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羽軍這邊的工作也不輕鬆,許多戰士們都極度疲憊,有人甚至連續扔了一百多顆手榴彈,手臂都麻木了。有很多誌願者被眼前的血腥和殘酷嚇得產生了胃**,激烈戰鬥的時候還不怎麽覺得,但是戰鬥一結束,立刻趴在地上狂吐不已。藍羽軍的重傷員反而不多,這第一批參與攻擊的都是驍悍異常的慣匪,很有戰鬥力,一旦不幸的倒在他們的刀下,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條。

紫悅姑娘帶著那些剛剛學習醫術不久的姑娘們穿梭於各個陣地之間,為不用下火線的輕傷員包紮傷口。她們的到來猶如一陣明媚的春風,頓時讓藍羽軍戰士們恢複了一點點地生氣,許多人都期待著她們能夠走到自己的身邊,摸一摸自己的腦袋,又或者輕輕的問候自己一下。

楊夙楓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掃了一眼屍橫遍野的戰場,發覺自己居然已經對死亡沒有了任何的感覺,無論是敵人的死亡,還是自己人的死亡,都仿佛司空見慣了一般。剛才有一個被炸掉了一條腿的匪徒倒在了他的身邊,渾身血淋淋的,臉龐因為極度的疼痛而嚴重扭曲,用混濁不清的呻吟哀求他救命,但是他的反應卻是就地給他補了一槍。戰鬥進行到這個份上,奪取別人生命似乎已經成了人的本能。

“敵人的下一波攻擊估計還是北門。”在一條稍微幹淨一點的街道中央,楊夙楓臨時召開戰場會議,商討下一步的作戰行動。桑頓的估計得到了大多數連長們的讚同,剛才敵人在那裏足足傷亡了三四千人,他們不可能會放棄那裏。

楊夙楓也是這麽認為的,因此,很快確定下來,敵人的進攻重點依然是北門,這意味著藍羽軍的主要炮火和兵力也將繼續向北門傾斜。

紫悅姑娘似乎很著急,急匆匆地走過來,楊夙楓站起來說道:“紫悅姑娘,列蒙醒來了嗎?”

紫悅姑娘搖頭說道:“沒有,他至少需要兩天的時間才可以清醒過來。我是專門來看你的傷勢的,我剛剛才聽說你負傷了。你剛才明明看到我了,怎麽也不告訴我呢?”

桑頓等人都驚訝的說道:“師長,你負傷了?”

楊夙楓不以為然的說道:“什麽負傷,小事,被人用飛刀紮了一下。”說著將袖子卷起來,大家果然看到他的左手手肘上有一個傷口,傷口還在往外麵冒血。

警衛員獵宋心有餘悸的說道:“那家夥本來想要了師長的命的,不過師長的槍比他快,一槍打在了他的腦門上,這飛刀是他慣性甩出來的,威力不大。”

紫悅姑娘一邊給楊夙楓處理傷口,一邊帶著不滿的語氣說道:“哪有一個師長親自端槍和敵人麵對麵的廝殺的?你應該在指揮所的位置上,大鳳姐姐都不知道提醒你多少次了……”

楊夙楓笑了笑說道:“行了行了,你別老是嘮嘮叨叨的,我的命大的很,再說死亡的滋味我早已嚐過了,其實也沒有什麽啦。你還是去照顧其他人吧……那兩個人是誰?裁緲緲?裁冰綃?她們倆是你帶出來的?唉,你們女人跑到戰場來做做什麽……”

下午五點,太陽逐漸下山,但是月光狼匪徒依然沒有動靜,從望遠鏡裏看過去,也沒有發現遊仙詩和東方一戀的身影,不知道他們在營帳裏商量什麽陰謀詭計。

夕陽的霞光照耀在血腥的戰場上,映照著緩緩流淌的血水,天地間非常的寂靜,寂靜得既沒有風聲,也沒有鳥叫,甚至連蟲鳴都沒有,空氣也仿佛凝結了,不再流動,隻有濃烈的血腥味。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更加激烈的暴風雨的開始,敵人不動則已,一動則是千鈞一發的局麵,每個人都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槍支和手榴彈。

下午六點,敵人終於再次出動。

這一次,敵人對於北門似乎意識到了闖過炮火封鎖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所以他們隻有零星的敵人繼續向北門進攻,而其餘的三千多人卻一窩蜂的湧向了東門,東門立刻壓力倍增。東門經過剛才的血腥廝殺,城牆下麵堆滿了敵人的屍體,使得本來就低矮的城牆更加的低矮,身體強壯的敵人根本不需要竹梯,隻需要快速奔跑,然後借助奔跑的力量騰空而起,就可以將雙手攀到城牆上。

一瞬間,東門附近血流如雨。

野戰炮和迫擊調整了攻擊部署,開始壓製東門附近的敵人,在炮火的壓製下,敵人的攻勢果然受阻,東門附近的藍羽軍也贏得了一絲絲的喘息時間。他們按照剛才的戰鬥方法,利用手榴彈殺傷大麵積的敵人,對於少數爬上城牆的,則交由桑蘭族戰士用冷槍解決。

楊夙楓深沉的盯著遠方的敵人營寨,知道敵人不會發動這麽簡單的攻擊,北門依然是敵人攻擊的焦點,敵人不會輕易的放棄,但是敵人究竟會采用什麽樣的辦法來攻擊北門呢?聲東擊西?

桑頓等人也是非常的狐疑,東門附近戰鬥激烈異常,而北門則如此平靜,這當然是不正常的。有些戰士們焦躁不安的看著東門,竊竊私語的希望到東門去增援。

“將鐵絲網鋪設下去。”楊夙楓突然下達命令。

勒普等人微微一愣,狐疑的說道:“師長,敵人難道要發起騎兵突擊嗎?”

楊夙楓深沉的說道:“我有預感,敵人肯定會出動騎兵的。”

桑頓遲疑的說道:“但是月光狼的騎兵不是被我們和忽騎施人全部幹掉了嗎?她們哪裏來的騎兵?噢,我想起來了,可能是鐵騎英雄會的……”

楊夙楓肯定的點點頭,斷然說道:“不錯,他們肯定聯絡上了鐵騎英雄會!”

勒普等人都是臉色大變,急忙下去安排人員布置鐵絲網。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一旦敵人的騎兵發起突擊,沒有縱深防禦的三個連隊將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麵,很容易被敵人騎兵衝散防禦陣線。大捆大捆的鐵絲網被鋪設到街道中間,包括北門附近的所有街道,各種障礙物也被誌願者投放到街道中央,用以阻攔敵人騎兵的順利前進。

楊夙楓接著命令炮兵要注意前麵的情況,隨時調轉炮火攻擊北門。為了更好的守住北門,楊夙楓臨時教導戰士們將三四個手榴彈綁在一起,埋在城門附近作為地雷使用。這些都是他前世的時候親自試驗過的,不過當時的目的是為了炸野豬,這次卻是要用來對付實實在在的敵人。

下午六點三十分左右,太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在山後,天地間一片蒼茫,東門附近的戰鬥再次進行到白熱化狀態,城牆上開始出現成群的匪徒,楊夙楓不得不下令將最後一個預備隊投入到東門。這樣一來,北門就更加危險了,因為他已經沒有預備隊。

果然,仿佛為了印證他的擔憂,他感覺到了大地的輕微的震動。

“炮兵!炮兵!轉移火力!”楊夙楓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吼叫起來。

敵人的騎兵終於出動了!

就在楊夙楓剛剛下令將最後一支預備隊投入到東門的時候,月光狼匪盜的騎兵發起了對北門的攻擊。

“果然是鐵騎英雄會的騎兵。”楊夙楓舉著望遠鏡,自言自語的說道。從望遠鏡裏麵看過去,敵人的騎兵大約隻有兩千人,但是全部清一色的黑色盔甲,在蒼茫黑暗的大地上顯得好像是幽靈一般,他們全部高舉方天畫戟,這是他們的標誌性武器,好象風一樣的向北門馳騁過來。

炮兵開始射擊,不斷的有黑色的騎兵被炸得人仰馬翻,馬嘶人叫的摔落在血泊裏,他們前進的速度是如此的飛快,動作整齊劃一,士氣如虹,但是遍地的坑坑窪窪和遍地的屍體阻擋了他們的前進速度,以致他們不得不在血泊裏尋找前進的路線。饒是如此,他們還是很快的成功衝入了北門。

但是他們的好運也到此為止了,隨著地上接二連三的爆炸聲響起,大捆大捆的手榴彈在馬腹下炸開,將地麵上的一切都炸得粉碎,支離破碎的戰馬屍體和人的屍體甚至被炸到了北門城樓上,飛揚的馬腿落在三四十米遠的地方。

密集的鐵絲網也阻攔了他們前進的道路,飛速而過的戰馬陷入鐵絲網的牢籠裏,立刻鮮血淋漓,嘶叫著無力的倒下,馬上的騎士要麽被摔倒在地上,要麽就被馬匹拖著一起壓倒在馬腹下,北門的城門洞附近頓時又成了一片人間地獄。

楊夙楓親自督導殲滅這股騎兵,但是他並不在城門附近的三個連隊裏,而是在距離城門附近一百米的地方,那裏有一個客棧,客棧二樓上的窗口成了最佳的射擊位置,偶爾有幾個幸運的騎兵能夠衝過鐵絲網的阻攔進入附近的街道,也會被他們突如其來的冷槍所打倒。

終於,已經血淋林一片的鐵絲網被馬肉和人肉所填平,後麵跟進的騎兵得以順利的衝過死亡的封鎖線。不過,藍羽軍也隨之當作了調整,負責正麵防禦的勒普連隊已經化整為零,他們連隊的戰士三三兩兩的各自為戰,專門依靠在各種角落、拐彎和窗口等殲滅敵人的騎兵。那些憑著一股熱勁和速度衝入城內的騎兵根本不熟悉城內的街道,隻是依靠本能的向前衝,很快就被不知道來自何方的槍彈所打倒。

在北門外麵,藍羽軍的炮兵還在繼續用凶悍的炮火封鎖那片區域,任何從那裏經過的敵人都要付出血的代價。二十分鍾以後,最後一名敵人的騎兵倒在了北門附近,但是敵人的攻擊還沒有停止,跟在敵人後麵的乃是潮水一般的步兵。

“敵人要孤注一擲了!”勒普狠狠地說道。

楊夙楓當即下令盡快清剿城內的零星騎兵,同時關閉北門的城門,但是北門的城門已經受到嚴重的破壞,再也無法關閉。而親眼目睹騎兵衝進了城內,敵人的步兵仿佛看到了希望,不要命的穿越炮火封鎖,試圖取得最終的勝利。

藍羽軍此時也是危險萬分,因為負責正麵堵截的勒普連隊人員已經分散,暫時沒有辦法聚集,敵人的騎兵也沒有完全消滅幹淨,隻能依靠左右兩個連隊的側麵射擊將敵人消滅在街道上。這時候,炮火的威力似乎也減弱了,後來才得知是一門野戰炮發生了爆炸事故,當場炸死了四名炮手,唐拉格本人也被炸暈了,其餘的炮兵隻能依靠本能的進行射擊。

看著越來越多的敵人湧現在城內,勒普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靜,毫不客氣地罵道:“鳳采依那個女人到底在做什麽?”

楊夙楓的神色卻越來越鎮靜,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不要慌!敵人雖然進城了,但是和我們相比,還是處於下風的。我們現在立刻發動反擊,一步一步地將敵人壓縮出去。城門就那麽大,敵人進不來多少人,而且外麵還有我們的炮兵封鎖。”

一句話說完,他就帶領著警衛班的戰士從客棧裏排開散兵線衝出來,對著迎麵而來的敵人一陣迎頭痛擊。獵宋身上背了二三十個彈夾,結果被楊夙楓一口氣打光了三個,他前麵的街道上倒下了密密麻麻的敵人的屍體。勒普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帶領自己的戰士們從旁邊協助,一步一步地向前壓縮敵人。那些敵人都是純粹的步兵,手中甚至沒有遠程武器,雖然人數眾多,可是卻一個個都是活靶子。

楊夙楓感覺自己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奪取那麽多人的生命,心裏仿佛有一種越來越冰冷的感覺。敵人在他麵前就好象一塊沒有生命的木頭,他對準它身上的某個地方就是一槍,然後麻木的看著木頭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