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曹瘋子雙眼圓睜,歇斯底裏的嘶吼著。聲音嘶啞而晦暗,充滿了恐懼與不安。因為比死亡還要讓他驚恐的事情發生了,蔣驚天竟然要饒他一命。

劍氣從曹瘋子肋下穿過,然後調轉了一圈,輕飄淡寫的沒入了蔣驚天的體內。曹瘋子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血染長空。接連兩聲悶響,曹瘋子與蔣驚天先後倒在了地上。殺戮劍氣雖然避開了曹瘋子的要害,但其中蘊含的殺氣卻不折不扣的,全都侵入到他的體內。隻要這殺機一刻沒有散盡,曹瘋子就一刻動彈不得。他的腦子也受到殺氣的影響,變得渾渾噩噩,不過尚能思考,還沒有失去意識。蔣驚天倒下則是因為靈魂之力的大量消耗,而暈闕了過去。

蔣驚天一直沒有動用這道殺戮劍氣,也是因為運用地階殺戮劍氣所需要的靈魂之力過於龐大。以他巔峰狀態下的靈魂之力,也僅能發出一擊。像如今這樣,動用之前靈魂之力並不充盈,其結果便是直接暈闕過去。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蔣驚天手下留情,是打算重傷曹瘋子之後,立馬棄權離開。他認為自己能堅持一瞬,將棄權戒指開啟,怎料殺戮劍氣瞬間就抽空了他的靈魂之力,並沒給他留下一分動手的時間。

蔣驚天的生死,現在完全取決於他是否能在曹瘋子恢複行動能力之前,蘇醒過來。鬥獸場上的觀眾全都屏住了呼吸,深深的融入到了河畔寂靜無聲的環境之中,在萬眾矚目之下,曹瘋子的身體略微的抖動了一下,引起的卻是數萬人的驚呼。其中也不乏妖族之人,妖族向來強者為尊,而且極重信譽,有恩必報,有仇亦必報。像曹瘋子這般,被人饒過之後,竟然反手突襲,已經使一部分妖族之人反感,轉而希望蔣驚天率先蘇醒。但對於銀川這個幕後黑手,兩族之人的態度卻出奇的一致,皆是唾棄至極。

在數萬人的掩麵驚呼中,曹瘋子緩緩的坐了起來,雙眼忽明忽暗,充滿了迷茫。他根本沒有顧及自己的重傷,齜牙掙紮了幾下,便勉強的站了起來。曹瘋子步履蹣跚的走向蔣驚天,身上的毛皮與利爪,也隨著他這一步一步的前行,轉而恢複了人形。

三步。

兩步。

一步。

曹瘋子那迷惑不解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澈了起來,裏麵凝聚的淡淡殺機,也由虛轉實,最終變得冰冷異常。鬥獸場上的十幾萬人皆心中一寒,感受到了曹瘋子眼神中彌散出的殺意。就連事先在曹瘋子身上下了重注之人,此時都開始大罵他忘恩負義,陳天嬌更是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曹瘋子在蔣驚天的身前,伏下了身形,然後將那纖細如女子般的右手,高舉過頂,果斷拍下。可就在這時,一聲斷喝卻從不遠處的亂石堆中傳來。

“曹兄,請住手。”

曹瘋子的右掌在距蔣驚天額頭不足一寸之處,驟然而止。他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殺意與決心,在這一聲斷喝中四散而去。三輕一重,四縷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曹瘋子瞥眼觀去,來人正是那被蔣驚天殺得潰不成軍的三名獸武,和僅剩下的那隻妖獸。

對於這三人一獸,曹瘋子嗤之以鼻,之前他若是願意和他們合作,蔣驚天估計已經活不到現在了。

三人一獸在距離曹瘋子五丈之處,停了下來。縱使曹瘋子已經傷成了現在這個模樣,他們仍然不敢掉以輕心。此中足見曹瘋子這些年來,在妖域積攢下來的威勢。

“你們想救他?”曹瘋子冰寒刺骨的聲音,緩緩的傳入這三人一獸的耳中,讓這三人皆脊背發寒,為自己的唐突之舉,而感到後悔。不過仍是故作鎮定,朗聲應答,隻是略有些中氣不足。妖獸自然不會如三人一般,善於隱藏心中的恐懼,所在曹瘋子出聲的第一時間,它就驚恐的後退。等到與曹瘋子四目相對之時,更是倉惶而逃。

“曹兄,不要誤會。我們的立場一致,都是想將蔣驚天殺死。隻是我們三人希望你能夠將他交給我們處置,他殺了我們不少兄弟,這個仇不可不報。”

這三人說的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而且要求也合情合理。若換做是別人,也許會被其蒙混過關,但曹瘋子自小在陰謀詭計之中長大,這三人所思所想,一眼就被他看得通透。為同伴報仇,隻是他們打的幌子,其真實的目的,其實是想將蔣驚天騙到手,好向銀川邀功。

曹瘋子輕笑一聲,恢複了在見到蔣驚天之前,那揮灑自如的氣質,然後調笑道,“這倒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三人原本以為要大打出手才可將事情解決,沒想到曹瘋子竟然如此好說話。這樣雖然可能會少分得一分利益,卻也少承擔一分風險。三人以眼神互相溝通了一番,決定隻要曹瘋子的要求不過分,就答應他。哪怕是他要獨占大頭。

“曹兄請明示。”

曹瘋子嗤笑一聲,“別人都管我叫曹瘋子或者是‘瘋狗’,像你這曹兄前曹兄後的,我聽著倒是有些不習慣。”

那人一愣,然後麵色古怪的將這毫不恭敬的話語,用恭敬異常的語氣講出。“曹瘋子,還請明示。”

曹瘋子哈哈一樂,笑道,“這就對了,聽著多親切。我的要求很簡單,人歸你們,不過你們分得的彩頭要通通給我。想要手刃仇人,總得要付出一些代價。”

三人沒想到曹瘋子竟然獅子大開口,這樣的條件他們怎能答應。冒險前來,一絲利益沒有分得,還要將自己應得的彩頭搭上。曹瘋子開出這個他們不可能答應的條件,明顯就是在戲耍他們。

三人中帶頭的那個,仗著膽子向前邁了半步,然後故作張狂的道,“曹瘋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與蔣驚天戰鬥之時,我們三個已將體力恢複到了巔峰。你現在傷重體疲,與我們作對沒有好下場。先前好言相勸是念在同族的麵子上,別以為我們怕了你!”

曹瘋子搖頭笑道,“同族?你是蠻族,我是半妖。咱們是同族?”

發言那人頓時一窒,曹瘋子雖然有些強詞奪理,卻又讓他無從反駁。不過在這種事情上糾纏下去,並沒有絲毫意義。兩方已經談崩,事情最終的解決,還得手底下見真章。

若是三人什麽也沒有說,上來就直接對曹瘋子痛下殺手,他定當慘死當場。不過此時,事情就要逆轉過來了。無論何種上乘武學,都必有與其功法相對應的心法。就拿蔣驚天修煉的《霸道至尊訣》來說,修的就是“霸道”,而曹瘋子修的則是“世人皆惡”。道心上的潰敗,要比**上的傷痛更加難以治愈,若有不慎,不但武功大退,更會走火入魔。這三人利益熏心的一麵,讓曹瘋子暫時忘卻了蔣驚天,使他那混亂不堪的精神,高度的亢奮了起來。

鬥獸場上的觀眾看的是稀裏糊塗,而銀川此時也是百爪撓心。眼看與自己有著殺子之仇的蔣驚天,就要命喪黃泉,沒想到卻旁生枝節,半路殺出了三名獸武。若是銀川知道這三人是因為他許下的重賞而出手阻撓,他定然會被氣得吐血當場。隻要能殺了蔣驚天,就是多付出三份彩頭又有何妨?

曹瘋子話音剛落,三名獸武就衝了過來。隻是這三人明顯各懷鬼胎,都想落後其他兩人半分。好在危險之時,率先逃走。其實這也不能埋怨他們,他們實在是被蔣驚天殺怕了,如今麵對這個能將蔣驚天擊敗的曹瘋子,又怎能不膽寒。

曹瘋子大笑一聲,怡然不懼。兩隻潔白無暇的細手高速舞動,就好像千手觀音一般,化作了漫天的掌印。不過將那菩薩的眾生之相,換做了曹瘋子的身影,卻給人一種魔王臨世的感覺。

三人見曹瘋子此招聲勢駭人,哪有半點受傷的樣子,不由得都倒吸一口涼氣,紛紛偷眼觀看其肋下的傷口。在確認了曹瘋子傷勢不但深可及骨,還貫穿胸背之後,這三人才略微提起了一絲信心,沒有當場潰逃。

曹瘋子的掌式後發而先至,竟然搶在三人出手之前,展開了攻擊。空中的掌印雖然繁多,卻沒有分攻三人,反而都集中在了帶頭之人的身上。並非是曹瘋子想要放過其他二人,而是他傷勢嚴重,難以以一敵三。唯有在第一時間將其中一人斬殺,達到先聲奪人的效果,才可震懾住其他二人。好為自己贏得一絲回氣的時間。所以曹瘋子這招是用盡了全力,勢必一招斃敵。

三人同時出招,而曹瘋子隻攻其中一人,對另外兩人的攻擊置之不理。這讓被曹瘋子鎖定之人心生恐懼,為求保命,他還哪敢搶攻,倉皇之間就想要止住身形,開啟棄權戒指。另外兩人也心生疑慮,生怕是曹瘋子故露破綻,等他們兩人出手之後,再施以痛擊。如今一看同伴,不顧道義,想要棄權保命。這兩人便再不猶豫,立馬撤招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