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凜凜,寒氣逼人,但是楊夙楓的心更冷。當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事的時候,他幾乎是麻木的看著四周,被他糟蹋過的蘇綾鱈等四女尚未蘇醒,廂房裏彌漫著濃烈的糜爛的氣息。他無意識的走出那間令她們從天堂掉入地獄的廂房,外麵庭院夜涼如水,隻有清冷的月色籠罩在淡淡的庭院裏。但是一個人影的出現,卻讓楊夙楓渾身猶如掉入了冰窖。

那個人,赫然是唐谘。他麵無表情的坐在庭院的門口那裏,靜靜地看著楊夙楓,而他的身邊,卻沒有任何人。也許是和平常的他反差太大,楊夙楓情不自禁的向後縮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他想要逃避,但是唐谘已經看到了他,隨即緩緩地站了起來,他的神情似笑非笑,顯得十分的怪異,但是聲音卻十分平靜,慢慢的說道:“楊少將辛苦了,我在這裏等你很久了。”

楊夙楓隻覺得喉嚨發幹,仿佛感覺到有什麽沉重的東西要籠罩下來,自己幾乎沒有力氣承受。他無聲的呻吟了一下,軟弱無力的說道:“你在這裏等我做什麽?”

唐谘微微笑道:“我在這裏等楊少將享受完豔福以後,我們要好好的商量一件事情。”

楊夙楓腦袋裏轟的一聲,頓時熱血上湧。裁冰綃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唐谘故意設計下的圈套,目的就是要讓自己背負上強奸蘇綾鱈等女人的罪名。他後悔為什麽會上這條賊船,隻可惜之前卻什麽都沒有發現。其實裁冰綃已經意識到了,也提醒了自己,可是自己還是惹下了滔天大禍。他蜷縮著身子,慢慢的癱軟在台階上,呻吟著說道:“你要和我商量什麽事?”

唐谘的眼神裏暴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似乎看到獵物已經掉入了陷阱,隻等著自己來宰割。此刻的他,不再顯得寂寞孤苦,而是顯得陰冷而沉著。他淡淡的說道:“楊少將是否知道,你已經犯下了滔天之罪?”

楊夙楓腦袋裏亂糟糟的,他當然知道這件事情的後果。無論在哪個朝代,淩辱婦女都是非常嚴重的罪名,何況自己一下就淩辱了四個女人。他情不自禁的一會兒想到了斬首,一會兒想到了槍決,一會兒想到了活埋,來來去去都是那些被處死的人影。對於唐谘的問話,他當然清清楚楚,可是他不想回答。但是唐谘也不著急,也沒有催問。失神良久,意識到渾身的力氣正在逐漸的消散,楊夙楓才恍恍惚惚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唐谘微微一笑,完全洞穿了楊夙楓的心思,冷冷的說道:“楊少將其實你知道的一清二楚,你隻是不敢承認罷了,難道你在溫柔鄉中的時候你沒有想到什麽嗎?對了,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蘇綾鱈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乃是已故陸軍少將裁延奇的妻子,你將她侮辱了,那可不是普通的侮辱婦女罪,而是侮辱烈士遺孀,你可以想到會有什麽樣的後果。關於這一點,需要我來提醒你嗎?”

楊夙楓臉色死灰,兩眼無神的看著自己的腳尖。他感覺到自己的胃部在猛烈的收縮,舌尖上苦澀苦澀的滋味越來越重,好像整個肝髒裏麵的東西都要翻出來。他又不自主地想要嘔吐,可是喉嚨張了幾次,卻什麽都沒有吐出來。

唐谘毫不憐憫的看著這個可憐的年輕人,冷冷的說道:“楊少將貪圖一時快感,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此刻到了需要承擔的時候……”

楊夙楓突然間霍然抬起頭來,眼睛裏充滿了憤怒的目光,他的臉色憋得通紅通紅的,聲音裏蘊含了極大的憤怒,他一字一頓的咬牙切齒的惡狠狠的說道:“唐谘,你不要裝好人了,這一切都是你的計謀!要不是你在酒中下了迷yao,要不是你故意反鎖了房門,我也不會這樣失去理智犯下彌天大錯。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你策劃的,你的目的就是要陷害我,要陷害我去侮辱蘇綾鱈。你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陷害我?”

唐谘冷冷的打著哈哈,淡淡的說道:“楊少將,你說這話可就沒有水平了!我什麽時候在酒裏下藥了?你有什麽證據?你有證人嗎?你自己酒後亂性,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你還要推卸責任?你要我將這件事情交給警察署去審理嗎?你希望自己被五花大綁的押上斷頭台嗎?”

楊夙楓深深地吞了一口氣,漲紅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不過他的眼神卻越來越剛毅了,那完全是一種有去無回的心態。他深深地盯著唐谘,慢慢的說道:“唐谘,你不必假惺惺了。我現在已經知道,你之前所作的一切根本都是在迷惑我,什麽剛正清廉,兩袖清風,愛民如子,都是你的幌子,是你用來欺騙別人的幌子。穆舜英根本就是你的手下,你和他同流合汙,根本就是一丘之嗠。他向我勒索錢財不成,反而被我殺死,於是你就親自出馬,繼續敲詐勒索我們的錢財。說到底,你花費諸多心思布局,引誘我上當受騙,為的都是蘇家和裁家的錢財罷了。你不會不承認吧?若非這樣,你也不用如此花費心思的陷害我,讓我陷於萬劫不複之地。”

唐谘漠然說道:“楊少將,你言重了!我和穆舜英絕對不是同路人。他所做的隻是為了他自己的享樂,而我所做的卻是為了普天之下絕大多數老百姓的幸福。”

楊夙楓狠狠地啐了一口,罵道:“我呸!憑你也敢說為老百姓謀幸福?”

唐谘肅穆舉起右手,在胸前交叉著十字,聲音激昂的說道:“我唐谘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我所獲得錢財有一分一毫被我私人使用,立刻讓我被天打雷劈而死!蒼天可以作證!”

楊夙楓完全恢複了冷靜,對於唐谘的莊嚴誓言完全置若罔聞。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苦笑著說道:“唐谘,我不得不承認你心計的確太深了,連發誓的樣子也似模似樣。我要不是被你坑得這麽慘,說不定我也會相信你的誓言。不過現在,就算你發誓你要去吃屎,我也不會相信的。你和穆舜英一個來硬的,一個來軟的,兜兜轉轉,來來去去都是為了蘇綾鱈手中的錢財,你們這種鍥而不舍的精神真值得我學習。***,我覺得自己我也算是貪財的了,但是和你們比起來,我還是嫩了點啊!”

唐谘臉上浮現出一種被誤解了憤怒的神色,但是很快消失了。他緩緩地說道:“楊夙楓,我不想多說,但是我剛才說的一切都是事實。的確,我是想圖謀你的錢財。但是,我這樣做絕對不是出自私人的目的,而是為了普天下數千萬的窮苦老百姓。你們身上的錢財都是他們的血汗創造的,隻是被你們掠奪侵占了而已,我要代表上天替他們取回他們的勞動成果……”

楊夙楓惡狠狠的說道:“我呸!你少在我麵前惡心了!我才不會相信你這一套!你和窮苦老百姓有什麽關係?以你那麽肮髒的心靈簡直侮辱老百姓三個字,你最好去死!”

唐谘雙手下垂,手指骨發出陣陣的清脆的爆裂聲,在這寂靜的夜間顯得格外的清晰。楊夙楓內心一震,眼神裏有點驚恐的看著他的手,不過卻還是夷然不懼的冷冷的盯著他。

唐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正色的說道:“楊少將,我不想和你多做解釋,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上天的旨意,將人民的血汗錢收回而已。我自認做的合情合理,毫無不妥之處。對於你,我也是有情有義,恭敬有禮,不敢有絲毫的冒犯。你喜歡蘇綾鱈,所以我成全了你們。你已經得到蘇綾鱈的人,實現了心中的夙願。我想得到她的錢,乃是最合理不過的事情。時間無多,你不要東扯西扯浪費時間,否則對於我們來說都是沒有好處的。”

楊夙楓忍不住幹笑兩下,強忍住心中的怒火說道:“這就是你的所謂正義的邏輯?荒唐!屬於我的錢財我為什麽要給你?你憑什麽?我喜歡蘇綾鱈,那是我的事,就算你不幫忙,總有一天我也會得到她的人。我需要你來幫倒忙嗎?你看看你現在做了什麽?你是要蘇綾鱈永遠的痛恨我嗎?”

唐谘微微一笑,仿佛沒有聽到楊夙楓暴跳如雷的指責,隻是淡淡的說到:“楊少將乃是聰明之人,懂得如何做決定的。說不定楊少將對蘇小姐愛慕已久,我玉成楊少將的好事,楊少將還要多謝我呢!楊氏家族在南海地區盤踞了百年,想必也積累了不少的錢財了吧?如果你能將這部分錢財捐獻出來做一些公益事業,解救廣大窮苦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我唐谘也許可以幫助楊少將洗脫這條罪名呢。”

楊夙楓冷冷的說道:“是的,我是要多謝你,不過,我更加想要將你的腦袋掰成兩半,看看你的腦將究竟是紅的還是黑的,你的心為什麽就如此的歹毒呢?”

唐谘淡淡的說道:“楊少將不必看了,我的腦漿紅得不能再紅了。至於我的心,我決不歹毒,我所代表的乃是人民授予的旨意,要將被你們非法奪取的財富取回去而已。”

楊夙楓霍然站起來,雙拳緊握,盯著唐谘冷笑道:“唐谘,你不必做夢了,我楊夙楓今天既然中了你的計,我聽天由命,即使身敗名裂,遺臭萬年,我也無話可說,但是,你如果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一分錢,你就想也別想。我楊夙楓可以不要生命,可以不要聲譽,但是也絕對不會將一分錢交給你!就算你舌燦蓮花,鹹魚也說得遊水,我也不會改變主意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唐谘不為所動,背負著雙手,氣定神閑的來回踱步,淡淡地說道:“楊少將,你太激動了!你要知道,激動可不是一件好事情,他會影響你的判斷能力,是你做出錯誤的判斷。楊少將,你要冷靜的想一想,如果你的醜事公開,罪名成立,會有什麽樣的後果。蘇家裁家和你反目那是理所當然,皇帝也會順理成章的廢除你的領主地位,至於鋃鐺入獄甚至殺頭充軍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楊少將似乎應該好好的衡量一下,以上這些後果啟示都還有轉圜的餘地,不要因為一時的衝動和盲目,就看不到第二條路的存在。”

楊夙楓雙目中蘊含著悲哀和怒火,那種被世人離棄的感覺又在腦海中縈繞。一念及此,他的臉型就不由自主地扭曲。前世被槍決的情景再次浮現在眼前,讓他不敢麵對未來的命運。不過,在短暫的驚恐過後,他又漸漸的恢複了平靜。

麵對唐谘的威脅利誘,楊夙楓深深地吸了一口幹冷的空氣,讓它衝淡內心的痛苦和慌亂。表麵上他依然是鎮靜自如的說道:“唐谘,你不用威脅我,我雖然不是聰明人,但是也不是蠢蛋。千裏做官隻為財,你也不外如斯。如果你是存心要將我之置於死地的話,你根本不必要花費這麽多的周折。你其實就是要威脅我,威脅我將楊家的錢財都送給你。你的目的隻是錢,而不是我的命。唐谘大人,我相信我對這一點看得還是很清楚的。即使你殺了我,你也是人財兩空,說不定還得給自己沾上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