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看著神色越加憔悴的蕭傾城,有些驚訝,看來還真是疑心生暗鬼,樂皇後要害她,她整天戰戰兢兢,樂皇後不害她了,她還是戰戰兢兢。

她一見小風就快步走了過來,小風看她挺著個大肚子,趕忙上前扶住:“你也小心點。”

她一碰蕭傾城的手,才發現她的手冰涼冰涼的,不禁暗暗歎氣,扶著她坐下:“怎麽樣,你考慮好了麽?”

蕭傾城哪還有以往的爭強好勝,低著頭眼淚撲簌撲簌往下落:“我舍不得孩子。”

小風道:“你以為把你的孩子抱出去帶到涼州去很容易麽?李繁君心心念念的盼著這一胎,一旦知道你要生了的消息,肯定會來放春苑,到時候這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我就是想把你的孩子帶出去,也要費一番功夫呢。”

蕭傾城道:“那你有什麽主意?”

小風道:“也隻能再想辦法了,如今樂皇後和李元泰沒心思算計你了,你也能好好地喘口氣,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蕭傾城道:“要不要用催產的法子?”

小風擺手:“對孩子也不好,這一路到涼州去,可是舟車勞頓,孩子身體虛弱,會受不住的。”

蕭傾城不說話了,眼神有些迷茫,輕柔的撫摸著肚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小風回去後便找赫連卓商議這事,最近赫連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和顧湘湘關係和睦,小夫妻倆就把姝秀無雙當成家了,都刻意的回避了那些讓人不愉快的事情,小日子倒是甜甜蜜蜜的。

小風心中暗笑,麵上還得一本正經一臉嚴肅的問他蕭傾城的事該怎麽辦,赫連卓道:“如今放春苑的守衛一大半都是蕭傾城的人或是我的人,如果真的要把孩子給弄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隻是要費一番功夫罷了。”

小風歎氣,道:“我有時候也覺得猶豫,不知道我把蕭傾城的孩子帶走是不是一件好事。”

赫連卓奇怪道:“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小風道:“我把蕭傾城的孩子帶走撫養,固然斷絕了蕭傾城的後路,可一個連孩子都願意放手的母親,她的狠心和絕情也實在讓人覺得可怕,如果我真的把蕭傾城的孩子帶走,蕭傾城說不定反倒無所顧忌,更加的肆無忌憚了。”

赫連卓沒說話,心裏想的卻是,如果這個孩子是蕭傾城與旁人生的,她自然憐惜,自然是寧願死也不願意讓別人帶走的,可這個孩子偏偏是李繁君的,李繁君既是她的夫君,又是她的仇人,她對這個孩子也是愛恨交加吧。

那麽小風把孩子抱走說不定對蕭傾城來說並不是一種牽製,而是一種解脫,也許沒有了這個孩子,蕭傾城才能真正的放手去對付樂皇後和李元泰,這麽一想,反倒是一件好事。

想到這兒,赫連卓道:“你可告訴蕭傾城了?我們要推舉李元泰做太子的事?”

小風搖頭:“這事不能告訴她,就讓她疑心去,她越是疑心,就越要查證,樂皇後和李元泰反而更相信我們。”

赫連卓點點頭,又道:“樂雅那邊也有動靜了,你打算什麽時候收網?”

小風笑道:“讓我先看看樂雅的本事再說,這事不著急。”

樂雅若是得知樂皇後要把她作為聯姻的工具嫁給赫連啟,肯定有所動作,別看素日裏樂皇後對樂雅關懷備至,可關鍵時候,到底比不上親生兒子的前程重要,想必樂雅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擺在她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一條是在樂皇後指婚前趕緊給自己找一個夫君,一條是告訴她父親樂武,和樂皇後翻臉,得以保全她的終身,可因為她不願意嫁給李元泰的事情,整個長安估計沒有人敢娶她了,第一條路就泡湯了,樂武和樂皇後是親兄妹,二人翻臉的可能性也很小,這第二條路也走不通。

小風一想起樂雅如今左右為難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赫連卓很快聯絡了許多人聯名上書推舉李元泰做太子,李繁君好不容易看著蕭傾城和樂皇後之間消停了,還沒鬆了一口氣,又出了這事,心裏懷疑是不是樂皇後在背後推波助瀾。

可樂皇後卻在寺中祈福,李元泰和李天佑這兩個兒子最近又乖得不得了,李繁君百思不得其解,隻得先把這事按下再慢慢調查。

可沒想到這事卻越演越烈,一連十天,幾乎天天都有奏請立太子的折子,今天是這幾個,明天是那幾個,幾乎文武百官都參與了,弄得李繁君想殺雞儆猴消停一會也找不到個替死鬼。

而第十一天,小風就接到了樂雅忽然重病的消息,看來樂雅也是看清楚了情況,知道若是李元泰被推舉為太子,那麽她嫁到赫連家就成了勢在必得,遂開始裝病了。

可這件事可不是一個裝病就逃得過去的,小風聽赫連卓說,樂雅生病的消息一傳出來,李元泰就立刻奏請李繁君,請了太醫前去診治。

太醫流水似得在樂家來來去去,小風又等了兩天,估計樂雅真的撐不下去了,這才通過趙司決給她下了帖子,約她在姝秀無雙見麵。

這注定是一場鴻門宴,小風做了萬全的準備,待到樂雅掩人耳目,偷偷摸摸到了姝秀無雙,卻隻看到端端正正坐在桌子旁邊的小風時,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臉色也冷了下來:“是你要見我吧?趙司決給我下帖子的時候我就該想到。”

小風笑道:“那你為什麽沒想到呢?是不是前程堪憂,一有救命稻草遞過來,你就迫不及待的抓住了?”

樂雅冷冷道:“這一切都是你的詭計?”

小風笑道:“算是吧,不過也不完全是,你嫁給赫連啟就不是我的主意,我這次主要是想和你說說話,如果你覺得我們有可能合作,那麽,不管是你的婚事還是其他的事,咱們都好說,我對自己的盟友,一向是心慈手軟的,如果不能合作,那就就此別過,你呢,就安安心心的去做赫連家的二夫人,我想這也並不算委屈你吧?”

樂雅看了一眼小風,坐到了她旁邊,道:“你說吧。”

小風笑了笑,站了起來,坐到了窗戶邊上的椅子上:“今天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誰也別掖著藏著,我知道你恨我,你不能嫁給李成璧,甚至如今連個願意娶你,敢娶你的人都找不到,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恨我也在所難免,但我這個人一向是恩怨分明,你不招惹我,我是絕對不會去害你的,咱們又有主仆的情誼,說實話,讓你像尋常閨閣女子一樣相夫教子,實在是委屈你了。”

樂雅冷哼道:“我可當不起你的委屈,你以為在你算計了我之後,我還能與你合作麽?”

小風反問道:“為什麽不能?我說過,我一向是恩怨分明的,是你先得罪了我,我才算計你的,如今你吃了虧,我的這口氣平了,咱們就兩不相欠了,如果你答應與我合作,我可以給你兩件東西。”

樂雅道:“什麽東西?”

小風慢悠悠道:“你想嫁給誰,就能嫁給誰,你想欺負誰,就能欺負誰,男人和權力,你唾手可得!”

樂雅一愣,繼而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麽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一般:“你有什麽資格說這話?你有什麽資格許給我這些東西?”

小風身體後倚,靠在了窗格上,似笑非笑看著樂雅:“也許你還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吧,你以為,如果我隻是出身前朝一個沒落的家族,趙司決和赫連卓憑什麽對我言聽計從?蕭傾城憑什麽聽我的指揮?你以為,我真的隻是蔣小風嗎?”

樂雅聽了這話,心中一沉,默然不語看著小風,小風笑道:“我既然答應了你的事情,那就一定會做到,這點你大可以放心。”

樂雅慢慢道:“空口白牙,你這些話聽著就是個笑話,叫我憑什麽相信你?”

小風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但是你這個人呢,我是一定要帶回涼州去的,所以我當時已經想好了,如果勸你你不聽的話,那就隻好使用非常手段了。”

樂雅一聽這話,暗叫不好,立刻想起身站起來,但是小風的速度卻比她快許多,竄過來,一記手刀劈在了樂雅的頸部,樂雅再怎麽聰明,也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哪能敵得過小風呢,立刻就暈了過去。

小風把她扶到了榻上躺著,然後敲了敲窗格,不多時,澹台冠玉從窗外跳了進來,不同於以往的一身黑衣,他一身寶藍色的錦袍,頭上束著玉冠,好一個風姿翩翩的貴公子,隻是臉上沒有笑容,太過冷漠了些,小風嘻嘻一笑,朝他招手:“快來快來,一個唇紅齒白的俏佳人,可就白白便宜你了。”

澹台冠玉不滿的瞪了她一眼,看了看樂雅道:“我隻能保證她不死,其餘的一概不管。”

小風道:“哎,人家好歹是國公府的千金呢,你也別太不當回事了,從長安到涼州,這一路上可足足有一個月的路程呢,我可不希望回到涼州發現她隻剩下一口氣了。”

澹台冠玉不高興道:“她又不信你,你找她做什麽?白白的添麻煩。”

小風笑道:“什麽也不做,我就是為了去惡心了李成璧和關秋娘的,非得讓他們三哥鬥個你死我活才罷休,到時候不管是誰,總有人為了想贏而選擇站到我這一邊,到時候我白白多了個幫手,也不吃虧啊。”

小風將樂雅用床單整個裹住交給了澹台冠玉,澹台冠玉不情願的接了過來,又跳出了窗戶。

小風看著澹台冠玉消失的背影,忍不住想笑,樂雅平白無故的失蹤了,長安城也很快就要亂了,到時候,且看在樂武心裏,是樂皇後這個妹妹重要,還是樂雅這個女兒重要嘍!

姝秀無雙外頭還有樂雅帶來的侍女,小風先不去管她,隻模仿了一張樂雅定下姝秀無雙做宴請的單子和一封懇切的離家出走的告別信。

小風先是洋洋灑灑寫了兩張紙,用詞真摯,連小風看了都覺得可憐了,可轉念一想,依照樂雅的脾氣,也寫不出這麽感性的話來,說不定反倒是個破綻,遂撕了紙,重新又模仿樂雅的口吻寫了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悄悄從窗戶溜出了姝秀無雙。

今天她特意吩咐給姝秀無雙上上下下的人都放了假,為的就是樂雅失蹤後,不至於牽連到別人,在樂雅最後一個出現的地方,樂武肯定會用心盤查,到時候這些人壓根就不在,自然也就問不出什麽線索,追查到最後,也隻能是樂雅自己為了逃避樂皇後把她當做聯姻工具而離家出走!

小風一想起這事就想笑,樂武算是個真正的武將,能打仗,會打仗,都說亂世出英雄,他雖然是草莽出身,又沒念過多少書,但也算是半個英雄了,可他卻跟錯了主子,因此,這一輩子也就這麽碌碌無為的過罷了。

小風不信他寶劍蒙塵,心中沒有一點的怨恨和遺憾,他需要的隻是一個導火索,一個讓他名正言順爆發的理由罷了,若是他的女兒被樂皇後逼得離家出走,不知所蹤,即便是自己的親姐姐,他也是萬分憤怒的吧?

到時候兄妹倆鬧的不可開交,蕭傾城必定會見縫插針,隻要再把李元泰推上太子之位,讓他們兩邊相互扯皮去吧,順便也能警告一下李成璧,別讓他覺得自己多了不得,她澹台風願意保他是看得起他,換了別人,一樣也可以!

且不說小風心內如何得意,樂雅的侍女發現樂雅不見了如何的慌張,又如何回去告訴樂武,樂武又如何的尋找,且說樂雅被小風打暈了,不多時悠悠轉醒,卻發現自己躺在一輛馬車裏。

她知道這次又是被小風給算計了,心中十分憤恨,不知道小風到底打的什麽主意,也生怕鬧大了影響自己的名譽,遂悄悄撩開了馬車的簾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