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尚未散盡,曾珙就大擺宴席,宴請今日作戰的有功之臣,昨日那些縮頭龜一個個又開始顯得豪情滿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似乎他們才是真正的功臣,隻有極少數幾個有自知之明的,開始圍繞著藍羽軍打轉轉。藍羽軍的戰士們都應邀出席,但是隻有楊夙楓一人赴席,其餘的戰士們都在桑格的帶領下迅速整理裝備,等楊夙楓赴席回來就日夜兼程趕路回去紫川道的麗川府。

冬日要塞隨時會麵臨魯尼軍隊的瘋狂進攻,如果不盡快趕回,楊夙楓寢食難安。

軒傑和楊夙楓兩人理所當然的成為宴會的主角,軒傑依然顯得當仁不讓的樣子,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忽騎施人立下了頭功,不過楊夙楓卻是有點沉默寡言,隻是淡淡地應付了幾句,對於曾珙的積極拉攏顯得若即若離的,不置可否。酒過三巡,雨飛凡似乎有某種計劃,專門請軒傑單獨商談,曾家兄弟自然毫無疑問的和楊夙楓坐到了一起,熱情至極,生怕有絲毫侍候不周到的地方。

“楊將軍如此年少有為,帝國報紙有眼無珠,實在是誤導了我啊!楊將軍,你蒙此大冤,我實在是心有不甘,我雖然告老還鄉已久,但是在帝都還有一些能夠說話的朋友,我一定會聯絡他們,努力為將軍洗刷冤情。嶽神州雖然英雄蓋世,但是他的兒女們未必就能夠一手遮天了。”曾珙痛心疾首的說道,在連續幾杯酒之後,他顯得臉色更加紅潤,但是也是心事重重。

其他的曾家兄弟也是如此,都在極力的拉攏楊夙楓,但是對方始終沒有表態,許多人都用期盼的目光挽留楊夙楓在這裏駐紮下來,或者至少派一個連隊在這裏駐紮下來,以保證曾家的安全,防止月光狼匪盜卷土重來。他們雖然遠在美尼斯,但是對於帝國的消息卻還是非常靈通,對於楊夙楓的三大罪狀自然不會不知道,此刻都覺得楊夙楓肯定是被人冤枉了,所以義憤填膺的神情並不是裝出來的。

楊夙楓自己知道自己的屁股上確實有屎,也不願意多作解釋,隻是淡淡的搖搖頭,慢慢的說道:“我也不怪他們,事實的確存在,隻不過是背後的原因不足為人道哉。”

曾珙等人卻以為楊夙楓乃是大人有大量,懶得解釋,心底下竟然又多了幾分敬意,於是又說起駐軍防守曾家的事情,楊夙楓眉頭輕皺,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更加令曾珙等人心裏忐忑不安。

在座的人都知道,月光狼匪徒此次失敗,肯定不會就此罷休,卷土重來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隻是時間的先後而已。而楊夙楓又沒有明確回答派兵駐守曾家的建議,自然令曾珙內心十分不安。以月光狼的凶殘之名,今日在座之人一旦落入他們的手中,可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雖然未必在座的每個人都怕死,但是大量的老弱婦孺確實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否則將會是血盈遍野的局麵。

楊夙楓也覺得有些歉意,想了想,裝作有些為難的將心中早已盤算好的計劃和盤托出,緩緩的說道:“曾大人,不瞞你說,不是我鐵石心腸,實在是我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以目前我軍的力量,隻能夠保衛麗川府、碧江府、琶洲港及冬日要塞之間的區域,貞川道距離我們太遙遠,我們的確是力不從心。在貞川道駐軍的確不是我軍目前所能夠承受的。如果曾大人覺得這裏實在不安全的話,不妨暫時將家產及老弱婦孺搬遷到碧江府以南區域,我們藍羽軍負責保護你們的安全。”

曾珙四兄弟麵麵相覷,都覺得有些為難,這麽大一個家族,這麽多的產業,豈是說搬就搬的?而且涉及到祖宗基業的問題。不過,思前想後,曾珙還是不得不做出決定。畢竟,在現在兵荒馬亂的的情況下,在貞川道已經沒有力量可以保證曾家的安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曾珙嚴肅地說道:“楊將軍,你能確保這塊區域的安全嗎?你會認真保護這塊區域的安全嗎?”

楊夙楓斬釘截鐵的滿口答應:“當然,那是我的轄區,保護轄區內的居民的安全是責無旁貸的事情。我可以用我的祖先楊藍羽的聲譽發誓,隻要我們藍羽軍還存在的一日,我就會確保那塊地區的安全。”

曾珙四兄弟用眼神商量過後,下定決心,終於同意了楊夙楓的建議,令楊夙楓心中暗自歡喜,有曾家的產業和資金注入紫川道,將會大大加快這塊地區的恢複和發展。

曾珙沉穩的說道:“好,我們曾家決定先將老弱婦孺先搬遷到那裏,還請楊將軍多多關照。”

楊夙楓於是將那塊地區的基本情況簡單的描述了一下。那塊地區由於戰亂和匪患的關係,早已經十室十空,千裏無人煙,整個碧江府的人口也不足三萬人,確實需要大量的移民才可以將那塊地區重新恢複。這塊地區由於緊鄰琶洲港和加拉塔沙雷礦產區,本來就是工商業茂盛的地區,而曾家決心搬家碧江府,無疑將起到龍頭的作用。

在輕鬆的言語之間,楊夙楓建議曾珙暫時接任碧江府知府的官職,這雖然對於曾經擔任商務部史郎職位的曾珙來說的確是一種屈就,但是現在碧江府的確需要一個有能力的人去負責管理。楊夙楓乃是抱著試探性的性質建議的,曾珙倒是沒有什麽顧慮,點點頭就答應了,令楊夙楓覺得真是不虛此行,雖然沒有找到薛馥報仇雪恨,但是將曾家拉到了碧江府,也算是大功一件。

曾珙兄弟又和楊夙楓商量了一些大致上的細節,雙方既然已經一拍即合,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說了。曾家將會首先搬遷老弱婦孺,爭取在年底之前進入碧江府外地區,先行安頓,其他人員,則按照計劃分批地進入碧江府,曾家將負責清理碧江府的殘垣廢墟,藍羽軍則承諾務必保證碧江府的安全。

那邊,雨飛凡和軒傑也交談的差不多了,兩人相互之間也頗有好感,軒傑對於藍羽軍早有仰慕之心,而且現在的忽騎施人的確也需要一個更加有力的臂助,而正在崛起之中的藍羽軍無疑是一個最好的選擇。楊夙楓對軒傑雖然不是很了解,但是對雨飛凡的眼光卻很相信,雨飛凡既然相當的欣賞軒傑,那就說明軒傑的確是一個值得拉攏的對象,因此,對於藍羽軍和忽騎施人的合作也是滿口答應。

楊夙楓、雨飛凡、軒傑三人進行了一番詳談,在友好的氣氛下達成了一些協議,忽騎施人將一部分需要安置的人員送往麗川府和冬日要塞之間的地區,由藍羽軍負責保障他們的安全。忽騎施人將會在現在的戰鬥人員挑選五百人左右,加入藍羽軍,接受藍羽軍的訓練和指揮,軒傑本人也將擔任其中的一名部隊長,不過,這項工作暫時不著急,需要等到忽騎施人安頓好族人以後才能進行。在這之前,忽騎施人依然在貞川道地區幾乎活動。

為了保證遷居工作的順利進行,楊夙楓給軒傑留下了五十支米奇爾步槍,每支步槍配備四十發子彈,另外還留下了兩門迫擊炮,每門迫擊炮配備了六十炮彈,以便在遷居過程中一旦遭受月光狼匪徒的襲擊,忽騎施人也可以抵擋一段時間。因為忽騎施人的聚居地比較分散,他們需要足夠的武力保護。

剩下的事情就是處理霜月華了。

霜月華很快被帶來,她的傷勢已經被簡單的處理過,除了行動不便之外,暫時沒有大礙,隻是穴道被封閉了。在寬敞的大廳之中,她依然是那副傲然孑立的神情,清秀倔強的麵容表露無遺,與之前的陰冷狠毒又有所不同。她的確是一個極其秀美的女人,身材高挑,膚色白皙,隻是丹鳳眼中卻深深地透露出狠毒的怨火,仿佛要把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焚燒掉。她的陰冷而狠毒的眼神死死落在楊夙楓的臉上,令楊夙楓隱隱有點不寒而栗的感覺,雖然他並不害怕,但是依然覺得很不舒服。

“霜月華,今日就是你惡貫滿盈的時候了!”軒傑凶狠的叫道,狠狠的一巴掌拍打在桌麵上,震得茶杯當啷當啷的亂響。門外麵站著的全部都是他的兄弟,軒烈、軒煦、軒薰,他們就站在門柱上,隻等著一聲令下就要將她拉出去淩遲處死,忽騎施人似乎和霜月華之間有不共戴天之仇。

霜月華倔強的冷哼一聲,高傲的抬起了頭。

楊夙楓雖然聽說霜月華心狠手辣,但是舉起情況卻不明所以,隱晦的問了一句,軒傑就將忽騎施人和霜月華之間的仇恨說了一遍。

原來,霜月華開始的時候並不是月光狼匪盜的一分子,而是一個叫做“飄香雪”的殺手組織的成員,這個殺手組織來曆背景如何,軒傑不得而知,隻知道裏麵有很多身背怨氣的女人,他們或者遭人淩辱,或者被人拋棄,又或者被趕出家門,因此對男人都存在極度的痛恨,他們對於拋棄妻女又或者勾引其他女性的男人都十分的敏感,經常出手就是不留活口的局麵,在貞川道也算是猖獗的了。

很不幸的,忽騎施人並沒有明確規定一夫一妻的律令,所以男人三妻四妾者雖然不多,但是兩三個老婆的卻非常常見,這偏偏犯了飄香雪的忌諱,於是忽騎施族中的男人接連不斷的遭到飄香雪的殘殺,忽騎施人自然不能看著自己的男人白白的死在飄香雪的刀下,於是也奮起反擊,抓到了一些飄香雪組織中的女人,將她們淩辱後殺死,最終雙方結下了不可排解的仇恨。

“這是一群心理變態的女人。”軒傑搖頭歎息著說道。

楊夙楓皺皺眉頭,沒有說話。他本來的意思,是要將霜月華無條件的釋放的,可是現在多了忽騎施人的關係,釋放她倒不適合了,但就此殺了她,卻也不合乎自己的利益,自己並沒有必要和月光狼匪盜鬧得不可開交,否則他們一旦投入薛馥的懷抱,那就是真的是後患無窮了。

雨飛凡似乎看出了楊夙楓的心思,走過來有意無意的說道:“也許,我們可以用她和月光狼匪徒談一些條件也說不定,不如我們暫時將她帶回麗川府,根據情況再作處理。”

軒傑狠狠地點點頭說道:“也好,就讓她多活幾天。”

商量妥當,楊夙楓立刻率軍返回麗川府,日夜兼程的趕路,進入紫川道的時候,戰士們都累壞了,許多人走著路都睡著了,直到摔倒了才醒過來,楊夙楓不得不下令歇息一個晚上。雨飛凡親自安排好看管霜月華的人員,然後就來找楊夙楓商談有關海軍建設的事情。

雨飛凡很不客氣地指出,藍羽軍想要控製尼斯海,僅僅是依靠強大的海軍艦隊還不足夠,必須要將羅尼西亞聯邦中的格萊美王國控製在手中。格萊美王國工商業發達,造船業也非常發達,他們在尼斯海和亞丁海岸邊都擁有非常多的優良港口,而且國民也大多通曉海上運行,這才是最重要的。對於海軍來說,船隻和艦隊的配置都是比較容易的,但是源源不斷的優秀水手和海員卻不是短時間就可以訓練出來的。要征服大海,必須長時間的在海上漂泊,那都是用血和汗鍛造出來的。

楊夙楓微微苦笑著說道:“弗萊徹也提出過同樣的問題,但是攻克格萊美王國哪有那麽容易?格萊美王國本身軍隊雖然隻有幾萬人,但是已經要比我們超出太多了,而且裝備的大都是火藥槍,還配備有最先進的火炮,烏曼勒斯本身就是亡命之徒。而我們,才剛剛起步……我們必須耐心的等待機會,並且做好一切的準備,一旦機會出現,立刻就要抓住。”

雨飛凡笑道:“和你共事的確是十分愉快的事情,你有足夠的野心而且富於進取,不像帝國的海軍一樣昏昏欲睡。我想想,看來我是要想辦法和克萊烏迪馬好好的聯絡聯絡了。”

楊夙楓狐疑的說道:“克萊烏迪馬是誰?我好象聽說過這個人的名字。”

雨飛凡淡淡地說道:“這個人乃是格萊美王國海軍的統帥,擅長海上作戰,由於他的艦隊作戰得力,所以日益壯大的伊夢國海軍數次想要插足尼斯海海域,都被他輕易擊退,這個人在勇敢和冒險方麵和你們家的弗萊徹不相上下。隻不過,由於烏曼勒斯氣焰太囂張,克萊烏迪馬一直忍耐退讓,反而逐漸的讓周圍的人忘記了他的存在了。”

楊夙楓微微有些驚訝的說道:“啊,格萊美王國海軍還有這樣的傑出將領啊?那我們豈不是要大費周折……”

雨飛凡淡淡一笑,不以為然的說道:“要征服他,不一定是需要依靠戰鬥的,還有很多的辦法。”

楊夙楓又是驚奇又是半信半疑,正要說什麽,卻看到桑格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匆匆忙忙的敬了一個軍禮,還沒等楊夙楓說話,就有點驚惶的叫起來:“霜月華不見了,霜月華不見了!”

雨飛凡眼睛裏爆射出一道冷光,抬腿走了出去,楊夙楓卻是敏捷的拿起一支米奇爾步槍,將保險打開,鎮靜地說道:“通知部隊進入戒備狀態,我們去看看去。”然後跟了出去。

藍羽軍今晚宿營的地方是雨飛凡親自挑選的,乃是一個被拋棄的小村莊,隻有七八座古老的磚瓦屋,看起來挺陰森的,似乎在戰亂之前就已經被人拋棄了。但是在軍人的眼裏,在這樣的地方宿營是絲毫沒有問題的,獨立的村莊,四周都是曠野,反而更加容易警戒和保守秘密,所以就選擇了這裏。

霜月華被單獨關押在一個磚瓦屋裏,那個磚瓦屋有三進三出,她就在最裏麵的一格,門外麵住的是一個班的藍羽軍戰士,磚瓦屋的前後左右都有崗哨,但是現在崗哨已經被人全部打暈過去,連續潑了幾盆冷水他們才清醒過來,可是他們對於當時的情形也無法描述出一個所以然來,隻是覺得似乎背後有什麽風聲,跟著就暈倒了。

雨飛凡眉頭緊皺。

楊夙楓在房子裏細細的檢查了一遍,還蹲下來摸了摸許多角落的地方,最後不經意的狠狠的打了兩個噴嚏。他走到屋子外麵又兜了兩圈,看了看天井,皺眉說道:“怎麽樣?有什麽線索嗎?”

雨飛凡顯然對於武林的情況不是很熟悉,聞言搖了搖頭。

楊夙楓敲了敲腐朽的門框,震得灰塵細細簌簌的往下掉,可是他卻恍然不覺,隻是凝神的思索著說道:“霜月華是被一個武功很高的女人救走的,這房子裏麵還殘留有她的香氣,我能感覺得到。桑格安排哨位的時候是很講究的,哨位相互之間都可以照應到,而且還有三名的暗哨,連我都不知道暗哨的位置。這個女人能夠無聲無息的接近我們的戰士,還能夠輕而易舉地解決我們的暗哨,相信武功不在那個芳菲青霜之下,隻是我實在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救走霜月華?她跟霜月華又有什麽關係?”

雨飛凡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桑格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悻悻的罵道:“媽的!”

過了一會兒,雨飛凡才思索著地說道:“來人武功很高,但是隻是製服我們的人,而沒有殺害他們,相信她也不想和我們存心作對,以此看來,她多半也是生活在美尼斯地區的人……”

楊夙楓有點後悔自己身邊怎麽不帶上單雅絢,畢竟她也是江湖中人,也許可以看出一點蛛絲馬跡來。但是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霜月華還是悄悄地從自己手上溜走了。

天元1727年12月28日,楊夙楓率軍回到自己的轄區紫川道麗川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