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風很盛,可是小船上的帆卻始終沒有升起來,所以前。進的速度並不快。楊夙楓以為蕭紫葑上船以後立刻就會升帆的,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自從上船以後,蕭紫葑就猶如虛脫一般,靜靜的坐在小船的另外一頭,盤膝打坐運功,再也沒有其他絲毫的動作。

就算是傻子,楊夙楓此刻也明白了,蕭紫葑早已經是強弩之末,而剛才和藍楚燕的爭鬥更加是透支了她的力氣,她現在說不定已經是凶多吉少了。她的臉色是那樣的蒼白,蒼白的好像是地獄裏麵的白無常,令人不敢多看,而且蒼白的臉上還似乎有絲絲的青灰色的氣息冒出來,這些青灰色的氣息籠罩在她的周圍,令她看起來好像是正在逐漸融化的冰雕。

果然,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蕭紫葑身體一陣顫抖,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口鮮血,身體跟著也軟綿綿的癱瘓下去,再也沒有力氣坐起來。小船因為她的劇烈動作而搖晃了一下,正好一個海浪撲打過來,幾乎將小船掀翻,浪花將兩人的衣服都全部打濕了。自從上船以後,楊夙楓一直覺得今晚的海浪有些奇怪,好像在不停的向西邊湧動,綿綿不斷。

楊夙楓看看茫茫無邊的大海,但是除了湧動的海浪以外,沒有任何可以辨別的東西,又抬頭看看天上的星星,仔細地辨認著方向,忽然聽到蕭紫葑微弱地聲音的說道:“楊……楊……”

楊夙楓低下頭來。確信自己聽到的呻吟乃是真的,而不是幻覺。他小心翼翼的走過去,靠近蕭紫葑奄奄一息的身軀,緩緩地說道:“我在,你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嗎?”

蕭紫葑地眼睛艱難的睜開,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楊夙楓這時候才發現她的眼睛已經暗淡下去,再也沒有那種神采飛揚的光芒,她的嘴唇,也不再是蒼白,而是顯得非常的幹燥,好像隨時要裂開一般。

蕭紫葑微弱的說道:“楊……”

楊夙楓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可是蕭紫葑卻連續說了好幾個“楊……”,然後就沒有了下文,最後仿佛沉睡了一般,再也沒有聲息了。

楊夙楓隻好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摸索著展開風帆。這東西可真的是不好弄,現在風那麽大,要是展開的不當,說不定立刻就會導致翻船。在這茫茫大海上。要是掉入了海水裏,那也隻有死路一條了。但是如果不展開風帆的話,自己也是死路一條,因為蕭紫葑帶他上船地時候什麽都沒有帶,淡水沒有。糧食沒有,任何可以在海洋上生活的器具都沒有。

總算天無絕人之路,楊夙楓摸索了一個多時辰。好不容易才弄懂了操作風帆的基本要領,逐漸的展開了風帆,然後小心的調整了一下船隻地航向,讓小船朝著西南方駛去。不過風帆他隻敢展開不到三分之一,所以小船的速度並不快,最多就是比搖櫓快一點點。如果判斷沒有錯誤的話,西南方就是格萊美王國切入尼斯海的安東尼半島,那裏雖然說怪石嶙峋,地勢險要。但是畢竟也是陸地啊!

“楊……”忽然間蕭紫葑又恍若夢囈一般的喃喃自語。

楊夙楓回頭一看,蕭紫葑地確是在夢囈。

不知道怎麽的,她忽然覺得對方很可憐。

蕭紫葑一路都在夢囈,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大約是在後半夜,蕭紫葑才稍稍地清醒過來。

也許是回光返照,在月色之下,蕭紫葑顯得格外的平靜和豔麗,她本人似乎也早知道這一時刻的到來,反而顯得更加的平靜,倒是楊夙楓心裏覺得挺傷感的,雖然見慣了戰場上各色各樣的殘酷場麵,可是如果要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美麗的女子死在自己的麵前,那地確是難以接受的悲哀,無論她曾經對自己做過什麽,自己又曾經對她做過什麽,隻是生命,就已經足夠人珍惜。

在清醒的時候,蕭紫葑一直沉默不語,隻是用迷蒙的留戀的眼光看著無邊無際的尼斯海,還有蔚藍的星空,那裏,繁星點點。短暫的回光返照以後,蕭紫葑再次陷入了昏迷,從此再也沒有了聲息,若不是還有輕微的脈搏跳動,楊夙楓肯定以為她已經魂歸天國了。

楊夙楓自認為不會判斷錯方向的,可是小船一晚上就在尼斯海的海麵上飄來飄去的,就是不曾靠岸,當東方天空上的啟明星亮起來的時候,楊夙楓還是沒有看到格萊美王國的海岸。而這時候的蕭紫葑,已經靜靜的躺在那裏,也不知道究竟是生還是死了。

在朦朦朧朧的晨曦中,忽然有三艘巨大的戰列艦氣勢洶洶的從西北方直衝過來,船頭激起高高的浪花,楊夙楓睜大眼睛一看,隻看到那三艘戰列艦船舷上刻印的乃是格萊美海軍的標誌,滿張的風帆上也有格萊美海軍的記號,赫然就是之前擱淺在黑虎灣的灘塗之上的三艘戰列艦。

阿方索!

楊夙楓又是欣喜又是驚訝,怎麽都想不到阿方索居然這麽神通廣大,那三艘嚴重擱淺的戰列艦真的被他倒騰了出來,他現在是名副其實的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艦隊了。隻不過,掛著格萊美皇家海軍的旗號去做海盜,那是不是有點掩耳盜鈴的感覺?

“阿方索!阿方索!”楊夙楓站在船頭大聲地呼喊著,還用力的揮舞著紅色的三角旗。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那三艘戰列艦上麵的瞭望哨雖然發現了他的小船,還用望遠鏡朝他這邊看了好幾秒鍾。然後朝下麵作了一個手勢,也不知道下麵地回答是怎麽樣的,戰列艦隊很快就視若無睹,風馳電掣般的就從旁邊過去了,任憑楊夙楓叫壞了嗓子,搖痛了手臂。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水天一線。戰列艦快速經過時掀起的浪花還將楊夙楓的小船激蕩地搖搖晃晃的高低起伏不平,隨時都要傾覆,過了好大一會兒才逐漸的安靜下來。

“這個該死的阿方索。”楊夙楓不禁有些恨的牙癢癢的,好想回去就修理這家夥,隻是轉眼又想到阿方索的神出鬼沒,如果他不主動來找自己,自己多辦是找不到他的,隻好將這口氣又吞回去了肚子裏。

正在悵然若失的時候,忽然發現那三艘戰列艦居然又逆風出現在西南方,緩緩地朝楊夙楓開過來。它們排開了錐形的戰鬥隊形。暴風號旗艦在最前麵,烏雲和白雲號跟隨在兩邊側後,三艘戰列艦地船舷兩側的炮口艙門也都打開了,黑洞洞的炮口伸出了船舷,仿佛要對楊夙楓開火。

“暈!”楊夙楓幾乎要跳腳罵起來了。阿方索這混蛋究竟要做什麽?

然而,三艘戰列艦經過楊夙楓身邊的時候,速度放慢了,並且環繞著楊夙楓所在的海麵組成了一個環形。旗艦暴風號緩緩地貼近了楊夙楓地小船,三層樓高的戰列艦停靠了距離楊夙楓不到十米的地方。令楊夙楓隻能舉起頭來看著戰列艦上麵的船舷,有一個驃悍青年的影子出現在船頭上,頭上帶著彎曲地船長帽。身軀筆挺,頭發散亂,那不是阿方索是誰?

暴風號戰列艦上麵放下繩索,阿方索敏捷的翻越過船舷,從繩索上晃晃蕩蕩的下到楊夙楓地小船上,看著蕭紫葑。又看看楊夙楓,似乎有些鄙夷,冷冰冰的說道:“原來真的是你。瞭望哨跟我報告的時候。我還抽了他一巴掌,說他瞎了眼了。三更半夜的你跑到尼斯海來做什麽?”

楊夙楓苦笑著說道:“說來話長,一言難盡。”

阿方索看了看蕭紫葑,她的身軀已經被海水打濕,衣服都緊緊地貼在身體上,展現出令人難以控製的曲線美,而微微裂開的胸口更加是透露出無邊的誘惑力,但是阿方索卻是視若無睹,一點動心地神情都沒有,仿佛蕭紫葑根本就是一塊石頭而已。他冷沉的說道:“這個女人是誰?是人還是妖精?”

楊夙楓走過去,想要將蕭紫葑抱起來,不料蕭紫葑的身體卻顯得相當的沉重,而且他也折騰了大半夜,沒有多少力氣了,隻好無奈的鬆開手,晦澀的說道:“如果我說她就是蕭紫葑,你會相信嗎?”

阿方索冷冷的說道:“蕭紫葑是誰?你和她是什麽關係?”

這次輪到楊夙楓愕然。

阿方索深沉的說道:“她長得太美麗,我懷疑她是大海裏的妖精……”

楊夙楓苦笑的打斷他的說話:“以後我再跟你解釋吧,你快幫我將她送上船去,南海十三郎要來了。”

阿方索目光炯炯,瞳孔微微收縮,顯然他也知道南海十三郎是什麽人,臉色也緩緩地肅穆起來,不過最後冷冷一笑,淡淡的說道:“原來如此。”

他一揮手,戰列艦上就降下了更多的繩索,還扔下來兩張毛毯,阿方索將蕭紫葑用毛毯包好,然後抱著她順著繩索攀爬上甲板,雖然懷裏抱了一個人,但是阿方索的動作依然是那樣的利索,一如之前在伶仃洋的表現一樣。倒是楊夙楓一個人沿著繩索爬上來,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中間還弄掉了保暖用的毛毯,幾次還差點掉入了海水裏,好不容易才攀爬到甲板上,卻已經是氣喘籲籲,連說話都沒有力氣了。

阿方索用毛毯將蕭紫葑渾身上下都包得嚴嚴實實的,然後放進了自己的指揮艙,楊夙楓知道海盜對於女人出現在船上都比較忌諱,若非是給自己麵子,恐怕阿方索是絕對不會給蕭紫葑上船的。事實也的確如此,隨便的安頓好蕭紫葑,阿方索就得意的請楊夙楓參觀了一下他的旗艦,楊夙楓欣然答應。

戰列艦還是那艘熟悉的戰列艦,但是船上的水手卻已經全部換了。楊夙楓不知道阿方索從哪裏找來的這些水手,這些人看起來都身上背負殘疾,要不就是缺耳瞎眼,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但是每個人看起來都相當的驃悍,眼光也很老到深沉,動作數量而敏捷,而且大部分人都非常酗酒,看到楊夙楓的到來,他們的目光顯然都不懷好意,好像多看一眼就要揍楊夙楓一頓,但是卻誰也不敢和阿方索對視,許多人看到阿方索的到來,都悄悄的讓開了三尺。

“你的這些水手……都不是格萊美人?”楊夙楓忽然好奇的說道,在格萊美,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水手,他們的身上都散發著濃鬱的殺氣,雖然不及阿方索身上的殺氣深沉濃烈,卻也是非常彪悍的了。

“這些人都是曾經和哥歐海盜幹過仗的,任何一個,即使是剛才那個隻有十四歲的小男孩,他在海上的戰鬥經驗都要比絕大多數的格萊美水手豐富。一對一,除了哥歐海盜之外,別人,我們還不放在眼裏。”阿方索傲然地說道,他身上的殺氣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足可以震懾那些水手們。

雖然不知道海盜究竟是怎麽生活的,但是楊夙楓卻深深知道,海盜群體絕對是一個最講究武力的群體,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如果不服氣的話隨時可以單挑。也許陸地上的決鬥需要很多的手續,但是海洋上的決鬥卻知需要船長點點頭就可以,而失敗者的處理也是很簡單的,那就是扔進去大海裏自生自滅。所以,每一個海盜船長都必然有過人的武力,否則是根本無法彈壓這些被**和殺戮完全侵占了腦海的部下的。

而很顯然,這些個個都麵目猙獰的水手顯然是阿方索一早就聚集好的,為了就是等待重新出海的那一天。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也隻有他們才會追隨阿方索的步伐前進,也隻有阿方索才會和他們湊在一起。他們在加勒濱海上和哥歐海盜作戰,也許還有無數的高興或者悲慘的故事,正如阿方索身上秘密一樣,隻有隨著時間的流逝,才可以緩慢的解開了。

不過楊夙楓最關心的還是另外一件事情,他迫不及待的問道:“這些戰列艦是怎麽被你弄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