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著搖搖頭,楊夙楓繼續在血泊中尋找有價值的線索,他很快發現,護衛中居然有六把嶄新的最新型的突騎施步槍。突騎施步槍原來來自血色高原的突騎施民族獵手,他們自己製作的火槍具有非常好的精確度和殺傷力,後來被帝國中央看中,加以改良,批量製造,成為帝國最出色的高精度步槍,但是它的製造成本很高,製造工藝也很複雜,耗時長,一個最熟練的突騎施工匠一個月也隻能製造一把,因此就算是軍隊裝備的數量也非常稀少,據說隻有禦林軍才裝備有,而裁家的護衛居然也能夠裝備,看來花費的金錢可真不少。可惜,它們還沒有來得及發揮作用,主人就已經被殺死了。

同時,他的內心也終於冒出一點點地寒冷,一種對於前途的擔心和恐懼。在這麽多人的護衛下,裁家新任領主依然喪命於捕手派來的刺客劍下,幾乎可以想象得到捕手勢力的強橫。芳川道就在尼洛神京的旁邊,也算是天子腳下了,捕手的光明帝國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悍然動手,似乎是完全不將神刀營放在眼裏了。而神刀營的反應似乎也的確令人失望,他們在殘害忠良上麵不遺餘力,要多殘忍就有多殘忍,可是在對付國家敵人方麵卻永遠都是那麽遲鈍甚至不堪一擊。

他低頭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六把嶄新的突騎施步槍中,槍膛都已經上好了槍彈,但是都沒有來得及擊發,顯然捕手的攻擊行動是非常突然的,令這些射手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從地形來看,左邊的小樹林肯定是捕手藏身的地方。有兩把突騎施步槍槍管裏麵的彈**已經被雨水泡濕,不能發射,但是還有四把步槍是完好無損的,他拿起來兩把,掂量了一下,心頭似乎感覺到了一些什麽,不經意的朝那片小樹林指了指。

就在這瞬間,單雅絢尖銳的聲音突然吼叫起來:“小心!”

不需要別人的提醒,楊夙楓已經本能的感覺到了背後的危險。

他不知道那是什麽危險,那純粹是一種直覺,一種生命麵臨死亡之前的直覺。

一絲絲的寒冷在他的心頭擴大。

楊夙楓不假思索,斷然轉身,對著後麵就是一槍。

隻聽到有人低聲的悶哼了一聲,跟著傳來重物掉地的聲音。

楊夙楓低頭一看,隻看到一個黑衣人從半空中一頭栽倒下來,啪的一聲摔入泥漿之中,掙紮了兩下,再也沒有了聲息,他濺起的泥漿落在了楊夙楓的胸前,讓他感覺到一針透心的冰涼。

楊夙楓這時候才看到,那黑衣人手中緊緊地握著一把用黑布包纏著刀柄的黝黑的圓月彎刀。而他的眉心,已經綻開了血花,一個綻開的血洞汩汩的向外麵流著鮮血。突騎施步槍使用的子彈口徑很大,因此它的殺傷力也幾乎是無人可阻擋的。

單雅絢同時也看到了,同時也驚叫起來:“七彩繽紛!”

楊夙楓不知道“七彩繽紛”的意思是什麽,但是他立刻又意識到了危險,這次危險同樣是來自他的身後,他幾乎可以感覺到有兩道冰冷的劍光向自己閃電一般的刺來。

單雅絢厲聲尖叫,一躍而起,手中的長劍在半空出鞘,迎向那兩道劍光,但是她的位置實在太遠,那兩道劍光實在太快,她遠水救不了近火,不由得急得大叫:“快躲開啊!”

但是楊夙楓卻仿佛被眼前的兩道劍光嚇壞了,一時間怔住了,居然沒有反應。他仿佛麻木似的轉過身來,甚至雙手還負在背後,來不及放在胸前稍稍抵擋一下。

楊基睿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眼看兩道劍光就要刺中楊夙楓,卻隻看到他突然從背後拿出兩隻突騎施步槍,對準兩道劍光冷靜的扣動了扳機。

沉悶的槍聲在雨聲中顯得更加的沉悶,硝煙從槍口冒出來,立刻就被大雨衝刷得幹幹淨淨。

噗噗兩聲,兩道人影從半空中栽倒下來,撲倒在雨水中,濺起的泥漿揮灑了楊夙楓一臉上。

但是楊夙楓的動作沒有絲毫的猶豫,他立刻扔開手中的突騎施步槍,準確地扔給還沒有睜開眼睛的楊基睿,用低沉而威嚴的聲音說道:“裝彈!”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他的右手已經敏捷的抄起最後那把完好的裝有子彈的突騎施步槍。

楊基睿難以置信的睜開眼睛,尚未來得及細想是怎麽回事,已經本能的接過扔過來的步槍,著急的問道:“彈**在哪裏?”

沒有人回答。

蘇綾鱈已經完全麻木,根本聽不到楊基睿的叫聲,裁緲緲和裁纖纖兩姐妹雖然聽到了,可是卻沒有反應過來,隻有那個默默無聞的裁冰綃平靜而快捷的說道:“在你左後方的麻油布包裏。”

楊基睿立刻轉身,果然看到了一個被雨水浸泡著的麻油布包。他飛快的拿起來一看,幸好,由於麻油布包防水性能良好,裏麵的子彈和發射藥都沒有被雨水淋濕。

裁冰綃已經乖巧的走過來,用雨傘遮蓋著麻油布包,讓楊基睿可以放心的打開。麻油布包裏麵包裹的乃是分好的發射藥和小指粗的實心鋼彈,鋼彈外麵還泡了一層牛油,看起來澄澄發亮。

就在這時候,楊夙楓低沉的喝道:“快!”

裁冰綃猛然抬頭,隻看到兩道人影從小樹林中躍出,好像大鵬展翅一樣的撲向楊夙楓。

楊夙楓幾乎是沒有絲毫的多餘動作,槍口一抬,就扣動了扳機。

仿佛是事先設置好的一般,槍聲一響,一個黑衣人就一頭栽了下來,在泥漿中滾了兩下,再也沒有動靜,一絲淡淡的血絲從他的身體下來滲出來,隨即被雨水衝淡。

楊夙楓立刻扔掉了手中的步槍。

他已經赤手空拳,再也沒有武器。

殘存的黑衣人仿佛看到了獵物被長劍穿胸而過的模樣,眼睛裏毫不掩飾的透露出一絲殘忍,隨即他發出一聲尖銳的冷笑,似乎在嘲笑楊夙楓的大難臨頭。

楊夙楓的臉色很平靜,但是目光卻顯得十分的專一,緊緊地鎖住黑衣人的眼睛。

黑衣人長嘯一聲,聲動山嶽。

單雅絢手中的長劍居然被黑衣人的長嘯震的發出叮叮叮的聲音。

長劍距離楊夙楓不足三丈。

也就在這時候,楊基睿將裝好了子彈的步槍遞給了楊夙楓。

楊夙楓飛快地拿過突騎施步槍,沒有絲毫的猶豫,抬手就是一槍。

沉悶的響聲伴隨著黑衣人的身體落地的聲音沉重的傳來。

黑衣人在地上用力的掙紮了一下,似乎極力想要站起來,可是,他眉心間一個血印慢慢的擴大,終於,到最後,演變成一滴血滴,輕輕地滴落,血珠落在雨水中,很快被擴散成一圈一圈淡淡的血絲,隨著雨水向四周擴散。但片刻之後,黑衣人的後腦又流出了大量的紅紅白白的**,立刻將雨水染成了恐怖的深紅色。

這一槍實在太近,以至於黑衣人的後半個腦勺都被擁有巨大作衝擊力的鋼芯子彈崩掉了,但是他還沒死,黑衣人的腿本能的動彈了一下,隻剩下半個的腦袋努力的挺起來,想要看清楊夙楓的麵貌,終於,他的眼睛凝結在了楊夙楓平靜的臉上,光芒慢慢的彌散,最後終於完全消失,然後腦袋無力的垂了下去。

他臨死前的目光充滿了錯愕和難以置信。然而,他不得不相信,那手指粗的實心鋼彈深深的射入了他的額頭,射穿了他的腦海,崩掉了半個後腦勺,即使是佛祖在世,也是回天乏力了。

蘇綾鱈看到一個隻剩下半個腦袋的人居然還能夠掙紮著抬起頭來,驚叫一聲,立刻又昏迷過去了。裁纖纖裁緲緲兩姐妹也是臉如死灰,眼珠子一動不動,完全被嚇壞了。

隻有楊夙楓不動聲色的放下了突騎施步槍,臉色平靜如斯。

楊基睿快捷的將另外三支步槍也裝好了子彈,但是楊夙楓隻是拿過了一支,倒拖著槍,槍口垂地,默默地看著地下的已經死亡的五個黑衣人。

生死之在一線之間,但是他已經習慣。

單雅絢目瞪口呆之餘,才發覺自己手心全部都是冷汗。

楊基睿更加是心有餘悸的喘著大氣,用手帕拚命的抹著額頭上還在不斷滲出的冷汗。

隻有裁冰綃非常冷靜的將還沒使用的子彈和發射藥仔細的用麻油紙重新包好。

忽然的,楊夙楓朝小樹林中沉聲說道:“捕手,你是不是在裏麵?”

楊基睿和單雅絢都愕然的看著小樹林中,但是那裏是那樣的平靜,哪裏有什麽人影?

可是偏偏是小樹林中有一個悠長柔和的聲音說道:“閣下槍法如神,捕手佩服至極,但願閣下一路好運,我們美尼斯地區再見。”

聲音越去越遠,最後趨於嫋嫋。

楊夙楓將手中的突騎施步槍隨手架在肩頭上,眼睛朝著東方凝神觀看了一會兒,似乎出神了,片刻之後才回過頭來,朝極度緊張的注視著小樹林的楊基睿和單雅絢說道:“捕手已經走了。”

單雅絢匪夷所思的問道:“你確定那就是捕手嗎?你怎麽能夠肯定是他?”

楊夙楓淡淡地說道:“我想那個人就是捕手,他就是捕手。”

單雅絢狐疑的看著他,一臉的難以置信。

楊夙楓放下手中的步槍,槍口隨意的斜對著後麵,慢慢的雨水中來回穿動。忽然間,他在那個缺少了半個腦殼的黑衣人身上發現了什麽,蹲下身來掏出來一看,赫然是兩張各二十萬金幣的銀票,盡管已經被泥水潤濕,可是上麵鮮紅的數字還是讓楊夙楓精神大振,深感不虛此行。他將銀票塞在懷裏,滿懷期待的將所有黑衣人的衣服都仔細搜索了一番,卻沒有別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