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冷笑著蹲在了他的麵前:“跟我耍花招,你還太嫩了些吧?你讓關秋娘告訴我表姐蕭傾城有孕的事,不就是為了試探我麽?看看我和表姐會不會因為這件事鬧起來,因為表姐勢必是向著蕭傾城的,如果我們大吵一架,那就意味著意見相左,我的確是偏向你的,若是沒有鬧起來,那就意味著我是假裝偏向你的,不過,你若是真的懷疑,問就是了,何必這麽麻煩呢?”

李成璧笑笑,隨便擦了擦臉上的血,站了起來:“不愧是小風啊,立刻就想清楚了裏頭的關節,不過看你這一個樣子,應該是和竇良箴大吵一架吧?看來我還是贏了!”

小風冷冷道:“你以為你贏了麽?實際上你輸了,你輸掉了我對你的信任!我告訴過你,我既然選擇了你,那就不會再改變,甚至在高昌時,我明知道你故意隱瞞了這件事,卻還是回信安撫你,可你呢?居然懷疑我!居然用這麽卑劣的法子來證明你的懷疑!李成璧,你變了!”

李成璧道:“是,我變了,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是你說,既然選擇走上了這條路,那就要足夠狠心,隻有狠得下心來,才能成就大事,慈不掌兵義不掌財,這是你說過的話,你難道忘了麽?”

小風怒氣衝衝瞪著李成璧,說不出話來,李成璧卻將插在地上的短劍拔了下來還給了小風:“如果你真的恨我,也無妨,以後我就是靖王殿下,而非李成璧,如果你不恨我,那就把這劍收回去。”

小風什麽都沒說,轉身出了營帳,李成璧看著手上的短劍,苦笑數聲。

…………

小風心裏很難過,沒錯,是她告訴李成璧做事要狠得下心來,可那並不意味著要他對所有人都要狠心,她一直覺得李成璧變了,可具體有什麽變化,她也看不明白,她猜測,在她離開長安的這段日子裏,李成璧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才會導致他有這樣的變化。

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呢?

小風滿肚子疑惑的在外頭逛了大半天,快宵禁的時候才回去,一進屋子,看到竇良箴正等著她呢,隻覺得疲倦,淡淡道:“表姐,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會答應你回長安的。”

竇良箴的神色也十分冷淡:“我來是想告訴你,薛素青派人給你下了帖子,邀請你去賞梅花。”

說完就走了,小風心裏很不是滋味,歎了口氣,去看薛素青的帖子,帖子倒是寫的中規中矩,他把賞梅的地點定在了自己的別院梅園,顧名思義,想來有許多梅花了。

她不光要自己去,還要把李成璧一起過去,不然薛素青隻會以為自己在李成璧麵前說不上話來,就不會再相信自己,可今天偏偏和李成璧鬧成這樣。

小風把帖子一扔,撲到了**,她把放在枕頭下的小匣子拿了出來,裏麵是曲伯雅送的朱顏花,豔麗的紅寶石流動著耀眼的光芒,小風長長舒了口氣,把朱顏花放在胸口握著,這才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小風若無其事的去找李成璧說薛素青的事,李成璧也是一臉坦然,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接了帖子說到時候一定去。

小風見他應了,也不想多待,索性去找譚誠,譚誠看得出小風和竇良箴應該是鬧不愉快了,卻不知道為了什麽,也不好問,怕小風想起來更難過,便拿了些旁的事情分分她的心:“齊郎君已經慢慢好了,能主動跟人說話了,上次突然說餓,把我嚇了一大跳呢,如今他倒是和天魁玩的最好,跟個小孩子似的。”

小風道:“你和他相處的時間長,你覺得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值不值得信任?”

譚誠想了想道:“他之前一直沉默著不說話,如今倒還看不出什麽來,不過你放心,他一定不是壞人就是了。”

小風冷哼一聲:“即便不是壞人,就憑一時衝動千裏迢迢跑到西域去,也看得出是個沒長腦子的。”

譚誠反倒不好接話了,隻好打哈哈混了過去。

小風和李成璧去薛素青的梅園赴宴,李成璧臉上因為被小風用短劍割傷了,一道狹長的傷口十分明顯,小風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沒有說什麽,李成璧自己也沒說話,倒是薛素青看到李成璧如此驚呼一聲:“是誰如此大膽,居然敢傷了靖王殿下。”

李成璧似笑非笑,道:“小野貓抓的。”說著還看了小風一眼,小風把頭扭到了一邊,並不理他。

薛素青是何等的精明人,立刻就發現了李成璧和小風之間的不對勁,但識相的沒有問,隻是殷勤的把人迎了進去。

這梅園不負其名,種植了滿園的梅花,許多還是珍貴的品種,薛素青笑道:“聽聞靖王殿下十分喜愛梅花,必定是見過不少好的,我這園子裏的梅花,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靖王殿下的眼。”

李成璧微微一笑:“梅花不分貴賤,隻要傲雪淩寒,便值得人敬佩。”薛素青頓時眉開眼笑:“這是殿下心胸寬廣。”

小風一直站在旁邊,倒像是個陪客,一句話也沒說,她看薛素青和李成璧倒是越談越投機,已經讓人取了棋盤來,決定在這梅花林裏對弈一番了。

心內不由暗暗冷笑,薛素青裝的多清高啊,實際上還不是想靠上李成璧這棵大樹?李成璧說得好聽,是為了幫她才來的,可還不是有心招攬薛素青這麽個人才?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誰不想往上爬?要不是知道李成璧有心收服薛素青,她也不用費心巴力的去找薛素青了,她也不是非那個宅子不可,她如此為李成璧打算,李成璧居然還敢算計他,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小風看那兩個一拍即合的樣子,也懶得留下了,和李成璧身邊的侍從說了一聲便走了。

李成璧聽聞小風走了的消息,一愣,薛素青也趕忙道:“倒是我失禮了。”又吩咐人:“趕緊去追,好生請回來。”

李成璧攔住了,笑道:“她既然走了,那就不會再回來了,薛郎君命人執意請了來是好意,在她看來就成了惹人煩了。”薛素青訕訕道:“蔣娘子的脾氣是有些古怪。”

李成璧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卻落下一子,化解了棋盤上的危局。

不知道李成璧和薛素青說了什麽,李成璧從梅園告辭出來後,便直奔小風那兒,把那宅子的房契地契都給了小風,小風掂了掂那兩張薄薄的紙,冷笑道:“權當是我幫你收服薛素青的報酬了。”

李成璧笑道:“你還在我跟前弄鬼?哪裏是你勸他投靠我的,他本來就有投靠之意,你不過是兩邊瞞著,哄了我又哄了他罷了。”

小風冷冷道:“許你釜底抽薪,就不許我陽奉陰違麽?反正你們已經勾搭上了,狼狽為奸,以後也用不著我出麵了。”

李成璧笑道:“哎,你話可別說的那麽難聽,就這兩張紙可值不少錢呢。”

小風不甚在意:“多少?我給你。”

李成璧道:“我把明年後年的軍需生意交給他了。”

小風驀地睜大了眼睛,盯著李成璧怒道:“你是傻子?怎麽能輕易地就把軍需的生意給送出去了?”

李成璧無所謂的聳聳肩:“薛素青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他既然表示了投靠之意,我總要給人家一點好處才是,我倒是想把軍需的生意留給你來做,你有薛素青那樣的人力和物力麽?”

小風哼道:“我也不稀罕那幾個錢,倒是你想用這件事讓我欠你一個人情?告訴你,想也別想,是你自己犯蠢,和我可沒關係。”

李成璧無奈極了,道:“你瞧瞧你把我臉上劃成什麽樣?我這兩天都不敢見人,秋娘見了也嚇了一大跳呢。”

小風沒動,可聽到關秋娘的名字,忽然轉身,她坐著,李成璧站著,一伸手把李成璧的頭給拉了下來,兩個人貼的極近,小風巧笑嫣然,輕輕道:“秋娘秋娘叫的挺親熱,你難道真的把我給忘了?還是我自作多情?其實你一點也不喜歡我?”

李成璧不妨小風這麽做,喉頭動了動,緊盯著小風的眼神漸漸炙熱,心裏一衝動,道:“我沒有……”話音未落,小風的神色一冷,鬆開手把他推開了:“都娶妻了還敢接我的話,薄情寡義的負心漢,滾吧!”

李成璧的臉色變得鐵青,小風臉上這才有了笑容,道:“以後最好別惹我,不然我就把這事抖露出去,我可是不怕做狐狸精的,到時候隻看你怎麽麵對關秋娘!”

李成璧看著小風半天,才默默地離開了,小風哼著小調,拿著房契地契去和譚誠商議鋪子的事。

譚誠也沒問這房契地契哪來的,見小風心情頗好,試探著道:“和竇娘子和好了?”

小風一聽這事臉色就垮下來了:“沒呢,這幾天都不理我,裴先生和師兄也不在,不然還有人能幫我勸勸。”

譚誠道:“這也是在所難免的,畢竟蕭傾城是她的表姐呢,你設身處地的想想,要是竇娘子有了身孕,你會眼睜睜看人別人害她的孩子?”

小風嘟囔道:“我怎麽會讓她落到蕭傾城的那個地步呢,再者說,要是蕭傾城真的和表姐一樣無所求,我自然就不會害她的孩子了,我也隻是嘴上說說,又沒有真的動手,她離我有十萬八千裏呢。”

譚誠也沒話了,這事向來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小風和竇娘子是姐妹,倒也用不著他一個外人操心,遂也不再提了。

這幾日他隻看著工匠把那間小鋪子裏裏外外的收拾了,甚至連地磚都整個撬開了,按著小風的要求鋪上了一層大理石,再加上粉了牆,顯得整個鋪子幹幹淨淨的。

此時拿了房契地契,兩人又去了那宅子裏看了,院子不大,但勝在精巧,所栽種的花草樹木倒也用不著改動,小風十分滿意,叫工匠在和鋪子相連的後牆上開了一道門,又叫人把房舍該粉刷上漆的重新粉刷上漆,並原有的桌椅板凳,需不著的也都給扔了,再命人重新打製。

有了裝扮姝秀無雙的經驗,這些事小風做起來得心應手,一會吩咐工匠該如何粉刷上漆,一回繪了樣子去找城裏的木匠打製家具,一會又去綢緞莊定製所需的布料,又和譚誠一起聯係提供香料的香料行,忙得團團轉,沒有一刻休息的時候。

譚誠也忙,可譚誠屬於是親力親為,小風純粹是袖著手在旁邊指揮,因此每天晚上回去,譚誠都渾身疲累,小風卻跟沒事人似的,還要繼續熬夜。

裴敘和破軍到了城外的軍營去,半個月才回來一趟,這時已經接近年關了,小風和譚誠商議後便決定先停工,等過了年再繼續忙。

說起來,他們這群人湊在一起,倒還沒有過一個安生年呢,小風打定主意要熱熱鬧鬧的過年,又整天帶著蔣大蔣二幾個人出門大肆采購,譚誠可不比她這麽好的精力,隻在家裏歇著。

知道裴敘和破軍回來了,小風趕忙問他們怎麽樣,裴敘道:“剛進臘月倒是遇到一小股韃子搶掠村莊,幸而巡邏的人在附近,立刻趕過去把韃子給打退了,再有破軍幫忙,如今二十萬大軍駐紮營外,連玉門關都圍得鐵桶一般,韃子若是敢來,絕對討不了好處去。”

小風道:“突厥和回紇一直蠢蠢欲動,如今見涼州和玉門關突然防衛森嚴了,一定會起疑心,依我說,與其等他們動手,倒不如咱們主動出擊。”

裴敘搖頭:“若是能不打仗,最好還是別打仗了,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

小風道:“倒不是我想打仗,若是他們見局勢不好做了縮頭烏龜,難道咱們一直在這兒等著,不回長安了不成?”

裴敘搖頭:“應該不至於,今天遲遲不下雪,天象異常,想來來年又要有天災了,到時候他們必要出動。”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