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無鋒和圖鬥珠接到楊夙楓的電報以後,兩人都狠狠的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蹲在一塊岩石上看著皺巴巴的軍事地圖,這幾天以來,地圖幾乎被他們倆給翻爛了,可事實上,地圖除了指引大方向以外,簡直沒有其它絲毫的用處,因為和實際情況嚴重不符合。明明地圖上隻有一百公裏的道理,走起來卻兩百公裏都不止,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即使是當地的向導,也走的氣喘籲籲的,連續多次請求休息。

“還有兩天不到的時間,卻要走一百三十公裏的直線距離,簡直是要命啊!”圖鬥珠渾身濕漉漉的,全身都是汗水,其餘的戰士們也都差不多,尤其是兩個扛迫擊炮的宮都戰士,也幸好是他們強壯的身軀,要是換了別人,早就被沉重的炮管給壓垮了。

比較沉靜的刀無鋒點點頭,緩緩地將地圖收起來。一百三十公裏的直線距離看起來不遠,可是山路都在偏僻荒涼崎嶇陡峭的山間繞來繞去的,有時候目的地明明就在兩公裏之外,可是真的走起來,卻兩小時都沒有走到,這樣算起來就算三百公裏也有啊!兩天走三百公裏,這不是做夢麽?

“大笨豬,沒辦法了,咱們隻好來個漂流了。”刀無鋒狠狠地喘著大氣說道。他看了看四周,在周圍的崇山峻嶺中,生長了不少的大毛竹,令他的眼光情不自禁地一亮。

圖鬥珠也看了看四周。點了點頭。

在出發之前,兩人就有過一次很激烈的商量,因為從塔林王國的中北部到德雷達瓦,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水路,沿著沱沱河往下飄流。另外一條就是山間的羊腸小道。刀無鋒一直主張走水路,順著沱沱河一路漂向德雷達瓦,但是圖鬥珠考慮到部隊的現實情況,覺得漂流的話實在有點冒險,所以沒有同意。沱沱河看起來有些地方很平緩,可是有些地方也是很湍急地,臨時做成的簡陋的小筏子很有可能會船毀人亡。雖然部下都是精銳的陸軍特戰隊,可是不會遊泳的人還真不少。不是訓練課程沒有,而是由於時間倉促,還沒有來得及訓練。何況會遊泳的人已經被優先送去海軍陸戰隊了。

但是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了,即使要付出一些代價,也必須在指定時間到達德雷達瓦。現在楊夙楓率領的大部隊也在輕裝趕往德雷達瓦,如果陸軍特戰隊不能夠盡快地到達那裏封鎖出口。日照城就會提前得到信息,加強防備,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好吧。”圖鬥珠使勁地搓了搓身上泉水一般湧出來的汗水,將身上地六十多斤的裝備暫時卸下來,通過無線電報向楊夙楓請示。他們大膽的請求楊夙楓允許他們利用沱沱河前進。但是他們對於漂流沱沱河也沒有足夠的知識和信心,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

楊夙楓很快回電:“當機立斷,不必請示。”

看著電報上的八個字。刀無鋒和圖鬥珠頓時覺得熱血沸騰,理解萬歲。兩人當機指揮戰士們砍了一百多根大毛竹,削去枝葉,然後簡單地紮成了十二個竹筏,每個竹筏可以裝十多個人,裝備都用防水油布裝好,固定在竹筏上,然後推入沱沱河中,順著沱沱河往下漂流。不會遊泳的戰士們坐在竹筏上。危險的時候抱著大毛竹,會遊泳和會撐船的戰士們則負責掌握竹筏的前進方向。

經過三個小時地初步訓練,竹筏正式開始出發。開始的時候還覺得沒有什麽,江水流淌的非常平緩,戰士們都覺得很愜意,沱沱河兩邊風光旖旎,青山綠水,好像百裏畫廊,好像出門旅遊一般。許多戰士們都情不自禁地站起來對周圍的景色指指點點,好像是順江而下的遊客,瀟灑愜意。

然而,好時光很快結束,沱沱河並不是任何時候都是那麽溫柔的,尤其是在接近德雷達瓦的時候,河邊基本都是懸崖峭壁,隻有枯藤可以攀登,江水在狹窄的河道中滔滔而下,氣勢澎湃,令許多能夠直麵死亡的戰士們也情不自禁的臉色發青。圖鬥珠和刀無鋒兩人互相對望,用眼光互相鼓勵對方,他們倆一邊向戰士們鼓氣,一邊向當地的向導詳細地了解可以棄船登陸的地方。結果向導告訴他們,隻有在德雷達瓦才可以安全的上岸了。

“否則,隻有老鷹才能從這裏飛上去。”當地向導信誓旦旦的說道,令圖鬥珠不禁有些沮喪,不腳踏實地總是令他內心覺得不安。但是事到如今,他們也隻有冒險一搏了,無論前進的結果怎麽樣,他們都必須前進。當機立斷,臨機處置,不必請示,他們當然不能辜負楊夙楓的信任和期望。

在刀無鋒和圖鬥珠奮力前進的同時,楊夙楓所率領的大部隊也在崇山峻嶺中以最快的速度前進,由於山路崎嶇而且狹窄,所以楊夙楓下令將部隊又分成了好幾路,他和桑格位於最中間的一路。一路上,除了道路難走以外,楊夙楓還覺得似乎一直都有人在跟蹤和注視著自己。這是一種很玄乎的直覺,無法描述,但是確實可以感覺到。他將此事悄悄的告訴了桑格,桑格半信半疑的布置人手準備探個明白,可是機關陷阱裝了一個晚上,也沒有任何的發現。

“不會錯的,的確有人在跟蹤我們。”接到桑格一無所獲的報告之後,楊夙楓自信的自言自語的說道。這種玄乎的直覺在捕手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展現過一次威力,後來在戰鬥中也曾經多次出現,所以他顯得非常的自信。危險就在身邊。但是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誰。

“難道是埃德斯特羅姆地人?”桑格擔心的說道,臉色有點陰暗。藍羽軍的行進路線是非常秘密的,而且一直都在荒涼偏僻的山間繞行,這裏人跡罕至,渺無人煙,而且隊伍的前方還派出了大量地偵察兵。如果這樣也發現不了埃德斯特羅姆的探子的話,那就真的是很危險了,也許對方早就在德雷達瓦和日照城布置好陷阱等待他們自投羅網。

楊夙楓輕輕的搖搖頭,否定了桑格的想法,緩緩地說道:“也許對方並沒有惡意,隻是在旁邊默默地注視著我們,但是……我們必須將他找出來,或者讓他來找我們。”

桑格點點頭,表示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又顯得有些遲疑。他已經精心布置了數項設計巧妙的陷阱,但是居然都被對方識破,這證明對方的確是非常難纏的對手。桑格本來就是桑蘭族人中最傑出地獵手之一,善於設置和偽裝各種陷阱,可是依然被對方一一識破或者破壞。由此推斷,這個躲藏在秘密處的敵人肯定對這裏的地形非常的熟悉,而且極其擅長於打獵和隱蔽。可是,在這荒山野嶺之中,究竟居住有一些什麽人呢?

楊夙楓摘下警衛員身上的米奇爾步槍。默默地走在隊伍地中間,桑格好奇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麽。隊伍在羊腸小道上前進。楊夙楓隻是低頭默默的趕路,但是突然之間,他猛然舉起槍來,對準了山下的某個草叢開了一槍,那個草叢晃動了一下,似乎裏麵有什麽東西跳過,轉眼就消失不見。

槍聲響徹山間,戰士們都被驚動了,不約而同的做好戰鬥準備。但是楊夙楓擺擺手,示意大家不必驚慌,可以繼續前進。戰士們都顯得相當地納悶,想要弄清楚草叢裏麵有些什麽,可是一眼看過去,除了幾個若隱若現的石頭和遍地的荒草之外,哪有什麽東西?

桑格帶領幾個戰士攀爬下去,仔細檢查了那片草叢,但是什麽也沒有發現。

楊夙楓將米奇爾步槍斜斜地扛在肩頭上,依然低頭默默地前進,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前麵有一條山澗,溪水潺潺,戰士們赤腳從溪水中經過,踏亂了溪水中的石頭。楊夙楓站在溪水中看了一下,似乎發現了些什麽,但是依然什麽也沒有說,繼續扛著槍前進。但是就在他即將離開溪水的時候,他突然轉身,壓下槍口,對準不遠處的一個荊棘林開了一槍,結果荊棘林中嘎呀的一聲,撲楞撲楞的飛出一隻野山雞,一頭衝入了溪水中,濺起許多的水花,溪水中也流淌了一些鮮血。

戰士們再次被驚動,紛紛摘下槍來,對準了那片毫不起眼的荊棘林,他們都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楊夙楓,不知道他一槍打中那個野山雞究竟是什麽意思。

楊夙楓不動聲色地收起槍口,指著荊棘林說道:“他就在那裏,但是現在走了。”

桑格狐疑的看著還在搖擺的荊棘林,帶領幾個戰士上去搜索,果然看到荊棘林中有一小灘的血跡,再回頭看那隻野山雞,它似乎在溪水中流盡了鮮血,奄奄一息的歪躺在溪水中,隨波逐流,他不禁有些懷疑,這攤血跡難道是野山雞的血跡?

楊夙楓似乎看得出了他內心的疑問,淡淡的說道:“野山雞上麵的傷痕乃是刀傷,地上乃是人血。”

桑格立刻帶人將那隻倒黴的野山雞抓起來,仔細一檢查,果然,野山雞的腹部的確被劃了一刀,刀口非常的鋒利,但是恰到好處,雖然野山雞有血流出,暫時卻不會斷氣。對照了一下荊棘林中的鮮血,果然顏色有所不同,濃度也不一樣。

楊夙楓聲音有點低沉的說道:“我打中了他,但是它的反應實在很快,放出了掩飾用的野山雞之後,立刻逃遁了,我也不確定擊中了他身上的哪個部位。”

“好高明的金蟬脫殼之計。”桑格緩緩地說道。他的眉頭皺成了一字形,顯然相當的擔憂,對方居然有如此高明的人,如果是敵人的話還真是不好對付,而如果對方不止一個人的話,那就更危險了。他要是去通風報信的話,藍羽軍這趟秘密行動就等於曝光了。

楊夙楓若有所思地將米奇爾步槍還給警衛員,擦了擦手上的汗跡,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四周荒涼的山地,低沉的說道:“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的話,他應該是盎格斯人。”

桑格的嘴巴微微的張開,慢慢的顯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神色,隨即又有點恍然大悟的樣子,最後才緩緩地點了點頭。他不是驚訝於楊夙楓的判斷,而是因為“盎格斯”三個字。

盎格斯人的曆史乃是一部罄竹難書的血淚史,這部曆史的第一頁,就是由埃德斯特羅姆開始書寫的。如果說埃德斯特羅姆生活在塔林王國的天堂裏,那麽盎格斯人生活的地方則是地獄。而在埃德斯特羅姆出現之前,盎格斯人也同樣生活在天堂裏。

楊夙楓默默地站在那裏發呆了一會,看著南邊的蔚藍天空和雲彩出神,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晚上會有人來找我們,你去接接他吧,但願……”

但願什麽,他沒有說。

桑格點點頭,如果對方真的是盎格斯人的話,好戲現在才開始。悲慘的故事中總會有悲慘的主角,也許今天晚上,傾聽盎格斯人的悲慘故事乃是主要的節目。

當天晚上,夜色深沉,天空中繁星點點,藍羽軍的營地一片肅靜,隻有遊動哨若隱若現的身影。果然,到後半夜,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藍羽軍的營地周圍,默默地注視著藍羽軍的哨兵。在藍羽軍的燈光的映照下,他的身軀顯得特別的高大,燈光拖出長長的影子,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他肩頭上的白色繃帶。

桑格放下望遠鏡,從瞭望台裏麵走出來,對著如期到來的不速之客深沉的說道:“盎格斯人?”

高大的身軀目光炯炯的盯著藍羽軍的主帳,眼睛裏滾動著混濁的目光,恭敬的緩緩地彎了彎腰,用嘶啞猶如鋼銼的聲音一字一頓的說道:“盎格斯人毛利伯格前來拜見我神聖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