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搖頭:“我的意思是說,隻做女客的生意,謝絕男客,一樓擺櫃台,兜售胭脂水粉之類的零碎玩意兒,二樓打通,擺櫃台賣衣料,再請兩個繡娘,也接受定做,至於三樓,才是吃飯的地方,最重要的一點是,若是哪家的娘子願意請客,也可以到我這兒來,連吃飯帶買東西,包圓了,十分省事不說,專門接待她的客人,也是一件有麵子的事,至於其他的一些小細節,我還要再細細琢磨琢磨。”

裴敘笑道:“我以為娘子會開個熱熱鬧鬧的酒樓,趁機刺探消息呢。”

小風笑道:“我的確有這個意思,可一來師兄那邊人都沒訓出來,就是酒樓開了,也沒有人可用,二來,為今之計是先一炮打響,讓我蔣十六娘的名聲在長安立起來,這樣一來,後頭想開什麽樣的酒樓,還不是我說了算?”

裴敘點頭道:“既然如此,娘子可想好名字了,原來的客似雲來可就不合適了。”

小風笑道:“早就想好了,因為接待的都是女客,名字起得也要婉約些才好,就叫姝秀無雙。”裴敘見她色色想的周到,也就不問了。

小風一邊琢磨細節一邊列了一張單子,但凡是家具,都用紫檀木,至於什麽樣的擺設更雅致,這個去問趙司決最合適,他那兒可有不少壓箱底的好東西,名人字畫,古琴詩書,一樣樣擺出來,定會叫那些貴女目不暇接。

至於所售的貨物,暫時從譚誠那兒拿,可以和他簽個契約,最好一應售賣的東西都從他那兒弄。也省了她四處采買的麻煩,除此以外,還要再找兩個會做各種精致麵點和精致小菜的廚子,還要請兩個繡娘。

自然,所用的下人也要都是女子,家裏養了*個閑人,在青嵐的教導下規矩都不錯。拉出來稍加指點就能用。

小風從早上起來就沒歇過,一直待在書房,等到把事情都想清楚,才發現已經是半夜了,趴在桌案前寫了那麽久的字,單子列了長長的一張,她的脖子又酸又疼,肚子也餓得咕咕直叫。

小風伸了個攔腰,聽外頭的聲音靜悄悄的。想著大家應該都歇下了,也不打算回去驚動人,就在書房的短榻上湊合了一夜,第二天起來,她的脖子落枕了,稍稍一動就疼的不得了.

破軍不在家。裴敘又是個文弱書生,也沒人替她推拿,她嫌棄醜。也不肯貼膏藥,自己下狠手揉了好幾次,疼的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裴敘擔憂道:“還是請個郎君來瞧瞧吧!”

小風道:“郎君來了也是叫好好歇息,今天還有一堆事要辦呢,不能耽誤。”

裴先生攔不住她,隻好叫青嵐跟著一起出門,他也能放心些。

小風先找了一間專門打磨各色家具的鋪子,因為是早上,坊市不開。人家還沒開張呢,她直接繞到後門去,找了掌櫃的。要求定做酒樓裏需要的桌椅板凳和櫃台,因為她要求木料都要是紫檀的,人家鋪子裏也不可能有這麽多紫檀,有些為難,不能按著小風要求的時間交貨.

那掌櫃的也不想錯過這單好生意,道:“隻要有料子,半個月後就能給您送去,可紫檀向來貴重,哪怕隻能夠打成一個小櫃子,那也是壓箱底的好東西,依我看,我們這兒有多少紫檀,就給您打多少東西,其餘的都用黃花梨的,沉香木的,雞翅木的,也都是好木頭。”

小風想了想,道:“你先盡量找,能找到多少紫檀,就先按著我的要求先做,至於缺的木料,我來想辦法。”

掌櫃的喜笑顏開的應下了,單看這位主兒畫出來的家具樣子,有許多便是他沒見過的,正好謄抄一份留下來琢磨琢磨,就算不是紫檀的,單憑這稀奇的花樣兒,也能賣個好價錢。

掌櫃的心裏正美呢,不妨小風來了一句:“我這圖紙上的花樣兒,不許你再用在家具上賣給別人!這話我先放在這兒,若是被我發現了,二話不說,我讓你一家子老小都在長安呆不下去!”

掌櫃的聽她話說的厲害,再看她隻要紫檀的木頭,便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花錢大手大腳,可不管是哪家的,他也得罪不起,隻得縮著頭連連答應,心裏是萬分遺憾。

從鋪子裏出來,青嵐道:“娘子為什麽隻要紫檀的?這可要花不少錢呢,單這紫檀木,就是有市無價,有時候花錢都買不來。”

小風道:“既然想要生意紅火,那麽我們自己要先做到最好,那些貴女眼光最是挑剔,即便她們家中有幾件紫檀的家具,又怎麽比得上我這兒清一色的紫檀?到時候,吸引她們上門的便不是我這兒的東西和飯菜,而是奢華的環境和能代表她們身份的品味。”

青嵐搖頭:“娘子說的,奴婢都不懂。”

小風笑著扭頭看她,脖子卻狠狠的疼了一下,她趕忙回過頭去。

見她皺了眉頭,青嵐趕忙從後頭追上來,跟她並排走:“娘子小心。”

小風鬱悶的摸了摸脖子,繼續解釋道:“打個比方,有貨郎來兜售東西,同樣的一朵花兒,一個是用粗紗纏的,一個是用細絹纏的,你買哪一個?”

青嵐想了想,道:“若是囊中羞澀,自然是買粗紗的,若是有錢,自然是買細絹的。”

小風笑道:“若是和你在一處當差的小姐妹在旁邊瞧著,你買哪一朵?”

青嵐毫不猶豫道:“自然是買細絹的了!”

小風拍手笑道:“這便是了,長安城的貴女,沒有哪個是甘願落人後的,所以,在她們看來,最重要的是她們的麵子,隻要有麵子,哪怕一擲千金也是值得的,我如今要做的,便是讓她們人人都來爭這個麵子,她們越是爭,我這兒就越值錢,就會引得更多的人來爭,到時候,我隻負責收錢便是了。”

青嵐笑道:“一聽娘子這麽說,做生意倒是極簡單容易的了。”

小風笑道:“都說打蛇打七寸,做事也是一樣,隻要抓住了關竅,自然是十分容易的。”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到了譚誠的鋪子,因為坊市下午才開張,譚誠正看著幾個夥計搬貨,見小風過來了,趕忙迎了出去,又見小風走路的姿勢怪怪的,道:“小風娘子,你脖子怎麽了?”

小風苦著臉道:“別提了,落枕了。”

譚誠道:“這可不是小事。”又吩咐夥計:“快去把林郎中請過來。”

那夥計應聲去了,小風攔都來不及,隻得對譚誠道:“我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譚誠嚴肅道:“怎麽會沒事?你不得疼兩天?吃飯也吃不好,睡覺也睡不好,這叫小事?”

小風見慣了譚誠好脾氣的樣子,乍一見他繃著臉,還真沒反應過來,等她回過神,林郎中已經被請了過來,小風隻得乖乖的讓他把脈。

林郎中都是六十多歲的白胡子老頭了,也沒什麽避諱,直接上手替小風推拿了一番,把小風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可推拿後,卻覺得輕鬆了不少。

林郎中又留下了一瓶藥膏,要小風外敷,小風撇撇嘴不甚在意,一看譚誠的臉色,隻得讓青嵐收起來。

青嵐捂著嘴笑道:“在家時先生要請郎中,娘子不肯,如今倒是譚郎君說話管用些,娘子也聽。”

小風也是訕訕的,她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今天倒是被譚誠唬住了,感覺也挺沒麵子的,一聽青嵐這麽說便朝她瞪眼。

倒是譚誠道:“你今天來是有什麽事麽?”

小風摸摸已經不如剛才那麽痛的脖子,努力把剛才的事情忘掉,道:“我已經盤了一間酒樓,決定專做女客的生意,想從你這兒運些女兒家喜歡的玩意兒過去,價錢倒是好說,隻要求東西要精致。”

譚誠沒想到小風行動這麽迅速,前幾日才剛提起話茬,如今連地方都找好了,道:“我這兒東西橫豎也齊全,你要什麽隻管開口,東西好不好我也不敢說,倒是能保證價錢比別處公道。”

小風道:“我事情也多,也沒工夫挨個的選,你把你們這兒最貴的東西挑出來一份給我便成了,價錢多少我也不問了,到時候我什麽時候要,你派人送去,說個價兒就成了。”

譚誠笑道:“哪有你這麽做生意的?也不看貨,也不問價錢,要是都跟你似的,這錢也太好賺了。”

小風抿嘴一笑:“這不是跟你談生意麽,我是信得過的,若是換了旁人,我自然要留幾個心眼。”

譚誠自然滿口應下,本來他就有幫助小風的意思,更何況如今是互惠互利的做生意,他自然比對旁的客人更精心。

小風告辭的時候,他還沒忘了囑咐一句:“藥膏要按時擦,叫丫頭替你揉揉,別怕疼。”小風大窘,一溜煙跑遠了,譚誠看在眼裏,笑著搖搖頭。

回到永仁坊,小風打算和裴敘商議商議找紫檀木的事情,卻不防赫連卓帶著顧湘湘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