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司決看她得意的樣子就覺得很無語,從小就是這樣,耍起心眼來誰都扛不住,難得能得到她的真心對待,這次對樂雅,估計也隻是攻心為上吧。

小風看了看時辰,覺得差不多了,要回去了,趙司決卻不舍得,恨不得時間停止在這一刻,讓他和小風有多一點的相處時間,可理智卻告訴他小風不能久留,隻能眼睜睜看著小風再次翻窗戶出去。

她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即便是二樓高的窗子,也沒有難住她,這點趙司決倒是不擔心,他一邊心不在焉的撥著琴弦,一邊想著小風說的事情。

如果真的像小風說的那樣,竇良箴被樂武抓住了,那麽樂武會如何處置呢?

樂武的妻子姓竇,樂武斷不會直接殺了竇良箴,可也不會藏在家裏,因為一旦被揭破,樂家就是一個窩藏反賊的罪名,所以做好的處置辦法便是把竇良箴送到上峰麵前,讓上峰處置。

那個時候,樂武的上峰是李繁君,可李繁君也隻是楊承嗣手下的一個將軍,李繁君見到竇良箴後會怎麽做?

若是獻給楊承嗣,當時隻有八歲的竇良箴顯然太小,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偷偷將竇良箴養大,到時候再獻給楊承嗣說不定就是大功一件了。

誰又能料到,楊承嗣登基兩年後就被李繁君篡位了,那麽,竇良箴極有可能和蕭傾城一樣,成為李繁君的**之一了。

趙司決麵無表情回到趙家,正撞見趙司敏和赫連啟,趙司敏有些驚訝:“你這是從哪兒來?”

赫連啟鼻子靈,聞到了趙司決身上的脂粉香,用胳膊拐了趙司敏一下:“這還用問麽,果毅兄身上的脂粉香可是桑姐獨有的。”

趙司敏疑惑的看著兄長,一般兄長都是晚上去流鶯閣的,如今大白天的去流鶯閣,還是頭一回呢。

可趙司敏並沒有多問,反而說起了自己為何與赫連啟出去:“卓大哥的表妹顧娘子離家出走了,我去幫著找找。”趙司決心不在焉應了一聲,回了自己屋子。

赫連啟也察覺出趙司決的不對勁,可想起不知下落的顧湘湘,趕忙拉著趙司敏出門了。

顧湘湘是跟赫連卓吵架,一怒之下離家出走的,原因便是林夫人要把一直服侍赫連卓的兩個丫頭抬為姨娘,顧湘湘知道後氣的要命,對赫連卓說他若敢納妾,那婚事就作罷。

赫連卓自然不肯納妾,可又不能違拗母親的命令,兩頭為難,氣急之下和顧湘湘吵了兩句,顧湘湘就離家出走了,赫連卓怕林夫人知道這件事更厭惡顧湘湘,隻得一邊請赫連瓔珞幫著隱瞞,一邊悄悄尋找。

再說另一邊,小風出了平康坊就鬆了口氣,慢悠悠的穿過宣陽坊往延平坊去,宣陽坊中也有禦河穿過,正直草長鶯飛之際,小風慢慢沿著河岸走,觀賞初春的景致。

一直壓在心頭的事,因為毫無頭緒而有無數的擔心,一直不敢和裴先生說,如今都告訴了趙司決,有了一個人幫著分擔,她隻覺得鬆了口氣,心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的石頭。

從小到大,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兒,上頭有十五個哥哥,可她卻和趙司決關係最好,趙司決比她大五歲,算不上年齡相近,可讓所有人都吃驚的是,她和趙司決就像天生的知己,天生的朋友,心有靈犀,趣味相投。

也並不是沒有玩伴,十五個哥哥裏,前十個哥哥就不說了,年紀相差大,有話也說不到一塊去,十一哥並非一母所生,十二哥十三哥好的能穿一條褲子,自成一派。

十四哥脾氣大,動不動就闖禍,被父親拿著家法攆,早慧的她覺得這個哥哥幼稚,也懶得搭理,十五哥又是個病公子,喜歡清靜,隻愛一個人呆著看書作畫,與其餘的兄長並不親近,和她這個妹妹的關係也是尋常。

至於其餘的族人,她被父親母親拘著,並沒有見過幾個,而與她同齡的陸小黛和赫連瓔珞,雖然小時候見過,卻跟沒緣分似的相處不來,她煩她們跟自己說話時總是小心翼翼,生怕觸怒她似的,她們也不喜歡老是奉承著她,反正是兩看相厭。

隻有趙司決對她的胃口,兩個人認識的時候她三歲,趙司決已經八歲了,那個時候她的脾氣可真大,說一不二的,連一向溫和的母親都說自己是個狗不理,可自己卻很聽趙司決的話,這便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吧。

雖然趙司決的話她聽得進去,可自己也是一樣的不遺餘力的欺負他,指使他做這個做那個,趙司決也從來不覺得煩,也不嫌棄她年紀小,反而像個大哥哥一樣,經常帶著她這邊轉轉,那邊走走,在她厭倦背兵書的時候彈琴給她聽,在她覺得無聊時帶她出門遊玩……

從三歲到六歲,隻有短短的三年,卻讓她和趙司決成為親密無間的好朋友,趙司決甚至專門為她譜寫了一首風雨曲,那個時候趙司決才十一歲,卻成熟的跟大人一樣,如今兩個人之間隔了七年,也沒有絲毫的陌生,反而經過時間的曆練,這份友誼越發的深沉,讓她和趙司決成為生死可托的摯友,也讓她感覺格外溫馨,覺得自己不再是孤單一人。

小風坐在河邊,正托著腮發呆,忽然聽到有人在嗚嗚的哭,抬頭一看,居然是顧湘湘,她和那天在宮裏的雍容華貴可是大相徑庭,穿著一件丫鬟才穿的那種襦裙,頭上梳著雙丫髻,抱著一個包袱蹲在河邊哭的傷心。

小風雖然好奇,卻也沒打算多管閑事,本打算悄悄離開,沒想到顧湘湘卻先一步看到了她,立刻擦了眼淚凶道:“看什麽看,仔細我把你眼睛挖掉。”

小風無語,默默轉過了身,打算回去,可顧湘湘卻攔在她前麵,神情凶狠:“我知道你是樂雅身邊的丫頭,你想去告密不成?”

小風道:“顧娘子,您若是擔心這個,奴婢可以發誓不對任何人說見過你。”

顧湘湘不屑道:“我可不信什麽毒誓。”

小風道:“可是我要回去了,您這麽跟著我,也不是辦法啊。”

顧湘湘氣鼓鼓的看著小風,瞪了一會眼,垂頭喪氣的坐到了一旁:“算了算了,你走吧,反正我也是無處可去,到最後還是得回到那個牢籠裏去。”

這話說的讓小風的惻隱之心一動,她停住了腳步,反而轉身坐在顧湘湘身邊:“顧娘子是不是與赫連郎君吵架了?”

顧湘湘有些吃驚小風的大膽,在她看來,小風隻是個奴婢,卻敢直言主子的事,若是被林夫人知道了,肯定會說小風放肆。

一想到這兒,顧湘湘就故意賭氣似的,林夫人不喜歡的她非要做,她偏不把小風當個丫鬟,看林夫人能把她怎麽樣,遂道:“是啊,我不要嫁給他了,我要學阿爹阿娘一樣行醫濟世,治病救人。”

小風道:“您不見了,赫連郎君肯定會四處尋找,你若是一直躲在長安城內,早晚會被找到,若是出長安城,隻怕在城門口就被攔下來了,依我看,顧娘子還是快些回家吧,低個頭,認個錯,赫連郎君是不會怪你的。”

顧湘湘怒氣衝衝瞪著小風:“你這個壞丫頭,居然敢讓我回去!”

小風皺眉道:“我是為你好,你如今寄人籬下,事情鬧大了,赫連郎君也護不住你,林夫人畢竟是他的母親,是赫連家的主母,你得罪她可沒有好處。”顧湘湘張大了嘴巴,一副驚訝的樣子。

小風心中一跳,暗叫不好,趕忙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顧娘子,奴婢真的是為您著想才這麽說的,實不相瞞,我在宮裏的時候和您的丫頭碧珠說過話,知道娘子的處境堪憂,才放肆說了這些話,還請娘子見諒。”

顧湘湘緩和了臉色,想起碧珠,沮喪道:“難道就這麽回去?那也太丟臉了。”

小風道:“要不然您先找個邸舍住下來避避風頭,等赫連郎君找過去的時候再端著架子,讓他求您回去,這樣您的麵子不就周全了?”

顧湘湘眼前一亮,隨即又充滿了警惕和疑惑:“我和你可不熟,你為什麽要幫我出主意?”

小風低著頭道:“我有一個表姐,從小就失散了,不知道是死是活,境地如何,我想著,遇到需要幫助的人,能幫的就伸個手,權當是替我表姐積德了,也盼著她遇到事情也有人能不計報酬的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