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地回到住所,桑格果然擔心的不行,心有餘悸的說道:“你們倆,可不要再出去了,剛才有傳言說,有人看到芳菲青霜了,她還殺了人,唉,嚇死我了,她可不是一個念佛的菩薩,動仄就要人好看的。”

楊夙楓笑了笑說道:“她殺我幹什麽?我跟他無冤無仇的。”

然而這天夜裏,他真的夢見芳菲青霜前來刺殺自己,大吃一驚醒來,卻已經天亮了。匆匆忙忙的換好衣服,趕往會議召開的地點,乃是丹鳳府的古老行宮。這座行宮是當初蕭摩訶攻占美尼斯地區,請皇帝前來視察的時候修建的,雖然最後皇帝沒有來,可是那規模陳設卻絲毫沒有縮水,甚至有些地方比尼洛神京的未央宮還要奢侈。

經曆四十年的風風雨雨,這座行宮還是相當的嶄新豪華,經過仔細的修理和清潔,顯得熠熠生輝,令人歎為觀止。會議廳雖然陳設比較簡單,但是麵積很大,即使和尼洛神京的會英殿相比,也不遜多讓,而在鑽石和翡翠的鑲嵌數量上,顯然比會英殿還要多,反正這兩樣東西在美尼斯的價值遠遠要比內地低。

出乎意料的,守衛丹鳳行宮的並不是秦瀟霆又或者梅哈德的邊防軍師團的官兵,而是著裝整齊的突騎施槍手,灰白相間的皮衣和高高的狼尾巴帽子正是他們的顯著標誌。

突騎施民族是血色高原上唯一一個對帝國誓死效忠的民族,著名的突騎施步槍就是他們的工匠們的傑作。他們雖然人數不多,可是在帝國中卻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擔負著皇宮等要害部位的守衛工作,他們的權勢人物基本上都已經遷居到帝國內地,即使是最普通的突騎施槍手也基本都在禦林軍中任職,隻有極少數還留在美尼斯地區。現在,這些突騎施槍手突然出現在這麽重要的地方,是否意味著有什麽不同尋常的舉措呢?

楊夙楓忽然有些後悔,會議規定與會者不許帶任何護衛,但是並沒有說不許帶武器,自己是不是應該帶一支米奇爾步槍在身上,以防不測?

不知道是出於誰的授意,這次會議顯得非常的奢華和隆重,令楊夙楓竟然有點吃不消的感覺,可是別人卻仿佛習慣得很。會議廳內還準備了精美的食物,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令人食欲大開,忍不住就要大快朵頤。而事實上,自從美尼斯叛亂爆發以來,那些養尊處優的領主們死的死,逃的逃,活著的也是流離失所,很久沒有如此安穩清逸的享受諸般美味了。

楊夙楓找到自己的位置,卻是最靠近門口的,也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角落。他坐了下來,大略的看了一下四周,參加會議的除了位於主席位的秦瀟霆和梅哈德兩個師團長之外,還有各地區的領主,似乎隻要還有人活著的都來了,包括甘川道紫蘭府薛家的薛馥、代表貞川道高陽府裁家和虎川道高寧府蘇家的蘇綾鱈、晴川道會寧府的端木神鶴、晴川道正寧府呂家的呂振羽、溯川道雲德拉斯的秦傷,還有幾個不知道是誰,而在他的身後,卻還有一個很奇怪的普通青年。

說他奇怪,倒不是說他生得有什麽特殊之處,而是他出現的地方和時間都不是很對。此刻出現在這裏的,都是美尼斯地區的一方諸侯,即使有些人已經完全喪失了領土和權力,但畢竟還有一個身份在。可是這個年輕人顯然不屬於其中的一類。他看起來也不是平凡人,顯得平靜而睿智,嘴角永遠都帶著輕微的笑容,讓人感覺很平易近人。

“楊公子,你不必好奇,我隻是一個外人而已。”年輕人微笑著說道,淡淡的麵對著楊夙楓熠熠的目光。

楊夙楓知道自己人微言輕,而且背負著殺人強奸綁架等三大罪狀,名聲顯然好不到哪裏去,今日的會議對於自己來說肯定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就算有什麽風頭,那也是薛馥的事情。正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也就不再留心,門口人來人往的,他都懶得多看一眼。他掏出小筆記本,低下頭來回答那些技術性的問題,尤其是無線電台和無線電報方麵的知識,冥思苦想搜索枯腸,後麵的青年看到他的樣子,頗為有些好奇,不過也沒有說什麽。其他與會的代表者時候也陸續進場,不過楊夙楓絲毫沒有留意。

過了一會兒,楊夙楓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總算想起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急忙奮筆疾書,一口氣寫完三四百字,情不自禁的往後麵一靠,不小心碰到了後麵的桌子。他急忙回頭向那個青年道歉,那青年正在翻看報紙,微笑著說沒事,看到楊夙楓忙完,他將手中的報紙疊好遞給楊夙楓,輕輕地說道:“楊公子,你怎麽看?”

楊夙楓看到上麵正是報道唐川帝國海軍大敗瑪莎國海軍但是南海艦隊司令唐凜少將卻不幸身負重傷的消息,心頭頓覺不爽,忍不住一吐為快:“我敢肯定,絕對是南海艦隊戰敗了,真是無恥!”

青年人的神色很古怪,似乎顯得很難過,似乎顯得很憂鬱,默默地沒有說話。

楊夙楓正在奇怪,卻聽到掌聲響起,卻是與會代表拍掌歡迎秦瀟霆和梅哈德兩個邊防軍的師團長入場。他舉頭看了一下,那個秦瀟霆倒很有軍人的威嚴,虎背熊腰,身材不高,但是十分結實,走起路來十分沉穩,而那個梅哈德,卻顯得白白淨淨的像一個手無抓雞之力的秀才。他倆人在主席為上坐好,下手正是躊躇滿誌的薛馥。果然,今天的會議根本就是為薛馥準備的。秦瀟霆似乎心事重重,梅哈德卻是神氣飛揚,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經意間,楊夙楓忽然看到蘇綾鱈和裁冰綃就坐在自己這邊的最上首的位置,臉色冷峻,幸好中間隔開了六七個人,兩人視線根本無法接觸,楊夙楓心裏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梅哈德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十分做作的清了清嗓子,開始說開場白:“諸位,諸位,請安靜,聽我先說幾句話。今天我們聚集到這裏來,是有非常神聖的使命要完成的,,請大家一定要集中注意力。”

會場逐漸安靜下來,目光也凝聚在梅哈德的身上,但是寂靜中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翻報紙的聲音,正是楊夙楓後麵的青年人,楊夙楓回頭看了一下,那青年淡淡的微笑著將報紙整齊的疊起來,對於梅哈德看著他的不滿的目光視若無睹。

梅哈德眉頭皺起來,大聲說道:“諸位,我首先要宣布一個不幸的消息。當然,這段時間以來,不幸的消息已經太多,我們都已經麻木了。但是,我還是不得不很遺憾的告訴大家,我和秦師團長都已經接到帝**務部的命令,要在明年年初就率領部隊撤回內地。這實在是一個不幸的消息,我請大家首先節哀順變……”

他後麵說了些什麽,楊夙楓沒有聽清楚,因為此時會場中已經嗡嗡的一陣竊竊私語,所有的人除了薛馥之外都在交頭接耳,有的搖頭,有的點頭,有的黯然神傷,有的著急的打聽出路,亂糟糟的好象早晨的菜市場。

盡管帝**務部準備將全部軍事力量全部從美尼斯撤走的謠言早已經傳得滿天飛,但是當地人還是存在一絲絲的幻想,希望那確實隻是一個謠言,可是當消息得到權威人士親口證實的時候,謠言破滅,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騷亂。帝國從美尼斯完全撤軍也就意味著帝國將對美尼斯地區完全放任自流,任其自生自滅,叛軍的勢力如日中天,對在座的這些曾經的既得利益者自然不會有好臉色,可是在座的這些人,卻不能跟著邊防軍撤回內地,他們將何去何從甚至生命安全是否能夠得到保障將是每個人最關心的問題。

“楊公子,你覺得南海艦隊的戰鬥力要比瑪莎國差嗎?你對南海艦隊了解嗎?”在嗡嗡的交頭接耳之中,楊夙楓聽到背後的青年忽然輕輕的敲著桌子說道。

楊夙楓從筆記本上麵撕下一張紙,在上麵寫上“我對南海艦隊不了解,但我認為南海艦隊的裝備和訓練都不會比瑪莎國差,也許隻差在指揮。”然後遞給後麵。

紙條很快被遞上來,隻有一句話:“為何這麽說?”

楊夙楓為難的咬著鉛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敘述。對於南海艦隊,楊夙楓根本不了解,而對於其第一艦隊的指揮官唐凜少將,也了解得不多,隻知道他是軍務部尚書唐瀾大將的小兒子。南海艦隊海戰輸給瑪莎國艦隊,他隻是道聽途說和憑直覺覺得這裏麵肯定有很大的問題,可是這種猜測和直覺顯然不能拿來搪塞後來的青年人,他似乎對南海艦隊了解很深。想了想,終於想到偉人的一句話,急忙寫了下來:“人是戰爭勝負的決定性因素。”

紙條遞給後麵以後,良久沒有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