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果然有曾家的人前來拜訪楊夙楓,乃是曾珙的三位親弟弟之一的曾玦。他果然也將楊夙楓當成了前來助拳的武裝之一,說了很多很客氣的套話,不過卻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內容,而且在言語間,似乎覺得藍羽軍的人數太少了一點,戰鬥力也不出眾,雖然非常隱晦,不過楊夙楓還是聽出來了,對方並沒有看重自己。曾玦臨走的時候留下了五萬金幣,說是給楊夙楓的酬勞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將在打退月光狼匪盜之後再支付,令楊夙楓真的有點苦笑不得了,錢自己是毫不猶豫的收下了,可是拿了錢卻跑路似乎又有點說不過去。

桑格給他找了個台階下:“不如我們看看情況再說,這次來的都是貞川道大大小小的武裝組織,也許我們可以在這裏了解到不少關於貞川道的情況呢。”

楊夙楓點點頭,藍羽軍一旦在紫川道站穩腳跟,下一步就要相機西進,搶奪貞川道,畢竟這裏是最大的棉花產區。他想了想,命令部隊做好戰鬥準備。戰士們將各種武器彈**從馬背上卸下來,開展緊張的準備工作。

吸取了在盤龍峽的教訓,楊夙楓這次是有備而來,不但戰士們攜帶的子彈和手榴彈的數目增加了兩個基數,而且還攜帶了十二門迫擊炮,每門迫擊炮都配備了五十發炮彈,一百五十人的隊伍卻有一百八十匹馬,空餘的馬匹都是用來駝彈**的。他原來準備一旦發現薛馥的蹤影,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迫擊炮亂轟一通再說,沒想到薛馥沒碰上,卻要用在這些對付匪盜之上了。

幾個曾家的仆役對於藍羽軍的各種武器都有些好奇,以他們的學識的確很難理解,不過他們也不怎麽放在心上,隻是去忙自己的事情。楊夙楓到外麵走了走,果然看到還有三三倆倆的武裝力量前來,他們都被曾家有條不紊的安排在了不同的地方紮營。曾家果然是大富人家,難怪匪盜們也如此動心。

到晚上的時候,有人來請楊夙楓去出席宴會,楊夙楓帶了桑格前往。

曾家的大院並不是常見的那種城堡式的建築,而是很有古典韻味的四合院,麵積很大。楊夙楓進入曾家的大院,感覺猶如進了皇宮一般,但見房屋重重疊疊,恍若迷宮。他心底下不禁大加懷疑,曾珙聽說在為官期間官聲並不壞,也未曾聽說有貪汙**的傳聞,卻不知通過怎麽樣的手段積累了這麽巨額的財富。

遊逛了片刻,很快就有仆人上來,主動引領他們入席,卻是一個很大的宴會廳,擺了十桌飯菜,已經有四五十人坐在那裏了,仿佛都是各大武裝力量的領導人,正在熱烈的互相打招呼,那些人的嗓門基本上都很大,說話好像吵架一般,生性豪爽的人也多,大老遠的衝著別人就直叫,顯得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但是楊夙楓微微掃了一眼大廳之後,立刻被一個人吸引住了。

雨飛凡!

楊夙楓心中的激動可想而知,幾乎一顆心都要跳了出來,不等帶路的人有所表示,就直接的穿過了人群,一屁股坐到了雨飛凡的身邊,興奮的叫道:“雨……”

雨飛凡淡淡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眉毛跳了跳,似乎也有些驚訝,不過他還是那副淡淡的優雅模樣,揮手示意楊夙楓不要說話,溫聲細語的說道:“請叫我明礬。”

楊夙楓看看四周,壓低聲音說道:“我還是比較喜歡叫你雨飛凡。”

雨飛凡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也罷,不過這個名字隻能在私底下叫,公開場合你還是叫我明礬,否則會給我惹來渾身的麻煩的。你要知道,雖然有很多人想要置你於死地,但是想置我於死地的人也不少啊,而且都是宇文家那些不得了的武功高手,你可千萬不要把宇文東京或宇文成都引到美尼斯地區來,否則我就要死定了。”

楊夙楓激動的說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雨飛凡淡淡的說道:“我正想問你呢,我在這裏出現不奇怪,我本來就是雲遊四海,到處騙人的飯吃,隻是你怎麽也會在這裏出現?這裏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帶了你的兵來的?你難道也想撈點外快?你們楊家還沒窮到這樣的地步吧?”

楊夙楓簡單的將事情經過說了一下,最後誠懇地說道:“我真的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主動給我們家報信,說不定我還要在那裏困上一兩天。”

雨飛凡搖搖頭說道:“你錯了,其實周德威早已經先我一步得知了消息,你們家那個叫鳳霏霏的女子也不是平凡人物,居然主動找上了我,看來你們楊家還是有幾個蠻厲害的人物的。薛馥的確跟著梅哈德逃回去扶風府了,這是最普通不過的金蟬脫殼之計,不過你居然沒有想到,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看來我是不是真的有點高估你了?”

楊夙楓有點尷尬的笑道:“當時我心裏就一心想要剁了他喂狗……”

雨飛凡忽然壓低聲音,淡淡的說道:“楊夙楓,難道你不覺得留下他的性命你更好辦事麽?”

楊夙楓微微一驚,隨即悚然動容,誠懇地說道:“願聞其詳。”

雨飛凡喝了一杯酒,漫不經心地說道:“你難道不覺得有時候有個替罪羊是很愜意的事情嗎?”

楊夙楓一愣,隨即沉思起來。

這時候,大廳裏的人差不多坐得七七八八了。楊夙楓的桌子上也坐滿了人,聽他們的口氣,都是在貞川道靠刀口混飯吃的人物,他們一般都是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大漢,胡子巴紮的,顯得十分粗狂,反而是楊夙楓和明礬兩人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的,顯得有些礙眼,而那些人顯然也不將兩人放在眼裏。

忽然熱烈的掌聲響起來,楊夙楓和明礬也裝模作樣的拍了拍手掌,原來是曾家的兄弟們出來了。領頭的就是曾珙,他雖然已經年屆七十高齡,但是看起來還是挺健康的,鶴發童顏,臉色紅潤,他的兄弟們也是如此,身子骨都比較硬朗。

陪同曾珙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個身材修長臉龐俊朗的年輕人,正是那個忽騎施人的年輕首領。經過明礬的介紹,楊夙楓才得知他原來叫作軒傑,確實是忽騎施人最新選拔出來的首領,據說挺有才幹。從曾珙和軒傑的親密程度來看,顯然在這場對抗月光狼盜匪的聚會中,忽騎施火槍手將占據最主要的作用。

楊夙楓對忽騎施人了解得不多,隻知道忽騎施人其實乃是突騎施人的一個分支,許多官方記載其實並沒有忽騎施這個名稱,而是將他們全部歸入突騎施的名下。忽騎施人的出現,也是內部權力鬥爭的產物。就像血色高原上的所有遊牧民族一樣,突騎施人的內部也存在慘烈的權力鬥爭,而且由於直接夾雜了皇帝陛下的意願,受到皇室的幹涉,所以他們的內部權力鬥爭更加激烈。忽騎施人就是在鬥爭中處於弱勢的一方,他們不得不逐漸的脫離強勢一方的迫害,另外尋找出路。

從天元1600年左右開始,一部分受到迫害的突騎施人就大膽的從血色高原上遷居鐵博拉索山脈的南側,在那裏開展了艱苦的創業工作,憑著他們的艱苦意誌和頑強的生命力,他們最終在那裏生存了下來,可是卻也使得他們正式和突騎施人劃清了界限,外界也開始用忽騎施這個名字來稱呼他們。

忽騎施人的遷居有利也有弊,雖然從此不再受到突騎施人的迫害,但是從此帝國對於突騎施人的種種優惠政策就不再福蔭他們,而其他的人,卻還將對突騎施人的仇恨發泄在他們身上,因為他們沒有能力也沒有膽量去找突騎施人的麻煩,於是就把報複的目標轉向了和突騎施人有密切的血緣關係但是又相對弱小的忽騎施人,所以,忽騎施人的處境也是非常的艱難,他們幾乎處處受敵。不過總的來說,忽騎施人和突騎施人一樣,也比較願意依附朝廷,這大概也是曾珙和軒傑能夠走到一起來的原因。

曾珙走到主位的位置,揮手讓大家安靜下來,大聲地說道:“各位英雄,我曾珙在這裏深深的感謝你們,感謝你們的無私,感謝你們的壯舉!你們的忠義行為,我曾珙實在無以為報,就讓我先用一碗水酒來謝謝大家的到來。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我曾珙都深深銘記各位的仗義!”說罷,仰首喝掉一碗水酒,前麵的衣襟都濕透了。

全場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軒傑上前一步,聲音高昂的說道:“月光狼盜匪素來凶殘,導致我們的家鄉民不聊生,我忽騎施人對他們早已經是恨之入骨,今日之事,即使沒有曾大人的邀請,我們忽騎施人也勢必要和月光狼決一死戰!諸位英雄,等敵人到達,我們忽騎施人先打頭陣,請大家在後麵給我們呐喊助威!”

會場又是一片歡呼聲。

楊夙楓說道:“我們大家不是一起上嗎?還要分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