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夙楓停住腳步,但是沒有回頭,充滿自信的說道:“我隻需要三個連隊的兵力,這已經足夠。隻需要有人將我送到黑虎灣的海灘,這場戰鬥就已經勝利了一半。”

克萊烏迪馬目光熠熠的說道:“你將怎樣對付十米高的防波堤?”

楊夙楓說道:“爆破,將它炸塌。”

克萊烏迪馬又良久沒有說話,輕輕的抖動著自己的右手。對於長年生活在海洋上的將軍來說,風濕關節炎之類的疾病似乎是不可避免的,現在海風吹過,夜深露重,它自然而然的就要表露出來。

楊夙楓又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再次向前邁步,走出幾步,才聽到克萊烏迪馬長歎一聲,似乎也下定了決心,緩慢而低沉的說道:“楊夙楓,但願你不要後悔你今天的舉動。”

楊夙楓慢慢的停住腳步。

克萊烏迪馬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用力的揉搓著自己的雙手,沉聲說道:“作為一個遠來的客人,你為我們格萊美做了很多事,我們一直無以為報,現在,似乎是輪到我為你們做些什麽了。”

楊夙楓嘴角邊浮現出一絲不易為人察覺地微笑,淡淡的說道:“你應該為你有膽量進入黑虎灣而感到由衷的榮幸,畢竟,這是兩百多年來的第一次。”

在克萊烏迪馬的指令下,三艘碩大地海軍風帆戰列艦停靠在了監獄碼頭。這三艘海軍戰列艦都是格萊美王國海軍的精華。分別是“暴風”號旗艦,“烏雲”號和“白雲”號,每艘都有三層甲板,有三根主桅杆,船舷兩側裝炮數量高達一百零二門,口徑從五英寸到十四英寸都有。排水量高達兩千一百噸,每艘船上都有超過四百名的水手,和唐川帝國的五台山級戰列艦相比,也毫不遜色。

深夜一點,藍羽軍正式開始裝船,在岩龍、麥山、桑布三個連隊指揮官的指揮下,藍羽軍的官兵和裝備有條不紊地上船,忙而不亂。在搬運武器裝備的時候,藍羽軍幾乎是全軍出動,連風飛宇也親自動手。除了單兵武器之外,還攜帶了大量的黑索金炸藥包和六挺分拆了的馬克沁機槍,另外,還攜帶了大量的長條形木箱和四方形木箱,幾乎將每一艘戰列艦都塞得滿滿的。甚至連炮位都被塞滿了,水手們好奇的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木箱裏麵裝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克萊烏迪馬大皺眉頭,不知道楊夙楓搞什麽鬼。

楊夙楓卻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們並不需要開炮,我們需要的隻有速度。”

克萊烏迪馬手下地格萊美海軍士兵都好奇的看著這些穿著從來沒有看見過的綠色軍服。頭戴鋼盔,手持步槍,背上背著大背包的藍羽軍士兵。但是整裝待發的藍羽軍官兵一律保持了沉默,按照臨時地安排,他們就擁擠在甲板上和第一層的船艙裏,隨便的找一個位置固定好自己的身體,就算了事。

在最前方的甲板上,楊夙楓和克萊烏迪馬看著下麵地縱隊,無數靜默的藍羽軍戰士有條不紊的登上戰列艦,一切都顯得如此地整整有條,沒有人喧嘩。沒有人東張西望,在靜默之中,他們表現出一股平靜而自製的爆發力,令克萊烏迪馬十分欣賞。

“有朝一日,你的部隊將會航向遙遠的西方?”克萊烏迪馬有意無意的說道,眼睛看著遙遠的西方。越過幾千公裏的海麵,那裏就是唐川帝國的東海岸了吧。

“那是肯定的,不過人數至少是現在地十倍。”楊夙楓沉靜的回答,但是目光隻是落在自己的隊伍上麵,下麵的藍羽軍戰士正在搬運那些木箱,他的臉上悄悄的閃過一絲詭異的神色,但是很快的就消失了。

“那麽你需要至少超過一百艘的大型船隻。”克萊烏迪馬沒有注意到楊夙楓詭異的臉色,思索著說道,“如果算上後勤運輸的話,這個船隻數量至少還需要翻兩番。沒有六百艘大型船隻,根本無法支撐一萬人在唐川帝國內地的作戰行動,你們的彈**消耗太大了。”

“這就是我來到格萊美折騰了半個多月,拚死拚活,累得半死,並且現在三更半夜還要冒死進入黑虎灣的原因,一切都是你們該死的造船業,我太需要它們了。”楊夙楓默默歎了一口氣,有些感慨的說道,手指撫摸著戰列艦船舷上粗大的欄杆,似乎在斟酌著什麽事情。

“如果你決定要那麽做的話,那麽我建議你盡快地到崇明島上去走一走,從那裏出發前往唐川帝國也許會縮短不少的行程。”克萊烏迪馬淡淡的說道。

“我知道,謝謝你的建議。”楊夙楓心領神會的微笑著說道。

克萊烏迪馬轉過身去,看了看旗艦的桅杆,上麵的信號兵已經發出一切準備就緒的信號,藍羽軍已經全部裝船完畢,他淡淡的揮了揮手,示意信號兵發出準備出航的指令,隨即像想起了什麽事情一樣,似乎漫不經心的說道:“無論如何,我都希望將來能夠有機會再次運送你的部隊在你的祖國登陸,我也很想到那裏去看一看了。”

楊夙楓淡淡的看了克萊烏迪馬一眼,但是後者卻沒有轉過身來,而是開始大踏步走向自己的指揮崗位,他剛才的話仿佛已經被海風吹散。楊夙楓點點頭,望著他的背影,微微沉默了幾秒鍾,才語調緩慢而語氣清晰的說道:“那是我的榮幸,不過,暫時還未之過早。”

忽然間,一陣劇烈的海風從船板上刮過。帶起了一陣陣地海浪,飛濺的浪花落在了楊夙楓的身上,讓他幾乎渾身濕透,不過,他並沒有在意身體上的海水,而是拿出懷表看了看。淩晨兩點,時間差不多了。

果然,幾秒鍾以後,炮彈的呼嘯和巨大的爆炸聲再次打碎了尼斯港地寧靜,呼嘯而過的炮彈,接連不斷的掠過長空,落在尼斯要塞的炮台上,炸起陣陣的煙浪。要塞炮台上的守軍似乎也早知道戰鬥即將到來,所以他們的大炮也開始轟鳴。

天元1728年3月17日淩晨兩點,藍羽軍再次發動進攻。風飛宇指揮藍羽軍四個連隊大約一千人的兵力,還有克裏斯蒂安、克裏克蘭等人指揮的新成立的伊莎貝爾公主王室衛隊大約五百人地兵力,在野戰炮和迫擊炮的炮火掩護下,向烏曼勒斯盤踞的尼斯要塞炮台發起了猛烈的攻擊,槍炮聲沉寂還不到一天的尼斯港再次響起戰神地轟鳴。

“我們也應該出發了。”楊夙楓平靜的說道。

克萊烏迪馬大手一揮。三艘戰列艦立刻升起了巨大的白色風帆。

尼斯海的海風似乎也感覺到了戰鬥的激烈,使勁地撲打著軍艦,似乎也要參與到這場激烈的戰鬥中來,海浪更加猛烈了,浪花飛濺。龐大的戰列艦也情不自禁地顛簸起來,許多藍羽軍的戰士都不習慣這種顛簸,頓時開始嘔吐。

但是楊夙楓卻是如履平地。靜靜地用望遠鏡看著已經逐漸變成一片火海的尼斯要塞。

風飛宇雖然有強大炮火的掩護,但是如果尼斯要塞守軍憑借堅固的防備工事展開殊死頑抗的話,他們的進展速度不會很快,因為那是純粹的陣地進攻戰,雖然藍羽軍的火力要比對方猛烈,但是對方如果鐵了心要抵抗到底地話,藍羽軍也隻能一寸一寸的緩慢推進,畢竟,藍羽軍最吃虧的地方還是人數太少。而對方又有著完備的防禦工事。

在尼斯炮台的炮聲中,三艘戰列艦靜悄悄的離開了銀岬角監獄碼頭,向著東方航行,在尼斯港的點點船火中,它們像三個巨大的幽靈進入了尼斯海。深夜的尼斯海,感覺很平靜,隻有呼嘯的海風和逐漸洶湧的海浪,但是,在這平靜的表麵下,即將掀起的卻是一場巨大的風暴。

“我們必須在尼斯海上借助風力加速,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殺入黑虎灣。如果慢吞吞的進入,我們隻有船毀人亡的結果。”克萊烏迪馬說道,目光炯炯的凝視著巨幅的海圖。

“我隻需要進入黑虎灣即可,別的,我不關心。”楊夙楓說道。甲板上的風浪越來越大,他也隻好蜷縮在艦長室裏,但是很顯然的,他對於克萊烏迪馬的指揮,沒有作出半點的幹涉,甚至,他似乎覺得自己出現在這裏也是多餘的。

克萊烏迪馬慢慢的從海圖上收回目光,已經有些蒼老的臉色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深沉的看了楊夙楓一眼,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緩慢而低沉的說道:“坦白說,在我一生之中,我從來沒有覺得如此的責任重大,因為另外有一個人將自己的生命寄托在我的身上,這是我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情。難道你對我一個外人,一個接觸才不到一天的外人,會真的如此的信任,願意將自己的生命都交付給他?”

楊夙楓滿不在乎的笑了笑,笑容有些蒼白,那是因為戰列艦的顛簸而造成的,他靜靜的蜷縮在角落裏,淡淡的說道:“這有什麽不妥嗎?難道你會將我交給烏曼勒斯?”

克萊烏迪馬長歎一聲,目光炯炯的凝視著他,微微有些感慨的說道:“楊夙楓,我真的看不透你的為人,但是我卻產生了更大的擔心,你會將格萊美帶向滅亡的。你決定了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包括你自己在內。你絕對不是一個輕易會改變主意的人,是吧?”

楊夙楓沒有說話,克萊烏迪馬說中了他的心底深處,他並不想否認這一點。

克萊烏迪馬沉默了一會兒,又慢慢的說道:“如果你率領的海軍陸戰隊的話,也許你還有一絲勝利的希望,隻可惜,你的部隊還是純粹的野戰部隊,我想象不出他們如何越過那些軟綿綿的灘塗。你看他們現在嘔吐的東倒西歪的樣子,我敢肯定,一會兒他們從船上下去的時候,一定會分不清東南西北的。”

楊夙楓好奇的看著他,平淡的說道:“我也有這樣的擔心,不過,他們會適應的。倒是我想知道,你曾經率領過海軍陸戰隊?”

克萊烏迪馬搖搖頭說道:“我知道有海軍陸戰隊這回事,那是從遙遠的艾菲尼帝國聽來的。他們的國家位於伊雲大陸的最南端,無論向哪個方向發展都得越過遼闊的海洋,所以他們的軍隊必須從海上向陸地進攻。你知道,從海麵上進攻陸軍嚴密防守的陣地,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須有一些接受過專門訓練的部隊才能夠承擔這種作戰任務。”

楊夙楓沉吟著說道:“你沒有看到過他們的海軍陸戰隊?”

克萊烏迪馬還是搖搖頭說道:“我沒有親眼看見過,我是聽一個叫做特蘭克斯的青年人說的……”

楊夙楓眼前一亮,微微有些驚訝的說道:“特蘭克斯?你認識特蘭克斯?”

克萊烏迪馬這次終於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認識特蘭克斯,他最近一直都在大南洋最南端的所羅門海域活動,和那裏的海盜們打得如火如荼,偶爾他也會回到格萊美來補充物資,修理船隻,他父親犧牲的消息就是我告訴他的。他是一個很有前途的人,和你不相上下,不過大海才是他展示才華的真正舞台……”

楊夙楓心頭一塊大石總算落地了,終於有了特蘭克斯的信息。一直以來,鳳霏霏她們都在努力的尋找有關他的信息,以完成特帕克海軍少將的心願。而根據她們的描述,楊夙楓對於這個叛逆的年輕人心中也充滿了期待,在他的心裏,藍羽軍海軍的高級將領名單裏應該有特蘭克斯的名字。

隻不過唯一遺憾的就是,克萊烏迪馬也不知道特蘭克斯會什麽時候再次出現在格萊美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