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少兩個拇指的老人將書本重重一放,沒好氣地說道:“什麽做得來做不來的?我們說你做得來就做得來!之前你不是擔心芳川道總督的位置做不來嗎?但是在我們的照應下,你還不是做得這樣出色?帝國各道三十多個總督,有哪個的功績有你這樣出色的?就算你將來入了朝廷,你也肯定會越做越好的。到時候,我們聖教的事業很多時候就得仰助你了。你切切不可忘記了這一點!”

唐谘誠惶誠恐的說道:“唐谘願為聖教效力,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到時候屬下定然為聖教提供更多的資金,讓聖教可以發展得更快更強。”

臉上帶有疤痕的老人看了楊夙楓一眼,緩緩地說道:“四弟說得沒錯,如果我們不能有效地監督這些資金的去向,我們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資金再多也必須落實到實處,一旦被挪作他用,就會產生反效果,這是我們目前體製中最大的難題。他就是那條生命力極其頑強的肉參?連你的分筋錯骨和大搜魂手都能夠捱得下來?外表還真看不出來。那幾個高麗參怎麽樣了?”

唐谘恭敬的說道:“其中有一條最高貴美麗的高麗參被他多次糟蹋,身心皆受嚴重創傷,神智一度處於麻木狀態,我正在安排人給她們治療。”

臉上帶疤的老人望著楊夙楓,頗有興趣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歪著腦袋說道:“你就是楊夙楓?我叫庚桑欒,他叫梗陽裂,我們都是赤煉教的人,我們坦誠相見,你不用再罵我們是赤煉教的餘孽了。聽說你糟蹋女人的本事不弱啊,一晚七次,可以叫一晚七次郎了。”

楊夙楓頓時臉紅滿麵,窘迫無比。

缺少兩個拇指的老人聲如洪鍾的冷笑道:“楊夙楓,我梗陽裂最痛恨別人糟蹋良家婦女,你就準備受死吧!如果你回答不出來我們的問題,我會廢了你的**,讓你從此無法傷害女人!“

楊夙楓額頭上情不自禁的冒出了冷汗,但是一絲希望又從心底冒起,忐忑不安的說道:“你們要問什麽問題?遊戲規則是什麽?”

唐谘冷冷的說道:“我們赤煉教從不濫殺無辜,但是你實在太可惡,你居然看穿了我是赤煉教中的人,我們被迫殺你滅口。不過,規矩我們還是遵守的。按照聖教的規定,你可以選擇回答兩個問題,隻要你能夠答對其中的一道,你就可以獲得生路。我們現在就給你這個機會。”

楊夙楓欣然的欲言又止,沉吟著說道:“我想確定一下,到底答案以誰的為準?萬一我答對了,但是你卻說答錯了,那我不是很冤枉?你說清楚先。要不,我申請公正的裁判。”

唐谘冷冷的說道:“不好意思,答案的錯與對隻在於我們的判斷,沒有裁判。”

楊夙楓氣憤的說道:“這麽說來,我的生死還是一樣操縱在你們手中?”

唐谘淡淡的說道:“你的生死本來就操縱在我們的手中。”

楊夙楓忍不住罵道:“***,你們赤煉教真的是……明明你們不肯給我生路,但是卻又偏偏要裝的好像自己已經仁至義盡。哎,我說兄弟們,你們不要這麽虛偽好不好?是生是死,你給我一個痛快不就行了?”

唐谘冷冷的說道:“不好意思,這是規矩……”

楊夙楓憤怒的說道:“那就去你媽的規矩!”

唐谘頓時就要發作,但是缺少兩個拇指的梗陽裂已經伸手示意他不必生氣。他淡淡地說道:“楊夙楓,無論怎麽說,你都有了一絲生存的希望,是不是?你到底要不要這個機會?如果你不要……”

楊夙楓急忙說道:“我為什麽不要?我還要活著出來日後將你們全部鏟除!”

梗陽裂哈哈一笑,震的楊夙楓耳朵嗡嗡作響,但是梗陽裂卻絲毫未覺,他淡淡地說道:“老夫活了七十一年,還沒有人敢在老夫前麵這樣狂妄說話的!即使天王跟老夫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你是第一個,有點膽色。不過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能夠破例走出這裏!唐谘,這個問題就交給你來問吧。”

唐谘愕然了一下,眼神茫然的看著庚桑欒,後者沉穩的點點頭,唐谘猶豫了一下,隨口說道:“好的。楊夙楓,我問你,你有什麽辦法可以限製皇帝的為所欲為?”

楊夙楓愣了愣,卻不經意地看見庚桑欒和梗陽裂兩人的臉色都是劇變,兩人的目光都深深地刺向唐谘。而唐谘本人,此刻也是臉色蒼白,仿佛一片死灰,他深深地低下頭來,根本不敢和兩個老人對望。對於三人的古怪神色,楊夙楓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那就跟小孩子不小心的透露了什麽秘密,生怕受到大人的處罰一樣。

梗陽裂和庚桑欒對望一眼,聲音沉重的重複了一次唐谘的問題。

楊夙楓內心裏雖然緊張,但是表麵上卻是談笑自如,不屑一顧的說道:“笑話,這個問題有什麽值得研究的,一句話八個字就可以概括起來:法大於王,王在法下。”

梗陽裂和庚桑欒頓時臉色大變,隨即全部愣住。唐谘的神色浮現出一股不屑之色,但是隨即就被震驚代替。三個人臉上毫不掩飾的流露出難以置信和驚駭的神色,那是一種交雜了驚喜和恐懼的神色。一時間,書房內鴉雀無聲,隻有越來越沉重的呼吸。

楊夙楓卻是很輕鬆,他已經明白自己生機在望。在這個年代,一直困擾於那些擁有先進學識的學者腦海中的問題,例如權力和法律的平衡等,都在黑暗中緩慢的摸索著前進。而很顯然,自己麵前的兩個老人也在竭力的思考這個問題。自己的隨便一句話,已經深深地震撼了他們。當然,這一切得感謝一部叫做《大國崛起》的電視紀錄片,裏麵的英國大憲章裏提到這八個字拯救了自己的生命。

果然,庚桑欒臉色凝重的沉聲說道:“願聞其詳。”

楊夙楓輕輕的籲了一口氣,清了清喉嚨,整理了一下思緒,慢條斯理的說道:“我所說的王,指一切的皇帝、國王,或者其它形色的最高領導人;法,則是法律的簡稱,但是狹義來講,應該說是最基本的法律,我們也許可以將它叫做憲法。憲法是一個國家一個政體的基礎,是最根本的法律,是任何人都應該遵循的法則,其他任何法律都不能和憲法相衝突,否則無效。這個任何人,也包括了國王。簡單說來,就是國王也必須受到法律的約束。凡是法律規定應該做的,國王也必須去做;凡是法律規定了不能做的,國王絕對不能做。否則,就算是違反了法律,我們有權力製止他的超越法律的行為,甚至可以根據憲法罷免他的國王職位。”

梗陽裂臉色激動的漲紅無比,他情不自禁的身手指著楊夙楓,結結巴巴的說道:“罷免……他的職位?”

楊夙楓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如果他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人的話,我們當然有權力根據法律來撤換他!無論是采取溫和的方式還是采取流血的方式!”

庚桑欒神色激動而凝重,聲音也十分的幹澀,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艱難的吐出來的:“你所說的國王,包括最高無上的皇帝嗎?”

楊夙楓斬釘截鐵的回答:“我說的國王,當然也包括了最高無上的皇帝。”

庚桑欒深深地籲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緩緩地站了起來,梗陽裂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兩人對望一眼,似乎都察覺到內心的喜悅。他們對著楊夙楓十分感激的說道:“請坐!”

楊夙楓不客氣地坐下來了。

庚桑欒在深深的回味著楊夙楓的話,眼睛裏接連不斷的閃動著熠熠生輝的光芒。梗陽裂則作了一個手勢,請楊夙楓繼續說下去。

楊夙楓平息了一下心頭的激動,娓娓道來:“當然了,自古以來,皇帝的宣傳都是君權神授,是不受約束的,所以他可以為所欲為。但是,隨著時代的進步,皇帝的權力必須受到法律的約束,才能夠保證國家在穩定和健康的狀態下發展。他必須按照法律做事。如果他違反了法律,我們就有權力罷免他,讓別人取代他的位置。這就是法大於王。至於王在法下,很簡單,國王的地位要處在法律之下。法律才是最高無上的。當國王的意向和法律的規定有衝突的時候,必須以法律的規定為準。而人民的一切理念,也應該是以法律為準繩,而不是以皇帝的個人意誌為準繩,這是最根本的差別。”

唐谘突然愣愣的問道:“最高無上的皇帝會願意自己的權力受到約束嗎?”

庚桑欒和梗陽裂兩人也都關切的看著楊夙楓,靜靜地等待他的回答。

楊夙楓緩緩的說道:“他當然不願意,沒有哪個皇帝願意放棄自己手中無上的權力。但是當這種觀念逐漸深入人心的時候,即使他不願意,他也不得不遵從這個守則。法律本來就是強製人的行為的,沒有人天性就願意遵守法律。但是,法律也有懲罰性的規定在裏麵,用來懲罰那些不遵守法律的人。這個規定同樣對國王有效,直白的說,如果皇帝不遵守法律的規定,他就必須承擔法律所規定的懲罰性的後果,例如他的皇位可能被廢除,都是理所當然的。”

庚桑欒突然間深沉的說道:“皇帝手裏掌握著軍隊,掌握著國家的各種暴力機關,你有什麽樣的方式可以迫使他遵守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