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雷鳴的運氣相比,紫雲飛的運氣就差多了。

這位藍羽軍陸軍902炮兵團的副團長,藍羽軍炮兵的天之驕子,現在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淅淅瀝瀝的小雨又下了起來,潮濕泥濘的道路變的更加的濕滑了,很多低窪的地方根本就變成了小魚塘,不要說炮車的輪子,就是人從裏麵經過,黃泥水也能淹沒大腿。這裏本來就沒有事前修繕好的硬底道路,隻有臨時開辟的戰爭通道,地麵上沒有鋪石頭沙子,隻有純淨的黃土,幹旱的時候一天都是灰塵,下雨的時候則全部都是爛泥。

“駕!駕!駕!”

藍羽軍炮兵戰士們額頭上焦急的全是汗水,不斷的鞭打著拉炮的戰馬,將它們打得跳了起來,不斷的發出低沉的嘶鳴,但是局麵依然沒有改觀,大炮還是深深的現在泥漿裏。這片地區曾是最有名的粘土產地,附近有很多的磚瓦加工廠和陶瓷工廠,都是看中了這裏的粘土質量上乘,使得這裏的粘土非常受人歡迎,但是對於藍羽軍炮兵來說。他們恨死了這些粘土,因為這裏地泥土被雨水一泡,就變成了粘性極強的泥漿,將大炮的輪子深深的陷進去,無論使多大的勁,炮車的輪子都很難從泥漿裏推出來。

藍羽軍陸軍902炮兵團地指揮官紫雲飛站在旁邊隻能幹焦急。

雨水從紫雲飛的軍用大衣慢慢的往下流淌。然後順著早就潮濕了褲腿往下滴,他的雙腳都深深的陷入了粘土裏麵,軍用靴子早就沒有了,在剛剛離開廣陽府的時候就被一條洪水暴發的小溪流給奪走了,一路上他都是光著腳走來的,因為辛苦和勞累,他的眼睛顯得有點發紅,看眼前的東西都覺得有點視線模糊,枯瘦地身體因為長期的熬夜而顯得弱不禁風,在這個淒風冷雨的季節顯得更加的單薄。

他隻有二十八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他有滿腹地才華,還有滿腔的熱血,想要將自己鍛煉成藍羽軍最優秀的炮兵指揮官。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如饑似渴的學習有關炮兵地專業知識。不斷的研究更多更實用的操作和理論,他不斷地減少自己的休息時間,減少自己的生命,為了隻是有一鳴驚人的那一天。

然而,他覺得。一直沒有自己充分發揮的機會,盡管他現在已經是陸軍中校,但是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軍銜和職務的高低。他在意的,隻是憑借他自己的本事,完全自由地指揮一支真正的炮兵部隊,在戰場上展現獨特的威力,讓紫雲飛這個名字深深的刻印入敵人的腦海。

藍羽軍陸軍第902炮兵團的團長乃是唐拉格,但是唐拉格在這次戰鬥開始的時候,剛好病了,因為長期的過度勞累,唐拉格換上了嚴重的心髒衰弱症。被強製休息半年,但是根據醫生給楊夙楓的秘密建議,唐拉格已經不適合擔當炮兵團長這個高強度的職務,簡單的說來,就是因為身體健康的原因,唐拉格已經不可能繼續擔當902炮兵團的團長職務。

毫無疑問的,這個團長的職務交到了紫雲飛的手中。但是楊夙楓還沒有發布命令解除唐拉格的團長職務,所以紫雲飛依然是902炮兵團的副團長兼一營營長,負責藍羽軍陸軍902炮兵團的日常工作並全麵指揮902炮兵團的作戰任務,也就是說,紫雲飛終於盼來了自己能夠大戰拳腳的那一天,成為了902炮兵團的真正指揮官。

這次紫雲飛的運氣不錯,剛好遇上了西蒙人南下,剛剛接任炮兵指揮的紫雲飛決心要在藍羽軍和西蒙人的較量中打出自己的威風,打出自己的名氣,讓西蒙人的小孩子啼哭的時候,隻要提到自己的名字就立刻不敢哭出來。一路上,他帶領902炮兵團日夜兼程的前進,披星戴月的趕往高寧府,期待和西蒙人正式較量的那一天。

然而,沒想到,在靠近高寧府的地方,一盆冷雨澆壞了他的熱火。這盤冷雨,不是西蒙人的強大,也不是藍羽軍的戰略方針改變,而是該死的雨季,還有該死的道路。藍羽軍的100毫米榴彈炮都是重型的裝備,需要至少六匹馬才能拉的動,122毫米榴彈炮就更加不用說了,八匹馬拉起來都是勉勉強強的,遇上路況不少的地方,那就更加的費勁,像現在這些完全糜爛的山路,炮兵就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拉起來哦!”紫雲飛給自己的部下們打氣,屢屢嚐試著,期待有奇跡的出現。

然而,也許是因為紫雲飛從來不相信神佛鬼怪,所以奇跡始終都沒有出現,大部分的榴彈炮還是死死的陷在了泥漿裏,尤其是那些122毫米榴彈炮,簡直就是長在了泥土了,再也動不了分毫。幸好這裏的山路都非常的平坦,否則這些大家夥一旦打滑,那可是誰也控製不了的場麵。

無奈之下,紫雲飛隻好將自己的情況報告了楊夙楓。他不是要找人幫忙解決困境,而是因為炮兵團的危險處境,現在902炮兵團的位置非常的危險,已經距離高寧府很近,隨時都會被西蒙人的弓騎手偵察隊發現,而處在它周圍的隻有炮兵團自身的警戒部隊。不到一個連地兵力,萬一受到西蒙人弓騎手的突擊,後果不堪設想。

炮兵團不同步兵團,在沒有步兵掩護的情況下,是根本不可能單獨作戰的。902炮兵團有大大小小六十四門榴彈炮,每門炮的造價都不菲。還有大量的馬匹和物資,一旦遭受損失,楊夙楓非槍斃了他不可。

接到報告地楊夙楓也吃了一驚,立刻指示附近的軍隊向炮兵團靠攏。

距離902炮兵團距離最近的乃是藍羽軍陸軍101師115團,這個團正以急行軍的速度向高寧府靠攏,準備合圍西蒙人弓騎手,團長斯基貝尼接到命令以後,也是大吃一驚,立刻下令第三營的營長唐瑋立刻輕裝,以最快的速度增援炮兵團。務必保證炮兵團的安全。

唐瑋營的戰士們個個都是能打能跑的小老虎,在老虎溝戰役中表現突出,因此被授予了老虎溝英雄營的稱號。接到命令以後,唐維下令戰士們將重武器全部寄存,包括火箭筒和迫擊炮等武器都沒有挾帶。隻攜帶機槍步槍趕路。六百多人在春雨綿綿地晴川道摸爬滾打的前進,一路上也不知道摔倒了多少回,總之各個都變成了泥牛,終於,在後半夜的三點鍾。唐瑋趕到了紫雲飛的身邊。

這時候的紫雲飛,正站在高地上等候唐瑋地到來。因為過度的緊張,還有冷雨的敲打。他早就麵紅唇白,鼻子裏不斷的呼吸著白氣。他的可憐巴巴地脆弱的外表讓唐瑋誤會了,從內心裏有點瞧不起,覺得炮兵團的人有點嬌滴滴地,一點也不能吃苦,經不起風吹雨打。

當初藍羽軍炮兵協助101師攻打洛拉要塞的時候,唐瑋不在,他接受的命令乃是增援老虎溝,因此沒有親眼見識過炮兵的利害。偶爾聽戰友們說起,他也是半信半疑的。唐瑋總覺得炮兵的兄弟們太嬌貴,什麽都用好的,到哪裏都受人寵著,趕路還有馬車,不像陸軍的戰士們那樣,走到哪裏都是自己的兩條腿,個個都是頂天立地地好男兒。

紫雲飛搓著手掌,和唐瑋商量了一下,決定讓唐瑋營的戰士們和炮兵團警衛連的戰士們一起在山路兩邊的山頂上構築防禦工事,防止西蒙人弓騎手的突擊。這裏的山地都是坡度平緩的丘陵地帶,西蒙人的弓騎手可以輕鬆的活動,他們隻需要一個馬鞭,就可以驅使戰馬躍上山頂,對藍羽軍炮兵的威脅非常大。

“萬一西蒙人真的來了,你們一定要守住,我在後麵用炮火支援你們。要是你們頂不住,我們也跟著完蛋了。”紫雲飛有點緊張的說道,他對陸軍不是很了解,所以沒有發現自己有些詞語用的不好,傷害了陸軍戰士們的感情。因為寒冷,他的聲音還有點顫抖,讓人覺得他好像有點害怕上戰場的樣子。

一聽紫雲飛的話,唐瑋的眉頭就皺起來,感覺自己受到了對方的輕視,沒有得到對方的信任,不由自主地誤會了紫雲飛的意思,後來再聽紫雲飛的仿佛有點害怕的語氣,唐瑋心裏就覺得更加的不爽了,要不是大家兵種不同,他簡直要當場指出紫雲飛的怯懦。

唐瑋沒有說話,隻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冷冷的說道:“除非我們死了,西蒙人才會衝到你們的麵前。”

紫雲飛的臉色有點泛紅,似乎覺得自己的話說錯了,但是以他的個性,是絕對不會道歉的,於是點點頭,也不再說話,默默地走了。等他走遠,唐瑋有點厭惡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輕蔑的說道:“什麽時候咱們陸軍都是老大,你們炮兵算什麽。”

根據唐瑋的估計,西蒙人弓騎手不擅長夜戰,多半會在天亮的時候發起攻擊,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兩三個小時的時間,藍羽軍的戰士們都在爭分奪秒的挖掘壕溝工事,構築簡單的碉堡,架設機槍火力點。在挖掘工事的時候,唐瑋偶爾從山都往下望,在隱約的火光中,隻看到紫雲飛幹瘦的身影,正在風雨中努力的調整著自己炮兵的秩序。

牽引大炮的馬匹被解開了,驅趕到旁邊的草地去自行的吃草。大炮放下了炮架。炮架也深深地陷入了泥漿裏,炮兵戰士們在下麵墊了很多野草,盡量地將它們固定好。那些運載炮彈的馬車,被拉到了一門門榴彈炮的旁邊,裝載炮彈的木箱子也被從馬車上一箱箱的扛下來,堆放在大炮的旁邊。堆積如山,上麵都蒙蓋了油布。

唐瑋對炮兵地操作程序不是很了解,感覺應該是炮兵做好了戰鬥準備,然而,即使從步兵的眼光看來,這裏也不是良好的炮兵陣地,因此受到道路的限製,藍羽軍的榴彈炮根本不可以放列,隻能沿著道路擺放成不規則的形狀。唐瑋實在很懷疑,不知道這樣的急匆匆弄出來的炮兵陣地能夠發揮多大的威力。

大概在早上六點。紫雲飛走上了山坡,來到了唐瑋的身邊,他地臉色更加的蒼白了,而且呼吸也沒有力氣,感覺好像得了瘧疾一般沒。唯一讓唐瑋覺得他還有點活氣的就是他的眼睛。紫雲飛大概不是湯族人,所以眼睛深陷,眼珠也是藍色的,散射著深邃地有藍色的眼神。

紫雲飛聲音嘶啞的告訴唐瑋,炮兵團已經準備好。一定會支持他們作戰的,讓他們放心。

唐瑋心底下很懷疑炮兵的作戰能力,從上往下看。由於山路地限製,紫雲飛的炮兵團的大炮擺放地七零八落的,一點也不規則,倒好像戰敗的樣子,隻有那些榴彈炮的炮口,的確指著西蒙人弓騎手可能出現的地方。有好幾門大炮的傾斜度都被調整到了最大角度,看起來覺得有點別扭,它們原來的位置不好,為了射擊。隻好調整成這個樣子。

不過,唐維還是點點頭,沒有說什麽,大家都是陸軍的弟兄,他總不能說炮兵地壞話吧,但是在手勢裏,他告訴自己的弟兄們,什麽都要依靠自己,最好不要依靠別人,隻有自己手中的步槍和機槍才是最可靠的。

紫雲飛的臉色更加的蒼白了,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唐維的手勢的含義。最終,他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地守著自己的電話機,深陷的眼睛,冷冷的看著前方。在他們倆的後麵,通訊兵正在緊張的拉著電話線。將線路接送到每一門榴彈炮的旁邊。

天剛蒙蒙亮,西蒙人弓騎手的偵察隊就發現了藍羽軍902炮兵團的存在,不斷的有弓騎手零零散散的前來騷擾,探明藍羽軍的火力和人力狀況,但是都被唐瑋營的狙擊手給幹脆利索的幹掉了。但是,片刻之後,西蒙人就發動了小規模的進攻,大約有三四百個遊弋在附近西蒙人的弓騎手,呐喊著,向著藍羽軍的防禦陣地衝了過來。

紫雲飛沒有下令開炮,仿佛沒有看到西蒙人弓騎手飛舞馳聘的身影。

很快的,西蒙人的弓騎手很快順著平緩的山坡衝了上來,他們的戰馬似乎已經適應了這裏的濕滑的土地,跑起來特別的穩健,沒有任何西蒙人摔倒,甚至連打滑的都沒有,速度最快的西蒙人弓騎手,很快就進入了兩百米的射程範圍。

“打!”唐維吼叫著,扣動了駁殼槍的扳機。

藍羽軍戰士們一起開火,槍聲頓時響成一片,居高臨下的火力一起向著仰麵而來的西蒙人弓騎手掃射過去,頓時就有一大片的西蒙人弓騎手到了下去,戰馬和騎士的屍體一起砸倒在逆境的土地裏,濺起了無數的水花,鮮血很快和泥漿混雜到一起,順著斜坡往下流淌。

但是西蒙人弓騎手還是不要命的繼續往前衝,他們試圖依靠過人的速度壓製藍羽軍的火力優勢,在兩百米之外的位置,就有西蒙人的弓騎手射出了弓箭,弓箭穿越了微風細雨,落在藍羽軍的陣地前沿。紫雲飛居然還有心情拿起身邊的一枚箭矢仔細的研究了一下,用手彈了彈漆黑的箭杆,發現是木頭做的,隻有那枚箭鏃倒是非常的鋒利,隨時可以射穿一個成年人的身體。

啪啪啪!

西蒙人弓騎手的速度非常快,殘存的幾十個西蒙弓騎手距離藍羽軍的防禦陣地非常近了,甚至連唐瑋都不斷的扣動駁殼槍,將他們打倒在自己的眼前。倒下的西蒙人弓騎手,在巨大慣性的作用下,依然繼續的向前衝,有好幾匹馬都滑到了藍羽軍的防禦陣地前麵,有幾個西蒙人弓騎手還沒有斷氣,唐瑋近距離的給他們每個人的腦袋補了一槍,他們才徹底的氣絕身亡。

當最後一個西蒙人弓騎手倒下的時候,唐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有點頭暈目眩的感覺。他轉身檢視了一下自己的部下,發現有兩個人受傷了。西蒙人弓騎手的箭鏃,從半空中斜斜。落下的時候射中了一個藍羽軍戰士的脊背,還射中了另外一個藍羽軍戰士的屁股,因為他的屁股翹得太高。

“日你的,下麵有根柱子在頂你啊!在這個時候你還想女人?”唐瑋沒好氣地說道。

“老大,我身體下麵有很多蚯蚓爬出來……”那個可憐的戰士呻吟著說道。

少尉軍醫李智傑過來,很快就處理了傷員,都是皮外傷,不算嚴重。

“你應該去看看炮兵的指揮官。”唐瑋冷冷的說道。

李智傑愕然回頭,不知道唐瑋什麽意思。

原來,剛才在無意中,唐瑋斜眼看到旁邊的紫雲飛,好像神情非常的緊張,對這電話幾次要說話,但是最後都沒有說,西蒙人的弓騎手靠的很近的時候,他將腦袋緊緊地貼著地麵,好像恨不得縮進去土地裏,唐瑋覺得他實在太懦弱,好像怯戰一般,心頭感覺非常的不爽,這時候忍不住發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