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上午,陽光明媚。

雷大媽剛走進廚房,就看見尹鍾鍾正在裏麵跟蒲雷音學水果切花,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竟讓她覺得是那麽的溫馨。

尹鍾鍾抬起頭,一笑,眼睛鼻子都皺在了一起,以前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但今兒個卻第一次發現這個媳婦其實也蠻可愛的,“婆婆早上好!”

雷大媽有心想跟她和好,但一時間又拉不下臉,故意裝著淡然地點點頭,“早上好。”

“婆婆您要拿什麽?我幫您。”

“要櫃子上那個茶罐……對,就是紫色的那個……”

尹鍾鍾將茶罐遞給她,好奇地問:“這是什麽茶?”

“是普洱茶。”

“原來是雲南的普洱,聽說這種茶可以減肥,是不是真的?”

雷大媽笑了起來,“減肥什麽的是吹的,不過倒是可以幫助消化和降低血脂,我胃不太好,所以醫生推薦我喝這個。”

“原來是這樣啊。”尹鍾鍾說著說著,眼睛突然—亮,“啊,婆婆,你的毛衣好漂亮!在哪買的?真好看呢!”

“哪是買的,這是我自己織的。”

“自己織的?天啊,這麽複雜的花紋得織多久啊,太漂亮了!”

雷大媽樂得眉開眼笑,想也不想就說:“你這麽喜歡,改天我也織件給你好啦,”

“真的嗎?真的要織毛衣給我?”尹鍾鍾頓時歡呼了起來,“哇,謝謝婆婆,我愛你!”說著上前抱住她親了一大口,雷大媽雖然有點兒吃不消她的熱情,但也笑嗬嗬的沒拒絕。

蒲雷音昨天還見老媽對大嫂吹眉毛瞪眼睛的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今天居然來了個—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看來昨天大嫂那一招煽情還真是柔化了老媽的心。

心裏正暗自為她們兩個高興,客廳裏的電話響了起來,“我去接。”蒲雷音小跑出去接起來,“您好,蒲宅,請問您找誰?”

“請問……尹鍾鍾小姐在嗎?”很動聽的一個女音,但有點兒怯生生的。

“大嫂,你的電話——”尹鍾鍾飛快地走了出來,蒲雷音小聲說,“是位姑娘找你。”

姑娘?居然會有女的來找她?尹鍾鍾覺得有點兒奇怪,接過電話說:“我是尹鍾鍾,你哪位?”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說道:“尹小蛔你好,我是Demi。”

尹鍾鍾臉色一正,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會是她!“你奸,有什麽事嗎?”

“請問你現在有時間嗎?”

尹鍾鍾毫不猶豫地回答:“有。”

“那好,我現在就在你家對麵那條街往西走—百米的咖啡廳裏,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否見個麵?”

“你等我,我5分鍾後到。”說著掛卜電話,她匆匆忙忙上樓去穿外套。

再跑下來時,雷大媽和蒲雷音都好奇地問:“是誰呀?要出去?”

“有點兒事情。”來不及細說,尹鍾鍾小跑著走出大門,等她找到那家咖啡廳坐到Demi麵前時,分針果然不多不少走了5格。

“嗨!”尹鍾鍾邊打招呼邊觀察她,Demi今天穿了件深褐色的長外套,戴著帽子和墨鏡,遮去大半張臉,但依舊可以看得出神色很憔悴。

“對不起,這麽冒昧地約你出來……”Demi一開口就是道歉。

“怎麽會呢,你約我我正求之不得呢。”見Demi有點兒尷尬,她連忙解釋說,“呃……我的意思是,我是你的Fans,一直挺仰慕你的。能和偶像有這麽近距離的接觸,別人知道了肯定會羨慕死我。”

Demi苦笑了一下,低聲說:“對不起……之前對你有點兒誤會,所以對你不太禮貌。”

“你沒有對我不禮貌啊,如果你指的是你沒有對我笑,那就更不需要了,因為Demi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

Demi取出一個牛皮袋,推到她麵前說:“這次約你出來,主要是想麻煩你幫我把這份東西轉交給蒲雷爾。”

“你為什麽不自己交給他?”

Demi沉默著,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她站起來輕輕地說:“麻煩你了,再見。”

“等等!”尹鍾鍾連忙拉住她,“你應該已經知道我並不是雷爾的女朋友,我是他大嫂,既然你對他的誤會已經解除了,為什麽你不肯見他?”

Demi淒然一笑,“不必再見麵了,再怎麽愚蠢到昨天也清醒了……那個袋子裏裝的是這次廣告的解約書,我簽好了名字,麻煩你交給他。我會坐下午的飛機回法國,不會再回來了。再見。”

“等等!”尹鍾鍾還是不肯放棄,拉著她急急地道,“我肯定你們之間有誤會,你牽掛了他那麽多年,到現在說放棄就放棄你不覺得很可惜嗎?’’

“我還能怎麽樣?情書、卡片,甚至身體,一個女人所能主動的全部主動了,你沒有看見昨天晚上他從我身邊醒來時匆匆逃離的樣子,那種氣急敗壞、沮喪苦惱,好像犯了天底下最大的錯誤……再怎麽不要自尊,到這一步也夠了,夠了。我受夠了……”Demi忽然激動,小聲啜泣了起來。這麽一個外表冷若冰霜的女人,一顆心卻是那麽敏感脆弱。

尹鍾鍾靜靜地看著她,低聲說:“我昨天問過雷爾,這麽多年來,你的信他一封都沒有收到。”

Demi滿臉震驚地捂起頭。

尹鍾鍾重複了一遍:“他對唐覓沒什麽印象,因此我肯定,你這些年來寫給他的信他沒有看到。”

“怎麽會這樣?我不可能寫錯地址。”Demi苦笑著搖頭,“看來真的是天意了……也好,原來我們真的沒有緣分,這麽多封信,居然一封都沒收到。”

尹鍾鍾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驚叫著道:“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你先不要上飛機,我確定事實後再打電話給你,把你的聯絡電話報給我。”

Demi報出一串數字,剛想細問,尹鍾鍾已經拿著牛皮袋跑了出去,風中傳來她最後—句話:“別上飛機,記得等我電話,一定要等啊!”

今天是星期天,蒲雷德坐在書房躺倚上津津有味地看著《倚天屠龍記》.書房門突然被撞開,一個人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嚇得他連忙把書藏到身後,待看見來人是誰時,才長長地叮:出口氣說:“大嫂,你嚇死我了。”

尹鍾鍾沒理會他,徑自走到書櫥前翻箱倒櫃地找了起來。蒲雷德湊到她身邊,“大嫂,你找什麽?”

“我記得上次在這找到婆婆的那會衣服時好像看見有很多信的,奇怪.這會兒怎麽找不到了呢?”

“信?什麽信?哦,大嫂你偷看別人的信……”

尹鍾鍾拉開最後一個抽屜,歡呼起來:“找到啦,找到啦!”裏麵用紅繩捆紮著整整齊齊的一疊信,除了最上麵那封外,其他的信封無一例外地寫著“蒲雷爾收”,字跡清麗,每一豎都寫得很直。

“就是它!”尹鍾鍾彈彈手指,站了起來,—轉頭,看見蒲雷德滿臉好奇地盯著她,便先發製人狠狠地說,“你什麽都不許問,你也什麽都沒看見,現在回椅子上看你的書,什麽都沒有發生,OK?”

蒲雷德一愣,尹鍾鍾趁機走了出去,一把推開蒲雷爾的房門,這家夥還在睡覺。

“快醒醒,醒醒啦,豬頭!”百叫不醒,她幹脆掀掉他的被子,“醒來啦——”

蒲雷爾被嚇醒,“什麽事?大嫂,你這是幹嗎?”

“你自己看!”

信箋如雪花般飄灑到**,蒲雷爾撿起一封,看著看著眉頭就皺廠起來,“這是什麽?”

“自己看落款。”

“唐覓!1993年12月25日,這是怎麽回事?”蒲雷爾抓起其他信,一封一封地打開,臉色越來越驚訝,“怎麽會有這麽多信?”

“Demi每年的節日都會寫信和寄卡片給你,從十三歲到十九歲,六年積累了這麽多。”

“為什麽這些信我現在才看到?”

尹鍾鍾聳聳肩說:“估計這個得問婆婆了,問問她為什麽藏起你的信不給你。”

蒲雷爾拿著信當下就要去找雷大媽,尹鍾鍾叫住他:“等等,你想去問婆婆為什麽私藏你的信嗎?”

“是,還藏了這麽多年。”

尹鍾鍾抱臂優哉遊哉地說:“我看不必了吧,反正你也不喜歡Demi,雖然人家一個女孩子暗戀你這麽多年最後還把最純潔珍貴的**給了你,這份感情是蠻讓人感動的,但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感動不是愛啊,何必為了一個外人傷了母子倆的感情,對吧?”

蒲雷爾氣急敗壞地叫了起來:“誰說我不喜歡她?”

“你喜歡她?可我半點兒都沒看出來啊。”尹鍾鍾斜著眼睛說,“也不知道是誰對人家的工作態度那麽看不順眼的;不知道是誰隻不過因為對方遲到了2個小時就把人家給撤了的;不知道是誰飆車害得人家受傷的;不知道是誰醉酒後占了人家的便宜倉皇而逃的……”

“哦,大嫂,求你了,別再說了!”蒲雷爾閉了閉眼睛,這下可真是大受刺激。

“唉,我看你還是算了吧。反正人家今天下午就要坐飛機回法國去再也不回來了,以後你們不會見麵了。”

蒲雷爾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著說:“你說什麽?誰要坐飛機回法國?今天下午?”

尹鍾鍾慢吞吞地說:“你急什麽?你不正煩這事嗎?現在人家主動消失,就這麽幹幹淨淨自自然然地斷了,多好!”

“好個頭!”蒲雷爾推開她,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尹鍾鍾望著他的背影嫣然一笑,笑得既狡黠又可愛。一轉身,又看見了蒲雷翼,他的目光還是那麽複雜和深沉,尹鍾鍾的心中不由得泛起淺淺的別扭感。

她朝他走了過去,在他麵前站定,以手叉腰,昂起頭說:“為什麽每次我和雷爾說話時你都會好巧不巧地在旁邊看著?你是在監視我們兩個嗎?”

蒲雷翼看了她一眼,轉身回房,尹鍾鍾不依,跟了進去。

“喂,我很不喜歡你看我的眼神,你究竟藏了些什麽秘密,快說出來!”

蒲雷翼忽然停步,尹鍾鍾收之不及,整個人頓時撞了上去,把他手裏的文件全都撞到了地上。其中幾頁掉了出來,依稀可見上麵有“蒲雷寶”三個字。

尹鍾鍾正要伸手去撿;蒲雷翼先她一步搶過去放人文件夾裏。如此一來,尹鍾鍾倒心生幾分疑惑,“什麽東西?讓我看看。”

“和你沒關係。”蒲雷翼的臉色在這一刻非常緊張。

“我明明看見有雷寶的名字,怎麽會和我沒關係呢?讓我看!”

“大嫂……”蒲雷翼躲閃,尹鍾鍾去搶,腳下突然一個踉蹌,直直地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撞入他懷中,兩人一同跌倒——

四目相對,雙唇相貼,縈繞在彼此之間的呼吸溫暖而暖昧,尹鍾鍾眨了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剛力將蒲雷翼推開,翻身站起來時臉“刷”地紅了。

她咬著下唇回頭看他一眼,蒲雷翼躺在地上,樣子比她好不到哪去,目光一交接,又各自避了開去,格外尷尬。

“不給看就算了。”尹鍾鍾跺著腳跑廠出去,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麽會覺得這麽氣惱,老天,剛才那幕真丟人。

房間裏,蒲雷翼依舊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文件夾在他手裏慢慢握緊,緊到拳頭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還好……她沒有看到裏麵究竟寫了些什麽……如果,如果她知道了,肯定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了吧?

絕對不能讓她知道。因為—一他不想看見那樣燦爛的一張臉上失去笑容。

晚上七點,一家人圍坐在——起其樂融融地吃著火鍋。

說是其樂融融,真正輕鬆自在的估計就雷大媽和蒲雷德兩個人,尹鍾鍾與蒲雷翼默不作聲彼此尷尬也就罷了,不知道為什麽,連蒲雷音也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連雷大媽叫她再拆一袋蝦丸都沒聽見,

雷大媽瞪了她一眼,隻好自己起身去廚房,就在這時,蒲雷爾拉著一個人的手從門外走了進來。

小弟雷德先看到,驚叫了起來:“名模Demi!”

眾人齊齊地抬頭望去,那人果然就是Demi。兩人手牽著手同時才出現,看來是談清楚講明白和好了。尹鍾鍾站起來,拉出兩個位置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一起吃火鍋吧!”

雷大媽拿著蝦丸從廚房裏走出來,蒲雷爾見人到齊了便說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老媽;這位是大嫂,你認識的;這位是我二哥雷翼;這是雷音,我妹妹;這是雷德,我最小的弟弟,”

冰山美人一改以往拒人千裏高不可攀的冰傲之態,靦腆地朝眾人打著招呼。

雷大媽驚豔道:“真是個漂亮的人兒呢,叫什麽名字啊?快坐下一起吃飯吧。”

“媽,她是唐覓。”蒲雷爾一邊說一邊等待老媽的反應。

果然,雷大媽聽到這個名字後臉色頓時一變,驚叫道:“你、你、你……就是那個唐覓?”

蒲雷爾反問:“媽,你知道這個名字?”

雷大媽張著嘴巴,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她往椅子上—坐,板起了臉冷冷地說:“是啊,我是知道。那又怎麽樣?”

蒲雷爾追問:“媽是怎麽知道這個名字的?”

“雷爾!”

尹鍾鍾朝他使了個眼色,暗示他不該這個時候破壞氣氛,但蒲雷爾卻裝作沒看見,盯著雷大媽又問了一遍:“媽以前見過她?”

氣氛頓時僵硬了起來,幸好廳內的電話及時響起,蒲雷音連忙起身出去接電話,過了一會兒回頭叫道:

“二哥,李奇打來的電話。”

蒲雷翼走出去,拿起話筒沒說幾甸就臉色大變,他望向尹鍾鍾,壓低了聲音:“確定嗎?好,謝謝你。嗯,我會想辦法,再見。”

眾人都對這個電話產生了好奇,不知道李奇跟他說了些什麽,使得一向沉著冷靜的雷翼竟會露出這麽焦慮的神情來。

“二哥,出什麽事了?”蒲雷音剛這麽一問,就見他徑自朝尹鍾鍾走了過去。尹鍾鍾睜著一雙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越走越近,心裏忽然感到了一陣不安。

“大嫂,請你跟我走。”蒲雷翼拉拉她的手臂便往外走。

尹鍾鍾掙紮著說:“喂,你抓疼我了,去哪兒?喂,Demi小姐還在做客呢……”

自手臂上傳來的力道是那麽強硬不容反抗,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清晰地看到蒲雷翼皺著眉,嘴唇緊閉,似乎壓抑了許多怒火。究竟出了什麽事?他為什麽這麽怪異?

尹鍾鍾踉踉蹌蹌地跟著他,在一屋子的驚問聲中走出了大門。蒲雷翼將她帶到跑車前,“請上車。”

尹鍾鍾揉著被他抓痛的胳膊,嘀咕著說:“你居然記得用‘請’字,我還以為自己被土匪給綁架了呢!”嘴裏雖然不情願,但還是乖乖地上車扣好安全帶。

跑車打起車燈,飛快地滑出車庫。街道兩旁的路燈一條直線般地從窗外掠迫,見鬼了,他開這麽快幹嗎?

“你要帶我去哪?”見他不答話,尹鍾鍾惱了,“雷翼你究竟要幹什麽?我討厭別人對我強迫和隱瞞,你停車,無論你要帶我去哪,我都不會去了。停車,停車啊!”她伸手去奪方向盤,車身猛一打轉,在地麵上摩擦出很刺耳的聲音,嘎地停了下來。

兩人也因這旋轉之力重重地撞上車壁,尹鍾鍾頓時痛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蒲雷翼轉過身來看著她,關切地問:“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我受傷也是你害的。”她隨手扯過車上的紙巾擦眼淚,這一刻真是難以言喻的狼狽。

“下次請不要這樣,駕車途中擅自搶方向盤很危險的,”

“哈,你現在也知道危險了?我看和你在一起更危險。你究竟想怎麽樣,幹嗎無緣無故發神經?”尹鍾鍾推開車門,一拐一拐地跳下車,剛才左腳非常倒黴地撞到操縱杆上,好像扭著了。

蒲雷翼跟著下了車,著急地說:“大嫂,請你聽我解釋。”

“好啊,我倒想看看你有什麽大大的理由非得這麽恐怖地把我拖出來,你解釋吧,我聽著呢。”人行道那邊,是濤聲澎湃的港口,晚風帶著海水的氣息吹過來,路燈將人的影子拖拉得很長。尹鍾鍾轉過身,靠著欄杆靜等他的解釋。

這樣的夜景裏,蒲雷翼好像整個人都變了。他本來像個黑色的影子,永遠嚴肅凝重地存在在她的視線裏,然而此刻,卻好像被燈光渲染成了暗黃色,湧現著一種濃鬱卻傷感的味道。

蒲雷翼默立了許久,尹鍾鍾揚起眉毛,“不說?那我走了。”

“大嫂!”他喚住她,目光裏有她從沒見到過的悲哀,“大嫂,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我希望你在聽這件事時能保持冷靜,盡量心平氣和。”

尹鍾鍾本想說他噦嗦,但見他那麽嚴肅,不耐煩的話便說不出口了,隻好點了個頭,“好,你說。”

“你知道沈芊雯這個名字嗎?”

尹鍾鍾心裏一顫——他怎麽會提起這個名字?難道他要說的事是……

“他是我大哥的初戀女友,後來產生了一些誤會,所以分手了。那些誤會大半是由於我媽執意要大哥娶玉新而造成的。這是三年前的事。”

尹鍾鍾抿了抿唇,說:“是,我知道這個名字。那又怎麽樣?”。

“一年前沈芊雯嫁給了一個美籍華人,於是移民去了美國。她的婚姻很不幸,她的丈夫嗜酒,而且有暴力傾向,喝醉後就動手打她。”

尹鍾鍾眯起了眼睛。為什麽他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半年前,大哥受美國IEKK(即美國電氣電子工程師學會)的邀請赴美就職,與沈芊雯不期而遇。”蒲雷翼說到這裏停住了,躊躇著接下去該怎麽說才能盡量不傷害到這位新娘,畢竟,丈夫與前女友藕斷絲連,甚至為了她而滯留美國遲遲不歸,換了任何——個女人都會大受刺激吧。

他觀察著她的臉色,謹慎地、緩緩地說道:“一個禮拜前,有人寄了一個特快專遞給我,裏麵是大哥和沈芊雯在一起的照片,有幾張的姿勢很……曖昧,有擁吻鏡頭。”

尹鍾鍾的臉色開始發白,蒲雷翼誤解了她的反應,心中更是擔憂,低聲說:“我後來聯係了一個在美國的朋友,讓他請私家偵探幫我查查究竟是怎麽回事。那天你在我辦公室的電腦裏所看到的那張照片,就是私家偵探傳送來給我的資料之一,而照片裏的女人,就是沈芊雯。”

“然後呢?”尹鍾鍾的聲音有點兒顫抖。

“三天後我再次收到了一封快件,同樣的筆跡,但是這次有落款,落款的名字正是沈芊雯的丈夫。他在信裏說他手裏掌握著大哥和他妻子偷情的錄像帶,隻要他將那卷錄像帶公開,我大哥就必然身敗名裂!你知道,如果大哥和沈芊雯真的做過那件事情,並且被公諸於眾的話,他在IEEE就立不住腳了。”

尹鍾鍾慢慢地蹲下,以手環胸抱住自己,這件事太可怕了,那個混蛋是故意的,他故意毆打他的妻子,故意讓沈芊雯渾身是傷地出現在雷寶麵前,故意假裝自己消失,給他們機會靠近……然後暗地、裏拍下照片和錄像,寄給雷寶的弟弟……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若非雷翼對她說,隻怕她、雷寶和芊雯都被蒙在鼓裏呢。

蒲雷翼看著她,也不知道從哪來的一股衝動,突然上前拉起尹鍾鍾將她摟人懷中,“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這件事情你很難接受,但是我沒有辦法再瞞著你,因為就在剛才,私家偵探傳來資料說大哥和沈芊雯的丈夫在醫院大打出手,兩人都被送人了警局,事情變得很棘手,一發不可收拾……”

“打架?”尹鍾鍾愣愣地抬起頭。

“很不可思議吧?大哥那麽儒雅的人居然也會和人打架。”蒲雷翼苦笑了一下,將她摟得更緊,“對不起,大嫂,我哥哥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

聽到他說這句話,尹鍾鍾倒是清醒了,不對,她擔心的才不是這個呢,“告訴我,把你所知道的通通告訴我,為什麽李明德會把那些照片寄給你?他有什麽企圖?說出了威脅那肯定是要得到某種好處才肯罷休的吧?他做了什麽?”

蒲雷翼驚奇地道:“大嫂,你知道……李明德這個名字?你知道沈芊雯的丈夫的名字?”

“我……”尹鍾鍾無法解釋,隻好頓著足說,“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找上你要於什麽?”

蒲雷翼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一圈,說道:“他要我給他錢,一個不小的數目。”

“遮口費……這個無恥的混蛋,那你給了嗎?”

“我給了。”

“你是笨蛋啊,怎麽可以把錢給那種無賴?他根本是個無底洞,又極其不講信用,你給他第一次,他就會問你要第二次,第三次……而且變本加厲,永無止境。”

“我知道,但是事關大哥的名譽和前途,我不能不給!”蒲雷翼望定她,眼神堅毅;從他的眼中,尹鍾鍾看到了一種非常執著的信念,是那種即使知道前麵是刀山火海仍勇往直前的堅定;是那種為了所愛的人能夠背負一切沉重擔子的堅韌;是那種背地裏無淪為你做了多少事,但都不會說出來而默默地為你守衛著的堅持……這種東西她生平第一次在一個男人的眼睛裏看到,即使是溫文爾雅的蒲雷寶,瀟灑如風的蒲雷爾,都沒有。

一時間心就恍惚了起來,不知是喜還是悲。

“我知道這種小人必定會食言而肥,我也知道還有很多方法可以徹底解決掉這件事,但是對方在美國,我在中國,這樣的距離鞭長莫及,而他信裏寫著第二天就要,這樣的時間裏我來不及另尋辦法。代價太大,我不能冒這個險。”蒲雷爾深吸口氣,痛苦地說道,“可是我沒想到,這家夥拿了錢居然去拉斯維加斯豪賭,不但輸光了,還欠了很多高利貸,被那幫人追殺,他來不及問我要就跑去騷擾大哥,結果終於捅了大婁子出來。”

尹鍾鍾垂下頭,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雷寶……可憐的雷寶,他現在肯定很無助很混亂.我們能做什麽?我們要幫他,不能讓他的前程就那樣毀了。”

蒲雷翼再次吃了一驚,奇怪,為什麽她會是這樣的反應?換了一般的女人不是應該先狠狠地罵第三者一頓,冉痛哭流涕地恨鐵不成鋼一番,然後再怨歎一下自己是怎麽怎麽可憐……總之,不會對丈夫有外遇之事絲毫不放在心上,隻是擔憂該如何挽救局麵和幫助丈夫。他知道尹鍾鍾是與眾不同的,但是沒想到竟會不同到這個地步。

“大嫂,你不恨大哥嗎?”

“恨他?為什麽?”尹鍾鍾直覺地回答,說完後才想起自己的表現不太符合現在的身份,但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要不要繼續瞞著他呢?腦中百感交集,有點兒不知所措。

“大嫂,你放心,等處理完這件事後,我一定要讓大哥給你一個交代。”有這麽好的妻子,大哥卻不懂得珍惜。還要和沈芊雯糾纏不休。大哥對沈芊雯的多情.恰恰正是對尹鍾鍾韻無情啊!

要是換了以前,他肯定會非常同情沈芊雯,畢竟他曾經親眼目睹他們兩個從相識到相戀再到分手,愛得那麽刻骨銘心,無可奈何;然而自從見到尹鍾鍾後,他的觀念就變了,尹鍾鍾也許不及她漂亮,不及她溫柔,更不及她那麽賢惠,但這是一個有生命力的女子,她彎彎的眉毛、燦燦的眼睛、笑嘻嘻的唇角,無一不流淌著最最讓人感到溫暖的熱情,在她明媚爽朗的笑容裏,萬物都會失去光輝。

大哥娶了她,但為什麽,最終還是選擇了沈芊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