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匆匆的薩非鷹正和手下打點婚禮瑣事,暫時無暇至藏仙閣會佳人,為了給龍霞一個體麵的婚禮,他不惜動用全堡的人力、物力和財力,絕不委屈了她。

幾乎全赤鷹堡的人都知道堡主下個月初三要迎娶美嬌娘,唯獨兩人尚蒙在鼓裏,那就是藏仙閣那對主仆。

其實薩非鷹也沒有刻意要瞞,隻是龍霞和多蘭兒一向窩在藏仙閣,鮮少和他人交談,而其他人懾於堡主的威脅,也不敢開口直言。

再加上薩非鷹篤定非龍霞莫娶,認為不必知會她也應該明白,所以當天下人皆知此事時,新娘子竟無聊地打哈欠,直歎日子太過清閑。

“久鷹,東西都購齊了吧?”

“差不多都齊全了,隻剩下一些零星品從江南運至,大致上來說已臻完善。”

“嗯!很好。”薩非鷹滿意地頜首,“都滿,宴客名單你擬好了沒有,不要漏了江南杭州的斜劍山莊。”

“堡主盡管放心,我連居所都整理妥當,隻待賓客臨門。”

久鷹和都滿是薩非鷹最信任的親信,他們的父親正是獨排眾議,堅持說服父母留下他一條命的老仆,若不是有那老仆,今日也不會有他的存在。

“堡主,你當真要娶那名女子?”久鷹著實擔心,怕南方女子熬不住北方的荒涼,到時堡主會受不了。

“那名女子你得喚她作夫人了,久鷹,她叫龍霞,我的霞仙。”提到他的仙子,薩非鷹滿臉喜悅。

“杜秋娘你作何打算,先娶正室,日後再納她為妾?”久鷹擔心地問。

在北方有條不成文的習俗,父死子繼,父親生前的妻妾將由兒子繼承,成為兒子的妻妾。

由於北方生存不易,女人稀少而珍貴,為傳延子嗣,兄弟共妻者比比皆是,再則女人不易在黃沙中討生活,需依賴男人的保護,所以這個習俗延傳至今,這也是為什麽杜秋娘百般算計,不顧禮法,意欲成為“兒子”的妻子的原因。

“久鷹,我的為人你還不清楚嗎?若我想要她,早在父親過世那幾年就要了,不會等到現在。”

久鷹頓了一下問道,“那她在堡中的身分呢?”一堡之中總不能有兩位夫人。

“隻要她守本分,認命地待在靜園不惹事,我才懶得去管她。”薩非鷹毫不在意地,閑雜野花不入他眼。

“堡主,以杜秋娘的為人必不甘屈於平凡,我怕她會對未來夫人下毒手。”久鷹不放心地道。

此女城府甚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的父親就是她使計離間,差點被迫離堡,幸好當時堡主早逝,現在堡主強行挽留,才得以頤養天年,無疾而終。

“霞仙的功夫底子不弱,杜秋娘還是她的手下敗將呢!”薩非鷹不免露出得意之色,她樣樣都好,就是輕功不行。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堡主,你輸不起這萬一呀!”他看得出堡主動了真心。

萬一!薩非鷹臉色一峻,他什麽都可以不要,什麽都可以失去,包括他那條微不足言的鷹命,除了他的仙子:“都滿,去藏仙閣看看,多派些人手駐守,從今天起,藏仙閣就是你的責任。”

“是,屬下立刻去調派人手。”都滿背一曲,隨即去執行堡主的指令。

都滿離去不久,隨即就見他神色慌亂地匆忙來到,說藏仙閣不見半人,隻剩一座空閣。

“你說什麽?再說一次。”薩非鷹手中玉石佛雕頓時粉碎,細末從手心滑落。

“屬下奉命去藏仙閣保護小姐,可是閣內空無一人,連個丫環也沒瞧見。”

“你確定?”薩非鷹語氣中出現多日不見的戾氣。

都滿肯定地點點頭,“我確定她們人不在藏仙閣。”

“久鷹,下令所有人搜堡,誓將人給我找出來。”薩非鷹暗自祈禱,霞仙,你不能有事,不,是不準有事。

“是。”一得令,久鷹神色凝重地指揮所有人動員。

因為久鷹先前的一番話,令薩非鷹心生恐懼,生怕佳人有個閃失,他又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心裏的洞將永遠是一片暗黑,不,不是暗黑,而是生命的終了。

“堡主,小姐不會有事的,她大概在堡內哪個角落稍作停留,你不要想得太多。”薩非鷹失神的模樣,都滿全看在眼裏,著實為他的失常擔憂。

一向意氣風發的霸氣,如今像極失了伴的孤鷹,淒涼地繞著山頭哀鳴,失去往日神采。

“她不會有事,我不許!”薩非鷹用力一擊,廳中大柱立即穿洞,“我去藏仙閣等她,知會下去。”手一揚,他帶著冷峻如岩的神色,往藏仙閣而去,經過之所,留下一道道火燒的痕跡,以及掩鼻的焦味。

☆☆☆

回崖遝障陵誇蒼蒼,翠影紅霞映朝日。

遙見仙人彩雲裹,手把芙蓉朝玉京。

紅霞映朝日?遙見仙人?霞仙,他的霞光仙子,藏仙閣難道藏不住他的仙子?薩非鷹情緒低落地撫摸藏仙閣的一桌一椅,想念龍霞的一顰一笑、舌利如刀。

不過,他相信她的承諾,她絕不會離開他。

心念至此,薩非鷹眼神射出淩厲之光,狂暴之氣令雙眸驀然闃綠,兩簇藍綠火焰灼灼燎原,燁光如焚地掀起猛烈熾狂,如同掠食的鷹,準備撕扯掙紮的獵物。

老天最好保佑他的仙子沒事,不然,他要全世界陪她一起毀滅。

“堡主,堡內全搜遍了,就是沒找到人。”久鷹立在門邊,無顏見堡主。

“是嗎?全搜遍了?”他嘴角微欣,露出邪魅的笑意,“靜園呢?”

“杜秋娘不許屬下進入靜園搜索,所以……”

“很好,她最好開始祈禱,不要讓我有機會撕了她**賤的軀殼。走,到靜園。”

薩非鷹如狂暴的鷹再一次橫掃,眾人無不回避。

☆☆☆

在靜園中,杜秋娘嫵媚地梳理雲鬢,換上剛裁製的秋衣,顧影自憐的搔首弄姿,對著銅鏡抹紅擦綠,打算以最美的裝扮來引誘那隻赤鷹。

剛才薩非鷹的左右手久鷹,氣急敗壞地想入靜園找人,被她以無禮而斥退,她相信待會兒他會親自上門要人,到時……

男人全是野獸,不可能拒絕送上門的美食,父親是這樣,兒子也差不多,畢竟他們體內流著相同的血脈。

算算時間,夏雁和冬荷應該得手了,不然他們怎會急得團團轉,像油鍋裏的老鼠吱吱叫,拚命地想往鍋子上方爬?

握著龍霞留下的短箋,邪媚的杜秋娘露出得意的笑,秋香的通風報訊讓她有下手的機會,而這短箋嘛!嗬……讓他們來不及去解救那妖女的性命。

“夫人,夏雁和冬荷怎麽還沒回來?”秋香擔心她們事機敗漏會牽扯上她。

“放心,她們很機伶,不會有事的。”杜秋娘自信滿滿地說,八成完事之後在找地方棄屍吧!

“夫人怎麽知道她們沒事?”她可沒有夫人的自信,秋香心裏老是七上八下,仿佛有事要發生似的。

杜秋娘妖媚地朝她一笑,“你想想看,以那個妖女的腳程,早在一兩個時辰前就該回來,可到現在還不見人影,表示她們難以活著回來。”

“夫人,沒見到屍體以前,說這些是不是太早了,也許她們有事耽擱了,或許受傷走不快。”秋香愈想心愈慌。

“這……”杜秋娘一想,這倒有此可能,那個妖女武功路數怪異,連自己都殺不了她,更何況是自己的兩侍女呢!

也許那妖女隻是受了傷,一時回不了堡,如果……不,她不敢想如果,絕不能有如果,妖女非死不可,杜秋娘下意識地把短箋握得死緊,好像這樣他們就捉不到她的把柄。

“堡主。”秋香眼尖,立刻行禮一跪。

踩著如雷的步伐,薩非鷹的目中隻有一人,杜秋娘,“你,把我的仙子藏在哪?”他一開口,就是直截了當的要人。

杜秋娘愣了一下,即刻展開狐媚的嗲笑,試圖勾動他的欲望,“你真好笑,找人找到我這裏。來,坐下喝口茶,別想什麽仙子,有我陪你更好。”

他一把推開她刻意的殷勤,“最好把人給交出來,不要惹我發火。”

一抹惱怒快速地閃過她眼底,杜秋娘老練地端起假笑,形色不露於外地打馬虎眼,“栽贓也得要有證據,隻要你有證據,我還能說些什麽,不就任你‘擺布’。”她說完眼波直送春色。

這個“擺布”大家心知肚明,她大膽地挑情,利用肉欲美來賣弄**色,想來場**的激情搏鬥。

“哼!狡辯,久鷹、都滿,給我搜,一草一木都不許放過。”狡猾無恥的女人,薩非鷹不屑地冷嗤。

“等一下,你憑什麽搜我的靜園?”為爭一口氣,她不容許有人在她的地方放肆。

“你的靜園?”薩非鷹冷笑地斜蔑,“這是‘我’的赤鷹堡,我想怎麽做就怎麽做,誰也沒資格插手,去搜!”

他手一擺,一幹侍從開始在靜園中大肆翻攪,毫不顧忌杜秋娘不斷的叫囂聲,似要將靜園的地翻起來才肯罷休。

眼看著四周一片狼籍,床鋪、櫃子、牆壁上的山水畫一一被毀,杜秋娘隱忍無數怒氣,她發誓日後一定要悉數討回來。

“怎麽樣,薩大堡主,找到你的仙子了嗎?”見侍從搜不到人,杜秋娘諷刺他撥錯了算盤珠子白費工夫。

“你把她藏到哪去?”他堅信除了她,沒人敢傷害他的霞仙。

“天地良心哦!你的仙子武功高強,我哪是她的對手,同樣的糗,我不會讓自己出兩次。”

眼一眯,他思忖她話中的真度,霞仙不僅功夫好,機智反應更是一流,不應會輕敵而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難道另有他人入堡擄走了霞仙?

薩非鷹苦思不解,在手下徹底攫索未果之下,正朝著堡外的敵人做一番過濾,誰有此等本事人堡擄人而不驚動侍衛?

“最好與你無關。”

“當然與我無關嘍!你不是把靜園都給拆了嗎?我看你的仙子大概待不住人間,回返她的天宮享福去了。”

他大掌一出,扣住她的咽喉,“永遠不許拿我的霞仙開玩笑。”他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頸骨。

杜秋娘呼吸一窒,血色刷地從臉上退下,為了吸一口新鮮空氣,她拚命地掙紮,雙手企圖把他的鷹爪拉開,不小心讓小紙箋從手中滑落。

身旁的久鷹見狀,好奇地趨前拾起一瞧,臉上緊繃的線條倏然一鬆,放出寬慰的笑容,“堡主,這是小姐留下的短箋,她出堡逛市集了。”

一聽,薩非鷹立即鬆手,連眨眼的工夫都不到,已經接過短箋,仔細瞧個端倪。

大火鷹:

我帶多蘭兒出堡逛市集,最遲太陽下山之前一定趕回來用膳,請勿掛念。

還有,找不到我的人不許發怒,你的脾氣實在壞得可以,隻有我能忍受。

對了,我向帳房支了近一千兩銀子,在此向你報備一下,可不能賴我是賊,我可不還的。

你的仙子留

看完短箋上的留言,薩非鷹是好笑又好氣,笑的是她字裏行間蠻橫刁鑽,連留個言也要損人,氣的是她不事先知會他一聲,害他窮操心,不過,眼前還有帳要算。

“你怎麽拿到這張短箋,這應該不是給你的吧?”他眼珠子一轉,顯得有幾分陰邪。

“我……我撿到的。”捂著咽喉喘氣,杜秋娘瞎編了個借口。

“嗯哼!你撿到的?靜園在西,藏仙閣在南,中間隔著大廳,怎麽我會撿不到呢?”他輕快的語氣中,有著致命的危險氣息。

“我怎麽會知道,它莫名地飄在我門前。”杜秋娘死咬著借口不放,堅持不吐實。

她不是笨蛋,知道一旦事機敗露的嚴重性,她不會拿命來玩,至少也要拉個墊背。

眼角覷到一個悄然隱退的身影,薩非鷹使了一個眼色,久鷹會意地幾個大步,拎起秋香偷偷摸摸想逃走的身體,用力甩在薩非鷹麵前。

“你叫什麽名字?”薩非鷹頭一低,狀似輕鬆地問道。

“奴、奴婢秋香。”秋香縮著身子,因害怕而不住地抖動著。

“你以前在藏仙閣待過是吧?”薩非鷹直視她,膽子不小,一次教訓不夠教會她“忠誠”。

“是……是的,堡主。”

他拿起龍霞留下的短箋,在她麵前晃動,“你看過這張紙吧!”

“奴……奴婢沒……”秋香已經嚇得不知該如何開口,眼瞄向杜秋娘,想向她求救。

可惜杜秋娘自顧不暇,無餘力替個侍女說話。

“隻要你實話實說,我可以饒你不死,要不然……後果自知。”

秋香聞言,以為可以逃過一劫,趕緊把杜秋娘命令她的事,一五一十地稟告給薩非鷹知道,最後還把杜秋娘派人暗殺龍霞的事也一並托出。

臉色愈漸陰沉的薩非鷹,紅色發根在冒著煙,和臉上表情成反比的通紅,火舌在發梢揚起燃燒,除了久鷹和都滿,其他人全都被此一奇景駭住。

“都滿,挑了秋香的四肢經脈,丟出堡外喂胡狼。”他冷淡的語氣好像在討論天氣如何。

“是。”

“還有,不許救火,讓靜園從此消失,至於她……”他看向杜秋娘,“打入水牢,三天不給食物和飲水。”

杜秋娘怔忡了一下,隨即攀上他的大腿跪著求道:“你不可以這樣對我,我是你父親的寵妾。”

“寵妾?”他詭異地冷笑道,“因為你,我的生母才早逝,你認為我會對一個逼死我母親的女人留情嗎?”

“那是她自己沒本事,留不住丈夫的心。”死到臨頭,她還一味地汙蔑死者。

“霞仙沒事你就在水牢待到老死,要是她有事,你等著當活死人吧!帶走。”

聽若未聞惡毒的咒罵聲,薩非鷹急欲出堡找尋佳人,燃燒的火焰如同北方的沙暴,正吞噬著靜園。

☆☆☆

“霞仙——”一路狂騁的薩非鷹,一出堡就看到牽掛的人兒,鷹嘯似般呼喚她的名字,長鞭快揚,馬嘶未歇,他已一躍而下抱住她的嬌軀,“天呀!我以為我失去了你。不許,以後不許再這樣嚇我。”他強悍的霸聲中,有著一絲脆弱的哽咽。

強忍著手臂上的傷,龍霞反抱他的腰,“傻瓜,我不是留了短箋嗎?你在怕什麽?”

他像個孩子一樣,強烈地渴求一份對愛的需求,緊緊地擁著懷中的人,生怕一鬆手,她會像泡沫一般消失,“我怕你離開我,我怕你發現我不值得你留下,我怕你不要我。”他什麽都不怕,就怕失去她。

“你要相信我,除非死亡,否則誰也休想將我從你身邊拉開。”她的心好疼,為了他的欠缺自信而疼。

她怎麽也沒想到,專橫狂霸的他,竟然有軟弱如泥的一麵,對愛沒自信,害怕所愛之人會遺棄他。

她知道他受傷了,傷得好深、好重,從他孩提開始一直不曾痊愈過,所以她為他心疼。

死?“不許說那個字,我不要聽。”他任性地把臉埋在她頸窩,驀然他聞到血腥味,稍微鬆鬆桎梏,“你受傷了。”

慘了,龍霞暗自呻吟了一聲,“我……我沒受傷。”打死她也絕不承認受傷一事,上次隻是小小的溺水,她身子早就不礙事,可是他的母雞天性卻把她當成瀕臨死亡的重病患者,天天逼她吃一堆黑稠稠的補品,如果這次再讓他看到她上臂的傷口,他非捉狂不成,為了自己和周遭人著想,她決定隱瞞到底,絕不能讓他發覺,即使手臂痛得快失去知覺。

“還騙我,你身上都是血。”薩非鷹不信她看著她,天呀!她一定傷得很重,衣服上血跡斑斑。

“那是……嗯……那是……他的血。”她靈機一動,指著快撐不住的“替死鬼”。

李暘身上的劍痕才算是傷,她手臂上的傷口算是被針紮了,根本不值得一提,雖然她疼得要命。

“他是誰?”他眼神一凜,以備戰的姿勢望著那個“男人”。

是的,男人,隻要是男人,而且靠近他的霞仙,他一律以敵人視之,他不允許有人覬覦他的仙子。

“他叫李暘,寧南王府的世子,未來的王爺哦!”龍霞個頭不夠高,看不到薩非鷹發酸的臉。

“你們倒挺熟的,連人家的祖宗八代都一清二楚,還王爺呢!你是不是喜歡他?”寧南王府的世子?哼!全靠祖宗庇蔭的紈褲子弟,一點小傷就要死不活地博取同情,他最厭惡這種白臉相公,薩非鷹輕蔑地嗤鼻。

“我當然……喜歡你嘍!”龍霞拍拍他的臉道,好酸哦!她都聞得出他口中的酸味,“不要亂吃無謂的幹醋,隻會氣死自己。”

“我吃醋?我才不會和個半死不活的狗屁世子吃醋,他還不夠資格。”他嘴硬地否認,他沒吃醋,是心口悶結而已。

沒有?他臉上明明白白寫著酸字,死要麵子的男人,她退讓地說:“好,你沒吃醋,是我誤解了。”

“你從哪撿來的‘破爛’?”薩非鷹輕蔑道,從李暘渾身上下找不到順眼的地方,一身汙漬。

“他不是我撿的,是多蘭兒善心大發,想做些善事積德。”她用眼神和多蘭兒“串供”,這廂占有欲強,她可不想讓多生事的小侍女引燃暴君的鷹火。

原想辯解的多蘭兒看到龍霞的眼神,話到嘴邊又收回去,畢竟霞姊姊是為救她而受傷,若是被堡主知情,她一條小鳥命就如大漠的黃沙,全散了,因此她隻有委屈地扛起責任,將堡主的怒氣降到最低。

“對啦!堡主,是我看他可憐才拜托小姐‘讓’我救他。”她暗忖,好賊哦!小姐真陰險。

“你看,我說得沒錯吧!真的和我扯不上關係。”龍霞肩一聳,表示多蘭兒所言非虛。

薩非鷹生著暗氣,因為她們主仆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無縫,害他有氣發不出,氣得自己差點內傷。

驟然他想起杜秋娘,便問:“你真的沒受傷?有沒有遇到襲擊?”他將她推離半臂遠,仔細審視她周身,目光定在她被劃破沾血的衣袖上。

發覺他目光所注意的,龍霞氣定閑地坦白。“劍破了衣服而已,沒傷到皮肉,你大可放心。至於你想英雄救美則慢了一步,因為敵人全讓我給擺平了。”

不是男人才能做英雄,女人也應當要自強,以她所受的訓練,及在道上打混的日子,她不僅有能力保護自身的安全,更能洞悉先機,進一步瓦解對手的攻擊,因為她是鬥士,也是一位戰士,為護衛龍門而生,今日更願護衛他的“心”。

“人呢?”他指襲擊她的殺手。

“喏!不都躺在那。”嘴一撇,龍霞指向半裏外的屍體。

死得太幹脆了,沒受折磨的死法令薩非鷹非常不快,太便宜她們了,敢動他的人,最少也得剝了她們的皮,晾在黃沙中當人柱,任由風沙侵噬其血肉,直到水分被抽幹為止,成為枯屍一具。

“以後出堡一定要有我陪同,不然你一步都不許離堡。”一次就夠令他膽戰心寒了,他不容許有再次悸痛啃食。

“是,大老鷹。”龍霞皮皮地答道,反正她也不愛出門。

雖然已臻日落時分,太陽光的熱度十分灼人,普通人都覺悶熱,何況是個身中十數刀的傷者。

李暘額頭冒著冷汗,臉白得像勾魂將軍,身子因虛弱而搖擺了一下,多蘭兒好心地扶著他,才發現他全身冰涼得很,像個死人的體溫。

“小……小姐,他好像快……快不行了。”多蘭兒害怕地想,好重哦!可別死在她身上。

“我看……咯!你幹麽拉著我?”龍霞才一舉步,卻被人硬生生地拉回。

“我才要問你要幹什麽?”居然當著他的麵,去探視另一個男人的身體,薩非鷹的臉氣得像落日一樣血紅。

“雖然我不是很甘心救人,但人總不能救一半吧!半途而廢不太道德。”龍霞撇撇嘴道,救人也是很耗體力的工作。

“那也輪不到你出手,叫那隻小麻雀去費神。”薩非鷹冷淡地說,誰教多蘭兒多事救人。

“我?”多蘭兒一聽,真想拿塊酪餅撞昏自己,“堡主,你看過小麻雀扛大象嗎?”

自從跟了霞姊姊之後,她的口才伶俐多了,懂得說話的“藝術”,然而藝術是啥玩意,她壓根不認識。

“蛇都能吞大象了,扛頭象有何難?”他是借題發揮,以疏不平之氣。

誰都可以碰男人,唯獨他的霞仙不能,要碰也隻能碰他,他可是個自私的男人,沒有雅量讓自己的女人去碰觸他以外的男人。

就在大家爭論不休之際,李暘最後一口真氣也消耗怠盡,人往後傾,咚的一聲便昏過去了。

多蘭兒完全傻眼了,他怎麽說倒就倒,沒知會一聲?不過還好,他選對好方位,沒壓到她。

“好了吧!大老鷹,這下你可滿意了吧!”龍霞用腳戳一下李暘,見他胸口還有細微起伏。

“哼!人既然倒了,咱們也該回堡了。”沒用的家夥,這樣就撐不住,他對李暘的厭惡又增一分。

“等等,不能將他丟在這裏,這樣有失風度。”隻要有一息尚存,不容有丟棄之心,就算她不說,旁人也會得知,她可擔不起遺棄龍家後人的罪名。

“不然你想怎麽樣,用馬拖回去,哦——休想,別打馬的主意。”他心一凜,瞧見她圓睜杏眼裏的算計。

龍霞撂下話來,“三條路讓你選,一是用馬載他回堡,二是我來背,三是你來扛,選擇題,請選。”

去他的選什麽題,明擺著要他“奉獻”愛駒去載其他男人嘛!薩非鷹低沉著聲音道:“你在激怒我。”

龍霞拍拍他的臉頰笑著,“我是在訓練你控製脾氣,答案呢?”

“多此一問。”薩非鷹冷沉著臉,眼底有著懊惱的無可奈何。

就這樣,一行人走向赤鷹堡,馬背上駝著一位昏迷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