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冠玉很快就告辭了,顧詮苦留不及,親自送了出門後就立刻回了內宅,顧汀汀離家許久,正在母親顧夫人懷裏撒嬌呢,一見顧詮來了便有些忐忑,恭恭敬敬站到了一旁:“父親。”

顧詮擺擺手,開門見山道:“六娘,你離家的這段日子一直住在澹台家麽?”

顧汀汀點點頭:“我本來是要去找大堂姐的,可是大堂姐畢竟嫁了人,自己的日子都不消停呢,於是就把我托付給澹台十六娘子照顧,我住在安良,十六娘子及其表姐竇娘子都對我特別好。”

顧夫人笑道:“老天保佑,叫六娘遇到了貴人,要是流落在外,哪能這麽順順利利的就回來了,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呢。”

顧汀汀一聽這話,撅著嘴道:“母親還說呢,我都離家一年多了,你們怎麽不找我?如果我不回來,你們是不是一輩子也不找我了?”

顧夫人嗔道:“你這孩子,可真是沒良心,你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哪能不心疼,可是你當著你姑母說了那麽些大逆不道的話,你那些族叔宗伯都知道了,對此很是不滿,直說你父親教女不嚴呢,哪還敢大張旗鼓的找,這一年光你幾個哥哥就往外跑了好幾回,為的什麽?不就是去找你麽?誰知道你會躲在安良?”

顧汀汀一聽這話,心裏好受多了,隨即覺得奇怪:“父親不是一直說要去安良?怎麽遲遲不去?”

顧詮歎氣搖頭,道:“新帝登基也有四年了,澹台家平反也有四年了,雖說一直風平浪靜的,可這底下卻是暗波洶湧啊,江南並不隻咱們顧家,還有裴家,上官家,歐陽家。王家,謝家,聞家,這些家族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咱們要是先出頭去和澹台家親近,他們不免說咱們顧家骨頭軟,隻會巴結著澹台家,隻能等著其他人有一個先冒頭的,我們才敢和澹台家走動呢。”

顧夫人笑道:“如今有了六娘這事,咱們倒是可以名正言順的跟澹台家來往了。”

顧詮點頭:“聽聞竇家大娘子嫁到了江南來,你預備幾分賀禮送去,以後常來常往的,和竇娘子熟了,澹台家那邊自然就不在話下。”

顧夫人連連點頭。又問顧汀汀這次澹台家都來了什麽人。

顧汀汀掰著手指頭道:“澹台九郎君算一個,十六娘子算一個,十六娘子的夫君曲郎君算一個,十六娘子的長子,澹台家的大郎君阿燃算一個。皇上的大皇子如今寄養在澹台家,小名阿乾,和阿燃同歲,也是一個,還有竇娘子及竇娘子的夫君馮峪,還有九郎君和十六娘子的先生裴敘,就這些人。”

顧詮和顧夫人都驚訝的不得了。一個道:“皇上的大皇子寄養在澹台家?”

一個道:“你說的裴敘可是裴家流落在外的那個長子嫡孫的裴敘?”

顧汀汀點頭,解釋道:“大皇子這事我不怎麽清楚,但是十六娘子去了一趟長安,就把大皇子給帶過來了,尋常就和阿燃一塊讀書打拳,倒也看不出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不過裴先生的確是裴家的繼承人,這次也一塊來了江南,畢竟他是長輩,竇娘子出嫁,他要到場的。”

顧詮沉吟片刻。道:“既如此,那就先把這些人裏的禮物預備了,叫大郎君和大郎媳婦親自送去,算是咱們感謝他們照顧六娘的謝禮,至於竇娘子大婚的賀禮,他們少不得要給喜帖,到時候再送去也不遲。”

顧夫人也覺得這樣不錯,畢竟澹台家照顧過顧汀汀,即便他們主動登門,那也是去道謝的,倒也扯不到巴結諂媚這上頭,顧汀汀忙道:“我在安良這一年,不光沒受委屈,大家還都把我當成自己人一樣對待,除了我說的這幾個,還有幾個在安良沒來的,母親也一並準備了禮物吧。”

顧夫人笑道:“你說說,我聽聽是不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顧汀汀道:“一個是十六娘子的師兄,澹台將軍的義子齊破軍,還有一個是阿燃的義父,他叫譚誠,你們也許沒聽說過他有什麽顯赫的家世,但是他一手創辦了安良書院,算是桃李滿天下了。”

顧夫人點頭:“這個人我在江南也有所耳聞,你放心,一個都不少,定然不會失禮於人就是了。”

顧夫人張羅著準備禮物登門拜訪的時候,小風諸人已經在馮峪在杭州的大宅裏安頓好了,統共五進的大宅子,看房舍都是新的,應該新建了不足五年,花園庭院也都收拾的頗有雅趣,可不像是馮峪這樣的人琢磨出來的。

第一進院子住的全是馮峪的鐵杆死忠,都是跟他一起風裏來雨裏去的兄弟,其中一個便是小綽號為賽諸葛的周從,和馮峪同歲,也是一條光棍,但卻讀過書,還有過功名,舉止斯文,彬彬有禮,很難想象他這樣的人居然不去做官而跟著馮峪一起混。

馮峪笑道:“這宅子都是周從打點的,我可想不出這麽多花樣來。”周從謙虛的笑笑並不居功,隻是介紹著各處院子。

因為正式的婚禮還沒舉行,周從的安排是把竇良箴諸人安排在宅子西邊,婚禮那日從西門出去,繞著杭州城一圈轉過來,再從東門進,送進東邊的正院,至於小風諸人,住的也都是西邊的客房。

小風諸人對這個安排也都沒什麽異議,畢竟這是在江南,要論起江南的風俗,他們可說不過馮峪和周從這群土生土長的江南人,馮峪又定然不會讓竇良箴受委屈,索性大撒手不管,入鄉隨俗。

小風的肚子倒是越發大了,又因為在船上諸事不方便,休息的也不好,到了院子還沒安頓好就躺下了,把曲伯雅嚇得不輕,又是竇良箴的大喜日子,不好大張旗鼓的請大夫,幸而來之前就準備了不少安胎藥,又讓裴敘把了脈,熬了藥喝下,這才覺得好些。

澹台冠玉一回來見小風在**躺下了,也是來探望,見小風倒也沒有虛弱的一動也不能動,倒是隻對著曲伯雅撒嬌似的說這兒不舒服要捏捏,那兒不舒服要揉揉。

曲伯雅自然對她百依百順,夫妻倆一副你儂我儂的樣子,澹台冠玉心知肚明小風這是故意的,便把阿燃和李乾兩個帶走了,免得在旁邊看著白擔心。

小風看著房間的擺設,簡直是精致到了極點,連一個極為普通的點心盒子上也細細密密的雕刻了一副花鳥圖案,和安良的宅子裏古樸大氣的布置大相徑庭,要說討厭也算不上,還有一分新奇在裏頭。

曲伯雅笑道:“你若是喜歡,咱們以後可以時常過來小住,正好,你不是怕你和竇娘子生分了嗎?三年兩載的來一趟,怎麽都生疏不了。”

小風道:“這個主意可行,就是來來回回要做那麽長時間的船,太麻煩了。”

曲伯雅想了想,道:“下次咱們來的時候,大可不必如此著急,一路遊山玩水過來,既不覺得路程枯燥,這一路也能長了不少見識,如何?”

小風笑道:“這個主意倒是不錯,等阿燃大些了,咱們帶著他一塊過來。”說完又憧憬道:“說不定那時候表姐連孩子都有好幾個了。”

曲伯雅輕輕拍著她,抿嘴隻是笑。

第二天一大早,顧汀汀的大哥,顧大郎和妻子趙氏登門拜訪,感謝澹台家對顧汀汀的照顧,小風並沒有出麵,由曲伯雅和澹台冠玉出麵見了顧大郎,竇良箴見了趙氏,又把禮物都收下了,這才把人給打發走。

小風躺在**看著桌子上摞著的一個個盒子,道:“顧家還真是講究,又這麽客氣,送了這麽多東西過來。”

曲伯雅笑道:“你替他們養了一年的女兒,又好好地送了回來,他們自然是要重謝的。”

說著打開了禮單,這才發現送給曲伯雅的是由墨玉和羊脂白玉製成棋子,紫檀木製成棋盤的一副圍棋,送給小風的是錦緞彩緞絲綢各十匹,以及金手鐲一對玉手鐲一對,還有各色花簪一匣子,送給阿燃和李乾的則分別是上等的筆墨紙硯各一套,新書四部,並兩個金鑲玉的九連環和魯班鎖。

曲伯雅看了一陣沉默,把禮單遞給了小風:“我覺得這禮有些重了。”

小風接過去草草一看,笑道:“你去問問,送給九哥和裴先生的分別是什麽?”

曲伯雅過去一問才知道,送給澹台冠玉的是一把龍泉寶劍,送給裴敘的是一套珍本古書共四本,以及送給竇良箴的送子觀音像和送給馮峪的玉石擺件。

曲伯雅道:“還有送給破軍的龍泉寶劍以及送給譚誠的兩部孤本。”

小風嘖嘖道:“顧家還真是下了血本,他們這是想做什麽?若是單純的感謝,這禮物也太貴重了。”

曲伯雅道:“你哥哥說,這多半是顧家想和澹台家互通往來的敲門磚,還問有沒有給顧家發請帖,如果沒有,趕緊補上,他們肯定要來喝喜酒的,到時候隻怕又有重禮。”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