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夙楓沒有說話,隻是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前麵匪徒們的動靜。但是除了那個綿綿不絕的讚美話語之外,匪徒們沒有任何的動靜。他掏出懷表看了看,卻發現懷表已經壞了。看看天色,已經逐漸的陰沉下來了。

沉默對峙之中,忽然聽到裁冰綃纖細但是清晰的聲音說道:“楊將軍一定是上天眷顧的人,如果他能成功回到美尼斯的話,一定會成就一番事業的。”

楊夙楓忍不住苦笑道:“裁姑娘,你這是誇獎我還是諷刺我呢?”

裁冰綃輕輕的搖搖頭,溫聲說道:“楊將軍,我雖然現在才認識你,但是我能感覺到,你一定是做大事的人。我不知道如何解釋,但是我的確感覺到。或許,你和我的表哥相比,你有太多的地方做得比我表哥要好。最起碼,你要比我的表哥要沉狠,該出手的時候就出手,決不猶豫,你的心也夠堅硬,連知府大人都敢殺,你也夠果斷……”

楊夙楓歪著腦袋苦澀的笑了笑,有氣無力地說道:“裁姑娘,看來你是在諷刺我了,我一直以為我是一個好人呢,聽你這麽一分析,我倒是不折不扣的梟雄了。”

裁冰綃還是輕輕的搖搖頭,溫聲說道:“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諷刺你,但是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梟雄又有什麽不好?你夠狠,夠堅決,也夠沉著,夠果斷,你的手段也夠毒辣,這都是為人上者應該具備的基本素質,說到底,梟雄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的。”

楊基睿歎了一大口氣,苦笑著說道:“裁姑娘,你要是這樣誇他,那真的是……啊哈,梟雄,很久沒有聽到有人這樣評價我們楊家的人了。唉,我們還是看看有沒有法子走出這裏才說吧。”

突然間,躺在地上的蘇綾鱈呻吟著冷冷的說道:“是啊,楊夙楓,你果然是一個大好人,心地夠狠,手段也夠毒辣,你已經兩次對一個弱女子下手了。”

楊夙楓愕然回頭,隻看到蘇綾鱈正掙紮著爬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過分的憤怒,她的胸脯劇烈的起伏著,在敞開的黑裙中顯得更加的誘惑,令楊夙楓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臉蛋也火熱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楊夙楓對蘇綾鱈似乎也沒有什麽好感,聽到對方的諷刺性言語,心頭竟然有點冒火的感覺,不過他並沒有爆發出來,隻是淡淡的說道:“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是好人,你看我的名字中就有一個‘歹’字,從根本上表明我就是為非作歹之人。所以,你千萬不要將我當好人來看待!

頓了頓,楊夙楓目光深沉的看著遙遠的東方,緩緩地說道:“我上輩子曾經很想做一個好人,可是現實卻迫使我不得不做一個壞人。我做了很多壞事,也殺了不少人。為此,我接受了法律的審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上天寬大的饒恕了我,給了我一次重新再來的機會。所以我決定還是要做好人。可是,穆舜英的出現卻告訴我,好人難做,好人總是被誤解,好人總是被欺負,好人總是不能昂首挺胸,好人在這個世界上根本無法立足。我不願意做一個屈辱的毫無作為的好人。我要做壞人,一個實實在在的壞人,一個可以叱吒風雲的壞人。”

楊夙楓的聲音越來越冰冷,也越來越沉緩,語氣中透著一股憋悶和堅毅,然而最後卻又有點陰森森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栗。他說:“所以,你再也不要用好人的標準來衡量我,也不要用好人的心思來捉摸我。否則,會給你帶來不愉快的後果。”

蘇綾鱈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愣愣的聽著他一字一頓的陰冷的言語。

裁冰綃急忙去將她扶起來,卻不料被蘇綾鱈一手推開,順便在她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頓時浮現出五個手指印。蘇綾鱈解氣又厭惡地拍拍手掌,語氣尖銳的說道:“你果然是一個見不得男人的小蹄子,一看到男人就勾搭上了,真是不要臉的賤貨。”

裁冰綃一怔,隨即愣住,眼淚湧出,兩眼淚汪汪的,卻始終沒有流出來。

楊夙楓頓時心頭火冒,回手抓住蘇綾鱈的手腕,順勢一擰,幾乎擰成一個直角,把蘇綾鱈疼得眼淚直跳,臉蛋都扭曲了。直到她臉色發青,幾乎要暈厥過去,才用力甩開她的手,冷冷的說道:“蘇小姐,她好歹也是你的表妹,你說話也太尖酸刻薄了吧?”

蘇綾鱈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腕,上麵也是五個鷹爪一樣的黑印,那疼痛無比的感覺讓她幾乎要跳起來,不過她也是極好強的一個人,就是沒有呻吟一聲,同樣回報以冷笑說道:“是嗎?你喜歡上她了?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你想要搶占我們裁家的財產,盡管用別的手段,不要靠吃軟飯的……”

話音未落,楊夙楓已經臉色突變,漲紅的就像豬肝一樣的暗紅色,這句話深深的刺疼了他內心深處的傷疤,他不假思索,抬手給了她一巴掌,頓時將她打得飛了出去。

裁冰綃尖叫起來:“不要!”

楊夙楓冷冷的看著在地上掙紮的蘇綾鱈,一字一頓的陰沉的說道:“你再胡說八道!”

蘇綾鱈的脾氣卻倔強得很,狠命的從地上掙紮的爬起來,捂著流血的嘴角,披頭散發的指著楊夙楓狠狠的說道:“難道不是嗎?難道是被我說穿了心事嗎?哈哈,你以為你的齷齪用心我會上當嗎?你居然殺了穆知府,你還是人嗎?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吧,反正我相公已經死了,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楊夙楓陰沉著臉,沒有說話,突然間抬手就是一槍,外麵剛剛露出一個小腦袋的一個土匪慘叫一聲,然後就沒有了聲息。自此之後,土匪中就再也沒有人說話了,顯然剛剛被射中的正是那個擅長拍馬屁的土匪。然而,楊夙楓的目光一直在尋找那個美麗少年,但是搜索了好幾遍,都沒有發現。

濃烈的硝煙味在蘇綾鱈身邊彌散開來,使得她忍不住輕聲的咳嗽起來。楊夙楓目光深沉的緩緩放下了槍口,可是卻又慢慢抬起。蘇綾鱈臉色蒼白,看著楊夙楓的槍口慢慢的對準自己,突然間,她尖叫一聲,不顧一切的躲藏在一棵大樹後麵。裁冰綃臉色蒼白的按住楊夙楓的槍口,拚命的搖頭。

但是蘇綾鱈的嘴巴還是又臭又硬,仗著大樹的阻攔,躲藏在後麵歇斯底裏的喊叫道:“楊夙楓,你居然要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動手嗎?你的良心何在?你的良心何在?你還是人嗎?”

楊夙楓撥開裁冰綃的手,緩緩的移開槍口,淡淡的說道:“蘇小姐,我們都是要到美尼斯受死的人,我們的心理和正常人都不太一樣,希望你明白,千萬不要用正常人的心態來衡量我的所作所為,否則,你會付出血的代價的。你以為殺死你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嗎?錯了,你要是惱怒了我,我會將你交給那些匪徒,我想他們會非常樂意的擁有你這樣一個美貌女子的,他們會百般的問候你,侍候你,給你安慰,給你溫暖,讓你得到你所需要的一切……”

所有的女人都被楊夙楓冷酷地沉的言語弄得毛骨悚然起來,裁冰綃幾乎是呻吟著說道:“不要,千萬不要,表嫂會被那些人淩辱致死的。”

楊夙楓冷酷無情的說道:“那就讓她閉嘴!”

蘇綾鱈又哭又鬧的叫著說道:“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楊夙楓冷冷的說道:“我不但不會殺你,我還要帶你回去美尼斯!你生是美尼斯的人,死是美尼斯的鬼,這件事情輪不到你來作主!”

蘇綾鱈不甘示弱的叫道:“你休想!我們裁家的資產我是絕對不會給你的!你這個卑鄙無恥下流賤格陰險毒辣誌大才疏好高騖遠夜郎自大的白癡傻瓜二百五小癟三……”

楊夙楓微微一笑,輕聲說道:“蘇小姐,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但是我希望會變成那樣,否則,我怎麽對付得了美尼斯地區那麽多的敵人?如果日後我因為蘇小姐的指點不小心收複了美尼斯地區的話,我一定會登門迎娶蘇小姐為正妻,如果你願意的話。”

蘇綾鱈一怔,一時間竟然沒有了言語,轉眼又變得臉色緋紅。

裁冰綃悄悄的吐了吐舌頭,躡手躡腳的走到蘇綾鱈的身邊,低聲說道:“表嫂,好啦,楊將軍是嚇唬嚇唬你的啦!剛才那麽危險,都是他背著你進來這裏的!他是不會傷害你的!你們不要再爭吵了好不好?”

蘇綾鱈還是厭惡的將她推開,甩手站在樹邊,狠狠的瞪著楊夙楓。

楊夙楓卻不理睬她,朝裁冰綃說道:“你們裁家有什麽特別的方言嗎?隻有你們才能聽懂的。”

裁冰綃疑惑的說道:“做什麽?”

楊夙楓指著前方說道:“叫你們那兩個姐妹慢慢的爬過來這邊,我怕敵人會發起集團衝擊,他們人多勢眾,到時候我就掩護不來了。你讓她們順著路邊爬過來,我會開槍掩護她們的,叫她們不要怕。”

裁冰綃猶豫了一下,開口朝那邊低聲喊叫起來。她的言語楊夙楓果然聽不明白,但是裁緲緲和裁纖纖兩人卻驚愕的抬起頭來,裁緲緲很驚訝的看著前麵,裁纖纖卻拚命的搖頭。

楊夙楓沉聲說道:“你告訴她們,不會有危險的,我可以保證。”

裁冰綃又叫了幾遍,裁緲緲和裁纖纖才猶豫著慢慢的爬過來。大雨還在下,地上泥濘不堪,兩人泡在冷冰冰的雨水中,早已經是痛苦不堪,這下再要她倆爬動,更加狼狽。

突然間,匪徒中有人發出一陣**,跟著傳來一個大嗓門喊叫著:“那兩娘們跑了,那兩娘們跑了,快放箭,快放箭!”但是無論他怎麽喊叫,卻沒有匪徒敢探出頭來。

那大聲喊叫的人又喊了幾聲,再也忍耐不住,呼的一聲跳出來,挽弓搭箭。可是楊夙楓隻是一抬手腕,沉悶的槍聲劃破寂靜,那悍不畏死的大漢頓時臉上開花,跟著仰天倒下。子彈從他的鼻子穿過去,再從後腦勺出來,帶起一蓬血雨。

然而,就在這瞬間,匪徒中有人大聲喝叫:“上!上!給老子上!誰繼續窩在這裏,老子一刀砍了他先!”

匪徒中頓時傳來一陣**,藏身的樹林中傳來嘻嘻簌簌的聲音。

裁冰綃臉色蒼白,低聲說道:“他們的新頭子好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