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蔣驚天話鋒一轉之際,馮長達就覺得事有蹊蹺。這話雖然像是出於客套,但此時說出來,卻明顯是希望羅子修順杆就上,接上話茬。事實也是這樣的,還未等馮長達客套一番,將此事回絕,就被羅子修搶先表明了態度。但無論怎麽說,與蔣驚天相比,羅子修都是馮長達的自己人,若是能捎帶手的,讓其少丟點人,他也樂意為之。

馮長達冷著臉一拉羅子修的胳膊,然後向前一錯步,就擋在了他的身前,“三少爺是在說笑呢,石少爺不要介意,我們這就離開。”

正所謂,良言難勸該死鬼,馮長達本是好意,但在羅子修耳中卻變成了另一番意思。“馮老鬼,你到底站在哪邊?我說羅方怎麽會安排你來幫我,原來是沒安好心啊!”

以馮長達今時今日的修為與地位,就算是羅方、羅寸見到他,都得客客氣氣的,何時受過此等侮辱。他青筋暴跳的瞪了羅子修一眼,然後轉身憤然離去。

“羅子修,此時你不聽馮某之言,有你後悔的時候!”

羅子修氣走了馮長達,胸中的一口悶氣也出了一半,上前一步揮手道,“兄弟們,給我搜,連一個老鼠洞都不能放過!”

百餘名衛兵剛想行動,蔣驚天就出言阻止道,“慢著。”

羅子修嗤笑一聲,然後鄙視的道,“怎麽?不敢讓我搜了?”

蔣驚天微微搖了搖頭道,“馮長達我敬其為前輩,若是他來搜,我自然歡迎,但你卻不同。你我同輩,若是任由你在我的住處胡作非為,傳出去,我的麵子往哪放?”

羅子修搖頭苦笑道,“轉來轉去,最終還得本少爺親自來搜。石老二,今天隻要你不把我打死,我就一定要把你這西跨院翻個底朝天!”

待羅子修將這一連串狠話說完之後,蔣驚天才解釋道,“我並不是不讓你搜,但你必須得給我個說法!”

羅子修皺眉道,“什麽說法?”

“今日你要是搜到了許婉怡,我石龍親自隨你回羅府請罪。但若你要是搜不到——”

“怎麽招?”

蔣驚天冷笑一聲,然後緩緩的道,“那就用八抬大轎,把你從府上擄走的那四十七名婢女,一個一個的給我抬回來!”

羅子修聞言一愣,他現在也意識到了,這是蔣驚天給他設的一個套,他之前的自信滿滿,在一瞬間便潰散了一半。不由得低聲道,“你是不是已經將許婉怡轉移走了?想引我羅子修上當,做夢!”

蔣驚天不急不惱,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淡淡的道,“我在強調一次,許婉怡不是我擄走的,她也不在我在西跨院中。”

羅子修麵露狐疑,在心中已經打起了退堂鼓。他之前就是靠著一股不顧一切的衝勁,此時蔣驚天又給他擺出了一條路,他那股視死如歸的勇氣,立馬就土崩瓦解了。

羅子修又仔細的瞅了瞅蔣驚天,然後喃喃自語道,“我才不上當呢。想唬我,沒那麽容易。”

蔣驚天見羅子修已經萌生退意,心中多少有些失望,怎知羅子修卻突然改變了想法。隻聽他興奮的大叫一聲,然後指著蔣驚天的鼻子,激動的道,“他娘的,差點讓你蒙過去。你故意裝出一副有恃無恐,不怕我搜的樣子,就是為了唬住我,讓我以為許婉怡不在你這。好小子,心機挺深啊!”

蔣驚天還在心中默默的盤算,怎樣可以引誘羅子修上當,沒想到他卻主動湊到了槍口上。羅子修這是糊塗了一輩子,好不容易聰明一次,還聰明反被聰明誤,來了一個自投羅網。

“你可想清楚了!”

羅子修聞言自信滿滿的回答道,“你就別裝了,有意思嗎?”

蔣驚天在心中歎息一聲,然後字正腔圓的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給我自立一張字據吧。”

“立字據?”羅子修的聲音徒然提高三度,不過遲疑隻維持了一瞬,他便馬上又如之前一般,一臉“我看穿了你”的樣子,淡淡的道,“不就是字據嗎,我寫給你就是了。”

蔣驚天滿含同情的看了一眼羅子修,怎知他如此的表情,反而使羅子修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斷,“怎麽的,後悔了?不過後悔也已經晚了,還是讓丫鬟、婢女快點給你收拾收拾東西吧。”

蔣驚天轉身而去,但秋葉卻站在那裏愣愣發呆。羅子修一見她的表情,心中最後的一絲疑慮也煙消雲散了,抬步就跟著蔣驚天,走向了前廳。

“秋葉。”直到蔣驚天喚她的名字,秋葉才從失神中清醒了過來,然後急忙緊走幾步,超過了羅子修,與蔣驚天並肩走進前廳。

……

筆墨齊全,香茗奉上,羅子修刷刷寫下字據之後,便與蔣驚天談心對飲,而那百餘名衛兵,則在西跨院展開了地毯式搜查。羅子修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嘲諷著蔣驚天,一邊盯著秋葉那已經鐵青的麵龐暗自偷笑。

片刻之後,這隊衛兵的隊長步入前廳,向羅子修匯報道,“稟報長官,整個西跨院已經搜遍了,沒有發現任何可疑女子的蹤跡。”

“什麽!”羅子修聞聲“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其手中的茶杯,更是被他直接捏碎。

羅子修扭過頭去,見秋葉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怒喝道,“不節能!你們是不是有什麽地方,沒有查到?”

那衛兵隊長將身體挺得筆直,麵無表情的道,“稟報長官,西跨院的所有房間都已經搜查過了。”

羅子修將目光再次投向蔣驚天,見其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那懸在咽喉的心髒,在一瞬間就化作了一個冰坨,重重的墜了下去。羅子修知道自己上當之後,第一時間就想伸手,將桌子上的字據搶過來毀掉。但蔣驚天卻先他一步,在羅子修剛一抬手之際,就將那字據收入了儲物戒指,並淡淡的道,“羅少想不認賬嗎?”

羅子修惡狠狠的盯著蔣驚天瞅了半天,然後便開始不錯眼珠的看著秋葉。秋葉被羅子修一看,立馬緊張得將俏臉扭到了一旁。羅子修見秋葉如此反應,心中便再次升起了希望,決定出言詐她一下,“石老二,你把許婉怡藏得再好,布局再巧妙,終究是百密一疏,秋葉就是你的敗筆。我敢肯定,她在這西跨院中見過許婉怡,而且許婉怡仍在院中!”

“啊!”秋葉聞言麵無血色,幾乎都要哭了出來。其他自信滿滿的丫頭,見秋葉這幅表情,也都在心中打起了鼓。在聯想起秋葉今天的異樣表情,和麵對事情沉著冷靜的表現,便多多少少相信了羅子修的話,轉而疑惑的看著蔣驚天。

蔣驚天莞爾一笑,衝著一旁的丫頭們擺了擺手,示意其不要擔心,然後慢條斯理的道,“那羅少可以親自去搜一遍,不過我隻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時間一過,你若還和我胡攪蠻纏,可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蔣驚天的聲音越來越大,其聲勢立即就壓過了羅子修,並迫得他連退三步,眼神中更透露出了懼意。

羅子修本能的咽了一下唾沫,然後怯生生的道,“等我找到了許婉怡,看你還有什麽可神氣的。”

羅子修帶著一百多衛兵,在西跨院又翻江倒海的搜尋了起來。秋葉站在前廳門口,見羅子修已經帶人走進了一間屋子,她才急忙走到蔣驚天的身旁,焦急的道,“你怎麽還讓他搜啊,要是……”

蔣驚天拿著那張字據在秋葉的眼前一晃,一副邀功受賞的樣子,“還不是為了她們。放心吧,就算羅子修把這西跨院拆了,也別想找到許婉怡。”

說罷,蔣驚天便扭過頭去,對其餘的眾女道,“這些日子,你們都表現的都不錯。我可以滿足你們每人一個願望,想好之後便告訴我,我會盡力而為的。”

眾人中,隻有秋葉知道蔣驚天並不是石家之人,其聽他言語之中有離別之意,便走到他身旁,低聲細語的道,“要走了嗎?”

蔣驚天聞言一愣,然後笑著搖了搖頭,“不急,還有段日子。”

眾女紛紛上前詢問,蔣驚天為什麽要離開,要到哪裏去,還有多長時間,什麽時候回來。蔣驚天並不想欺騙她們,所以隻能不停的搖頭不語。蔣驚天在這段日子裏,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其中最讓他頭疼的就是石嫣然。他怕他一離開,石嫣然便會拿他西跨院的這些丫鬟、仆人開刀,尤其是與她關係鬧得最僵的明月。所以蔣驚天想要在他離開之前,將她們的後路都安排好。

……

一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蔣驚天兩杯熱茶下肚,時間就到了。此時羅子修還在指揮著衛兵,在各個房間中折騰著,蔣驚天起身走出了前廳,朗聲道,“羅少,一個時辰過去了,你也該帶著人回家了。”

羅子修聞言一愣,然後佯裝做沒有聽見的樣子,繼續催促衛兵們翻箱倒櫃,登房揭瓦。蔣驚天則清了清嗓子,然後殺意凜然的道,“羅子修,你若再不離開,可就別怪我,親手把你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