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傾城道:“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隻不過一盆花罷了,我眼皮子也沒這麽淺,沒有為了一盆花去為難一個大活人的道理,可陸娘子卻自視甚高,一副就她最厲害的樣子,既然這樣,我自然要給陸娘子一個顯擺自己的機會,不然,倒像是我不通人情了。”

陸小黛咬著嘴唇,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裙擺,指尖發白,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蕭傾城卻絲毫不為所動:“你不是說我可憐麽,本是皇族公主,卻淪為妾室,現在我這個妾就要你賠我的花,若是賠不起,我也不強人所難,隻好讓你進宮和我作伴,一樣做妾,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陸小黛身形晃了晃,險些沒倒下,蕭傾城染了丹蔻的指甲卻掐上了陸小黛的下巴:“瞧這張小臉,比這牡丹花還要漂亮,又年輕,正是皇上喜歡的,我若是把你獻給皇上,說不定皇上會送我一株比姚黃還要好的牡丹呢。”

陸小黛被嚇得瑟瑟發抖,終於大哭起來:“公主饒了我吧,公主饒了我吧。”

她這話一說出口,本來還目帶憐憫看著她的眾人神色頓時嚴肅起來,她稱呼蕭傾城為公主,可是沿襲了前朝的稱呼,若是蕭傾城是公主,那身為皇帝的李繁君又是什麽?

赫連瓔珞也是嚇得立刻撲上去緊緊捂住了陸小黛的嘴,陸小黛的眼淚流了下來,哭聲也被堵在了嘴裏。

蕭傾城冷笑:“本宮是蕭妃,而不是公主,憑你說錯了話,更該重罰!”

赫連卓上前道:“蕭妃娘娘,小黛是被寵壞了,還請蕭妃娘娘饒恕她一回,畢竟是小姑娘,不知道輕重,隻管讓衛國公嚴厲管教便是。”

赫連啟也上前道:“是啊,娘娘就饒她一回吧,當著這麽多人,麵子沒了,裏子也沒了,就當是教訓了。”

周圍圍了這麽多人,敢求情的也隻有赫連家的兄妹了,也是因為他們是前朝遺族的緣故,若是換了其他人,別說求情了,不把自己陷進去就是好的了。

蕭傾城的神色果然鬆動些,道:“看在這二位郎君的麵子上,我便饒你一次吧,隻是到底弄壞了我的牡丹花,我若是不罰你,倒顯得我好欺負,你親手把這花葬了,再恭恭敬敬三跪九叩的給這花磕頭請罪,這事便作罷。”

眾人嘩然,讓陸小黛去給花磕頭,豈不是說她連一株花也不如?

陸小黛自然不肯,蕭傾城冷笑:“你若是不願意,我便稟告皇上,這花是皇上禦賜,你毀壞禦賜之物,該當何罪?反正我已經被人叫做奸妃,如今也不在乎多一個罪名,用你們陸家全家給我的花陪葬,這筆買賣也不虧。”

諸人靜默,趙司決看赫連卓一個勁衝他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這才不情願的站出來道:“蕭妃娘娘,你這麽做太過分了,豈有讓人給花磕頭賠罪的道理?”

蕭傾城的目光又轉向了趙司決,不僅沒生氣,反而笑道:“到底是趙果毅,有膽色,她不磕,你替她磕?”

趙司決淡淡道:“想當年,你也不是這麽斤斤計較的人,如今到底是金絲雀當慣了,眼界也小了,一株花也看的這麽寶貝,傳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話。”

一聽趙司決這話,赫連卓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個趙司決,是求情呢還是火上澆油呢?這麽揭蕭傾城的短,蕭傾城肯定勃然大怒。

蕭傾城先是一怒,可隨即又斂了怒色,恨恨的盯著趙司決,好一會才拂袖而去。

諸人剛才嚇得都沒敢抬頭看,如今一看蕭傾城走了,這才竊竊私語起來,對趙司決也十分敬佩,那邊陸小黛也被赫連瓔珞扶了起來,抽抽噎噎的向趙司決道謝:“多謝趙郎君救命之恩。”

趙司決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是幫你,而是在幫陸家,你這樣沒腦子的也少見,不能給家族增光罷了,反而給家族蒙羞。”

趙司決這話也著實難聽,陸小黛捂著臉又哭了起來,人群也慢慢散了,這時,陸明煦和陸明炎兄弟倆才急匆匆趕過來,想來是知道了陸小黛招惹了蕭傾城,陸小黛看著兩個哥哥,哭的更厲害:“你們怎麽才來?”

陸明煦神色有些無奈:“好好地來賞花你也能捅簍子,你可真有出息。”

陸明炎神色憤憤:“蕭傾城呢?她欺負你了?”

赫連卓抬手止住暴怒的陸明炎:“好了,人都走了,再說狠話又有什麽用?這次可是多虧了果毅求情。”

陸明煦趕忙向趙司決拱手行禮:“多謝果毅。”趙司決道:“舉手之勞罷了。”

事已至此,陸小黛也沒了心情繼續參加賞花宴,被兩個哥哥護送回家了,樂雅看著陸小黛離去的身影,對玉寧公主冷笑道:“她以為她的出身很高貴麽?老是拿這個說事,如今在蕭傾城跟前,也隻有乖乖低頭的份了,真是一報還一報。”

玉寧公主雖然知道今天陸小黛出醜有一多半是樂雅策劃的,可她也是做了幫凶的,做起碼,是她說服了蕭傾城參加賞花宴,還把她最喜歡的那株姚黃擺了出來。

可是如今她並沒有報仇的喜悅感,反而覺得心煩意亂,剛才蕭傾城那一身大紅色的服飾,簡直就像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母親臉上。

母親是父親的原配嫡妻,也隻有母親配穿大紅色罷了,今天蕭傾城不僅穿了大紅色,還狠狠地耍了一通威風,若是傳出去,別人會怎麽說母親?會怎麽說父親?

幾乎不用想也知道,大家一定會說父親為色所迷,會說母親人老珠黃,失去了寵愛,被蕭傾城壓了一頭。

這是她作為一個公主和女兒萬萬不願意看到的,看來她要想辦法滅滅蕭傾城的威風了。

今日的賞花宴若是除去蕭傾城和陸小黛那一段,可謂是盡善盡美了,可即便如此,出了一口惡氣的樂雅還是十分高興,賞花宴結束後便興高采烈的帶著隨身的侍女回了樂家。

小風雖然不知道陸小黛受欺辱是樂雅所為,可看到樂雅高興成這樣還是有所察覺的,她就知道,樂雅不是個簡單的角色,這樣的人與她交好,她便會不遺餘力的護著你,若是交惡,她也會不遺餘力的踩你,即便時隔多日,她隻要找到機會就會狠狠踩你一腳。

小風主動說起了自己私自出門的事,樂雅有些驚訝,可隨即便笑了起來:“算了,也不是大事,你也做了好事啊,就罰你一個月的月錢算是懲戒吧,以後可別這樣了。”

小風道了謝,又提出要去探望裴敘,樂雅也爽快的答應了。

自打過了年發生了許多事,小風還沒來得及告訴裴敘,可裴敘一聽到小風和趙司決私下見麵,就十分不滿:“娘子還說我輕舉妄動,那娘子這樣豈不更是輕舉妄動?也太大意了。”

小風笑道:“若是換了旁人我自然不敢冒險,可果毅做事一向周全,況且有他幫忙打聽表姐的下落,也是事半功倍啊。”又把見到蕭傾城的事情說了,裴敘也是唏噓非常,道:“好好地一個公主,卻淪為妾室,實在是牛嚼牡丹,明珠暗投啊。”

小風又問起了譚誠:“譚郎君還是經常過來麽?”

裴敘笑道:“是啊,有一次我差點來不及裝扮起來,差點露餡,我打算把院子盤給他,假裝回鄉,等換個身份再來長安,這假發假胡子整天帶著,冬天還好,夏天可是熱的厲害。”

小風笑道:“先生也學我,點一顆黑痣。”

裴敘大笑起來,隨即又和小風商議該以什麽樣的身份出現在長安,小風道:“先生索性去投奔果毅,有他出麵,你頂個西席的名頭進府,也有人照顧,我也放心。”

裴敘點頭,勸說小風和他一起走:“娘子這樣總歸是危險,我實在是提心吊膽,生怕哪一天漏了陷。”

小風想起了趙司決也擔心這件事,遂道:“等過段日子吧,我就說先生要回鄉,收我做孫女,我也贖了身契,名正言順的出了長安城,總不要給人留下把柄才好。”

裴敘點頭稱好,並和小風約定了日子,分頭行動,又統一了口徑。

小風回去後照例要給樂雅道謝,透了點想贖身契的意思:“阿翁到底上了年紀,多虧左鄰右舍的照顧,饒是這樣,還是時常不舒坦,常常念叨著葉落歸根,奴婢瞧著也心酸,正好近來有人要兌阿翁住的院子,阿翁說索性賣了院子回揚州去,雖然一路上免不了顛簸流離,可人老了,還是想著故土的,又說無兒無女的,奴婢也是無父無母,便要收奴婢做孫女,百年之後也有人捧靈摔喪,奴婢念著娘子待奴婢的好,隻說回來討娘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