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一場小雨也沒阻擋住秋日裏的最後一場豔陽,清晨的空氣裏有一股潮濕而腥氣的悶悶的味道。

道路的兩邊,胡楊樹的葉子在秋天的陽光裏綠黃綠黃的遮擋著來往的行人。

一個藍袍少年騎著一匹瘦馬在官道上揚鞭疾馳。

少年似乎頗為愛惜這馬,鞭子總是高高舉起,卻從不落下。

突然,馬兒前蹄一揚,嘴裏發出一聲嘶鳴,少年緊挽韁繩,前麵一陣猛烈的馬蹄聲,漫天的塵土卷了起來,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

八騎快馬在一丈遠外停下。

最前麵的一人赫然正是拍賣會上的那個黃發少年。

黃發少年惡毒地看一眼對麵的少年,似乎頗為忌憚。

但是當他再看一眼身後的男子時,立刻就大模大樣,趾高氣揚了起來,似乎這人是他很大一個靠山。

這男子約莫二十歲左右,唇紅齒白,英俊瀟灑中透出孔武有力,一身雪白朱紅領子的絲綢長袍在這樣的天空下一塵不染,似乎灰土一沾到他身上就自動撣掉了。

他勒馬,傲慢地打量著對麵的藍袍少年,眼珠轉動幾下,又從頭到腳細細再次打量一翻,笑了:“朱剛,就是這位壞了你的好事、搶了你的美人?”朱剛狠狠道:“二哥,就是這小子,今天你可要給他一點教訓,為我出出這口惡氣,一定要他交出人來”。

白衣人點點頭,又細細打量少年好幾眼。

藍袍少年迎著他的目光笑了起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朱渝!”白衣人正是丞相府的二公子朱渝。

黃發少年朱剛是他的弟弟,為朱丞相最後一房小妾所生。

這不經意的一笑,讓朱渝原本傲慢不已的目光閃動了一下。

清晨的陽光從胡楊樹的枝丫裏斜斜灑下,少年潔白的麵孔帶著點淡淡的玫瑰紅,雙目晶瑩閃爍,嘴角掛著一朵淡淡的笑容。

他一向自認風流瀟灑、冠絕天下,可是,對麵一身普通藍衫的少年那種無法言喻的態度風神居然讓他心神一震。

“二哥……”朱渝猛地回過神來,大刺刺一笑:“今日得見,不領教一番,也愧對故人了。”

此人明明是在兄弟的揣?ο慮襖囪俺穡?絲倘醋齔鮃環?捎齙難?櫻?倌瓴喚?付??∫⊥罰?參扌暮退?狹浚?鍥鴇拮櫻?硤惴殺肌?p>“二哥快攔住這小子……”朱剛大喊一聲,朱渝拍馬迎上,大笑起來:“君玉,一別多年,今日可要分個高下出來”。

那藍袍少年正是成年後的君玉,她要打馬離去卻又避無可避,這時,朱渝已經一掌攻來。

君玉側身避開,躍下馬背,朱渝也下了馬背,又是一招攻來。

君玉暗自心驚,朱渝和他那個膿胞兄弟有雲泥之別。

這時,掌風滑過,又是一招淩厲的攻勢直拍她的麵門,一股沉沉的內力迫來,君玉躲閃不及,雙掌迎上,朱渝也不撤招,竟然一見麵就和她內力相拚。

君玉心頭一凜,此刻撤招已經來不及了,自己和朱渝的功力旗鼓相當,四周又還有一眾武士虎視眈眈。

果然,朱剛和一眾武士立刻下馬,得意洋洋的走了過來:“臭小子,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君玉無暇他顧,暗運一口氣,想強行收手,朱剛一掌已經拍在了她的背心。

君玉手掌立刻鬆開,一口鮮血噴在了對麵朱渝的白衣上。

朱剛又是一掌拍出,朱渝大喝一聲攔下了他,君玉臉色慘白,躍上馬背,強笑道:“承讓”,一揮鞭,黃馬飛快地遠去了。

“二哥……”朱剛急欲追趕,朱渝看著自己的衣服上那片觸目驚心的血漬,沉沉地瞪他一眼:“誰讓你出手的?要你多事!”朱剛滿臉不甘卻又不敢抗命。

朱渝站在原地默然片刻,突然長嘯一聲,“君玉,我們的較量才剛剛開始……”君玉也長嘯一聲算作回答,很快,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前方。

朱剛恨恨地看著君玉的背影消失,嚷道:“二哥,那小子太厲害了,就這樣讓他跑了,下次隻怕再也沒有機會殺他了。

而且,那個美女也尋不著了……”朱渝見他說來說去,念念不忘那個美女,冷哼道:“你眼中的美女也未必美到哪裏去。”

“不信,你問朱四叔,朱四叔都看見的。”

朱渝的目光立刻看向領頭的那個中年衛士,中年衛士叫做朱四槐,是丞相府的家臣之一,武功高強,深受丞相信任。

“回二公子,那女子極其漂亮,看樣子身份特殊。”

寡言穩重的朱四槐口裏說出“極其漂亮”幾個字,朱渝立刻來了興趣:“哦,身份還特殊?走,看看去。”

夕陽已經沉沉地在樹梢的末尾了,周圍的空氣開始涼爽起來,君玉伏在馬背上,也不知奔出了多遠。

她沒有想到這些年來,遇見的第一個“故人”會是朱渝。

而且朱渝也絲毫沒有改變小時候的要強好勝,竟然一見麵就和自己內力相搏非要分個高下不可。

幸得朱剛那個草包武功太弱,但饒是這樣,這一掌也讓她傷得不輕。

小帥在路邊隨意啃著有點枯黃的野草,君玉胸口一陣猛烈的疼痛,慢慢地在一棵枯耷耷的大樹邊坐下,摸出一個小藥瓶,服下了幾粒續氣丹。

君玉起身,小帥嘶鳴一聲,前蹄居然自動跪了下來,君玉拍了拍它的脖子,笑了:“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我還不至於傷到動都不能動的地步吧?”前麵,是一棟廢棄的破廟,原本遠離大道,荒蕪中透著一股陰森之氣,可是,此刻卻因為廝殺之聲而變得無比熱鬧。

破廟外麵停著一輛馬車,兩個男子一刀一劍正和幾十名勁裝的黑衣武士廝殺,看樣子是想拚死護住這輛馬車。

君玉看去,那用刀的男子正是昨夜護送石嵐妮返家的汪均,而那名用劍的男子,劍眉星目,身高體闊,麵容十分熟悉。

眼看天色越來越晚,黑衣武士忽然發起一輪猛攻,其中一人一刀向汪均背心攻去,汪均回身不及,用劍的男子見狀立刻搶身上前救援,立刻,幾柄利刃一起向他側身的空門攻去,一柄腰刀就要刺中他的背心,馬車上忽然傳出一聲驚惶的低呼:“哥,小心……”正是石嵐妮的聲音。

腰刀已經劃破男子的衣裳,隻見寒光一閃,兩柄利劍合在一起,天空中忽然多了一紅一黃兩道淡淡的光芒,幾名武士立刻倒了下去。

“鳳城飛帥……”汪均和石嵐妮同時高興地驚呼出聲。

而那用劍的男子盯著夕陽下站在自己身邊的少年更是狂喜不已,聲音都有點顫抖:“君玉,是你?!”君玉的聲音也有點兒顫抖:“元敬,是我!”又是十幾種兵器攻上來,兩柄古劍同時揮出,招式竟然是同一套劍法路數,並且正好相輔相成,爆發出的威力何止增加了十倍。

一柄流星錘掉到地上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又是七八名黑衣人倒下。

不止黑衣人意外,君玉和孟元敬也大惑不解,孟元敬無暇多想,喜道:“君玉,再來!”君玉點頭,一劍劃出,兩人心靈相通,又同時使出一招,這一招配合得當,一陣冷風過處,又有五名黑衣人搖搖欲墜地受傷倒地。

一時之間,黑衣人人數雖眾,卻再也無人敢搶先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