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京城的大清洗還在繼續。

寧昭昭昨天被折騰到半夜,大清早就被從被窩裏拉了出來,頓時頭痛欲裂!

顏清沅自然是早就跑得鬼影看不到一個了。

她問了一句姚芷荷呢?

碧芹告訴她:“公主昨天半夜才等到駙馬,身心俱疲,很是哭了一場,如今恐怕還沒醒呢。”

寧昭昭:“……既然還沒醒就算了,你去讓榮睦給我走人!”

“是。”

榮睦大長公主已經解了禁,此時就匆匆忙忙往尚儀公主府趕。

因此寧昭昭才被叫了起來。畢竟是皇族的長輩,碧芹也不好擅自處理。

此時榮睦在門口已經等得已經有些不耐煩,又有些自嘲。

她何曾想過,在自己親生女兒的門前,也要這般等待?

少頃她等到了碧芹。

“公主身子微恙,如今還不曾起身。我們殿下說了,請您先回去,改日再來吧。”

榮睦大長公主眯起了眼睛,道:“如今是本宮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見不得了麽?就算是太子妃殿下,難道就做這等阻我母女見麵,有悖人倫的事?”

碧芹卻不是墨珠那個嘴巴笨的,聞言她隻是冷冷道:“殿下這麽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您就不要妄自揣測了。”

榮睦大長公主道:“既然尚儀還睡著,那本宮就在這門口等著!等她醒了再來見本宮!”

碧芹看了她一會兒,才道:“那您就在這兒站著吧。這天寒地凍的,您小心凍傷。最好遮擋著些,莫讓京城人人都瞧見,您榮睦府是大勢已去,隻能眼巴巴地站在尚儀府門前,求著見當初被您所拋棄的女兒。”

話說的真難聽。

可榮睦什麽場麵沒見過?

也不至於叫個丫頭就陸用話拿捏住了!

她道:“不礙事,等芷荷醒了,你來告訴本宮就成。本宮就在這兒等著本宮的乖女兒。”

說著,她竟真就進了轎子,打算在這兒等下來了。

和榮睦比起來,碧芹到底是個黃毛丫頭,此時也愣了愣,然後就掉轉頭回府,打算去稟了寧昭昭再說。

此時寧昭昭才是一個頭兩個大!

老皇帝纏著她要皇後呢!

寧昭昭怒氣衝衝地道:“我都跟你說了在大皇兄府上了!等你兒子回來再說吧!”

齊帝氣道:“你有沒有良心?皇後如此待你,你怎麽不提前把她接回來?現在又要等那黑小子回來再說,昨天一晚上你倒是幹什麽去了!”

昨晚幹什麽去了?

當然是忙著“賞賜”你兒子。

寧昭昭頭疼欲裂地想著。

她道:“我知道,我知道了!等他回來我就跟他要人!”

齊帝冷冷道:“你看著辦吧,沒有見到皇後,朕便是死,也不會退位的。”

寧昭昭嘟囔道:“讓你見到又怎麽樣?你以為母後還會理你?”

什麽叫打蛇打七寸?

齊帝此時就被打中了七寸。

他的心頭上像被紮了一刀,鮮血淋漓。

半晌,他道:“這不用你管。朕隻要見到她安然無恙。”

“裝什麽裝,她在我們這兒,自然安然無恙,還用得著你擔心?”

齊帝繃著臉走了。

然後,尚儀公主府就迎來了絡繹不絕的哭訴隊伍!

誰家的親戚又被當成逆黨下了大獄了,誰家的好友又被當成逆黨下了大獄了!

找不到顏清沅,找不到生悶氣的齊帝,就全都來找王妃。

開口第一句話,統一就是“冤枉啊!”

“我家兄弟(此處可代入一切跟親戚有關的稱謂),絕不那樣的人!”

“絕對有人栽贓陷害!”

“娘娘給我們做主!”

“娘娘可記得臣妾,臣妾當初在宮宴上還給您敬了一杯酒……”

“娘娘又可記得臣妾,當初您進京時候臣妾給您送了玉菩提……”

吵吵嚷嚷一下午,寧昭昭頭都快炸了!

不過這蜂擁而至的人,終於是把門口榮睦給嚇跑了!

……

等到那天半夜,顏清沅喝了點酒,抹黑進了門,不想吵醒棒槌也沒有點燈。

突然聽一個聲音幽幽道:“你可算是回來了……”

顏清沅愣了愣,道:“怎麽還沒睡?”

“等你麽不是。”寧昭昭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顏清沅點了燈,就看見棒槌裹著被子,可憐兮兮地靠在床頭看著他。

“……怎麽了這是,小嘴兒都可以掛油瓶了,誰欺負我家棒槌了?”

“你今兒跑哪兒去了?母後呢?還有城裏那些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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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清沅坐在了床頭,道:“一件一件來。今天有慶功宴,我赴宴去了。”

“母後呢?今天老頭子來吵我,說是不見到母後他不會退位的。”

“不是說了在齊閔府上嗎?”

“那你什麽時候把人接回來?”

顏清沅沉默了一回,才道:“棒槌,母後出城的時候,扭傷了腳。”

寧昭昭愣了愣。

“行動不便,所以才沒有馬上送回來。你看你現在自己還在公主府住著,也算是做客。我就想著不如先放在齊閔那兒,起碼有洛氏照顧。”

寧昭昭急道:“怎麽會扭傷了腳?嚴重不嚴重?”

“倒是……挺嚴重的。腳踝腫得老高,傷筋動骨一百天,估計有一陣子不能走路了。”

寧昭昭氣道:“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怎麽能讓她受傷?”

顏清沅挨了兩下打,無奈地傻笑了兩聲,還順便打了個酒嗝。

“我明天看看她去。”

顏清沅其實還隱瞞了一半,心裏琢磨著若是讓她瞧見了人,那回來還不得打死他。

他道:“你不是還有很多事要忙?有功夫過去麽?”

“什麽事能比母後重要?”

顏大黑腦袋一抽,又道:“當然有啊,就是我啊。”

“……你給我一邊去,我沒功夫跟你胡鬧!”

“怎麽就是胡鬧了!”

他的腦袋一歪,就歪了寧昭昭肩膀上,把她壓得直往下倒!

“顏清沅!”

“昭昭你又不心疼我了,我不高興,我不高興,你快來哄我。”

寧昭昭沒辦法了,偏過頭親他的耳朵,卻突然聞到一股說不出來的異味……

她退開了一些,才發現他耳朵後麵還有一塊沒洗幹淨的血跡!

寧昭昭沒好氣地道:“你又幹什麽去了!”

顏清沅呆了呆,摸了摸耳朵後麵,才道:“沒什麽啊。”

“耳根子都沒洗幹淨,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剩下的……”

寧昭昭嘟嘟囔囔。

卻又沒多想,扯著他讓人打了水來,親自服侍他擦了臉和手。

顏清沅愣愣地看了她半天,才突然抓住她的手,道:“昭昭,疼。”

“哪兒呢?”

莫不是受傷了?

顏清沅竟然又道:“心疼。”

“……滾你的!”

“昭昭你給我親親……”

“滾滾滾!趕緊滾!”

顏清沅硬是纏著寧昭昭不肯放,任她如何在他懷裏扭來扭去也掙不脫。

等扭了半天快爬出去了,他突然俯身去親她的胸口。

寧昭昭這才發現衣服都掙散了!

“別碰,別!”寧昭昭氣急敗壞地道。

恰在這個時候,墨珠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殿,殿下,皇上要見王爺!”

寧昭昭愣了愣。

顏清沅不滿地道:“不理。”

墨珠道:“皇上好像又想自盡。”

“……”

寧昭昭拉了拉衣服,無奈地道:“無論如何該去瞧瞧。”

顏清沅深吸了一口氣,最終跟著她臭著一張臉出了門。

老頭子據說是一直掌燈等著顏清沅回來。原因無他,是怕寧昭昭又把秦皇後給“忘了”!

等來等去,等回來了人,他心中不禁又有些考量。

照著顏清沅那個架勢,無論如何不屑於見他。

可歎如今他手上,也隻有這條性命,能用來和兒子講講條件了!

因此,他隻好又祭出了自殺那一招。

等到顏清沅和寧昭昭匆匆趕到,就見著老頭一身布衣坐在院子裏,僵著一動不動。

寧昭昭裹著大氅縮著脖子,忍不住道:“父皇,您自盡的法子,就是在院子裏活活把自己凍死嗎?”

顏清沅冷笑了一聲。

這是宮變之後,父子倆第一次見麵。

齊帝知道顏清沅如今看他也不過就是看一個笑話罷了!

一個先自己丟掉江山,趁著兒子病重想要趁虛而入,結果反被逆賊鑽了空子,差點丟了大齊的大好河山的君主!

最後還是要兒子卷土重來,來收拾爛攤子!

齊帝自己琢磨了一下將來史書會怎麽寫,想來想去,也自己這跌宕起伏的一生給驚呆了。

這樣的皇帝,後世誰敢說是明君?

無奈之下,他隻歎道:“朕知道你恨朕。你要把朕怎麽樣都可以,但是能不能讓朕見皇後一麵?”

顏清沅淡道:“土埋了半截的人了,還這麽兒女情

長?見她幹什麽?想讓她給你求情?”

齊帝有些難堪,但還是道:“隻是再見一麵,有些話……說清楚。”

顏清沅譏諷道:“你還能有什麽話跟她說?為何你的話,總是在你落魄的時候說?”

齊帝訝然。

顏清沅想了想,道:“你要見她倒也不是不行。不過,我突然想起來,你好像還有個妾室活在冷宮裏呢。”

齊帝猛地抬起頭。

“你自己隨便找個由頭吧,去冷宮裏陪她住個一年半載的。我們再談別的。”

月色下,顏清沅的眸子無比的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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