戮劍氣迎麵而來,蔣驚天揮劍斬擊。他每一劍都可以斬碎一道劍氣,但自己也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而牽動了心口的創傷,使鮮血潺潺的流下。

秦五此時最多可以同時控製十道殺戮劍氣,為了盡可能的拖住蔣驚天,他終於采取了劍氣自爆的戰術。若放在平時,十道玄階劍氣的自爆頂多震得蔣驚天氣血翻湧。但在如今重傷的情況下則不然,蔣驚天被龐大的衝擊波掀了一個跟頭,更被爆炸震得連連噴血。按理來說,蔣驚天此時的重傷之軀,已經到了麵臨崩潰的地步,但在爆炸之後,他卻仍如同沒事人一般,笑吟吟的向秦五走去,其笑容邪異無比。就連同樣是殺戮聖子的秦五,脊背都是一陣惡寒。

蔣驚天已經完全被戮神劍所控製,其身體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感覺不到一絲疼痛。那魔神般的意誌,將他軀體的最後一絲能力都壓榨了出來。隻要他體內尚有一滴鮮血,身體內尚有一絲氣力,他的軀體就永遠不會停止下來。秦五隻是蔣驚天的第一個目標,當殺死他之後,蔣驚天還要殺更多的人。選手、觀眾、執法者,凡是在場的生靈,他都要屠戮一空,他存在的意義,隻有殺戮。

引爆十道殺戮劍氣對秦五的傷害也不小,以他目前的狀態,最多能再引爆十道。若是仍不能將蔣驚天擊殺,他也就隻能在此等死了。

蔣驚天剛站穩腳跟,十道殺戮劍氣就再次臨麵。“轟隆”一聲巨響,又一次掀起了澎湃的衝擊波,爆炸產生的氣浪將蔣驚天迎頭吹倒,跌跌撞撞,直到他滾出了三四丈,才堪堪停了下來。秦五受劍氣爆炸的契機牽引,也吐出了一口鮮血。但這一點創傷與蔣驚天相比,卻就如小巫見大巫一般。這兩次爆炸已經將蔣驚天全身上下所有的傷口,全部震裂。特別是胸口的那處,由於距離心髒較近,傷口破裂後鮮血竟然呲出了一丈多遠。蔣驚天向後滾出的這三四丈,就是一條血路,其傾灑出來的鮮血,已經超過了他全身血液的一半。

秦五與這二十幾萬觀眾都緊張的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血泊中的蔣驚天。“殺戮之劍”在幾明幾暗之後,化作了無人控製的地階劍氣,潰散在了這天地之間。秦五長出一口氣,就在他心中大定,以為蔣驚天已經死了的時候,那躺在血泊中的身體竟然突然**了一下。在這一刻,十幾萬人緊張的站了起來,而被擋住的觀眾,也絲毫沒有咒罵指責之心,紛紛探頭從人群中的縫隙向場中望去。更有甚者,直接站到了座位之上。

微風輕輕拂過,蔣驚天半浸在血泊中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緊接著他的整條手臂都青筋暴起,在二十幾萬人的目瞪口呆之下,將他那搖搖欲墜的殘**軀,支撐了起來。秦五本能的咽了一口吐沫,這是他首次感覺到了恐懼,這恐懼與死亡無關,一切都源於眼前的情境。

潰散於空的殺戮劍氣在蔣驚天的掌間再次凝聚,並在須臾之間化作了“殺戮之劍”。蔣驚天就如風中勁草一般,無論狂風多大,都無法將其摧毀。就算秦五有能力再引爆十道殺戮劍氣,眾人也絕對相信蔣驚天能夠在爆炸之中,再次站起來。

蔣驚天緩緩的抬起了頭,其眼神中的瘋狂、執拗、殘忍與暴虐,讓秦五的心沉入了穀底,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要比蔣驚天強很多。若是不顧傷勢,寧可落下殘疾,他有七成的把握將蔣驚天殺死。秦五知道自己應該反抗,卻無論怎樣都升不起反抗之心。現在他的心中,就隻有一個字,那就是“逃”!

蔣驚天跌跌撞撞的向秦五走去,身體在微風之中搖搖晃晃,羸弱得像是隨時都可能被風吹倒一般。

十丈。

五丈。

三丈。

秦五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他怒喝一聲,非是想震懾他人,而僅是想將心中的恐懼震散。他故作鎮定的站了起來,同樣也召喚出了“殺戮之劍”,準備和蔣驚天決死一拚。

兩丈。

一丈。

蔣驚天嘴角上挑,那沾滿了血液的白牙,鑲嵌在這個彰顯興奮的弧度當中,是顯得那樣的妖異與殘忍。他將手中的“殺戮之劍”高舉過頂,對著瑟瑟發抖的秦五,無情的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