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葉到達丹鳳府的時間要比芬朗公爵到達魯達港的時間早一天。

他是在天元1729年9月29日就到達了丹鳳府的,但是卻沒有受到藍羽軍有關人員的立刻接見,仿佛是專門給了他一個下馬威,藍羽軍沒有任何的高級官員出來和他會麵,而是委派了一個很普通的官員負責招待傅青葉,讓這位在瓦拉人中處於智囊位置,位高權重的軍師覺得的確有點不習慣,但是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隻好不動聲色的接受了藍羽軍的一切安排。

當然,藍羽軍的有關人員也在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傅青葉的動作,揣摩著瓦拉人在這次的談判中想要達到的目的,可以接受的底線,同時仔細的閱讀有關傅青葉的材料,了解他的個人喜好和弱點,以便從他身上盡量的榨取油水,獲得最大的利益,滴滴答答的電波在藍羽軍高層之間來回往返。

老虎溝戰役的失敗的確給了瓦拉人極大的打擊,四萬精銳的瓦拉人騎兵完全喪失殆盡,連一個逃脫的都沒有,上到將軍,下到搜集草料的馬夫,一個不漏,對於瓦拉人來說,簡直是一個晴天霹靂在腦門上炸響,眼前全是五顏六色的星星,又好像正在興高采烈的時候當頭給人打了一悶棍,差點沒有暈死過去。

所有的瓦拉人,包括傅青葉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瓦拉人這次南下會以全軍覆沒地結局收場。損失了戰馬也就罷了,但是大量的人員損失卻是無法彌補的。戰馬在兩三年間可以恢複,但是人員卻需要至少十八年的時間,這場戰役已經大大的傷及到了瓦拉人的元氣,甚至動搖了瓦拉人在血色高原上地地位。

不知道為什麽,這次瓦拉人失利的消息傳遞的特別快。在瓦拉人戰敗後的第二第三天就已經傳遍了瓦拉人的每一個部落,震驚了每一個的瓦拉人,讓摩沙迪想掩蓋這個消息都不可能,大批大批的瓦拉人貴族幾乎是不約而同地跑到了摩沙迪的金色大帳,要求他解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無奈之下的摩沙迪,不得不承認這個失利的消息是真地,立刻在瓦拉人中引起了七級地震。

其實,當失利的消息傳到血色高原的時候,瓦拉人的首領摩沙迪當場就木然了,這個原本堅強的男人。居然不由自主地流出了苦澀地淚水,他當時就感覺到了瓦拉人的前途不妙。足足保持了三分鍾的沉默過後,在眾多瓦拉人貴族的壓力下,摩沙迪下令逮捕了克拉馬奇的所有家人,並且將他們全部地處死。

這是瓦拉人對待屈膝投降者的慣例處置。也是瓦拉人鄙視那些喪失了脊梁的貴族地表現。曆來戰敗的瓦拉人軍隊最高統帥如果不當場戰死或者自殺身亡的話,回到血色高原也會被剝奪一切的權利和財產,隻能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過日子,生不如死,這也是當初羅爾丹等人死也不肯撤退的主要原因。如果這個統帥居然投降了敵人。那麽等待他的家人的就是無數的狼牙棒,他們將會被沉重地狼牙棒砸得粉碎,無論老幼婦孺。誰也不能幸免。在這一點上,哪怕克拉馬奇就是摩沙迪的親侄子,他也無法維護。

在血腥的處理了克拉馬奇的家人之後,摩沙迪下令,所有的瓦拉人部落立刻整軍備戰,進入戰爭狀態,隨時麵對來自外麵的威脅。所有能夠戰鬥的瓦拉人都必須準備好自己的武器和戰馬,枕戈待旦,隨時準備聽從召喚。展開激戰。血色高原的瓦拉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實實在在的慘敗的滋味,這個滋味要比三十多年前嶽神州所製造的還要更加的濃烈,更加的苦澀。

但是瓦拉人必須正視這個苦澀的結局。

在經曆了短暫了沮喪和憤怒之後,摩沙迪召集瓦拉人的高層領導召開了會議。在會議上,瓦拉人貴族破口大罵藍羽軍,氣焰囂張的甚至肆無忌憚的叫囂要和藍羽軍決一死戰,但是當憤怒發泄完畢,許多人不得不開始低下頭來,尋別的解決辦法。包括摩沙迪在內,沒有人覺得再和藍羽軍開戰是明智的辦法,藍羽軍既然能夠在老虎溝打敗四萬精銳的瓦拉人騎兵,當然也可以在其他的地方繼續打敗四萬的瓦拉人精銳,而所有的瓦拉人騎兵加起來,又有多少個四萬?

繼續戰鬥不是上策,於是談判的問題被小心翼翼的提到了桌麵,提出談判議案的自然是摩沙迪的心腹軍師傅青葉,隻有他才明白摩沙迪的意思,也隻有他才有膽量,也有威信能夠在這個風口浪尖上提出這樣的議案,如果是換了別人,說出談判兩個字的時候,恐怕早就被某些不願意接受現實的瓦拉人貴族下令推出去五馬分屍了。

雖然在座的每一個人都不願意就此和藍羽軍善罷甘休,期待著有機會的時候要卷土重來,報仇雪恨,但是,他們還是不得不聽取了傅青葉的有關談判的建議,盡管,這是一個非常痛苦的決定,一個讓瓦拉人臉麵盡失的決定。雖然很多人都覺得傅青葉作為一個外來人,尤其是外來的唐族人,非常不值得信任,但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傅青葉的分析很有道理,開始慎重的考慮起談判的問題來。

雖然慘敗給了藍羽軍,但是瓦拉人還有更大的威脅在後麵,那就是虎視眈眈的西蒙人。如果說,因為老虎溝的失敗,瓦拉人對藍羽軍恨之入骨的話,那麽因為曆史的原因,瓦拉人和西蒙人早已經是不共戴天了。

在血色高原之上,西蒙人的威脅永遠都要比藍羽軍還要更加地強烈。更加的直接,也更加的致命,更加讓每一個瓦拉人都寢食難安,尤其是參與會議的瓦拉人貴族,在他們的潛意識裏,他們寧願輸給藍羽軍也絕不願意輸給西蒙人。

瓦拉人敗在了藍羽軍的槍下,還可以繼續蜷縮在血色高原上過日子,最多是日子過得比較艱苦而已,但如果敗在了西蒙人地弓箭之下,恐怕瓦拉人在血色高原上就再也沒有立足之地了,隨時都會被徹底的消滅掉,從此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中。

“你去,談判。”摩沙迪艱澀的說道,手指指著傅青葉。

於是傅青葉就靜悄悄的來到了丹鳳府。

這次到來丹鳳府,除了和藍羽軍商討有關議和的問題之外。傅青葉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要深入的了解藍羽軍的情況。慘敗給藍羽軍地苦果是非常難噎的,但是如果不弄清楚慘敗的原因,瓦拉人可能還要繼續品嚐這樣的苦果。可是,從那些反饋的信息來看。都缺乏足夠地說服力,無法說明為什麽驍勇善戰的瓦拉人會在藍羽軍的麵前被打得丟盔棄甲,落花流水。

傅青葉決心要親自尋找原因。

在丹鳳府,傅青葉沒有看到藍羽軍的正規軍,隻看到了那些人民警衛隊的士兵。這些士兵,很顯然地,都是來自五湖四海。頭發膚色各異,連眼睛的顏色也都不相同,他們都在努力的學習唐語,將自己變成一個準唐族人。傅青葉從他們身上看不到任何地特別,隻是覺得他們的武器相當的新鮮,他猜測瓦拉人就是失敗於這些無法用**來阻擋的武器之下,但是還不敢肯定。

“來的居然是他。”在丹鳳行宮裏麵,裁渺渺半躺在貴妃椅上尋思,懶洋洋的對身邊的裁纖纖說道。

楊夙楓這半年來都征戰在外。的確讓她們這些後宮的女人覺得很無聊,如果不是因為蘇綾鱈地女兒已經開始蹣跚學步,還會丫丫而語,活潑可愛,讓她們稍減寂寞的話,這幫女人們都要無聊的要死了。

“他是很明智的人。”裁纖纖不動聲色的說道,頭也不抬的繼續寫自己的稿子。她現在每天的任務就是和蝶思詩在報紙上對罵,為了楊夙楓的事情引經據典,旁征博引,幾乎每天都有稿子見報,幾乎成為了美尼斯地區所有人必看的文章了。

裁渺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摩沙迪派來了心腹軍師傅青葉,看來的確希望從這次談判中得到一些根本上的利益,而不是純粹的在敷衍時間。現在的情況很明顯,藍羽軍可以敷衍時間,但是瓦拉人就未必敷衍得起,冬天很快就要來臨,瓦拉人不但沒有在這次南下中獲得利益,反而損失了大量的戰馬和物資,這個冬天,將是瓦拉人非常嚴峻的考驗。想必,傅青葉的心情未必有他外表所表現出來得那麽輕鬆。

事實上確實如此,傅青葉的心情是沉甸甸,很不好受。

雖然摩沙迪指派了自己作為全權代表,負責這次和藍羽軍的談判,但是他也深切的知道,在摩沙迪的內心裏,在所有瓦拉人貴族的內心裏,他們是絕對不甘心這次失敗的,他們肯定深切的盼望的要卷土重來,報仇雪恨,隻是他們還有更重要的敵人,還有更迫在眉睫的威脅,所以他們才不得不同意了談判的提議。可是,這個談判,無論談的怎麽樣,瓦拉人和藍羽軍的戰爭將來還是不可避免的。

在瓦拉人看來,瓦拉人的脊梁骨是堅硬的,挺直的,是不可以彎曲的,彎曲的話就會折斷。瓦拉人最喜歡說的一句話,那就是寧死不屈。事實上,在瓦拉人的曆史上,幾乎也是這樣的,極少有屈膝投降的瓦拉人,哪怕是在最黑暗的十五十六世紀,血色高原上血流成河,瓦拉人也是寧願流盡自己的鮮血,也不曾放下過抗爭的武器,最後終於成為血色高原的三大勢力之一,實力蒸蒸日上。

但是在傅青葉這個外人看來,無論哪個民族,都應該是能屈能伸的。在遭受短暫的挫折的時候,應該懂得韜光隱晦,臥薪嚐膽,以等待報仇雪恨地機會。這就如同人的牙齒和舌頭。牙齒非常的堅硬,舌頭非常的柔軟,但是牙齒很快就會掉光,而舌頭卻會永遠的存在。瓦拉人如果隻願意以牙齒的身份出現,那麽它很快就要被磨碎。

隻是,瓦拉人似乎沒有做舌頭地意向。

10月1日。談判正式開始。

迎接傅青葉的乃是藍羽軍的外交部門負責人裁渺渺。

這個年輕的女子或許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自己也會成為萬人矚目的人物,成為無數的英雄人物眼神圍繞的目標。她本來是一個極其平凡的女子,隻是因為偶爾的機會,將自己的命運和楊夙楓這個名字聯係在了一起,才有了出人頭地地機會。隨著藍羽軍的越來越強大,水漲船高,她的威勢也越來越大,對外的口氣也越來越強硬。雖然她說話要比楊夙楓委婉動聽的多,但是其中蘊含地威脅和盛氣淩人的姿態卻絲毫不少。

不過,裁渺渺總算能夠保持清醒的頭腦。明白到傅青葉不是好對付的人。這位傅青葉先生,曾經在帝國的內陸有著崇高地威望,學識豐富,才智過人,在瓦拉人之中也是深得信任。具有很大的權勢,很懂得審時度勢,口才伶俐,乃是一等一的說客。

裁渺渺不由得神色凝重起來,打起了十二分地精神來對付傅青葉。

她並沒有看出來。此刻傅青葉的心裏也是有苦難言。裁渺渺看起來雖然很年輕,很幼稚,但是心思縝密。滴水不漏,同樣非常難對付,而且,最致命的就是,裁渺渺的背後有楊夙楓撐腰,有強大的藍羽軍撐腰,哪怕自己就是舌燦蓮花,也無法用口才打動裁渺渺。

任何形式的談判,最根本的決定要素還是在雙方的實力對比。

藍羽軍現在占據了太多的優勢。裁渺渺有足夠地機會將這些優勢轉化在談判桌上,而這些優勢,幾乎都是瓦拉人無法消化的。事實上的確如此,因為藍羽軍的優勢實在太多了,裁渺渺現在要做的,不是將這些優勢全部都攤出來,給瓦拉人難堪,相反的,她要將某些優勢暫時隱藏起來,以便在和瓦拉人的關係中尋求一種平衡,一種可以讓藍羽軍獲得最大好處的平衡。

徹底地消滅瓦拉人,暫時還不是最好的選擇。

自從打敗了瓦拉人之後,在藍羽軍的內部,曾經出現了想要一夜之間將瓦拉人的戰馬全部都掠奪過來的思潮,許多人都主張狠狠地敲詐瓦拉人一筆,讓瓦拉人至少提供二十萬匹以上的戰馬,這些人甚至包括鳳采依和藍楚燕在內的高級將領,她們都急切的希望獲得大量的瓦拉人戰馬,加強部隊的機動性,以提高部隊的作戰能力,至於騎兵指揮官風飛宇就更加不用說了,他恨不得將瓦拉人的戰馬全部都占為己有,將藍羽軍騎兵部隊擴展到數萬人,一夜之間覆蓋整個美尼斯地區。

開始的時候,楊夙楓也是這樣考慮的,他迫切的想要得到瓦拉人的戰馬,來改善藍羽軍的機動能力,提高藍羽軍的後勤補給能力,促進藍羽軍的工農業生產和交通運輸。現在的藍羽軍控製區域,工農業都發展的非常快,商品的運輸成為了發展的瓶頸。雖然大都督府下轄的鐵道局不斷的興建鐵路,現在已經有超過三千公裏的鐵路可以投入使用,可是,這還是遠遠不能滿足商品流通的需要。

如果有大量的戰馬加入到藍羽軍的行列,交通問題當然可以得到極大程度的緩解。

然而,隨後發生的事情讓他不得不重新考慮和瓦拉人的關係,重新考慮是不是要將瓦拉人的最後一條褲子都拿掉。在如何處理瓦拉人問題上,藍羽軍高級將領內部曾經展開了短暫的但是非常激烈的討論,有關此事的來往絕密電報多達上百封,最後還是由楊夙楓拍板決定,定下了談判的基調。

讓楊夙楓改變主意的,主要是來自摩尼教、光明帝國和西蒙人的反應。

西蒙人在猶豫了幾天之後,終於宣布接受摩尼教的投靠,並且派遣強有力的部隊進入虎川道附近的區域。協助摩尼教對抗藍羽軍。西蒙人地首腦埃德蒙多出現在公開場合,並公開發表聲明,指責藍羽軍對摩尼教的攻擊是毫無依據的,是不道義的,是令人不齒的,西蒙人作為一個旁觀者。作為一群富有正義感的騎士,有必要給摩尼教提供必要地援助。

楊夙楓暫時還沒有收到有關西蒙人出兵的確切的情報,但是根據情報部門的預計,西蒙人出動的兵力不會少,起碼有五萬名以上的弓騎手,還有可能包含一萬名左右的獠牙騎兵。西蒙人也知道老虎溝中瓦拉人的慘狀,所以會顯得加倍的小心謹慎,派出來的兵力也會更多。

站在藍羽軍地角度來講,使用弓箭的西蒙人,的確要比瓦拉人難於對付。因為瓦拉人的複合弓,最大射程可以達到一百五十米左右,在這樣的距離上,藍羽軍如果正麵和西蒙人接觸地話,肯定要遭受傷亡的。不可能取得老虎溝那樣的輝煌戰果。因此,對於藍羽軍來說,在血色高原的所有的遊牧民族中,西蒙人乃是最難對付地種族。

得到了西蒙人援助的摩尼教,似乎一下子腰板又挺直了起來。其麾下軍隊紅巾軍的多個巡遊隊又開始活躍起來,似乎有主動挑釁藍羽軍地意思,令藍楚燕又忍不住有點蠢蠢欲動。想要將摩尼教一網打盡。

不過很奇怪的是,捕手統治下的光明帝國集團就顯得非常的曖昧,其麾下的軍隊也沒有大規模調動的意思,捕手既沒有表示出公開對抗藍羽軍的意思,但是也沒有阻攔西蒙人和摩尼教的結合,他有點像一個旁觀者,在旁邊無動於衷的看著別人地爭鬥。他的奇怪表現當然引起了藍羽軍情報部門的注意,但是一時間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想要做什麽。

在丹鳳行宮的紫宸殿,藍羽軍代表裁渺渺和瓦拉人代表傅青葉。正式展開了和談。

和談的第一項內容就是有關瓦拉人俘虜的釋放問題。在這次的老虎溝戰役中,藍羽軍總共俘虜了一萬六千多名瓦拉人騎兵,現在都被分散的關押在小湯山要塞和積累山要塞等地區,還有部分表現較好的人員已經被送到了加拉塔沙雷從事挖礦的工作,還有部分人正準備運輸到羅尼西亞地區協助修築鐵路。

傅青葉表示,瓦拉人希望藍羽軍能夠盡快的釋放這些俘虜,將他們平安的送回血色高原,他們都是無辜的平民百姓,隻是因為執行軍令才會被送上戰場,他們本身沒有罪過,他們同樣也有父母兒女,也有家庭,本著人道主義的精神,藍羽軍應該讓他們盡快的和家人團聚。

當然,這是明麵上的話,說給別人聽的,背地裏的意思,兩人都很清楚,那就是瓦拉人急切的需要這批俘虜回去,重新裝備,重新訓練,以補充日益衰退的瓦拉人軍隊的力量。雖然這些人曾經戰敗過,心理上有極大的創傷,但是這隻是針對藍羽軍而言,在麵對西蒙人的時候,他們並不存在心理上的陰影,同樣是極具威脅的力量,摩沙迪就是要他們回去對付西蒙人。

裁渺渺表示,藍羽軍沒有長期扣押這些俘虜的意思,現在這些俘虜都受到了良好的待遇,吃好睡好工作好,參加工作的人還能夠拿到按照市場價格規定的工資,藍羽軍決不克扣一分一毫,對於他們的私人物品,藍羽軍也給予了充分的保留,他們隨時都可以返回血色高原。

當然,裁渺渺也隱晦德表示,藍羽軍在這次戰役中付出了巨大的犧牲,消耗了大量的物資,也讓美尼斯地區的人民擔驚受怕了,如果藍羽軍無條件的釋放瓦拉人的俘虜,可能會引起很不好的負麵影響,尤其是來自民眾的壓力,他們絕對不願意看到那些曾經威脅過自己的人被無條件的釋放。

所以,藍羽軍釋放瓦拉人俘虜的時候,必須考慮到民眾的感受,必須采取一定的補償措施,來滿足民眾的情緒,這些補償措施,最好是物質上的,要看得見,摸得著,美尼斯地區的民眾才會滿意。

“經過綜合考慮,我們認為,這些瓦拉人勇士的生命都是極其寶貴的,甚至是價值連城地。無法用金錢來衡量,因此,我們建議,用十匹戰馬也來換取一個瓦拉勇士的性命,將是非常合理的事情,這也是我們的民眾可以接受的最低限度的條件了。”裁渺渺誠懇地說道。充滿了對瓦拉人的關切……

傅青葉滿口答應了,答應用十萬匹戰馬來換取瓦拉人的俘虜。

這是瓦拉人早就準備好來的,如果沒有這十萬匹戰馬作為談判的資本,傅青葉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到丹鳳府來了。十萬匹戰馬聽起來數目很多,但是對於瓦拉人來講,卻也不是什麽承受不了的損失,隻要有人,就會有戰馬,這是瓦拉人篤信的,十萬匹戰馬隻需要三四年的時間就可以馴養出來。甚至。如果裁渺渺獅子開大口,將數目翻一番,傅青葉也隻有咬咬牙答應。

在這個問題上,瓦拉人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當然,在這一輪的談判中。兩人都沒有提到克拉馬奇地名字,在釋。放的瓦拉人俘虜中,不包括這位曾經不得不下令瓦拉人軍隊投降的指揮官。

楊夙楓已經有明確的指示,克拉馬奇是絕對不會再回到血色高原上麵去,因為他的生命得不到保證。而得知了自己家人已經被全部殺死地克拉馬奇,也已經對血色高原死了心。他將會以嶄新的麵貌,出現在藍羽軍的騎兵教官隊列裏。也許在戰場上,他不是一個優秀的將領,但是作為一名教官,他的水平還是有目共睹地,他可以很好的將遊牧騎兵的戰術和唐川帝國龍騎兵地戰術巧妙的結合在一起,授業解惑,這正是藍羽軍那些大老粗的騎兵軍官們最需要的。

和談的第二個內容就是有關藍羽軍和瓦拉人的關係。

“我們不是敵人。”傅青葉沉穩的說道。

“但是我們也不是朋友。”裁渺渺顯得非常的狡猾,一點也沒有上鉤的意思。

“但是我們可以做朋友。”傅青葉期待地說道。

裁渺渺隻是冷淡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們希望。可以和藍羽軍做朋友。”傅青葉不得不修正了自己的言辭和語氣。

裁渺渺還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瓦拉人委屈的低下了堅強的腦袋,希望能夠得到藍羽軍的支持,最起碼在表麵上,他們已經不願意成為藍羽軍的敵人。老虎溝一戰的確給了瓦拉人巨大的壓力,但是這並不是說,瓦拉人是被打怕了,事實上,這隻是形勢所迫而已,他們不能夠同時樹立兩個實力都要比自己強大的對手。但是,一旦他們的實力恢複過來,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再次向藍羽軍發起攻擊,以報仇雪恨。

瓦拉人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藍羽軍的繼續進攻,而是西蒙人的趁火打劫。

一直以來,在瓦拉人和西蒙人的對抗中,瓦拉人始終處於微弱的下風,使得現在的血色高原,雖然已經形成雙雄爭霸的局麵,但是西蒙人所掌握的力量還是要比瓦拉人強大不少,臣服於西蒙人的少數民族部落也要比臣服於瓦拉人的多的多,甚至連羽真人也不得不傾向於西蒙人。

這是瓦拉人一直的遺憾。

瓦拉人的武器以貼身肉搏的狼牙棒為主,勢大力沉,近距離的接戰確實威力很大,但是必須靠近敵人才可以,相反地,西蒙人的武器乃是以中遠程射擊的弓箭為主,可以在不接近敵人的情況下取得效果,在一定的程度上,瓦拉人的確吃虧了。這些年來,瓦拉人也開始號召族中的年輕子弟開始鍛煉騎射能力,但是效果不明顯,畢竟傳統的習慣不是輕易的可以改變的。

這次老虎溝戰役的失敗,直接導致了瓦拉人四萬精銳的喪失,使得瓦拉人的力量更加的削弱,他們迫切的需要改善和藍羽軍的關係,甚至忍辱負重的從藍羽軍這裏獲得援助,以便更有把握的打敗西蒙人。

在血色高原,雖然遊牧民族的名頭總是非常的可怕,他們來去如風,無影無蹤,殺人如麻,燒殺擄掠,不可阻擋,但是事實上,無論是瓦拉人和西蒙人,他們的正規軍隊。也就是那些經常接受戰鬥訓練地部隊,總體數量都不會超過十五萬人。其他的族人,雖然也有很強的戰鬥能力,但是畢竟還是欠缺了一點點戰爭的配合和默契,無法充分的發揮自己的戰鬥力,所以。瓦拉人損失了這四萬名精銳以後,力量地確是大大的打了折扣的。

在西蒙人的威脅之下,瓦拉人必須尋找出路。

而這條出路,就是和藍羽軍聯合。

雖然這是非常痛苦的出路,但是他們不得不在這條道路上忍痛前行,否則,他們就無法繼續的生存。

“做朋友不太可能,但是我們可以做夥伴,利益上的夥伴。”裁渺渺微笑著說道。

傅青葉這才微微放心,藍羽軍終於答應了和瓦拉人的合作。但是很快的,他又明白,瓦拉人又被藍羽軍利用了,徹徹底底的利用了。

事實上確實如此。

私底下,楊夙楓曾經多次說過。瓦拉人地狼牙棒威脅不了藍羽軍,反而是西蒙人的弓箭可能會造成藍羽軍一定數量的傷亡,西蒙人的複合弓在一百米的射程範圍之內,殺傷力幾乎不在藍羽軍地毛瑟步槍之下,配合他們騎兵的機動性。對藍羽軍的威脅極大,必須想辦法予以鏟除。

然而,想要清除西蒙人的威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有可能要付出巨大地傷亡代價。

經過多次的思索,楊夙楓終於還是覺得,在血色高原錯綜複雜的地形上,藍羽軍也不太可能大規模地深入,想要親自出兵去剿滅西蒙人不太現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助某個血色高原的勢力來打擊西蒙人的力量,隻有爭鬥的雙方都是善於馬上作戰的遊牧民族,才有可能打敗西蒙人。

現在看來。選擇瓦拉人作為打擊西蒙人的主力是不錯的。瓦拉人的實力本來就不弱,隻要得到藍羽軍地援助,打敗西蒙人還是有希望的。藍羽軍支持瓦拉人打擊西蒙人,即使不能夠徹底消滅西蒙人,也要讓西蒙人喪失大部分的力量,一、蹶不振,失去威脅藍羽軍的能力。當然,如果西蒙人和瓦拉人兩敗俱傷甚至同歸於盡,那就是最好不過的結局了。

瓦拉人和藍羽軍的聯合,還將會對摩尼教、光明帝國、西蒙人造成南北夾擊的態勢,大大的加快戰爭的進程,盡快的平定伊雲大陸北部。藍羽軍很快就要結束魯尼利亞王國的戰事,寒冬過後,兵鋒明年年初就要轉向北方,解決摩尼教和捕手的光明帝**團,如果有瓦拉人的配合,將會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至於瓦拉人是否會和藍羽軍合作,這是毫無疑問的,楊夙楓一點都不擔心,除非摩沙迪願意自己亡種滅族。西蒙人和摩尼教的聯合,已經讓瓦拉人處於西蒙人勢力的包圍之下,為了自保,瓦拉人不可能不答應,否則一旦摩尼教、光明帝國和西蒙人聯合起來對付瓦拉人,瓦拉人肯定隻有滅亡的份了。

當然,瓦拉人也不會永遠的臣服於藍羽軍,如何有效的控製他們,將是藍羽軍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

而對於瓦拉人來說,藍羽軍也不是可以長期依靠的夥伴,如何利用藍羽軍來度過目前的危機,甚至從中壯大自己的力量,這都是瓦拉人的領袖摩沙迪頭痛的問題。

果然,傅青葉答應了這個問題,同意和藍羽軍共同對付西蒙人。

第三個需要討論的問題,乃是關於瓦拉人和藍羽軍之間的貿易。

這是楊夙楓最為關心的一件事情,甚至超越了十萬匹戰馬的重要性。

傅青葉也很關心這個問題。

瓦拉人急切的需要鋼鐵、食鹽、布匹和茶葉等物品,來維持種族的生存,以及壯大自己的力量,如果沒有這些物資的源源不斷地供給,瓦拉人就會像斷裂的瓜苗上的瓜,慢慢的枯萎,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西蒙人和摩尼教的聯合,徹底的切斷了瓦拉人獲得這些東西的途徑,隻有藍羽軍才有可能供應他們,他們已經沒有得選擇。

裁渺渺的回答讓傅青葉感覺到欣慰,她適時地提出。藍羽軍將供應瓦拉人大量地鋼鐵、布匹、食鹽和茶葉,以幫助瓦拉人度過即將麵臨的冬季,同時幫助恢複瓦拉人的元氣,以抵抗西蒙人可能會進行的挑釁但是這些物資,瓦拉人都必須拿馬匹來換,雙方可以友好的協商交易的價格。

藍羽軍需要瓦拉人地馬匹。除了那十萬匹戰馬以外,藍羽軍還需要更多的馬匹。按照楊夙楓的意思,最好是能夠將瓦拉人變成藍羽軍的養馬人,專門負責供應藍羽軍的馬匹,而自由貿易無疑就是實行這個目標的最好途徑。

裁渺渺落落大方的說道:“沒有問題,你們需要的一切我們都可以提供,另外,我還建議雙方在平等互利的基礎上,完全的放開貿易限製,實行自由通商。自由貿易。”

傅青葉地臉色變了變。

裁渺渺的要求給了瓦拉人極高的難度,因為自由通商和自由貿易都是瓦拉人一直很忌諱的事情。一直以來,瓦拉人都需要從美尼斯地區進口大量的鋼鐵、布匹、食鹽和茶葉等物資,但是他們又不希望唐族人地文化衝擊瓦拉人的信仰,以保持瓦拉人的團結和血性。

如果允許自由通商。那麽來自美尼斯地區的商品,還有美尼斯人的觀念,都會給傳統地瓦拉人帶來極大的衝擊,讓瓦拉人產生各種各樣的想法,甚至消磨他們地鬥誌。當初那些俘虜回去的基迪努王國的那些人就給瓦拉人上了生動的一課,他們的到來,大大的助長了瓦拉人的奢侈和**欲。使得不少的瓦拉人從此喪失了鬥誌,沉迷於酒色。

用摩沙迪的話來說,就是將瓦拉人勇士變成了廢物。

但是裁渺渺地態度非常的堅決,那就是必須自由通商,允許來自美尼斯地區的商人在血色高原自由活動,並且瓦拉人有責任保護他們的安全。如果瓦拉人不答應,那麽藍羽軍將會斷絕輸送任何物資到血色高原,甚至以武力封鎖通往血色高原的物資通道。

這是**裸的威脅。

裁渺渺深切的知道,現在的瓦拉人。不可能拒絕這樣的要求,否則他們將會處於非常不利的境地。也許在他們的內心裏,早就將藍羽軍或者楊夙楓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遍了,可是現在卻不得不答應。

果然,傅青葉隻好長歎一聲,無奈的答應了這個要求。

答應這個要求將會給瓦拉人帶來不堪設想的後果,但是如果不答應,瓦拉人馬上就要麵臨嚴冬的考驗,沒有充足的物資,瓦拉人的戰馬和人口都要大量的傷亡。

第四個問題乃是爭論的最激烈的問題,那就是有關美尼斯地區北部三國的歸屬問題。

“基迪努王國、亞述王國、希納王國這三個地區必須由我們來控製。”裁渺渺秉承楊夙楓的意思,旗幟鮮明地說道,口氣裏根本沒有迂回的餘地。

“我希望,由我們雙方共同來控製。”傅青葉也是寸步不讓。

雙方第一次陷入了僵局,拉鋸戰進行了整整一個下午。

在土地價值和人口資源上,這三國的土地沒有任何的價值,但是從軍事戰略上來講,三國地區乃是最好的緩衝地帶,無論是對於瓦拉人還是藍羽軍,隻要控製了這片地區,都可以有效的緩解對方對自己的威脅,相反的,如果將這塊地區送給了對方,那麽對方的尖刀就會深入到自己的喉嚨下麵,隨時都可以給自己致命的一刀。

“看來,我們還是要在戰場上決勝了。”裁渺渺的語氣已經帶有一絲絲的威脅的意味。

傅青葉心頭也是感覺到無比的憤怒,瓦拉人什麽時候墮落到這種被一個女人隨便欺負的地步了?藍羽軍算是什麽東西,最多就是一個暴發戶,而楊夙楓,也就是一個一不小心得勢的流氓。

但是最後,傅青葉還是不得不屈服了,

他不能讓這次談判破裂。

而且他的內心裏也打定了耍賴的主意。

隻要瓦拉人一旦恢複元氣,立刻就要大舉南下,一雪前恥。

天元1729年10月4日,瓦拉人和藍羽軍的談判結束,瓦拉人代表傅青葉、藍羽軍代表裁渺渺,分別在談判書上簽字,並且發布聯合聲明,就雙方達成的協議公布如下:

(一)瓦拉人和藍羽軍之間的戰爭立刻停止,任何一方都不得再以任何理由挑起戰鬥,不得以任何理由幹涉對方內部事務;

(二)藍羽軍分批釋放所有俘虜的瓦拉人,並且在三個月內釋放完畢;

(三)在未來三年之內,瓦拉人分批提供給藍羽軍十萬匹體質合格的戰馬,其中第一年提供的戰馬不少於四萬匹;

(四)基迪努王國、亞述王國、希納王國的領土和資源歸屬美羅地區大都督府所有,並且由藍羽軍負責其領地的完整和安全;

(五)取消雙方之間的任何的貿易限製,允許自由通商,雙方都有義務保證來往商人的安全;

(六)協議雙方控製區內的任何合法居住者,都有自由移居的權利,任何一方,都不得以任何的方式任何的手段加以阻攔,否則將被視為帶有敵意的行為。

這份協議書在公布以後,很快引起了多方的關注,協議書裏麵的六條條款,雖然沒有明確的提到藍羽軍和瓦拉人的盟友關係,但是實質。上,雙方已經從過去的戰略對抗轉為戰略合作,而他們所針對的目標,自然是血色高原上麵的另外一個強大的勢力西蒙人。

“當啷!”西蒙人首領埃德蒙多一把撕碎協議書,將鐵鑄的酒杯狠狠地扔在地上,揮舞著雙手,氣勢洶洶的吼叫起來:“整頓部隊!我們要和藍羽軍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