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破軍見李成璧離開了,這才去書房叫小風去吃飯,小風氣哼哼的在屋子裏轉圈圈,對著齊破軍罵李成璧優柔寡斷。

齊破軍笑道:“這也難怪李成璧猶豫,畢竟是終身大事呢,再者說也不是娶回來一棵木頭,擺在那兒就成了,那可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大活人。”

小風歎了口氣,歪在躺椅上晃來晃去:“反正我看他就很不順眼。”

齊破軍笑著伸手去咯吱她,小風一個彈跳蹦了起來,一溜煙跑了出去:“我去看看表姐怎麽樣了。”

在小風的安排下,竇良箴和小風住在一間屋子,小風希望耳濡目染,能夠喚醒她的一些記憶,可如今已經三四天過去了,明顯沒什麽效果。

蓉娘倒是對竇良箴十分精心,小風也不用擔心她會受委屈,再加上有裴先生時常對著她念叨以前的舊事,也是希望她給點反應,

可竇良箴隻有在李成璧來的時候才明顯露出高興的神情,其餘的時候都是麵無表情,一言不發,這讓小風越發看李成璧不爽,趙司決知道後居然難得的替李成璧說了一句話,並沒有向著小風。

小風頗為驚奇,看趙司決一副“我很不高興,你快來哄我”的樣子還挺奇怪:“誰招惹你了?”

趙司決沒好氣道:“誰?當然是那個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的澹台風了。”

小風覺得莫名其妙:“我哪裏招惹你了?”

趙司決是氣她有了師兄就把自己拋之腦後,可這話怎麽說的出來,板著臉走了,小風越發覺得奇怪,趕忙追了出去。

可剛出院子,便遠遠地看到有人過來了,小風仔細一看,居然是樂雅,趙司決也嚇了一跳,趕忙要把小風推回院子裏,可樂雅已經瞧見了小風,小風也沒有躲避。

樂雅今天穿著一身男裝,隻帶著一個綠秀騎馬而來,她先是看到了趙司決,繼而才發現站在趙司決身邊的少女。

十三四歲的年紀,頭發烏黑,梳了個簡單的雙丫髻,幹幹淨淨,沒有一件飾物,穿著一襲竹青色的衫裙,眉目清秀,身形窈窕,乍一看有些眼熟,細細一看就不難發現,她便是之前在自己身邊服侍快半年的小風。

樂雅冷笑一聲,也不枉她派人每日跟蹤李成璧,總算是發現了端倪,這所永仁坊的宅子可不簡單,不光李成璧常來常往,就是趙司決和赫連卓也是頻繁出入。

樂雅下馬,先對趙司決施了禮:“原來是趙郎君,真是湊巧。”

趙司決沒做聲,看向了小風,小風見樂雅既然找上門來了,必定是知道了什麽,她也沒有掖著藏著的意思,笑道:“樂娘子是來找我的吧,咱們進去說話。”

樂雅微微點頭,趙司決要跟進去,被落後一步的小風攔住了,低聲道:“有師兄呢,用不著擔心,你去告訴李成璧,就說樂雅來了,讓他來哄一哄,說兩句好話。”

趙司決隻得答應,去找李成璧報信。

小風在第一進院子招呼樂雅坐下敘話,樂雅打量著屋內的擺設,笑道:“沒想到這院子看上去簡簡單單,內裏卻別有洞天啊。”

小風笑道:“樂娘子過譽了,這都是果毅的主意。”

樂雅道:“不知娘子怎麽稱呼?”

小風抿嘴一笑:“樂娘子,咱們也用不著拐彎抹角了,你既然找了過來,想必也是有所猜疑,我呢,也不喜歡躲躲藏藏,今天,你有話便問,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樂雅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你究竟是誰?”

小風道:“我姓蔣,行十六,人稱十六娘,親近的人都叫我小風。”

樂雅見她真的坦坦蕩蕩,沒有半分隱瞞,臉色才緩和了些,道:“你潛入我身邊究竟是何居心?”

小風道:“我們蔣家在前朝也是名門大族,後來蕭氏全族覆滅,我們蔣家既不願意舉族殉國,也不願意投靠楊承嗣,便逃到深山中隱居,後來,我知道蕭傾城並沒有死的消息,便想打聽我表姐的下落,我表姐便是阿蕙,她是蕭傾城的伴讀侍女,跟隨蕭傾城一起逃出宮廷,失去了音訊。”

小風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樂雅的神情,看她怔怔的,似乎是相信了。

其實小風一直想過,如果被人識破了身份,她該怎麽應對,與其掖著藏著,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認,當然,也不是一股腦全說,半真半假才更容易讓人相信。

“我知道你是樂皇後的侄女,經常出入宮廷,便潛入你身邊做侍女,為的就是能借助你的力量進入宮廷,打聽我表姐的消息,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我表姐沒有死,我為了能夠將表姐安全的救出宮,想盡了辦法,幸而有果毅和二皇子幫忙,總算是如願了。”

樂雅神情又舒緩了些,按照她的猜測也是差不離,小風既然隱藏身份,喬裝打扮,那麽身世一定是個忌諱,按照她所說,她的家族不願向朝廷低頭,避世隱居,她隱藏身份也說得過去了。

她道:“你既然是前朝遺族,和趙郎君認識倒也罷了,為何連二皇子都心甘情願的幫你?”

小風微微一笑:“想必你也知道,二皇子對澹台家的虎蹤劍念念不忘,他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想通過我和我的家族幫他尋找虎蹤劍罷了,他幫我也是出於利益的交換。”

樂雅看著小風臉上意有所指的笑容,不禁有些羞窘,是了,她向小風吐露過心事,小風知道她喜歡李成璧,她說這個也是想向她表明她和李成璧並沒有私情吧。

樂雅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再次細細的打量小風。

小風任由她看,道:“我知道娘子心裏在想什麽,我隻想告訴娘子,我和二皇子沒有半分男女之情,我隻想救出我表姐,帶她回家,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你不必擔心我會成為你的絆腳石,我如今已經把身份告訴你了,也相當於把我自己的把柄遞到了你的手裏,我是真的問心無愧,才會這麽做,也是因為我相信娘子的為人,不會故意泄露我的身份。”

樂雅別的不敢說,對自己看人的眼光還是有幾分自信的,她早就知道小風是個光明磊落的人,說出口的話,就一定會做到,她想起了同樣常常過來的趙司決和赫連卓。

也許,小風的心上人是這兩個之一也說不定,畢竟他們才是同類人,都是前朝遺族。

又或者,小風壓根沒有心上人。

樂雅道:“你坦誠相告,我便信你一次,隻是你期瞞我在先,這是我無法容忍的,我可以不泄露你的身份,可是你要盡早離開長安。”

小風笑眯眯道:“這個是自然,樂娘子請放心……”

話音未落,便看到李成璧闖了進來,樂雅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小風暗暗叫苦,瞪了一眼緊隨其後的趙司決,趙司決聳聳肩,表示很無奈,他隻說了一句“樂雅在小風那兒”,李成璧便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他攔都攔不住。

李成璧看看樂雅,又看看小風,最後站到了小風身前,麵對著樂雅道:“雅兒怎麽過來了?”

樂雅看著以一種防備的姿態看著她的李成璧,一顆心瞬間涼了,從小到大堅持不懈的愛慕,十幾年如一日的單相思,她從來沒有覺得不值得,可唯有在這一刻,她看著李成璧下意識的護著另一個女子,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麽傻,多麽不值得,多麽諷刺!

樂雅的目光如同刀劍,刺向了小風,這就是你的保證麽?當我是傻子麽?

小風暗暗叫苦,樂雅絕不隻是一個普通的貴女,她有顯赫的家世,有手握重權的父親,自己也是頗有心計,對這樣的人,即便不能拉攏,也絕對不能得罪,她坦誠相告,虛與委蛇也是出於示好的意思。

她也猜測過,樂雅找上門來,除去疑心自己的身份外,更多的應該是為了李成璧,她應該是把自己當成李成璧養的外室了,隻要自己闡述清楚利害關係,和李成璧劃清界限,她還是很樂意有樂雅這麽一個盟友的。

可如今李成璧擺出這副明顯護著她的姿態算什麽意思?

把樂雅當成了上門找茬的惡人麽?

自己的心上人,卻護著另一個女人,隻要是女人都不能容忍,樂雅本就疑心,這下肯定要恨死自己了,小風不禁後悔,早知道李成璧這麽沒譜,她就不叫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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