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斤的竹葉青給了曲伯雅,曲伯雅嚐了,說這酒釀的很好,曲伯雅在做高昌國主的時候,什麽好東西沒見過,能讓他稱讚一聲的,都是十分難得,如今說這酒好,足見這酒真的很不錯。

阿燃道:“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他們家的酒肆地方很偏僻,難道也是這個道理?父親若是喜歡,我再叫人去買。”

曲伯雅笑道:“喝慣了好酒,再喝旁的就不習慣了,算了,偶然嚐嚐就行了。”

阿燃麵上應了,卻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經過晉王府請客一事,李乾算是正式的露麵了,打那以後就有不少人家下帖子請李乾和阿燃去赴宴,李乾拿著帖子去問李成璧,不知道能不能去。

但是李成璧卻讓他自己拿主意,李乾一麵是不想太過出風頭,一麵也是怕麻煩,索性都推了,一個都沒去,但是阿眉的帖子卻送來了兩回。

阿眉說如果他們不去,她就親自來請,李乾無法,隻得強拉著阿燃去了。

這次裴斯翰沒跟著,他也知道雖然帖子上寫了他的名字,但也隻是客氣一下,阿眉並沒有真的想請他。

這次去放春苑,阿眉對阿燃冷淡了許多,反而拉著李乾不住的說話,又要和他賽馬,阿燃則又被蕭傾城留下說話:“聽說你父親母親都來了長安?”

阿燃點頭:“如今住在宮裏,再過幾日就要回去了,家裏也離不開人。”

蕭傾城笑道:“怎麽不來我這兒坐坐?難不成是嫌棄我?”

阿燃笑道:“並不是這個意思,母親本來就不喜歡來長安,澹台家身份特殊,她也不好到處做客,讓別人說閑話。”

蕭傾城點頭道:“這倒也是,我們許久不見,我也想找她說說話罷了。”說著又轉移了話題。提到前幾日晉王府的宴請:“阿眉回來後就悶悶不樂的,我隻當是誰讓她受了委屈,可是仔細一想,都知道她的身份。誰敢讓她受委屈?必定是有別的緣故,我再三的問她,她才說是你不理她,她心裏難過。”

阿燃心裏暗暗撇嘴,可麵上卻道:“您這話嚴重了,我可當不起。”

蕭傾城見阿燃不接話茬,索性就說的更明白了:“你也知道,我隻有阿眉一個女兒,她有個終身的依靠,我才算放心呢。這世上的男兒雖多,值得托付的人卻少,必得知根知底的才好。”

阿燃笑道:“那我就祝願公主早日得配佳婿了。”

蕭傾城見阿燃分明聽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卻故意裝傻,足見是真的沒把阿眉放在心上。頓時覺得不高興了,她以為憑借阿眉的美貌,她再遊說幾句,阿燃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郎,定然會動心,卻不想阿燃軟硬不吃。

阿燃一見蕭傾城冷了臉色,頓時覺得沒意思。心想難不成我非得跪著求著娶你閨女才成麽?

誰稀罕!

他也是個打小沒受過委屈的,臉色一板,居然順勢告辭了。

蕭傾城氣的臉色發白,卻不好發作,隻在心裏罵阿燃不識好歹。

阿燃獨自在街上散步,心裏也覺得煩悶。他很清楚蕭傾城打的什麽主意,無非是想把阿眉許給他,且不說他討厭阿眉的張揚跋扈,即便他喜歡,也斷不會娶阿眉為妻。

阿眉是先帝遺留的公主。身上卻也留著前朝的皇族血脈,他又是澹台家的繼承人,如果兩家聯姻,必會招人猜忌,別人不說,單宮裏的皇上,就不會放心。

阿燃歎了口氣,看看天色還早,想起被自己撇在放春苑的李乾,心裏有些內疚,又怕回去聽他的嘮叨,轉念一想,拐彎去了林家酒肆喝酒。

阿醒正站在櫃台後算賬,年紀輕輕的小娘子,宛如枝頭新綻放的花朵一般,笑容暖暖的,讓阿燃的心情一下子變好了。

阿醒也看到了阿燃,笑著和他打招呼:“來買酒?”

阿燃笑道:“是啊,上次你送我的竹葉青我父親很喜歡,我再買點回去,他肯定高興。”

阿醒趕忙喊了夥計打酒,笑道:“你倒是挺孝順,看你打扮應該家境殷實,家中不乏可以使喚的奴婢才是,可你卻親自出來打酒,真是難得。”

阿燃笑道:“我父親素日裏什麽也不缺,我要想討他的歡心,自然要有一番真心才成啊。”

阿醒認真的點頭:“你這話說的不錯,孝順貴在誠心。”

兩個人說著說著竟聊起天來,阿醒起了興致,把新出窖的梨花酒拿出來請阿燃品嚐。

兩個人一個是市井出身的平民女子,生活裏除了釀酒便是賣酒,要麽便是照顧始終醉醺醺的父親,一個卻是出身高貴,從小千嬌萬寵,要什麽有什麽,從來不知道什麽是愁滋味,難得的竟然這麽投契。

阿醒看阿燃氣質高貴,便知道其出生不凡,可又與她素日見慣的走馬揚鞭的紈絝子弟大相徑庭,覺得他彬彬有禮,人也孝順,又從不誇耀自己,十分的難得。

阿燃卻覺得阿醒性格開朗,落落大方,說話行事自有一股子剛硬在裏頭,不似尋常女子要麽嬌嬌滴滴,要麽張揚跋扈。

酒肆裏尋常時候生意也不多,二人說著說著居然就在鋪子裏喝起酒來,從喝過的各種酒的產地到各地的風土人情,侃侃而談,一直月上中天才意猶未盡。

阿醒很是驚訝:“天色都這麽晚了!”

鋪子裏的小夥計早就趴在櫃台上睡著了,阿燃也是十分意外,趕忙告辭:“叨擾了這麽久,我也該走了。”阿醒道:“這都宵禁了,坊市的門也都關了,你怎麽回得去?”

阿燃笑道:“不妨事,我自有辦法,你也趕快休息吧。”

阿醒一想阿燃出身不凡,說不定就是哪家的小郎君,即便遇上查夜的,應該也不敢把他怎麽樣才是,便道:“好吧,你回去的時候小心些,若是回不去,也別著急,隻管回來,我安排你住在鄰居家,好歹能湊合一夜。”

阿燃應了,看著放在桌子旁的酒壇,那是他剛來時就打好的竹葉青,想了想,就假裝忘記,空著手回去了。

阿燃順順利利到了宮門口,守門的侍衛一見是他,大大的鬆了口氣:“澹台郎君,您可回來了,大皇子正四處找您呢。”

阿燃一想起白天的事,把阿乾丟在了放春苑,不由暗暗叫慘,趕忙去見李乾。

李乾氣的把阿燃罵了一頓,直說他不夠意思:“……知道你走了,那母女兩個臉色不知道有多難看,偏生我也不能立刻告辭,你都不知道吃飯的時候有多膈應人,簡直讓人食不下咽!”

阿燃陪著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難做,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如果不趕快溜,貴太妃就要把公主許給我了,我到時候若是推辭,場麵更尷尬。”

李乾虎著臉道:“好吧,就算你有理由提前離開,這麽長時間你怕跑哪兒去了?你是跟著我出去的,結果我回來了,你卻不見蹤影,萬一長輩們問起來,我該怎麽說?”

阿燃本想把和阿醒聊天的事說出來,可轉念一想,他是無所謂,萬一讓人說阿醒的閑話呢?

遂改口道:“我就在街上隨便逛了逛,找了家酒肆喝酒,沒想到忘了時辰。”

李乾聞他身上果真一股酒味,便信了他的話,可還是氣呼呼的,說下次再也不跟阿燃一起出門了。

阿燃笑道:“下次你叫斯翰陪你去。”

一直安靜看書的裴斯翰連連擺手:“我可不去,我嘴笨,不會說話。”

李乾歎氣:“還不如在安良呢,日子還清淨些,這個晉王,不做也罷。”

第二日一早,阿燃去給小風請安,阿遇嚷著非讓阿燃陪著她出去玩,小風便拘著阿燃,讓他不要出門,哄著阿遇玩一會,阿遇雖然心智不足,但天真爛漫,人又十分善良,再加上小風鍥而不舍的教導,雖然有些時候仍做癡傻之狀,但平日裏看上去是和其他孩子沒什麽兩樣的。

阿遇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摘花,然後把五顏六色的花兒往阿燃頭上插,阿燃無奈的低著頭,任由她“打扮”自己。

這時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你是誰?為什麽摘我的花兒?”

阿燃抬頭一看,卻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子,一身粉色宮裝,雙手叉著腰,盛氣淩人的看著阿遇。

阿遇看著她,並沒有那種被嗬斥的感覺,反而笑嘻嘻的跑過去把摘的花遞給那小女孩,那小女孩氣呼呼的奪過花往地上一扔,雙手一推,阿遇一個踉蹌,後退了好幾部,坐在地上,阿燃趕忙跑過去把她扶起來,給她拍拍身上的土,對著那小女孩怒目而視。

偏偏是個孩子,若是換個大人,阿燃非得揍她一頓!

阿遇摔了一跤也不哭,呆呆愣愣的看著對方,顯然還沒反應過來,那小女孩看阿遇如此,恍然大悟般拍著手樂道:“原來你是個傻子!”

阿燃最是忌諱旁人叫阿遇是傻子,聞言神色一冷,瞪著那小女孩。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