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尼斯地區,老虎溝。

清晨的陽光映照著老虎溝,露水在陽光中慢慢的溶化,一滴一滴的消失在太陽的和煦光芒之中。微風吹過,遍地的狗尾巴草都輕輕的搖擺著,在風中跌宕起伏,盡情的舒展著自己寂寞的身姿。這裏沒有花,沒有樹,隻有不知名的野草,狗尾巴草成為了這裏的主人。它們在岩石縫裏頑強的探出自己的身姿,貪婪的吸收著陽光,以彌補自己根基的不足。

在遠古時代,這裏是一片肥沃的河床,但是隨著曆史的變遷,滄海桑田,這裏最終成為一片幹涸的荒蕪的渺無人煙的荒草地,除了生命力頑強的狗尾巴草,還有零零碎碎的大大小小的石頭,就再也沒有任何可以給人留下記憶的地方。當然,如果說荒涼也是一個特點的話,那它就是這裏最大的特點。

杜羅藏身在一塊有棱有角的花崗岩岩石的背後,頭盔上紮著摘下來的野草,身邊都是隨風搖曳的狗尾巴草,將藍羽軍藏青色的迷彩服軍裝巧妙的隱藏起來,似乎他就是這塊大地的一個組成部分。杜羅舉著望遠鏡,細細的搜索著老虎溝的東北方向,試圖從那裏看到一些什麽。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有些期待,又有些擔心。

他期待瓦拉人早點到來,但是又擔心瓦拉人來的太早,自己率領的不到五百人的加拉塔沙雷守備營無法應付。畢竟。即使攜帶了大量地武器裝備,但是這裏的地形根本不能夠修築有效的防禦工事,隻能依靠這裏的天然石頭作為掩護,藍羽軍戰士們必須分散開各自為戰。麵對來去如風的瓦拉人騎兵,即使驍勇如杜羅之類的人物,也不敢有絲毫地輕視之心。畢竟。遊牧民族的名頭並不是叫出來的,而是實實在在的打出來的,在過去的幾十年裏,除了蕭摩訶和嶽神州,還沒有人能夠讓遊牧民族吃虧。

“營長,都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了,怎麽瓦拉人還不來?”杜羅身邊的戰士小聲地說道,手指絲毫不敢離開米奇爾步槍的扳機。在過去的一天一夜裏,他們都是這樣枕戈待旦的,誰也不知道瓦拉人騎兵會在什麽時候到來。也許就在自己地手指離開扳機的時候,瓦拉人就會轟然出現。

“現在來剛剛好。”杜羅淡淡的說道,臉上的刀疤每次說話都會一上一下的跳動,擠成一個三角形,看起來特別地猙獰。但是他所率領的都是身經百戰的魯尼戰士。對於這類型的傷疤早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有些魯尼戰士臉上的傷疤比杜羅地還要恐怖猙獰。

杜羅悄悄地探出半個身子,看了看後麵。

在他們的後麵,就是史力威和桑頓率領的藍羽軍陸軍314團。他們地尖刀連是昨天早上淩晨時分到達的。那時候杜羅他們到達這裏才剛剛不到一小時。這群素來有飛毛腿之稱的家夥,這一次真的是累趴下了,許多人趕路的時候沒事。但是一停頓下來,立刻就口吐白沫,搖搖欲墜,有部分人甚至產生了強烈的幻覺,神智不清。幸好有杜羅他們的幫忙,他們才好不容易的恢複了正常。

到了中午,314團的其餘部隊也陸陸續續地到達,進入了老虎溝地區。瓦拉人沒有來,給了他們一個千金難買的喘息機會。史力威立刻下令部隊就地休息。同時將這裏的情況報給了楊夙楓。楊夙楓得知瓦拉人的行程有所拖延,心裏自然歡喜,這將意味著更多的藍羽軍部隊可以順利的到達。他立刻將情報通報了參戰的其餘部隊,督促他們日夜兼程,迅速的向老虎溝地區合攏。

到了夜間,藍羽軍的各支部隊先後到達老虎溝周圍地區,靜靜的等待瓦拉人騎兵的到來。

然而,克拉馬奇並不知道,自己遲緩了一天的行程導致了什麽樣的嚴重後果。一路上,他還在為自己的小心謹慎感到分外的滿意。自從離開高寧府以後,克拉馬奇率領的瓦拉人騎兵一直處於高度的警惕和緊張狀態,對於所經過的道路,他們都派遣出小部隊進行認真的搜索,確信沒有藍羽軍的存在才繼續的前進。

到9月20日的淩晨,瓦拉人騎兵終於到達了老虎溝附近。

對於這次南下路線中最為危險的地區,克拉馬奇當然不能掉以輕心。他在路上,就詳細的了解過老虎溝地區目前的地形,確信那裏沒有十分不利於瓦拉人騎兵行動的因素才放心。在三十多年前,瓦拉人就曾經在這裏狠狠地折戈,至今記憶猶新,沒有瓦拉人願意重蹈覆轍。

從千裏鏡裏麵看過去,老虎溝異樣的平靜,似乎沒有絲毫的異常。那裏還是那樣的荒涼,隻有石頭和野草,微風吹蕩著野草,高低起伏不平。他細心的搜索了數次,都沒有發現任何的意外。

也許是自己多心了,克拉馬奇在內心裏跟自己說道。

但是就在這時候,在瓦拉人騎兵的西方,傳來隱隱約約的槍聲。

所有的瓦拉人騎兵都是微微一驚,不約而同地看著西方。

克拉馬奇抽打著馬鞭,臉色有點陰沉,又有點緊張,看了看自己身邊的部下西耶拉,低沉的說道:“你去雷諾索那裏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有藍羽軍的部隊?”

西耶拉點點頭,撥轉馬頭去了。

克拉馬奇舉起千裏鏡向西方張望,但是除了連綿起伏的丘陵地帶,什麽都看不到,隻有大大小小的石頭。但是他的內心,開始感覺到一絲絲的不安。在槍聲傳來地位置。乃是瓦拉人騎兵的側翼掩護部隊,他手下的大將雷諾索率領的一個萬人隊。那激烈的槍聲說明他們肯定遭遇上了藍羽軍,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戰鬥,從槍聲地密集度來看,他們遭遇的藍羽軍可能還不少。

西耶拉很快回來,向克拉馬奇報告了西方的情況。

雷諾索率領的瓦拉人騎兵的確遭遇了藍羽軍。而且數量確實不少,起碼有六七百人。藍羽軍隱藏在石頭縫裏,專門打冷槍,使得瓦拉人騎兵傷亡了不少人。當然惱羞成怒的雷諾索也組織了強有力的反擊,將藍羽軍驅逐出去了部分的石頭山,還打死了很多的藍羽軍戰士。

“我們究竟傷亡了多少人?藍羽軍又傷亡了多少人?”克拉馬奇很快就聽出了西耶拉言語中的閃爍之詞,有點惱火地說道。他最惱火的就是報喜不報憂,這倒不是他清高冷靜,堅決抵製歪風邪氣。而是因為他覺得這很容易造成自己的判斷失誤,可是瓦拉人現在似乎是越來越喜歡這種說話的語氣了。

西耶拉看了看克拉馬奇的臉色,明白他地確是想需要真實的數字,而不是表麵上的糊弄,於是老老實實的說道:“雷諾索偷偷的告訴我。不到五分鍾地時間,他就傷亡了兩百多人,但是連藍羽軍的毛都沒有抓到。他們的確看到了藍羽軍地存在,可是當雷諾索組織部隊準備衝擊的時候,藍羽軍已經主動地退卻了。可是又有沒有走遠。還在附近遊蕩。雷諾索說,這些藍羽軍應該是楊夙楓拍出來的騷擾部隊,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成為驚弓之鳥。放慢前進的速度。”

克拉馬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微微思索著的說道:“你怎麽看?”

西耶拉沉著的說道:“我讚成雷諾索的意見,這些應該是藍羽軍地騷擾部隊。如果他們真的是要和我們決戰的話,就應該從正麵來,或者和我們硬碰硬的戰鬥,不會剛和我們一接觸,立刻就退卻,但是卻始終不肯離開我們太遠。這恰恰說明,楊夙楓的致命之處被我們抓住了。他現在迫切需要時間來加強加拉塔沙雷的防禦工作。我覺得,我們不要理會這些騷擾部隊,應該盡快的南下加拉塔沙雷。”

克拉馬奇慎重的點點頭。

西方零零星星的槍聲又再次響起來。

克拉馬奇終於確信,這的確是藍羽軍的騷擾部隊。他們的目的,就是要盡量的遲緩瓦拉人騎兵南下的速度,為藍羽軍的調動贏得足夠的時間。現在藍羽軍的主力部隊都在晴川道地區,即使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動作,也起碼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才可以完成轉移。以藍羽軍目前留守在紫川道的地方部隊,根本沒有辦法阻攔瓦拉人騎兵的前進步伐。

但是,藍羽軍也不可能不對自己的南下做出反應,畢竟自己乃是闖入紫川道的腹地,意圖攻擊藍羽軍的軍事工業基地。如果損失了這個軍事工業基地,藍羽軍的實力就會受到嚴重的影響,這是楊夙楓絕對不能容忍的,所以,他必須想盡一切辦法來遲緩瓦拉人的動作,好為自己爭取挽救危局的時間。

麵對少數的藍羽軍,克拉馬奇反而放下心來,這說明藍羽軍沒有太多的埋伏,甚至不敢硬碰硬的和瓦拉人騎兵發動戰鬥。在老虎溝的土地上,六七百人的藍羽軍如果和瓦拉人硬碰硬的血拚的話,還不夠瓦拉人塞牙縫的。看來這股小規模的藍羽軍的指揮官也深深的知道這一點,總是保持和瓦拉人騎兵一定的距離,不敢正麵接觸。

槍聲還在繼續,雖然很淩亂,但是卻始終沒有平息。

“這些討厭的家夥。”西耶拉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藍羽軍雖然沒有和瓦拉人近距離的接觸,但是依靠米奇爾步槍和毛瑟步槍射程上的優勢,還是讓瓦拉人騎兵吃盡了苦頭。在這些石頭遍布的地區,每一塊石頭可以成為藍羽軍的掩蔽物,他們就躲在岩石的背後偷偷的打冷槍,等到瓦拉人騎兵衝過來的時候,他們就立刻撤退,相互交替著掩護,越走越遠,瓦拉人騎兵隻好悻悻的退回來。結果又被來自背後地冷槍打死了不少。

“媽的!這是什麽破地方!”瓦拉人大將雷諾索氣惱的自言自語,暗紅色的臉色憋悶得好像便秘了一般。他現在是有苦說不出,那種有力氣用不上的感覺實在讓人難受。在這個古怪的區域,瓦拉人騎兵地確可以順利的通過,但是那些藍羽軍就像飛來飛去的黃蜂,時不時地悄悄給你紮上一針。讓你疼得要死,可是當你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又早就飛遠了。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古怪的地方。

無奈之下,雷諾索隻好將目前的處境報告給克拉馬奇。

克拉馬奇當即下令還擊:“派出強有力的部隊,將他們攆的遠遠的!”

雷諾索遵照執行了,派出了三千多名精銳的騎兵來驅逐那些討厭地蒼蠅一般的藍羽軍。

槍聲大作,甚至傳來陣陣爆炸的聲音,讓經曆了小湯山要塞猛烈炮火心裏還存在陰影的瓦拉人騎兵都不約而同地看著那個方向,幸好那些爆炸聲似乎要細微很多。也沉悶很多,而且斷斷續續的,時而顯得非常地孤寂,時而卻又突然聚集在一起,連綿不斷。最後才搞清楚。那並不是大炮的轟鳴,而是手榴彈爆炸的聲音。

克拉馬奇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老虎溝地區。

他相信,雷諾索可以成功的清除那些縈繞在自己身邊陰魂不散地藍羽軍的。

接下來的,就是迅速而安全地通過老虎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勢撲向加拉塔沙雷。

然而。西邊前線的戰鬥讓他驚訝,有傳令兵給西耶拉不斷的報告那裏的情況,克拉馬奇在旁邊自然也可以聽到一些。而西耶拉的神情似乎也在逐漸的凝結,再也沒有剛才那麽漫不經心的樣子了,甚至眉頭也開始皺起來。克拉馬奇知道,西耶拉是一個很鎮靜的人,如果沒有十分怪異地事情,是無法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的。

“怎麽回事?”克拉馬奇終於忍耐不住,主動地開口相詢。

“我現在還無法判斷,我還需要更多的情報。”西耶拉苦惱的說道,眉頭皺成一個川字。似乎隱隱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讓克拉馬奇心裏感覺到有點不安,在小湯山要塞之前失利的陰影又開始籠罩在他內心的深處。

根據西耶拉匯總的情報,怪異的地方不在於瓦拉人打敗了,而是雙方始終在膠著,藍羽軍越打越多,在短短的一個多小時的糾纏裏,雷諾索就發現了藍羽軍好幾個連的番號。而且藍羽軍顯得非常的狡猾,他們總是用少數人來吸引瓦拉人騎兵追擊,當瓦拉人騎兵進入某個地方的時候,突然會從周圍冒出大群大群的藍羽軍,一陣猛烈的機槍掃射,瓦拉人騎兵就會全軍覆沒。

對於這件事情,西耶拉氣憤說道:“他們簡直不是正常的軍隊,總是挑逗我們,當我們的騎士們忍耐不住追擊的時候,他們就拚命的跑,我們就在後麵追。但是往往拐一個彎,或者繞過一塊石頭,就有成群的藍羽軍排著隊等待我們的人自投羅網,一個都走不掉。真是太狡猾太卑鄙了!要是讓我抓住他們的指揮官,我非得活活的撕碎了他不可!”

克拉馬奇的臉色更加的陰沉了,心裏不安的感覺也更加的強烈。

在老虎溝這片廣袤的土地上,地勢平緩而寬闊,的確利於瓦拉人騎兵的行動,瓦拉人的戰馬無論向哪個方向發動突擊,都可以來去自如。但是,這裏星羅棋布的石頭,大大小小的石頭,構成了無數的石頭縫,也給了藍羽軍極好的藏身之處。藍羽軍的戰士們總是三三兩兩的躲藏在岩石的背後或者岩石縫裏,讓瓦拉人騎兵不得安生。

固然,每每在瓦拉人連綿不斷的倒下的同時,也有藍羽軍的戰士因為陷入重圍彈盡糧絕而犧牲,或者在奔跑轉移的過程中被突如其來的瓦拉人騎兵沉重的狼牙棒砸得粉身碎骨,連槍支都被砸碎。但是總體而言,瓦拉人的傷亡人數要比藍羽軍大得太多。瓦拉人騎兵可以高舉著狼牙棒,氣勢洶洶地殺向藍羽軍。在自己沒有被子彈打倒之前,狠狠地將他們全部砸碎。但是在砸碎每一個藍羽軍之前,瓦拉人自己都得付出重大的代價,傷亡比例往往達到一比三十,甚至更高。

幾乎每一聲槍響,都代表著有一個瓦拉人的騎士從馬背上倒下來。狼牙棒砸在石頭上的沉悶的聲音似乎清晰可聞,而無主戰馬的慘烈嘶叫更加是充斥著戰場地每一個角落。

克拉馬奇臉上的肌肉忍不住輕微的抽搐了幾下,緩緩地問道:“這支藍羽軍究竟是什麽部隊?”

西耶拉低頭翻看著手上的資料,不太肯定的說道:“從我們打死的藍羽軍士兵屍體上的臂章來看,應該是藍羽軍103師的313團,團長叫做岩龍,副團長叫做軒熏。但是他們應該出現在對抗摩尼教羅梅烏的戰場上的,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所以我也不敢肯定。也許是他們臨時抽調出來一部分軍隊,在這裏專門騷擾和襲擊我們……”

克拉馬奇緩緩地搖搖頭。不同意西耶拉地看法。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沉甸甸的好像有狂風暴雨即將到來。

克拉馬奇情不自禁的抬頭看了看天空,天色陰沉沉,看起來果然要下雨的樣子。

“命令雷諾索,不要再和藍羽軍糾纏了。迅速集結部隊,快速地通過這裏。不要在乎敵人的襲擾,隻要我們通過了老虎溝地區,藍羽軍就奈何不了我們了。”克拉馬奇沉思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果斷的說道。

西耶拉點點頭,親自去傳達命令。

然而,雷諾索指揮的瓦拉人騎兵已經和藍羽軍的襲擾部隊深深地糾纏在一起。再也無法掙脫了。在瓦拉人騎兵的大後方,還有零星的藍羽軍戰士占據著一個個地石頭,躲藏在石頭頂部,用步槍和手榴彈打擊附近的瓦拉人騎兵。他們看起來似乎可以忽略不計,就如同淹沒在瓦拉人騎兵海洋中的一根針,幾乎看不到他們的存在,可是他們卻深深的紮入了瓦拉人的身體裏,在那裏釋放著巨大的痛苦,在這樣短距離的射程上。藍羽軍戰士幾乎是百發百中,讓瓦拉人騎士避無可避。

瓦拉人騎兵簇擁在石頭的周圍,氣勢洶洶地揮舞著狼牙棒,要將他們連石頭帶人都全部的敲碎,可是還沒有靠近,就被飛射過來的子彈給打倒,僥幸能夠逼近石頭的,也隨即被手榴彈炸得人仰馬翻,血淋淋的一片。這些石頭就像是大海裏的漩渦,極大的消耗著瓦拉人騎兵的有生力量,除非石頭上的藍羽軍戰士彈盡糧絕,否則瓦拉人騎兵隻有受死的份。

“岩龍,你要是在這裏,我一定要將你抓住,扒你的皮!”惱羞成怒的雷諾索怒氣衝衝的吼叫著。

“岩龍應該不在這裏。”西耶拉冷靜的說道。

雷諾索隻好幹瞪眼,心有不甘的揮舞著手中的超級大狼牙棒。

狼牙棒虎虎生風。

其實,西耶拉說錯了,岩龍,的確就在這裏,就在距離他們不到兩千米的地方。他正趴在一塊岩石的背後用望遠鏡打量著整個戰場的態勢。因為緊張和酷熱,他的額頭上全部都是汗水,迷彩服軍裝也仿佛是從水裏麵撈出來的一般。他的手指緊緊地握著望遠鏡,因為過度的用力,手指骨顯得有些發白。

和雷諾索一樣,岩龍也想脫離戰鬥,可是卻發現已經無法脫離。

在他的望遠鏡裏麵,藍羽軍戰士們占據的一塊塊的大石頭,就好像是大海汪洋中的一個個零星的孤島,被瓦拉人騎兵緊密地包圍著,根本無法撤離。尤其是處在最深處的幾個孤島,都處在瓦拉人的團團包圍之中,包括副團長軒熏在內的幾十名藍羽軍官兵,都被隔斷在距離自己大約四千多米的地方。

本來,313團擔任的乃是從左邊包抄的任務。按照計劃,他們將會在戰鬥打響了以後才會加入戰場的,但是瓦拉人騎兵晚點到達,使得313團提前到達了指定的位置,而這個位置,剛好是瓦拉人騎兵的警戒範圍。於是,他們不得不提前和瓦拉人騎兵發生了直接地接觸。爆發了老虎溝戰鬥的第一槍。

為了不影響整體的戰鬥格局,團長岩龍下令部隊不得急於發起攻擊,而是和瓦拉人在低調的糾纏著。可是瓦拉人騎兵似乎要將他們趕盡殺絕,不斷的驅逐他們,為了封堵瓦拉人前進的道路,防止瓦拉人從西方逃竄。岩龍不得不下令313團地戰士們開始了頑強的抗擊,將敵人阻擋在老虎溝地區的核心地帶。

然而,自己團首先發起戰鬥,究竟會不會導致整個作戰計劃的變動,甚至引起不可估量的後果,岩龍不知道。所以他擔心,所以他緊張,生怕因為自己的貿然行動影響了整個作戰計劃。不過,盡管如此,岩龍也沒有辦法將自己團從混戰中脫離出來。除非自己扔下那些處於孤島中的戰士們置之不理。

那是不可能的。

忽然間,他有點驚喜地發現,瓦拉人騎兵似乎在緩緩地撤退。

“不要理會這些小打小鬧的藍羽軍襲擾部隊,我們繼續前進。”克拉馬奇皺著眉頭,再次下達脫離戰鬥命令。要求部隊立刻脫離和藍羽軍的接觸,利用四條腿地優勢將藍羽軍遠遠的甩在身後。在他看來,隻要瓦拉人騎兵的速度發揮出來,藍羽軍隻有望塵興歎。

岩龍也適時地收縮了自己的部隊。

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雷諾索終於將自己的部隊從藍羽軍地襲擾中脫離出來。稍微一清點,就發現損失了超過兩千人。在幾個小時的糾纏中,兩千多名精銳的瓦拉人騎兵喪身於藍羽軍的子彈之下。但是戰馬損失的倒是不多,似乎藍羽軍地戰士很少會直接的射擊馬匹。而藍羽軍傷亡人數,根據現場的屍體來看,還不到四五十人,瓦拉人騎兵完完全全是被打地落花流水了。

“快速通過!”克拉馬奇陰沉的揮動著馬鞭,吆喝著全軍跑動起來。

瓦拉人騎兵迅速的集結了隊伍,朝老虎溝南方進發。

老虎溝這片舊河床還有很多石頭和荊棘,但是它們根本影響不到瓦拉人前進的速度,許多瓦拉人狠狠地抽著馬鞭。讓自己的戰馬飛馳起來。鑲鐵的馬蹄落在地麵上的石頭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塵土也飛揚起來,狗尾巴草也飛揚起來,瓦拉人騎兵好像一股洪流,瞬間湧入了老虎溝。

太陽不知道什麽時候忽然鑽出了雲層,重新將陽光灑落在大地上。

在陽光的照射下,瓦拉人地土黃色衣服顯得金碧輝煌,絢麗奪目,漫山遍野潮水般湧過來的瓦拉人騎兵,好像是缺堤的洪水,夾帶著大量的泥沙,蜂擁而下。他們手中倒拖著的狼牙棒,不時地敲擊在旁邊的石頭上,發出令人心膽俱裂的聲音,有些石頭就這樣活生生的被沉重的狼牙棒砸碎,轟然分為兩半。

但是,就在瓦拉人好像山洪順流而下勢不可擋的時候,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炮響,跟著天空中傳來尖銳的利器劃破長空的聲音。那些敏感的瓦拉人起始們立刻臉色大變,有些人隨即敏捷的低下了腦袋,同時身體緊緊地伏靠在馬背上。

轟隆隆,轟隆隆。

在瓦拉人密集的隊列中,兩顆75毫米的榴彈炮炮彈爆炸開來,將人群衝開了兩個巨大的漩渦,凡是處於漩渦內的瓦拉人騎兵都慘叫著轟然倒地,人仰馬翻,而處於漩渦周圍的瓦拉人騎兵,則被雄渾的氣浪給衝擊的不由自主地向外奔跑,於是有幾個瓦拉人騎兵不可避免的撞倒了一起,同樣是人仰馬翻,慘叫連連。

漩渦很快就被後麵跟進的瓦拉人騎士所填滿,再也看不出有炮彈爆炸過的痕跡,隻有地上逐漸消失的鮮血和肉泥,所有被打倒的騎士和戰馬都深深的陷入了土地裏,直到完全看不出痕跡。

克拉馬奇也聽到了大炮的轟鳴,心裏忍不住撲棱棱的一跳。

“哪裏發射的大炮?”西耶拉也緊張的東張西望,尋找著炮彈的來源。

果然,不到十秒鍾的功夫,第二**炮的聲音再次響起來,這一次,炮彈落在了西耶拉身邊不到一百米地地方。同樣是炸出了兩個巨大的漩渦,在升騰的黑煙中,兩根被炸斷的狼牙棒落在西耶拉的旁邊,將兩個高速前進的瓦拉人騎士迎麵砸下了馬背,還來不及慘叫,就被後麵地同伴活活的踩死。

克拉馬奇急忙扭頭。忽然覺得眼前一黑,似乎有一個東西在自己眼前急切的擴大,不假思索的,他急忙敏捷的一低頭,緊緊地伏在馬背上,隨即就覺得後腦勺一陣冰涼,似乎有什麽東西掠過,啪的一聲將自己右邊的衛士砸下了馬匹。

過了好一會兒,驚魂未定的克拉馬奇才敢抬起頭來,隻看到自己的那個衛士已經被一個血肉模糊的馬頭砸中了胸膛。當場鮮血狂吐,跌下了馬背,立刻就被後麵地騎士踐踏的血肉模糊,再也難以辨認了。

“藍羽軍的大炮!”克拉馬奇驚魂甫定,隨即歇斯底裏的吼叫起來。

的確是藍羽軍地大炮。

瓦拉人南下老虎溝。最先和瓦拉人接上火的乃是加拉塔沙雷人民警衛隊守備營。這些體力過人的魯尼戰士,他們硬是用人力,從加拉塔沙雷鼓搗來了兩門75毫米的榴彈炮,這兩門炮不經意間的成為了這場戰鬥中藍羽軍唯一地重武器,在後來的戰鬥中發揮了極大的作用。不過這時候地杜羅。還根本不知道這個,他隻是迫切的希望搶在了史力威和桑頓的前麵,狠狠地施展一下魯尼戰士的英姿。

當炮彈落在瓦拉人的騎兵隊列中。猛烈爆炸開來的時候,許多瓦拉人騎兵都本能的陷入了混亂。他們中的很多人,在小湯山要塞已經見識過藍羽軍的死亡炮火地利害,他們絕對不想再次重蹈覆轍。可是,在高速的奔跑中,在密集的隊列裏,他們想要掉頭甚至拐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隻好低著頭往前衝,同時在內心裏默默地祈禱藍羽軍的大炮不要在自己的身邊爆炸。

克拉馬奇痛苦的意識到。自己這次南下又有可能要糟糕了。但是,經曆了幾分鍾的痛苦之後,他很快發現藍羽軍的炮火相當的稀疏,和小湯山要塞那天根本不能相比。雖然每一顆炮彈的落下,都會造成好幾個瓦拉人騎士的傷亡,但是,藍羽軍的炮彈落下的速度並不快。

“繼續前進!”克拉馬奇盡量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果斷。

經曆了那天猛烈的炮擊,許多瓦拉人騎兵都在心裏落下了巨大的陰影,隻要聽到巨大的轟鳴聲,都會不由自主地陷入驚恐,如果自己作為最高統帥,也表露出慌張的情緒,那後果肯定是一發不可收拾。如果部隊真的陷入了慌亂,不要說繼續南下,就是能夠全身而退都成問題。

“西耶拉!”克拉馬奇厲聲的吼叫著。

西耶拉急忙靠了過來。

克拉馬奇低沉的說道:“調集你的萬人隊,將前麵擋路的垃圾全部的清除!”

西耶拉大聲答應著,轉頭去了。

克拉馬奇拔出了自己的黃金馬刀,高高舉起,金黃色的刀柄和湛藍的刀刃在陽光下映射著五彩繽紛的光芒,刀身上雕刻的瓦拉人古老文字在陽光的照耀下,似乎散發著無邊的能量。克拉馬奇要用這把代表著自己權力和威勢的象征,鼓勵所有的瓦拉人勇士,要他們繼續保持高昂的士氣和強大的戰鬥力,絕對不能有絲毫的畏縮。如果不能盡快的將這些牛皮糖一樣的藍羽軍擊退,後果不堪設想。瓦拉人,完全有可能全部葬送在老虎溝這片荒涼的土地上。

在西耶拉的命令下,瓦拉人重新調整了陣列,發動了有組織的進攻。他親自指揮一個騎兵萬人隊對杜羅率領的藍羽軍守備營發起了猛烈的進攻,意圖將他們一次全部衝散。他們橫排了四十多個縱隊,高舉著狼牙棒,向藍羽軍的陣地急促的突進。

史力威從望遠鏡裏麵看到,其實也根本不需要望遠鏡了,其餘的戰士們光是憑肉眼就能夠看到瓦拉人發起的衝鋒。瓦拉人衝鋒時的威勢的確非常的震撼,好像排山倒海一樣的蜂擁而來。那翻飛的馬蹄,低沉的呼吸,密集的狼牙棒,都足夠令瓦拉人的對手心驚膽顫。

“機槍!機槍!都集中到這幾塊石頭上麵來!”桑頓著急的吼叫著。

他絕對不相信位於自己前麵的杜羅率領的守備營可以阻擋敵人的進攻,他們畢竟隻有不到五百人的兵力。在老虎溝的南部方向,還是要314團來撐起最後的局麵,死死的紮穩埋伏圈的口袋。

二十多挺捷克式輕機槍很快被集中起來,架設在突出的岩石上麵,桑頓親自指揮,大量的彈盒在岩石上麵也是堆積如山。數十名機槍手嚴陣以待,耐心的等待著瓦拉人的過來。

“迫擊炮!迫擊炮!給我狠狠的打!”史力威眼看瓦拉人騎兵已經靠近了魯尼戰士的防禦線,果斷的下令開炮。

炮彈落在瓦拉人的騎兵中,炸出一個個小小的漩渦,將漩渦內的人全部都炸得東倒西歪,但是,它們並不能阻擋瓦拉人騎兵的步伐,很快的,不到幾分鍾的時間,瓦拉人騎兵就和杜羅率領的藍羽軍守備營戰士短兵相接,混戰一團。

前線的藍羽軍戰士仿佛打瘋了一般,機槍、半自動步槍、毛瑟步槍都齊齊開火,手榴彈向雨點一樣的砸向敵人。在他們的打擊下,瓦拉人騎兵好像秋風掃落葉一般,紛紛的墜地。尤其是機槍的掃射,幾乎一過去就是一整排,甚至一個縱隊的瓦拉人戰士都全部掉下馬來。

然而,他們畢竟不能夠修築戰壕,無法完全阻擋瓦拉人騎兵前進的道路,於是他們的身影很快的就被瓦拉人騎兵所淹沒,但是他們依靠石頭的掩護,隱藏在石頭縫裏麵繼續的戰鬥。

混戰。

這是典型的混戰。

瓦拉人想要充分他們的機動性,憑借戰馬的速度穿越藍羽軍的戰線,但是那些一個個孤立的石頭,星羅棋布的石頭,卻好像漁網上的一個個小洞,互相串起來,就成了一塊巨大的漁網。每塊石頭堆裏麵隻要有三四個藍羽軍戰士,就可以構成密集的火力點,凡是從附近經過的瓦拉人騎兵,都會留下大量的屍體。

從史力威的望遠鏡裏麵看過去,瓦拉人的衝擊的確非常的凶猛,他們很快的就將藍羽軍的占據的石頭跑在了遠遠的身後,但是迎接他們的,還有更多的石頭,還有更多的藍羽軍。他們就像是非常凶猛的野獸,在經過一片尖銳的荊棘,也許它可以將這片荊棘全部的踏翻在地上,可是這片荊棘卻也會讓它傷痕累累。瓦拉人每經過一塊石頭,都要留下大量的屍體,越走到最後,他們倒下的人員就越多,最終,就像是莽撞的闖入大沙漠的洪水,很快就會大沙漠全部吸收。

如果藍羽軍的人數很少的話,瓦拉人無疑可以迅速的通過。

但是,現在藍羽軍的人數並不少,阻擋在瓦拉人前麵的,就有足足兩千五百名全副武裝的藍羽軍戰士。

克拉馬奇無助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表麵上看起來,這塊大地地區處於瓦拉人控製之下,到處都是瓦拉人騎兵驍悍的身影。那些處於瓦拉人包圍中的藍羽軍,和他們所占據的石頭,就恍若是毫不起眼的到孤島,隻要一個海浪輕輕的拍打過來,就可以將他們全部的淹沒。

可是實際上,那些隱藏在石頭縫裏麵的藍羽軍才是戰場真正的主宰,他們就像是深深刺入瓦拉人騎兵中,瓦拉人越是掙紮,越是衝動,所受到的傷害就越深。這些深深的刺在瓦拉人騎兵隊列裏麵的孤島,就好像是一條條放血的血槽,最終會讓瓦拉人失血過多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