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麵寬大的繡著鬥大的“龍”字的黑色軍旗下方,一個身材黝黑的老將軍靜靜的坐在馬背上,深陷的眼眶淡淡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他沒有任何的動作,可是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似乎感覺到了一陣無形的壓力,薛貝爾手中的虎賁弓不由自主地放了下來,龍騎兵手中的青龍偃月刀仿佛也完全失去了耀眼的光芒,連軍馬都低下了高昂的腦袋。

楊基睿偷偷的倒吸一口冷氣,低聲說道:“天哪!那個人居然是龍鱗!”

楊夙楓急忙看過去,想要看一看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卻不料一陣風吹過來,龍家邊防軍的軍旗迎風招展,什麽看不清楚了,隻有天地間一片蕭殺的氣氛。

淩青思又氣又怒的說道:“龍翔,我就要捉拿楊夙楓,你要是幹涉的話,你就上來好了!”

龍翔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淩小姐,你盡管上去捉拿,我的目標不是你的,而是薛貝爾。薛貝爾,你說是不是哪,你的隊伍可要小心了,要是越過了禁止線的話,我們可是會真的用弓箭來招呼你們的。到時候不但你的部隊有所損傷不說,還違反了我們和朝廷的協議,隻怕你擔待不起噢!朝廷隻是派遣你來這裏駐防,可不是要你來挑釁我們的,你可要分清楚了!”

薛貝爾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終於悻悻的向後一揮手,龍騎兵隊伍緩緩地撤回軍營。

龍翔哈哈一笑,朗聲說道:“這就對了,我們大家都不想打破現狀是不是?那樣對大家都沒有好處,薛大將軍果然是聰明才智過人。”

薛貝爾鐵青著臉,沒有答話,隻是緩緩後退,龍翔也是淡淡的笑著轉過身子,徒步回去自己的軍營裏。

夕陽殘照,城樓下隻有淩青思孤單的身影,她倔強的看著城樓上得意洋洋的楊夙楓,眼睛裏都要冒出火來。

楊夙楓依靠在城垛後麵,確信沒有危險了才肯將腦袋探出來,朝下麵冷冷的說道:“淩青思小姐,你不是堅持要逮捕我嗎?如果你有膽量親自走上來逮捕我的話,我願意束手就擒。”

淩青思跳下馬,果然真的走了上來。

桑格彎弓搭箭,楊夙楓急忙按住他的手,低聲喝道:“不可!千萬不要傷她的性命!”

淩青思順著階梯一級一級的冷靜的走了上來,完全不畏懼城樓上一百多把鷹角長弓的威脅,射顏等人麵麵相覷,看看楊夙楓的臉色,卻沒有發現任何的特殊表示。微微猶豫一下,射顏手持長劍擋住了淩青思的去路,卻被淩青思不在意的伸手撥開長劍。射顏一咬牙,正要抽劍用力砍下,卻聽到楊夙楓平淡的說道:“讓她過來吧。”

桑格急切的說道:“將軍大人,你……”

楊夙楓平靜的看著淩青思,淡淡的說道:“淩法官,你是不是不處死我就心有不甘啊?”

淩青思冷冷的說道:“像你這樣的歹人,死一個就少一個。對不起,職責所在,請你合作。”

楊夙楓仰天長歎一口氣,慢慢的說道:“淩小姐,我所做的壞事,都是事出有因的,我也未必就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你難道真的不能聽我解釋解釋嗎?”

淩青思冷淡的說道:“證據事實確鑿,我想我不必聽了。”

楊夙楓低下頭來,微微苦澀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淩青思冷冷的說道:“我既然已經上來了,你就跟我走吧。”

楊夙楓搖搖頭,聲音有些淒涼,低沉的說道:“淩小姐,你錯了,我已經警告過你,我決定不再做好人。所以我絕對不會再束手就擒。壞人的話是不能相信的,你不應該上來。來人,將她綁起來,將她一起帶回美尼斯地區!”

射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在猶豫,桑頓已經將淩青思的雙手反綁到背後,果真綁了起來。尚在城樓下的青顏飛鷹們急忙衝上來,卻被楊夙楓手一壓,極其冷峻的喝道:“射!”

一百多把鷹角長弓的弓弦聲幾乎是同一時間爆炸開來,那二三十個青顏飛鷹頓時倒在血泊之中。楊夙楓再次揮揮手,射顏等人已經揮著長劍衝下去,將那些正在血泊中掙紮的青顏飛鷹全部砍死,一個不留,鮮血瞬間就染紅了整條階梯,從旁邊的懸空處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濃烈的血腥味很快籠罩了整個山海關城樓。

淩青思臉色鐵青,怒目圓睜,尖銳的狠狠的叫道:“楊夙楓,你……你不是人!”

楊夙楓冷靜而冰冷的聲音緩緩地說道:“你現在才知道我不是人麽?將你帶回美尼斯!”

淩青思咬牙切齒的罵道:“你這個無惡不作的家夥,你到底想幹什麽?”

楊夙楓淡淡的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我隻是要帶你回去美尼斯。”

淩青思厲聲叫道:“楊夙楓,你敢綁架我?你知道不知道後果?”

楊夙楓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冷冷的看了他一下,轉身就走。

淩青思呻吟著說道:“楊夙楓,蝶楓舞不會放過你的。”

楊夙楓眼睛慢慢的通紅起來,咬牙切齒的說道:“要不是她,我也不會綁架你!我要讓她知道,把我惹惱了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她不是喜歡你嗎?好啊,她有本事就到美尼斯來找。”

淩青思惡狠狠的啐了楊夙楓一口,楊夙楓卻當作沒事的隨便擦了擦。他冷冷的看看西南方的軍營,繼續冷峻的說道:“淩法官,現在唯一能夠解救你的人就是薛貝爾,你盡管可以發信號給他!如果他出動大軍來攻打我,我肯定死路一條。但是,你要想想這件事情的後果。現在帝國內憂外患一大堆,西北邊的亞森回廊打得如火如荼,南邊洛娜邊境雙方堆積了近百萬大軍一觸即發,現在又有赤煉教興風作浪,你可不要再把風火雲龍家族給逼急了,將帝國的東北也引入戰火……”

淩青思銀牙緊咬,臉色鐵青,一字一頓的說道:“楊夙楓,你是一個卑鄙的小人!當初我就不應該給你一條生路!你簡直是在褻瀆法律的尊嚴!你應該死一千次一萬次,根本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楊夙楓淡淡的說道:“謝謝你的建議,不過我做小人活得也許還舒坦一些。好人不償命,遺害禍千年啊!”

淩青思狠狠的撇過頭去,不再搭理她。

楊基睿小心翼翼的湊過來,擔心的說道:“楓,綁架她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楊夙楓冷冷的說道:“難道比殺死穆舜英還要嚴重?”

楊基睿頓時語塞。

楊夙楓帶著他走到沒人的地方,才悄悄地說道:“我綁架她可不是一時心血**,我是早有預謀的。我不但要報複蝶楓舞,還要給將來的藍羽軍增加一名軍法官。我在寶應府的時候就看中她了,隻是路上一直沒有機會動手,現在她主動送上門來,我怎麽可能放過?”

楊基睿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楓,你想得太簡單了吧?就算你將她綁架到了美尼斯,她也不會為你效力的啊,她不恨你入骨就算好了,你還指望她擔任我們藍羽軍的軍法官?”

楊夙楓卻似乎有點心不在焉,淡淡的說道:“到了美尼斯,給不給我們效力就輪不到她來作主了,我自然有辦法讓她死心塌地的給我們效力,要是真的不行,一刀殺掉也不是什麽麻煩的事情。”

楊基睿不禁愕然。

蘇綾鱈忽然走過來,淚眼盈眶,對著楊夙楓淒然說道:“楊夙楓海軍少將,你作的孽還不夠多嗎?你還要再將她也帶往地獄嗎?”

楊夙楓漠然的說道:“蘇姑娘,你這話是從何說起?”

蘇綾鱈虛弱的說道:“楊夙楓,我知道你受了蝶楓舞的怨氣,所以你要報複,所以你要綁架淩青思,你以為綁架了她就可以威脅蝶楓舞,狠狠的給自己出了一口氣。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這種惡劣行為會給你日後帶來什麽樣的麻煩?別人還會相信你嗎?”

楊夙楓木然說道:“那你覺得應該怎麽樣?放她回去?笑話!”

蘇綾鱈說道:“起碼你應該在到達美尼斯之前釋放她,如果你覺得路上需要她來做護身符的話。”

楊夙楓冷冷的說道:“謝謝你的關心,不過就算臭名昭著遺臭萬年,我也不會把到手的好東西吐出來。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說罷,不理睬蘇綾鱈,大踏步地走了。

蘇綾鱈淚眼一紅,眼淚默默地流了下來。

裁冰綃小聲安慰著說道:“表嫂,節哀順變了,楊將軍絕對不會殺了綾姐姐的,他真的隻是看中了她的能力而已。”

楊夙楓惆悵的舒了一口鬱氣,卻看到射顏躡手躡腳的走過來,在他跟前低聲說道:“楓領,你是不是最近人品大爆發,又有女孩子來找你來了。”

楊夙楓沒好氣地說道:“爆發個屁,女孩子多是多了,不過個個都是跟我作對的,不要了我的命就算好了。又是哪個來了?”

射顏低聲說道:“是善衡堂的紫悅姑娘。”

楊夙楓愣了愣,急忙說道:“是她?快請。”

片刻之後,一身素妝打扮的紫悅姑娘出現在楊夙楓的麵前,身上還背著一個小包袱,似乎要出遠門的樣子。她的衣裝雖然樸素,但是容貌俏麗,溫文爾雅,看起來卻十分平易近人,頗有小家碧玉的溫馨感覺。而且樣子乖順,也沒有了之前那種對楊夙楓十分厭惡的神情,連楊夙楓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她會有這麽大的變化。旁邊的桑蘭族獵人和宮都戰士們顯然對她也很有好感,自動的讓開道路。

微微控製住心頭的春情蕩漾,楊夙楓訝然問道:“紫悅姑娘,你要到哪裏去?”

紫悅姑娘微微躬身行禮,平靜的說道:“請你帶我到美尼斯。”

楊夙楓再次愣了愣,吃驚的說道:“紫悅姑娘,你到美尼斯去做什麽?”

紫悅緩緩轉過頭去看了看蘇綾鱈,又緩緩地轉過來,低著頭慢慢的說道:“我其實很早就想出去遠行,去學習一些新的醫學知識。隻是一直不舍得善衡堂的一切壇壇罐罐,現在赤煉教發動叛亂,將善衡堂的一切都徹底毀掉了,正好令我放下了包袱。我想到羅尼西亞聯邦的格萊美王國去,聽說那裏的醫療技術要比我們先進,我想到那裏去學習一段時間。同時,蘇姑娘身上的傷勢還沒完全好,我也不是很放心,我想路上順便可以照顧她。”

楊夙楓狐疑的上下打量著她,半信半疑的說道:“紫悅姑娘,你說的是真的嗎?現在的美尼斯地區可危險得很,你一個人孤身上路,是不是……”

紫悅淡淡地說道:“所以我才來請你幫忙啊,你不是美尼斯的掌權人麽?”

楊夙楓自嘲的笑了笑說道:“紫悅姑娘,你誤會了,的確,從名義上來講,我擁有美尼斯地區的一切軍政處置權力,但是,在這種戰亂時期,名義上的東西是沒有用的,拳頭才是道理。誰的拳頭硬誰才是真正掌權人。”

紫悅微微點點頭,淡淡的說道:“楊公子,你現在不是正在慢慢的磨練你的拳頭麽?”

楊夙楓一愣,隨即說道:“紫悅姑娘,既然你執意要這樣,我也沒話好說,不過,不好意思,你真的是因為求學的原因才到美尼斯的麽?”

紫悅姑娘淡然一笑,漫不經意地說道:“那你說我是為了什麽到美尼斯去的呢?”

楊夙楓撓撓後腦勺,又看看眾人,似乎覺得有些不妥,卻又不知道不妥之處究竟在哪裏。為了安全起見,射顏等人早就檢查過紫悅攜帶的一切行李物品,裏麵的確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東西。楊夙楓隻好微笑著說道:“歡迎你,紫悅姑娘,我想我們路上也許會相處愉快的……噢,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到這邊來,我背上的傷勢似乎還沒有完全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