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伯雅恨恨的看著她:“等成親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小風歡樂的在榻上滾來滾去,故意招惹曲伯雅:“誰要你等到成親以後了啊?”

曲伯雅牙根癢癢,撲過去把小風給按在了身下咯吱她,小風一邊笑著一邊躲,偷空還要去撩撥曲伯雅。

小風和曲伯雅在驛館過了兩天不知世事的日子,卻不知外麵早已經翻天了,李成璧當日進宮去請罪,他覺得,是他沒有照顧好四弟,即便父親母親生氣,拿他出氣,他忍受一些也就罷了,可他沒想到的是,一進宮,還沒稟報四弟去世的事情,就被李繁君命人拿住了,奉命拿他的人還是赫連卓。

李成璧一頭霧水,赫連卓低聲道:“皇上已經知道了四皇子的事情了,命臣來捉拿殿下,殿下勿怪。”

李成璧一愣,繼而低頭道:“是我沒照顧好四弟,父親生氣也是應當的。”

赫連卓卻歎了口氣,遣退左右,低聲道:“四天前,大皇子就派了人送信,說是四皇子去世了,他還說,是您故意讓四皇子涉險,這才導致四皇子被劼利找到可乘之機給害死了,所以皇上才會大怒,正等你鎖你呢,你偏偏還一個人來送死。”

李成璧愕然,他萬萬沒想到李元泰居然會惡人先告狀,他怎麽敢說出這些話!

赫連卓道:“如今皇上正生氣,殿下先委屈一段日子,等到打發走了西域諸國的國主,皇上才會提這件事呢,畢竟不能在外人麵前丟臉。”

李成璧默然,點點頭,赫連卓這才鬆了口氣,他奉命來抓李成璧,如果李成璧反抗,不光顯得他無能,也會讓他和李成璧的關係惡化,如今細細的闡述了利害關係,李成璧也能理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李成璧被扣了起來,可長安城外還有那麽多人等著皇上的封賞呢,可皇上死了兒子,現在哪有心情,赫連卓隻好又去跑了一趟,把需要封賞的人都宣召進宮,然後讓大軍在西北安營駐紮。

裴敘也機靈,一見李成璧一去不回,反而是赫連卓來傳旨,就知道事情不好,把劉玉娘交給樂雅照顧,然後和破軍,竇良箴,譚誠,齊子昂幾個人偷偷離開了大隊伍,在赫連卓的掩護下先行進長安安頓下來。

樂武也知道李天寶的死是最難交代的,因此甚至來不及把樂雅送回家就先行進宮請罪,畢竟李天寶是跟隨他去的涼州,這事他也有責任,可樂雅卻怕樂武吃虧,堅持跟著一起進宮。

樂皇後自打得知消息就天天哭,如今哭的眼睛都快要瞎了,及看到李天寶的棺材時,更是遠遠地撲了過來,失聲痛哭,一聲聲“我的寶兒啊”。

那場景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不少宮女太監也是跪在地上跟著哭,倒不是為了奉承,而是李天寶性子天真,脾氣也好,對他們來說是個再和氣不過的主子,如今一哭也是出於真心哀悼。

李繁君白發人送黑發人,也是傷心欲絕,李元泰和李天佑哭著跪在地上求他別哭傷了身體,李繁君卻怒上心頭,親手一人打了兩個嘴巴,指著他們倆厲聲罵道:“你們是怎麽做哥哥的!”

李元泰隻是悶聲不吭的一個勁磕頭,李天佑卻不忿,埋怨道:“都怪二哥一意孤行,非得讓四弟以身犯險。”李繁君倒是被提醒了,連聲嗬斥人叫把李成璧提上來。

李成璧這兩日可是憔悴不少,如今被帶到殿上,李繁君一想起小兒子的死都是因為二兒子的錯,心裏就燒著一把火,先是喝罵了李成璧幾句,見他不回嘴,脾氣反倒越發上來了,命人取了馬鞭來親自動手抽了李成璧二十鞭子。

樂雅看不下去了,想要上前求情,卻被樂武給攔住了,樂武朝她輕輕搖搖頭,樂雅隻得又退了回去,李天寶的死是怎麽回事,在涼州的人都一清二楚。

但是在涼州怎麽說怎麽議論都行,天高皇帝遠的,一旦到了長安,就都把嘴巴給閉緊了,這也是許多人明明知道這裏頭有貓膩,卻不敢開口替李成璧求情的原因。

李成璧被打的遍體鱗傷,還是樂皇後撲上去攔住了李繁君,哭著道:“我已經沒了一個兒子,你還想讓我再失去一個嗎?”

李繁君這才住了手,撫著李天寶的棺材大哭起來。

小風還是從竇良箴嘴裏知道的這件事,隻覺得不可思議:“李成璧連這個都忍了?”

竇良箴歎氣:“不忍又能怎麽樣呢?總得有人為這事負責任,但是我們都沒想到李元泰居然會惡人先告狀。”

小風氣憤道:“這事可不能就這麽算了。”

竇良箴忙道:“你還想怎麽著?安分些吧,這是李家的家事,你就別插手了。”

又和她說起齊子昂回到家裏,發現家中還有幾個老仆守著房子盼著他回來呢,彼此傷心,又大哭一場,如今倒是正經不少,齊子昂還要請裴敘和破軍住到他那兒去呢,裴敘也答應了。

小風卻還是琢磨著李成璧的事,李成璧心心念念的要給李天寶報仇,如今仇還沒報呢,卻反被倒打一耙,她不信李成璧就會這麽算了。

可是沒過兩天呢,李繁君又下旨把李成璧靖王的頭銜給削去了,整個長安的人都在議論這件事,頭一回聽說打贏了仗回來的王爺沒升官反倒被貶謫的,不過也鑒於這種詭異,大家都出奇的保持了沉默,整個長安一點慶祝的氣氛都沒有。

西域幾國本來還想聯名上個賀詞,恭賀大唐打了勝仗,如今一見如此詭異的情景,就紛紛來找曲伯雅討主意,曲伯雅把這些人打發走,回去一看,小風正陰沉著臉在房間裏麵轉圈,忍不住一笑:“為什麽不高興?”

小風道:“李繁君還真是不想做這個皇帝了,有過當罰,可有功也當賞啊,如今他對李成璧隻是懲罰卻沒有獎賞,難道想逼得李成璧造反嗎?”

曲伯雅道:“不管他想做什麽,都和你無關,你也別操心了。”

小風自言自語道:“也是,他們是父子,我可管不著。”

可是小風沒去找李成璧,李成璧卻命人給小風送了信,上麵隻畫了一個虎符,和李成璧在涼州時用的虎符一模一樣,小風一看就跳了起來,激動地拿著去給裴敘和破軍看:“李成璧決心要起兵了。”

裴敘和破軍先是一愣,繼而神色嚴肅起來。

小風卻激動地要命,跑去找李成璧證實,李成璧頂著一張鼻青臉腫的臉,卻格外沉著,他道:“護國公那邊由我來負責說服,至於你,我想請你出麵說服英國公和勳國公,以及宮裏的蕭傾城,我需要她的裏應外合。”

小風興奮的摩拳擦掌:“沒問題,都交給我了!”

小風先去了英國公府,直言就要拜訪英國公赫連鉞,赫連鉞的心思更深沉些,其實他早就知道小風的存在了,雖然也疑惑過,卻不敢確定,直到如今看著小風站在麵前,捧著虎蹤劍,他才有種前塵舊事俱被翻開的感慨。

他伸出了手,想摸一摸虎蹤劍,可到底把手縮了回去,沉聲道:“但憑十六娘子吩咐!”

小風笑道:“英國公,這事如若有您的幫忙,其實並不難,高卓負責宮城的守衛,隻要把李繁君控製住了,這事就成了一半。”

赫連鉞道:“請十六娘子放心,這事我必定會辦的妥當。”

小風又去找趙司決,請求他保護竇良箴和譚誠諸人,趙司決也是滿口應下,接下來小風又分別去找了樂雅,以及通過樂雅找到了蕭傾城。

其實一路走來,不管是李成璧還是小風,都積累了不少人緣,且不提和小風關係不怎麽親近的陸家,單說赫連家和趙家,隻要小風提出來了,他們必定會答應。

再說樂雅和蕭傾城,一個本就戀慕李成璧,一個和李繁君有著國仇家恨,如今有了報仇的機會,自然不遺餘力的幫忙。

日子就定在了李天寶過了頭七下葬的那天,文武百官都要進宮參拜,蕭傾城先前對李繁君提議,讓文武百官齊齊敬李天寶三杯酒,以慰忠烈之魂。

李繁君答應了,蕭傾城便在那酒裏摻了藥,文武百官及李繁君喝下酒便會渾身酸軟無力,暈倒過去,介時赫連卓守衛宮城,就會以宮裏發現了賊人為由大肆搜宮,該抓的人都給抓起來。

而宮外就比較麻煩,由樂武緊守長安的各個城門,赫連鉞負責將城內肅清,該抓的人一早列好了單子,該往哪兒去抓人也都一早打聽好了,打算來個出其不意,至於樂雅,則負責樂皇後及李玉寧那群宮內女眷。

十月初七,許多人回想起長安城的那一天,留在記憶裏的便是從早到晚的喪鍾齊鳴,以及彌漫在城中的恐慌氣氛,老百姓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不懂,隻是早上的時候還聽說皇上召了文武百官給四皇子送行,到了傍晚,就傳來皇上傷心過度,突然中風了的消息。

一夜過去,皇上殯天了,臨死前把皇位傳給了二皇子,二皇子成了新帝。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其中的驚心動魄可見一斑,唯一平靜的地方便是西域幾位國主下榻的驛館了,曲伯雅聽著外頭大街上慌亂的腳步聲和士兵們的和罵聲,心裏卻為小風擔憂。

他知道小風的野心,也明白她的抱負,可他卻發自內心的不想讓小風參與到這些事情中去,畢竟小風隻是一個女子,他不介意在以後夫妻相處的日子裏他低小風一頭或者對小風言聽計從,但他卻介意小風整天為了權勢勾心鬥角,過腥風血雨的日子。

曲伯雅暗暗下定了決心,等到李成璧成了皇帝,一切安穩下來,他就要帶小風去高昌,在那兒,小風就不會如此了,等到自己把高昌國主的位子禪讓了,再帶著她來中原,生生世世,再也不要分開。

經過三天的血洗,原本熱鬧繁華的長安卻如同一座空城,李成璧坐在九五之尊的寶座上,看著跪在下麵瑟瑟發抖的李元泰和李天佑,隻覺得一陣快意,這場戰爭遠遠比他想象的容易,也更簡單,看來父親的確老了,也已經糊塗了,才讓他找到可乘之機。

李成璧厭惡的看著李元泰和李天佑,別開臉去,吩咐左右侍衛:“把他們拖下去,為神武大將軍殉葬。”又對李元泰道:“到地底下向四弟懺悔去吧。”

侍衛應聲,上前要把兩個人拖下去,李元泰嚇得撲上來求饒:“二弟,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我是你大哥,你怎麽能殺我!”

李成璧平靜道:“四弟也是你的兄弟,你為什麽要害他?我也是你的兄弟,你為什麽要害我!”

李元泰以頭叩地,大哭起來,聲音裏滿是絕望,最終還是被侍衛拖了下去。

李成璧一直支撐著的那口氣也瞬間鬆了下來,他癱坐在寶座上,喃喃道:“我真的隻孤家寡人了。”他疲倦的閉上了眼睛,這一切來得如此容易,卻讓他又如此的疲累,他隻希望這是一個噩夢,一個會醒來的噩夢。

小風進來一看到李成璧如此神情便笑了:“做了皇帝還不開心?”

李成璧睜開眼睛,看著小風,她是澹台氏的後人,背負著仇恨與希望,卻從來沒見她難過傷心,或者是絕望無助,說真的,就為這個,他也對小風刮目相看,他道:“你願不願意陪朕說說話。”

小風一聽他自稱朕,就忍不住想笑,可還是憋住了,道:“好啊。”

她坐在了李成璧寶座的左下首,道:“我來就是想告訴你,外麵的事已經了了,那些大臣雖然個個疑心,但卻沒有敢提出異議的,所以暫且放過他們,以後留給你來敲打吧,李繁君已經半死不活了,樂皇後精神倒還好,但是卻一個勁兒的罵你是亂臣賊子,不孝子,要親手宰了你呢,還有李玉寧,也是以淚洗麵,不知所措。”

李成璧點頭:“朕早就猜到了,以後再處理吧,如今最要緊的是登基的事情,朕交給了劉祭酒負責,並把他升為禮部的尚書。”

小風聽著李成璧一口一個的朕,心裏還真是覺得別扭,坐了一會就回了驛館。

曲伯雅一看到她,快步上前把她抱在了懷裏,小風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我這不是好好地?”

曲伯雅把她從頭看到腳,果真是完好無損,就是有些憔悴,趕忙把她抱進去休息。

其實小風一點事也沒有,就是有點累,但看曲伯雅如珠似寶的對待她,她心裏自然是甜蜜的,也就乖乖聽話,吃了東西睡下了。

新帝登基,事情自然多,再加上並不是普通的新帝登基,李成璧還要防著小人作祟,事情就更多了,但這些事情就沒小風什麽事了,她已經開始興致勃勃的規劃該怎麽重修安良城了,這是她和李成璧的約定,李成璧做了皇帝,就會把安良封給她作封地。

但曲伯雅卻把他的打算給小風說了,小風搖著頭不肯去高昌:“我要回安良,你隻管回高昌,等你忙完了再來找我便是。”

曲伯雅道:“你難道就舍得與我分開麽?”

小風道:“我哪裏舍得與你分開,不過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如今李成璧登基,澹台家眼見著就要光複了,這是我心心念念盼望著的事情,總不能就毀在最後一哆嗦上,這不是功虧一簣麽?”

曲伯雅耐心道:“既然澹台家可以光複,那麽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都是一樣的,我會盡快的把高昌的事情辦完,咱們趕回來,也不過是兩年的功夫。”

小風不滿道:“你說得輕鬆,不過是兩年的功夫?那可是整整兩年啊,有這兩年的功夫,我都能把安良重建一遍了。”

曲伯雅靜靜道:“你的意思是,寧願留在安良蓋房子,也不願和我去高昌?你怎麽就不體諒體諒我的心情?”

小風也怒了:“憑什麽要我體諒你,而不是你體諒我?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把什麽都不管就跟著你走,卻還是這麽逼我,我走了,師兄怎麽辦,裴先生怎麽辦,我表姐怎麽辦,你怎麽不替我想想?”

曲伯雅不說話了,看著麵帶怒色的小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他抬腳欲走,卻被小風從背後抱住:“你想走?”

曲伯雅道:“不走又能怎麽辦?你不願意妥協,我也不願意妥協,我看咱們還是各奔東西的好。”

小風呆住了,她沒想到曲伯雅會說出這樣的話,她站到了曲伯雅麵前,看著曲伯雅的眼睛,曲伯雅也直勾勾的看著她:“小風,你太自私了,你總是讓別人去遷就你,順著你的心意去做,可是有些事情我可以遷就,有些事情不能遷就,我不能為了你做一個不負責任的君主,我希望你體諒我,可你卻做不到,我和你在一起,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著你回來,等著你抽出時間和我說上幾句話,可我不能老是這麽等著,我也會累,也會覺得厭煩,也許你說得對,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