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帝在宮中猛地聽到攝政王妃回了尚儀公主府的消息,驚了一驚,連忙讓人綏侯爵的夫人鄭氏叫了過來問了個究竟。

自從上次齊綴的事情後,鄭氏在街上挑釁齊綴又被束拓給打了,斷了腿剛養好能下地。

後來隻要提到攝政王那一脈就咬牙切齒,攛掇著綏侯爵也站在了齊帝這邊。

此時她進了宮,跪在齊帝麵前,道:“回皇上話,臣妾是親眼看見攝政王府的轎子招搖過市,後來也瞧見了王妃抱著個孩子下車,尚儀公主親自來迎的。”

齊帝的眼睛一眯,道:“果真是親眼看見的?”

“是,親眼看見的。”

竟然真敢這樣招搖……

齊帝想到那個城府頗深的兒子,此時也還有些心驚肉跳,實在想不明白為何他收了信不但不動聲色,還把愛妻送了出來。

“你先去尚儀公主府探探底細。”最後齊帝下令。

鄭氏答應了一聲,退了出來。

心裏卻想著,當初被那位王妃當眾掌摑,以至於她成了京城貴婦圈的笑話!

如今攝政王不知去向,皇上已經重掌皇權,她還能怎麽得意?

鄭氏心想,不過是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罷了,失去了夫君的庇護,她也就如同一隻喪家之犬!

一邊這麽想著,她就有些得意地吩咐人,趕緊去尚儀公主府!

時,寧昭昭帶著小兒子,和姚芷荷坐在一塊兒說話。

姚芷荷清瘦了不少,眉宇之間也有些壓抑之色。

鍾品蓮剛拿到的官職就丟了,然後夫妻二人都閉門謝客。旁人倒是不懼,最多說兩句風言風語,唯獨讓榮睦府給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姚芷荷輕聲道:“母親想讓我回榮睦府去,還幫她操持府宴。我推了幾次,她十分不高興,隔三差五就要來敲打一番。”

榮睦根本就沒把女婿鍾品蓮當成一回事,更不覺得女兒成了親,做了婦人要守什麽婦道。照她的意思,還想姚芷荷像從前那樣幫她迎來送往。

原來有顏清沅在上麵壓著,榮睦倒是不敢太過分。

如今……

寧昭昭也是無奈,歎道:“熬一熬吧,她總不能真就強逼你。”

“便是逼我我也不能去的。孩子還小。而且……我肚子裏又有了一個。”

寧昭昭:“……”

姚芷荷撫了撫肚子,道:“駙馬已經夠委屈了,若是我挺著肚子去母親那裏,就算孩子能留下來,以後生下來,人家會怎麽想?”

那就算孩子是鍾品蓮的,人家也會覺得他就真成了綠帽子王了吧。

寧昭昭道:“大長公主還真逼你啊?”

“逼啊,怎麽不逼。天天拿綴兒說事兒。說人家綴兒如何如何能幹,還說她的女兒生下來不是做賢妻良母的。”姚芷荷苦笑。

是啊,齊綴是能幹,給西南王府幫了不少忙呢。

可是這難道是應當應分的?

姚芷荷又道:“今日說我府中仆役不順眼,一幫子人叫出去又打又罵的,孩子的奶娘都被她打發賣了。明日又說我府裏的花園布局不好,叫人來全拔了拆了,全丟下一堆爛攤子……也好在駙馬原就是工部出身,自己主持重建了。”

說到這個,姚芷荷的眼眶有些微紅,道:“我少年時期,在榮睦府過得確實荒唐。母親保我幹淨,我原以為她是疼我,以為她的女兒到底不一樣。結果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她的女兒隻不過更尊貴些,值得更高的價錢,她留著我也不過是待價而沽罷了。”

姚芷荷輕輕歎氣,道:“到了如今,我嫁人了,以為可以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她倒覺得我不聽話,生氣得不行呢。”

便是在榮睦在她生產那天棄了她,她也沒有這麽傷心絕望的。

她會說這樣的話,也是因為對榮睦絕對死了心了。

寧昭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離她遠遠的也好,免得以後還要被她拖累。”

“到底是親娘……算了,就不提這個了。你安心住下吧,她若是再來,我會擋著些。若是她在外頭鬧什麽,你隻當沒聽見就是了。”

寧昭昭道:“倒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姚芷荷道:“你就別跟我客氣了。隻可惜我如今除了一個容身之處,也幫不了你什麽。”

聞言寧昭昭有些猶豫地道:“有沒有聽人提起小瑜的事兒?”

“原是皇後娘娘一直帶在身邊。宮宴的時候還見過一次,看起來很不錯,還叫了我姨,跟我要糖吃”,她看了寧昭昭的神色,輕聲道,“你放心吧,攝政王心裏有數的。”

寧昭昭聽她說孩子叫她姨,腦海裏不可抑製地就浮現了小瑜白白嫩嫩的臉,紅口白牙叫人的情景。

頓時就心裏發苦。

隻是姚芷荷現在心情也不好,寧昭昭也就不想再給她添堵。

正想說說點開心的呢,突然鍾品蓮來了,道:“王妃,公主,綏侯府的鄭夫人,和榮睦府的湘兒郡主來了。”

寧昭昭奇怪地道:“湘兒郡主?”

“母親的義女。

”姚芷荷有些無奈地道。

她反而問鍾品蓮,柔聲道:“怎麽駙馬親自來了?”

鍾品蓮溫和一笑,道:“順道就過來了。”

姚芷荷麵上有些羞澀之意。

寧昭昭瞬間覺得變成了一顆發光發亮的電燈泡。

她一邊別開了臉,心裏卻想著,那綏侯爵夫人鄭氏必定是替老頭子來探個究竟。榮睦新收了個義女想必正得意,可她們二人怎麽會一起來?

以榮睦府的圓滑,攝政王隻是“不知所蹤”,她不至於這麽快就站隊吧。

不多時,綏侯爵夫人和湘郡主被請了進來。

鄭氏見了禮,上下打量了一下寧昭昭,然後不懷好意地笑了,道:“聽說王妃回來了,想去請安,一時之間找不到地方。這宮裏肯定是沒有王妃了,忠王府也已經燒了。打聽了一圈兒,才知道王妃帶著小公子暫居公主府了。可讓臣妾好找啊。”

這不就是諷刺寧昭昭寄人籬下的意思?

寧昭昭淡道:“我就奇怪,我回來原也沒打算和你這種不知道從哪兒混進侯門的沒教養的婦人來往,你這麽辛苦來尋我,倒是讓我意外呢。”

鄭氏:“……”

姚芷荷沒忍住,笑了出來。想來探探底細就來探底細,還想順便痛打落水狗?也不怕被人一棒槌掄死。

這時候湘兒郡主低聲道:“王妃倒是好大的架子呢。人人都知道王妃娘家強盛,所以格外看不起出身低些的女子麽?原來她們同我說,王妃平易近人,倒不是真的。”

她覺得是抓住了寧昭昭說話的把柄了。

大家都對這位曾經權傾一時,後來突然消失無蹤的王妃非常好奇,都還在觀望。

她要把這些話散播出去,倒不是因為針對寧昭昭。而是針對姚芷荷。

這位湘兒也是侯門庶女出身,隻是是寵妾之女,從小慣得脾氣十分大。蒙榮睦收為義女,一時之間身價暴漲。然而姚芷荷卻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她一心討好榮睦,可是榮睦總嫌她不夠姚芷荷聰明能操持。弄得這位義女心中愈發不平。一則妒忌姚芷荷天生的貴種,再則恨她將自己一心想要的東西棄之如敝屐。

現在她和沒什麽前途,還依然如此囂張的攝政王妃混到了一塊兒,到時候還不讓人在背後議論?

寧昭昭看了這女的一眼,有些不耐煩地道:“平易近人也分人。我原是在民間混過,在運河頭工地也呆過,我對著乞兒也是可以平易近人的。唯獨,對著你們這種攀龍附鳳自以為是,渾身透著小家子氣的女人,平易近人不起來。”

姚芷荷淡道:“母親必然不能教你拿大帽子來壓王妃,你這種性情是犯了母親的大忌,知道麽?”

湘郡主原被寧昭昭說得愣了愣。

但是麵對姚芷荷她立刻又趾高氣昂了,道:“是,湘兒不會說話,開罪了王妃。回頭湘兒就去給母親認錯。隻是湘兒再怎麽不懂事,也在母親身邊盡孝道,不像姐姐你,有了夫家之後便將母親全部拋去了腦後。”

鄭氏笑道:“那可不是,公主這是攀上了高枝呢。”

隻是這高枝危如累卵,隻怕不知道哪天,就給摔死了!

這時候寧昭昭懷裏的孩子醒了,突然就開始哭了起來。

寧昭昭把孩子抱起來哄,非常不高興地道:“來人,把這兩位給我請出去。以後隻要本宮在公主府,便不許她們進門!”

鄭氏和湘郡主大驚。

“你憑什麽……”

然而眨眼的功夫,身強體壯的數個著軟甲的女衛就進了屋。

青雲女騎……

當前一個,斷了一臂,眉宇之間卻非常淩厲,道:“二位,請吧,還是說想讓我們把你們丟出去?”

鄭氏原是個欺軟怕硬的,見了這個架勢也就不敢吭聲了。

寧昭昭抬頭看了一眼那個滿臉不服氣的湘郡主,抱著孩子又道:“碧芹,親自把湘郡主給我送回榮睦府。她剛才說了什麽,你一五一十,全說了給大長公主。”

湘兒郡主大吃一驚。

寧昭昭淡道:“就讓我看看,大長公主聽了,該當如何。”

“是。”碧芹俯身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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