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燕西我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季涼醒來,對昨晚喝醉的事情隻記到程燕西回來那刻。程燕西對昨晚的事也是隻字未提,隻是心裏,卻總想著什麽時候再讓她喝醉一次。

十月初的小假期一結束就是程燕西跟季涼舉辦的婚禮的日子。兩個人吃過早飯,就往程家大院趕去了。

程家所在的大院可謂張燈結彩,程燕西跟季涼的婚事簡直成了院裏一等一的大事,尤其是院子裏的軍嫂,從奶奶輩到姐姐輩的人都來摻和一下。

除了伴娘伴郎、婚禮禮服的事情,其他事情都已經差不多妥當了。軍人的行事作風,注重效率與質量並存,所以就算離婚禮隻剩幾天,也絲毫不顯慌亂。

“爺爺!”季涼跟程燕西一進客廳就喊上了。

“哎!”程老爺子戴著老花鏡,聽到聲音連忙抬起頭來,招呼道,“快過來快過來!”

“爺爺您在幹嘛呢?”程燕西將外套脫了,坐到老爺子身邊。

正巧陳婷從樓上走下來,笑道,“你們過兩天結婚,可忙壞了父親,賓客名單都是父親親自敲定的。”

“爺爺辛苦了。”季涼由衷的開口。雖然對於結婚這件事,她到現在都覺得不真實,可老人家的心意她還是很感動的。

“不辛苦,爺爺我高興。”程老爺子摘下眼鏡來,“這兩天,你們兩個啊,該準備什麽準備什麽,爺爺一定要給你們一個最盛大的婚禮!小涼進我們程家的門,不能委屈了。”

“謝謝爺爺。”

“對了,燕西啊,”陳婷開口,“你的伴郎找景榮跟小袁就行吧?還要多找幾個嗎?”

“兩個就行。”程燕西應了一聲,隨意的拿起桌上的相冊來看。

“那小涼,你的伴娘要不要請兩個要好的女同學來啊?”

季涼一聽,連忙搖頭,“不……不用了,她們,都挺忙的。”

程燕西抬起頭來看了季涼一眼,轉頭淡淡的說道,“陳姨,她的女同學也都是些小姑娘,什麽都不懂,還是您看著找兩個合適的吧!”

“那好。”陳婷點點頭,“那小涼姑母一家人要不要請過來啊?”

“請過來?”程老爺子哼了一聲,“她們早就往這邊打過電話了,不知道從哪裏聽到消息,知道小涼要結婚,想來參加婚禮,被我回絕了。”

“可是這……新娘一方一個人都不來,不太好吧?”陳婷問。

‘叭’!程老爺子一拍桌子,登時怒了,“有什麽不好的?!什麽新娘一方新郎一方,小涼就是我們程家的人,我說行就行!”

陳婷嚇得退了兩步,微低著頭再也不敢說話。

“好好好,爺爺您說什麽就是什麽!”程燕西連忙給老爺子順氣,“您別動怒!這大喜的日子,您生什麽氣啊!”

“是啊,爺爺。”季涼也連忙勸,“陳姨也是為我好,您不要生氣。爺爺跟陳姨都是為我好的。”

程老爺子別過臉,心情平複了點,還是冷著臉生氣。

“父親,是我考慮不周,我跟您道歉,您消消氣。我……我先去準備午飯了。”陳婷訕訕的笑了笑。

“陳姨,我跟你一起去吧!”季涼起身,跟著陳婷進了廚房,“陳姨,對不起,因為我讓您跟爺爺又起了衝突。”季涼抱歉的開口。

“沒事的,”陳婷笑了笑,語氣中露著一絲無奈,“是我自己造的孽,父親他罵我兩句也是應該的。”

季涼有些不理解這話的意思,幹脆忽略,“婚禮的事情還要麻煩陳姨了。”

“不麻煩不麻煩,”陳婷笑著,“小涼是個好孩子,能跟燕西在一起我也放心了。”

晚上,程燕西跟季涼被安排到客房睡覺,主臥裏被布置成新房,說要等兩人結婚當天晚上才能住進去。

大**,季涼跟程燕西並排仰麵躺著。

“婚禮請柬要不要多印幾份,請溫堇言過來觀禮?”程燕西突然開口。

季涼猛的轉頭,死死的盯著程燕西,“我看你是瘋了!”

“反正你們不可能了,讓他來看看自己喜歡的女人怎麽變成別人的新娘,不是挺好的嗎?”程燕西也轉過頭來,溫熱的氣息鋪灑在季涼臉上,“難不成你還不死心?”

季涼眼神暗了暗,“拜托你不要在別人的傷疤上撒鹽,過去的事不要提了。”

“過去的事不提,難道你想跟我談論一下未來的事?”

“想啊!”季涼眼波如水,“想跟你討論一下什麽時候放我走。”

“你做夢!”

季涼收回目光,轉過身背對著程燕西,不再理他,準備睡覺。

“切……”程燕西啐了一聲,突然問道,“季涼,可米熊是什麽?”

“恩?你怎麽知道可米熊?”季涼睜開眼,好奇的轉過身來,眼睛亮晶晶的。

“你昨天晚上說的。”

“哦……”季涼咬咬唇,道,“是小時候的玩具熊罷了,現在都沒有賣的了。昨晚怎麽會說這個呢?”

“你都多大了,還惦記著玩具熊?”程燕西不屑的白了季涼一眼,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要你管。”季涼嘟囔一句,重新背過身去,“哦,對了,明天我要到濱海西郊的墓園一趟,爺爺說讓你陪我,我自己去就可以,回來的時候你假裝去了就好了。”

“你不要自以為是的替我做決定。”程燕西道了一句,也翻了個身,背對著季涼準備休息。

第二天一早,季涼吃了早飯準備去墓園,誰知道程燕西竟然坐在駕駛座上。

“你去哪兒?”季涼站在車外,愣愣的問道。

“跟你去一個地方,上車!”

“你確定?”

程燕西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再廢話就不要去了。”

“……哦。”季涼點點頭上了車。

濱海西郊的墓園,程燕西對這裏非常熟悉,十年前,他親眼看著母親的骨灰葬到這裏,十年裏,他來這裏看母親的次數也不少。隻是,季涼父母的墓碑縱然隻隔著幾米遠,他卻從來沒有去看過一眼。

賀景榮說程燕西是變/態的固執,帶花來,卻每次都托他放到兩位長輩的墓碑旁。

兩個人迎著山風往上走,走到程燕西母親的墓碑前,季涼將一束花放下,鞠了一躬,慢慢的朝自己父母的墓前走去。

程燕西看著季涼的背影,又看了看墓碑上黑白照片裏母親的笑顏,第一次提起腳步往那邊走。

“爸、媽……”季涼輕輕蹲下身,將花放到墓碑上,用手輕輕除去上麵的灰塵。

程燕西站在原地,看著照片,兩位長輩都是記憶中的模樣,可他竟然有點不敢跟照片中的人對視。

“程燕西,你可以先離開嗎?”季涼頭也不抬,“我要跟我爸媽說悄悄話。”

“我會裝作聽不見的。”程燕西說的不帶任何感情。

“爸媽,看到了吧,這就是程燕西!”季涼開口,“這就是你們給我定下娃娃親的人,看到他多可惡了吧?你們要是在的話,肯定會退婚是吧?”

“季涼,你膽子變大了嘛!”程燕西皮笑肉不笑的開口。

“我在跟我爸媽說話,請你安靜。”

程燕西被憋得一口氣沒上來,別過臉看風景去了,思緒卻慢慢飄遠。記憶中,季涼的母親也是很溫婉的女人,經常跟母親坐在一起喝茶,懷孕的時候,還讓他摸過肚子,肚子裏的小家夥不就是季涼麽!如果沒有車禍,他們的各自的命運又會怎麽樣呢?會不會按照上一輩的安排,真的跟季涼好好在一起呢?

想到這裏,程燕西心裏湧出濃濃的愧疚,第一次猶豫,報複季涼是不是個錯誤。

“我要結婚了。”季涼的一句話將程燕西拉回思緒,隻聽她繼續說道,“結婚之後就是個成年人了呢!所以你們在那邊應該會放心了吧?我會好好的生活,生活得很快樂。我跟程燕西……很好,等結婚之後再來看你們啊!”

下山的時候,程燕西沒忍住發問,“你跟你父母說了這麽多,一口一個讓他們放心,他們能聽到嗎?”

“我相信他們一定會聽到。”季涼眼神中帶著濃濃的堅定,這是她的執著,也是她的信念。

距離婚禮還有幾天,季涼每天都被人拉著試衣服試鞋子、換發型做美容,每天累得像個陀螺一樣團團轉,而程燕西卻是一副悠閑的模樣,因為他全程都隻會穿一身陸軍軍官常服,季涼有的煩惱,程燕西統統沒有。

婚禮當天,大院裏前所未有的熱鬧,從大院入口的檢查開始,規格之高、檢查之嚴讓人瞠目結舌,大院裏戒嚴全副武裝的警衛全是特種兵,整場婚禮的安保負責人是飛虎團的二營長李瑋,拿著對講機,來來回回、前前後後確定婚禮現場的安全。

同一時間,濱海國際機場的出站口,一個帶著墨鏡的女人走出機場大廳,揮手招來一輛計程車,臉上帶著焦急又自信的光芒,坐進車裏,染了口紅的唇微微張開,“濱海軍區總政大院。”

程家大院的客廳被布置成傳統婚禮的樣子,大紅喜字、大紅蠟燭、大紅燈籠。程老爺子坐在主座上,程旭跟陳婷分別坐在兩旁,接受著眾人的道賀。

二樓臥室裏,賀景榮跟袁豐旭陪著程燕西整理形象。

程燕西一身軍官常服帥氣逼人,隻是胸前掛的大紅花讓他很無語,“非要掛這玩意兒嗎?”

“當然,你沒見古代的新郎官嗎,胸前都要掛的。”袁豐旭一邊笑著一邊替他正了正大紅花,問道,“怎麽沒見季涼?”

“在我家。”賀景榮道,“傳統婚禮,結婚之前新郎新娘是不能見麵的,所以把我們家當做娘家了。程燕西已經三天沒見季涼了,簡直望眼欲穿。”

“穿個屁!”程燕西不客氣的罵了一句。

“新郎官,你今天是不能開口說髒字的!”賀景榮抱著手臂笑道。

“報告!”

正說著,門外卻跑來一個小兵。

“說!”

“是!首長!”小兵繃著臉,聲音洪亮,“吉時已到,該去接新娘了!”

“走走走!”袁豐旭迫不及待的推著程燕西往外走,賀景榮隨後跟上。

程燕西跟兩個伴郎身後跟著一隊衛兵,浩浩蕩蕩往大院另一頭賀家走去接新娘。

“我看這架勢,活像要搶新娘。”袁豐旭笑嘻嘻的開口。

賀景榮看了看程燕西的臉色,點頭,“比喻很恰當。”

賀家。

季涼坐在客廳裏等著,她蓋著紅蓋頭,穿著一身大紅色的繡著鴛鴦的秀禾服,上身是小巧的對襟衣,下身是水波腳衣擺的裙子到腳踝,腳上穿著紅色繡花鞋,典型的準備出嫁的新娘子裝扮。

“快點,快點!新郎官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季涼緊張的一下子雙手交握,手心直冒冷汗。

她真的要結婚了,外麵吹吹打打、吵吵嚷嚷熱鬧成一片,可從剛剛開始,季涼的心裏就一片荒涼。她想逃,做一個落跑新娘……可現實是,她被不認識的伴娘扶著起來,走到門口。

透過紅蓋頭,季涼低著頭,入眼看到一雙鋥亮的軍靴。

程燕西……

程燕西看著季涼新娘子的模樣,一時有些緊張,慌亂的拿著紅綢遞到她的手裏,牽著她往外走。

上花車、坐花轎,雖然賀家到程家隻有幾百米的距離,可沿途過來,鞭炮齊鳴,禮花彈滿天,場麵熱鬧又宏大。下了轎之後,邁火盆、跨馬鞍,季涼暈乎乎的被眾人簇擁著進入婚禮現場。

滿屋子的賓客等著最讓人期待的拜堂儀式,程家三位長輩坐在主座上,笑嗬嗬的看著兩位新人。

“請新郎挑起喜帕!”禮儀官高呼一聲。

有人舉著托盤遞上秤杆,程燕西看著季涼,深呼一口氣,拿過綁了紅綢的秤杆,輕輕地往季涼的紅蓋頭上探去。

紅蓋頭揭開的一霎那,大廳中響起微不可察的嘖嘖讚歎聲。

程燕西望向季涼,季涼望向程燕西,兩個人視線交匯,即使之前有再多的怨恨與不和,在這一刻,兩個人的眼神裏,卻一個含了羞澀、一個含了驚豔。

程燕西一直知道季涼很漂亮,卻沒想到打扮之後能漂亮到這個樣子。高高盤起的頭發,頭上戴了鳳冠,墨黑的發上插了朱釵,流蘇耳墜,金銀首飾……一切都成了季涼的襯托,她臉蛋微紅,一雙美目有點不敢看程燕西。

咚咚咚……

程燕西看著季涼,一顆心砰砰直跳,喉結也不爭氣的滾了滾。

禮儀官含笑看著一對新人,又高聲念,“兩位新人,現在,一拜……”

“等一下!”

大廳門口傳來一道微喘的女聲,一時間,眾人的目光紛紛轉向門口。

賓客中間,逆著光走進來一個人,纖細高挑的身材,波浪般的卷發,微微焦急的神色……程燕西一轉頭,對上那女人的目光,眼睛倏地睜大,剛的驚豔被一抹噬骨的思念所取代,從心髒到指尖,渾身從上到下、從內到外如同被電流擊穿,整個人僵住再也動不了半分。此刻的程燕西就像一尊雕塑,眼裏隻有門口那個女人。

女人也望著程燕西,一步一步往裏走,走到程燕西麵前站定,“燕西,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