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深以為奇,報國寺的住持卻說阿遇和佛家有緣,常讓阿遇到寺中小住,慢慢的就成了慣例。

正說著話,幾個濃妝豔抹的女子抱著琵琶抱著琴進來了,房間裏一下子熱鬧起來,赫連文一邊抱了一個,又對另一個笑道:“彈你最拿手的長相思。”

那女子應了,抱著琴坐在了房間的角落,開始彈琴,阿燃對這些女子還真是不敢恭維,皺著眉頭,臉色也陰沉著,讓兩個女子想過來靠著他坐著又不敢。

畢竟風塵女子迎來送往,早就練就了一雙會看人的眼睛,赫連文是熟客,大家都知道他是英國公府的大郎君,就不提了,可剩下三個,一個比一個俊朗,一個比一個矜貴,從其舉手投足間便可看出身份不簡單,這樣的人,最好順著他的心意來,既然不想讓她們靠近,她們也就識趣的坐在了一旁,不像赫連文身邊的那兩個,簡直貼在赫連文身上了。

這些女子識趣,裴斯翰和李乾也鬆了口氣,看著赫連文和她們調情取樂,說些散話兒,因為沒見識過,倒也覺得挺有意思的。

阿燃卻有些出神,他想起了十三歲的時候,他的身體發育,出現了變化,他畢竟還小呢,也不是特別明白這裏頭的事情,那幾日就有些不自在,不讓人服侍,換下來的衣褲也不讓人拿去洗,反而自己放在水裏胡亂蕩了蕩就罷了,結果父親就發現了他的異常。

在阿燃眼裏,父親雖然不太喜歡說話,性子又溫和,但總給人一種非常踏實,可以倚重信任的感覺,打小他就喜歡和父親說悄悄話,因此雖然覺得很尷尬,可他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父親。

父親就瞞著母親和舅舅給他上了一堂課。還拿出一些畫冊給他看,告訴他這裏頭的事,那時候他覺得很窘迫,頭都抬不起來。可父親卻笑道:“我那時候也是像你一般,覺得尷尬,不肯卻接觸這些事,其實真的知道了也就覺得沒什麽意思了,你就把這些當成你要看的那些兵書一般就成了,用不著不好意思。”

他在父親的掩護下偷偷看了那些書,懂了,果真就覺得沒什麽意思了,而且那些直白露骨的畫冊讓他覺得很惡心,他和父親說了。父親又說了一番話,讓他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用平常心去對待就成了,他答應了,卻發現反倒是父親悄悄鬆了口氣。

後來他發現父親給他看的那些書和畫冊都是嶄新的。可能就是為了他準備的,他心裏就很感動,把這些書冊藏在了床底下。

沒想到後來打掃房間,那些書被翻出來,舅舅無意看到了,問清是父親給的,笑道:“難怪呢。你也長大了。”然後第二天就帶著他去了安良最大的青樓去,告誡他男女/之事雖然快活,卻也傷身,讓他學會自持。

這兩件事一直是個秘密,父親和舅舅不提,他自然不會說。因此連阿乾和他朝夕相處,也都不知道這件事。

**,阿燃並不覺得稀罕,他在想阿眉以及白天蕭傾城和他說的話,

很明顯。赫連文喜歡阿眉,阿眉也知道赫連文喜歡她,但她卻對赫連文若即若離,而赫連文對阿眉也沒那麽癡迷,否則就不可能來這醉芳樓尋歡作樂了。

蕭傾城的經曆他曾經聽不同的人說過,竇姨母說她很可憐,被容貌所累,委身仇人,年紀輕輕又守了寡,一個人帶著孩子很不容易。

母親卻說蕭傾城虛偽,人也陰險,總是覺得自己是公主身份,要別人都得聽她的話,很讓人不耐煩,也讓人覺得反感。

從今天阿眉和蕭傾城的表現來說,他更相信母親的話,蕭傾城說了那些話,不管目的如何,都隻是從他身上有所圖罷了,而阿眉的驕縱和自傲估計也是跟著蕭傾城耳濡目染,被慣壞了。

如今他是遠離蕭傾城?還是假裝上當,誘敵深入?

阿燃心裏發呆著,手上卻摩挲著桌子上的一個碧玉盞,好像在欣賞這件東西一般,但李乾看得出來阿燃的心不在焉,其實他也覺得今天的事有些不痛快。

蕭傾城名義上是請他,可卻把他和裴斯翰丟在一旁,跟阿燃說了半天的話,目的就是想和阿燃說話罷了,這種被利用被輕視的感覺很不好,這也就是他和阿燃感情好,若是換了旁人,肯定會對阿燃有所不滿,覺得他搶風頭了。

李乾暗暗歎氣,他不想出風頭,卻也不想被人踩在泥裏,如今成了個半吊子晉王,估計這輩子都不會離開長安了,前途未卜,也實在讓人憂心。

四個人裏有兩個人發呆沉默,這氣氛立刻就冷了下來,赫連文有些不滿:“請你們出來玩兒呢,一個個心事重重的,難道嫌這些人不好?”

阿燃道:“一屋子人,又擠又悶,有什麽意思?叫她們都出去吧,咱們清清靜靜說說話,喝點酒。”

赫連文知道阿燃的脾氣,他和他那個舅舅一樣,骨子裏都是極冷極不愛熱鬧的,遂也就罷了,讓人都出去了,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

阿燃這才覺得緩了口氣,連空氣都沒那麽渾濁了,道:“你一直在長安待著,倒是和我們說說,怎麽突然間就封了阿乾做晉王?這裏頭究竟有什麽緣故?”

一聽到正事,李乾和裴斯翰也都豎起了耳朵,赫連文道:“據我所知道的,這裏頭還真沒什麽緣故,我聽父親說了,二皇子滿月,吐蕃使者前來慶賀,提起了立太子的事,當時皇上說,二皇子還小,若是立了做太子,小孩子家家的受不住,反而折了壽,要大些才好,聽這話裏的意思,好像二皇子一大就把他立為太子似的,當時吐蕃使者特別高興,連飲了三杯酒,說皇上聖明。過了沒幾天,皇後娘娘身子不舒服,皇上去探望,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皇上回來的時候十分傷心,繼而問起了大皇子的事,接著便發了聖旨,說立了大皇子為晉王,這前後加起來也沒幾天,所以還真是叫人摸不到頭腦。”

裴斯翰道:“應該是皇後娘娘和皇上說了什麽吧?”

李乾搖頭:“我去給母親請安,母親也是一見了我就問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應該和母親沒有關係。”

阿燃忖思片刻,道:“吐蕃的使者離開了麽?”

赫連文搖頭:“還沒呢,雲貴妃得寵,每回吐蕃來人都會住上一陣子。”想想又道:“你們還記不記得那個小時候被阿燃打了的雲達?就是雲貴妃的幼弟,這次也來了,嘖嘖,你們都不知道,有多好色,我跟他一比簡直不夠瞧,恨不得就住在平康坊了。”

阿燃雖然有印象,卻記得不清楚了,李乾卻記得很清楚,因為那件事是一個開端,從那以後,他就被送到了安良。

阿燃道:“我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裏頭肯定藏著什麽事是咱們不知道的。”

赫連文笑道:“好啦好啦,我是來請你們玩樂的,可不是來和你們討論大事的,可別掃興。”

阿燃嗤笑:“一群庸脂俗粉,你的品味我向來不敢苟同。”

赫連文很不高興:“就你眼光高,難道你見過更好的?”

阿燃不理他,反倒拉著李乾道:“改日咱們去吐蕃使者住的地方探探消息,這件事還是得弄不明白才好。”

李乾點點頭,赫連文氣的把酒杯一推,跑出去找人熱鬧去了。

裴斯翰歎氣,搖搖頭:“就他這樣子,以後可怎麽辦呐?”

阿燃微微一笑:“他是裝呢,麵上糊塗,心裏明白,韜光養晦罷了。”

對醉芳樓這樣的地方,阿燃和裴斯翰,甚至於李乾,都沒什麽興趣,反而嫌太過吵鬧,因此就和赫連文打了招呼,先行回宮了。

這個時候已經是宵禁了,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有巡邏的士兵過來盤問,一見李乾也是被嚇了回去,三個人倒是順順利利的回了宮。

第二天一早,李成璧就知道了阿燃幾個跟著赫連文去平康坊的事情了,然後一人賜了兩個美人,阿燃即便不願意,人還是得收下,還要去給李成璧謝恩,李成璧倒是和顏悅色的:“外麵亂,也不幹淨,你們都大了,這些事情倒是該考慮了,隻是多少節製些,畢竟你們還小呢。”

李乾的臉紅得簡直能滴出血來,更別提裴斯翰了,阿燃倒沒覺得什麽,先是謝了李成璧,繼而道:“我現在也不用人服侍,不如把這些人都送回安良吧。”

裴斯翰也如是說,李乾本來想張嘴,又咽了回去,他隻怕回不去安良了。

李成璧挺意外的,他以為阿燃幾個都是大男孩了,這樣的事肯定難免,不過現在看來倒是他誤會了,遂也答應了阿燃的提議,又添上許多其他的東西,一齊送到了安良,算是賞賜了。

自打開了頭,阿燃和李乾三個就沒什麽避諱了,出宮的時候也多了,過了沒半個月,晉王府竣工,李成璧叫李乾親自去看看宅子,阿燃和裴斯翰也跟著去了。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