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人鬼混雜
唐一川幾人被那群人圍著問了很多的問題，唐一川就大致的回答了一下問題，基本上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說的大都是實話。
那群人聽來聽去又看著唐一川身邊有兩個半大的孩子，也就都放鬆了戒備了。
唐一川以前到底是在酒吧做事的，還算混的開，所以跟這群人三言兩語的也大概就混熟了，一口一個哥們的叫著，然後詢問了一下他們的情況。
他眼睛看人很準，一眼就看出了哪個人是領頭的，話都是朝著領頭的老大說的，對方跟唐一川熟了自然也就開了話匣子了。
領頭人名喚張澤，便是那槍抵著唐一川腦袋的胡子拉碴的人，不仔細看以為是個中年男人，湊近了一看，其實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警覺性挺高的，人看著也不壞，不過是因為經曆突變還沒適應過來，所以整個人有些消沉跟疲倦。
跟唐一川了解了情況之後，張澤便給唐一川幾人分配了幾個房間，雖然他們的人有些不太同意唐一川幾人跟他們一起分享這個酒店的房間，甚至於連食物都不肯分享，不過張澤一聲令下，倒是沒有人敢違背他的意思。
“你們先休息一會兒，等一會兒我讓人給你們送點吃的過來。”張澤跟唐一川交代道，“我們開個小會。”
唐一川明白張澤的意思，這群人當中，應該有很多人擔心唐一川幾人會找他們的麻煩，搶吃他們的食物。所以不太放心讓唐一川幾人住下，尤其是因為其中還有唐一川，唐一缺，顧惜，許丘這樣看起來好像挺厲害的男人。
亂世之中，人命就會顯得很脆弱，盡管已經到處都是地獄生物的威脅了，但是人類也未必都是團結一致的，因此誰對誰都有著一定的戒備，尤其是不太知根知底的人。
唐一川跟張澤說他們隻要借住一晚就可以了。第二天。他們就要趕路去北京了，意思是說他們不會太麻煩他們的，讓張澤跟他的那群人好好的商量一下。
張澤會意點了點頭。
等到張澤走了之後，有一個看起來有點賊頭賊腦的年輕人將唐一川幾人引到了三個空房間門口。那人口氣不太好的說道：“沒有其他空房了。隻有這三間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夠了，謝了。”唐一川衝年輕人笑了笑。
“別謝我，是張哥讓你住下來的。我可沒同意。”年輕人瞥了兩眼唐一川視線在納蘭檸的身上打量了兩下，納蘭檸縮到了唐一川的身後，年輕人的口氣忽然變的溫和了一些，“哎，你們真的是從那邊來的？走了這麽多路，還能活著？”
唐一川笑而不語，唐一缺沒好氣道，“死了你還能看見麽？你現在看見的是鬼麽？”
“鬼……這也有可能。”那年輕人抖了一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道，“這世道變了，見鬼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了，我前兒個連我死了十幾年的爺爺都見著了……”
喃喃的說了幾句，那年輕人似乎是被自己嚇到一般，轉身就跑了。
唐一川微微的皺起來眉頭，地獄生物都出來了，地獄的鬼魂也出來了，那麽唐家的人呢？唐家曾經死去的人，他爺爺，叔叔們也會出來麽？
如果真的從地獄出來了，那麽他們還能是原來的他們嗎？會不會變的瘋狂起來？
唐一川不知道，沒有人知道，因為沒有人遇見過。
一群人隨意的分了一下，唐一川跟納蘭檸浮生三人進了一個房間，其餘幾人各自去了另外的兩個房間。
“你在想什麽？”納蘭檸坐下之後，看著突然麵色凝重的唐一川。
“我在想亡靈。”唐一川說，“如果地府的亡靈全部出來的話，那世界會變成什麽樣。”
“人間變成第二個地獄。”浮生若有所思的說道，“也不知冥主姐姐跟地藏王他們怎麽樣了，憑著他們的力量，怕是真的擋不住了。”
“一旦人間都是亡靈，而亡靈擁有人類的智慧，不比其他地獄生物一般，那麽整個人間可能就會跟亡者之城一般，要麽是人與鬼魂和諧相處，要麽就是人類被驅逐，死亡……”說著，唐一川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如果人類全部死亡的話，那豈不是人間跟地獄一樣了，人間將不再有人，隻有鬼，沒有死，沒有生，沒有輪回的世界將會變成什麽樣？
不寒而栗了一陣之後，唐一川聽到了敲門的聲音，“進來吧，門沒鎖。”
有人送了吃的進來，不是方才離開的那個賊眉鼠眼的年輕人，而是一個臉上有一道猙獰傷疤的女人，看起來仿佛是被利爪給抓的皮肉外翻，還沒有完全愈合，傷口是新的。
這女人原來應該是個挺漂亮的女人，三十來歲的樣子，穿的白襯衫跟牛仔褲，走路很快，一看曾經應該也不是凡人。
唐一川隻是看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不在打量女人的臉了，他知道這樣不禮貌，不過女人卻是無所謂的將幾碗麵送到了唐一川幾人的麵前，然後毫不介意的說道，“城市裏剛亂起來的時候，被一隻猴子一樣的生物抓的，當時以為死定了，沒想到還活到了現在。這麵剛下的，你們先吃吧。”
看著麵條浮生跟納蘭檸似乎都沒有什麽食欲的樣子，那女人又說道：“能有熱乎的東西吃已經很不容易了，過幾天我們都要斷糧了，所以趁著有的吃的時候一點不剩的吃了吧。餓了的時候你才會知道現在你有多幸福。”
唐一川是餓了，他也不是個挑食的人，拿起碗稀裏嘩啦的就將一碗麵給吃了。
浮生跟納蘭檸的胃口不大。就撥各自撥了一把麵給唐一川讓唐一川多吃些，唐一川也不客氣，一口就又吃了一碗麵。
那女人始終都站在一旁看著三人吃，她似乎是在等機會說話。
“唐一川。”唐一川放下碗之後看著女人說道。
“李煙。”李煙目光灼灼的看著唐一川，她看起來像是在等機會說話。
“有什麽事就說吧。”唐一川和善的笑了笑。
李煙眼睛一眨，閃過一絲精明，“我聽說了你們的事情，你們真的走了那麽遠的路？”
唐一川點了點頭。
“真厲害，你們看起來都很好，沒有受傷的。”說話之間李煙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看著唐一川頓了頓。眼裏似乎在打什麽主意。
“有話就直說吧。”唐一川看的出來，李煙八成是有什麽事情要求他們幫忙，但是又不好直說，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幫忙。他一向不太喜歡拐彎抹角。就讓李煙直說。如果真有什麽他可以幫忙的。他也會幫助他們的。
唐一川其實猜到了一點了，剛才女人在說食物的問題，他們的食物似乎短缺了。唐一川有些奇怪，這個城市看起來人並不多，他來的路上看見很多超市，如果食物短缺的話，他們是完全可以去超市拿的，女人卻說快要斷糧了。
“那我就直說了。”李煙笑了笑，“我剛才說了，我們沒有食物了。”
“嗯，我們雖然又帶口糧，但是也解決不了你們的食物問題。”唐一川說，“我在來的路上看見好幾家超市，應該有吃的，你們沒有去拿是因為超市裏有東西麽？”
“你果然很聰明。”李煙點了點頭，“這附近的幾家超市，幾乎都有危險存在，我們曾經派人去取食物，但是最終去的人都沒有回來，唯獨一個受了重傷的人出來，告訴我們裏麵有危險，最後也死了。我想讓你們幫忙去超市帶點吃的出來，你們既然有能力走那麽遠的地方，從超市取食物應該不會是太大的難題。”
果然被唐一川猜個全中，他大概也明白了，這裏很多人不願意讓他們留下的原因，非是他們沒有人性，隻是真的是食物短缺，誰都沒有安全感，吃一口少一口，誰還敢多吃呢，養幾個吃白食的人，隻會讓他們少活幾天而已。
唐一川原本隻打算住一晚上就走的，聽了李煙的話，猶豫再三之後還是決定幫幫忙了。
“我挺想幫忙的，不過還得跟我的朋友們商量一下。”唐一川雖然心裏已經決定了，但是嘴上還是這樣說了一句，“明日再給你答複吧。”
“好。”李煙也不糾纏，拿了碗就出去了。
“你想幫就幫吧。”浮生說。
納蘭檸也沒有什麽意見，過了一會兒，顧惜跟許丘幾人也過來了，顧惜跟許丘竟然也提起了這事情，看來給他們送飯的人也說了這裏食物短缺的情況。
“那就幫一次吧。住了人的，吃了人家的，總得付點食宿費。”唐一川點了點頭，他其實心裏有點不安，從進城開始就覺得不安，本來想要立刻就走的，可偏偏這酒店太舒服了，這些人又對他們還不錯，直接走了也的確說不過去。
想到赤猶沒有跟進來，而是轉身走了，唐一川心裏還是有點沒有底的，不知道赤猶所謂的難聞到底是什麽味道，是否會給他們帶來災難。
想的頭疼，納蘭檸發現浴室有熱水，便讓唐一川去洗個澡。
唐一川洗了一個澡之後，換納蘭檸跟浮生洗澡，而這時，張澤也找了過來。
張澤說他已經跟他的人都談妥了，這裏的大部分人都是張澤收留的，所以幾乎所有人都聽張澤的，這段時間以來張澤就是他們的首領，不管是什麽事情都是張澤分配下去的，所以這裏的人都很信任張澤。
“聽李煙說了她跟你們提了關於我們的糧食的問題吧。”張澤說，“這事兒你們無需在意，這邊的超市都太危險了，我們都不敢去犯險，沒道理讓你們過去犯險。更何況你們明日便要離開了。今日就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有負擔。”
張澤這話說的挺誠懇的。這讓唐一川多少對他有些刮目相看，這樣為他人考慮的人，難怪這裏的人都這樣的信服他。
唐一川也沒表明自己是否幫忙，不過他問了張澤一些問題，了解了一下他們的情況。而張澤也更加細致的回答了唐一川的問題，同時也好奇的問了唐一川一些問題，唐一川大概也都的回答了，一些話唐一川沒法當著眾人的麵說，倒是對張澤七七八八的都說明白了。
張澤有些感慨萬千的說自己做夢都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生活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裏麵。直到現在。他都有種恍恍惚惚好像在做夢的不真實感覺。
唐一川何嚐不是如此。
張澤與唐一川稍聊了一會兒便讓唐一川早些休息，至於是否要求唐一川去幫忙奪回食物，張澤也沒有多問一句。
倒是第二日，李煙一大早就端著粥過來給唐一川幾人吃。她就坐在唐一川的麵前。瞪圓了眼睛看著唐一川喝粥。
李煙時不時提醒一句：“好好喝啊。喝完了就沒了，斷糧了。”
唐一川哭笑不得，被李煙瞪的一口粥都吃不下去了。
納蘭檸跟浮生埋頭吃東西也不理會李煙。李煙見唐一川不吃又道：“吃呀，怎麽不吃，很多人想吃都沒得吃呢。”
“那你吃吧。”唐一川將還未動過的粥碗推到了李煙的眼前。
“不成，我吃了張哥得怪我了，這是給你的吃食。”李煙翻了一個白眼，頗有些一些刁蠻的樣子。
納蘭檸有些看不下去，放下手中的粥碗道：“唐大哥已經決定幫你們了。”
“真的？”李煙一喜眼中精光閃閃，朝著唐一川努努嘴道，“這丫頭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當真願意幫我們？”
“不幫成麽？”
“不成。”李煙喜上眉梢的表情收斂了起來，頓時一臉嚴肅的看著唐一川，“必須幫。”
唐一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李煙也是個聰明的女人，點到即止，笑了起來道，“喝吧，要不要給你拿點榨菜配粥喝？或者黃瓜腐乳？要不要再來一碗？”
“不是很多人都沒得吃麽？”唐一川拿過碗吃了兩口，“我可得填飽了肚子，否則被人搶了就沒得吃了。到時候該都怨我了。”
“不怨你。你是個好人。”李煙開始嘰裏呱啦的感恩戴德了起來，隨後問道，“你們一群人都是你做主吧？他們都聽你的？”
唐一川略微一點頭，一碗粥已經稀裏嘩啦下肚了，已經很久沒有喝粥了，要不是吃的森林裏亂七八糟的植物，要不是吃的難吃的壓縮餅幹，這一晚熱乎乎的薄粥下肚，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見唐一川不說話，李煙沉吟片刻之後又問道：“還喝麽，還有呢。”
“夠了。”唐一川依然是一臉和善的笑容，這一夜他睡的極好，這裏的人都沒有動他們，唐一川知道，他們有求於他，所以不會有人動他們的。
既然睡好了，吃也吃飽了，那麽也該幫助他們做點實事了。
李煙收拾了碗筷要走，但又遲疑的頓了一下：“你確定會幫我們，說話算話麽？”
“說了幫就會幫了。”浮生冷冽的眼神不耐煩的朝著李煙投了過去，那眼神之中有一股超乎尋常的怒意嚇了李煙一跳。
李煙本來就猜到了唐一川等人不是普通人，浮生這孩子的口氣跟眼神更加深了她的猜想，她不生氣，反而很高興，“那就好。”
“有沒有人接近過超市，知道超市裏有什麽？有了解請跨國的人，就帶過來跟我聊聊。”唐一川說道。
“好。”李煙還沒有轉身出門，門口就傳來了張澤的聲音，冷冷的聲音喚了一聲李煙，李煙頓時一愣，忙轉身出去了。
唐一川幾人依然在房內安靜的坐著，李煙出去之後被張澤教訓了一通，顯然很是生氣。
唐一川依稀聽見，“那都是人命。”“你要害死他們麽！”等字句，大概猜到了張澤是什麽用意，應該是意識到了超市是極度危險的地方，去了也隻是徒增人員傷亡而已，更何況唐一川幾人隻是借宿一個晚上。第二天就要走的人。
如果他們出了個三長兩短的，張澤可能會相當自責，應該是先前有過幾次這樣的事情了，所以張澤情緒有些激動，還說到了幾個死去的人的名字。
“他們不是普通人，你也聽見了，他們走了那麽多的路，連那片森林都走過了。他們也許就是老七口中的那些人，身懷絕技的人，也許他們可以拯救我們。我們這麽多的人不能沒有吃的。沒有吃的。我們遲早會餓死的！”李煙叫道，“你死我死沒有關係，那些孩子們呢，那些老人怎麽辦？”
“他們當中也有孩子。那個孩子還那麽小！”張澤聲音略微下去了。“煙兒。這事兒你還是別管了。超市那地方我看是誰都去不得的，咱想想別的辦法，張哥想辦法養活你們。”
“你有什麽辦法。哪裏還有吃的？”李煙的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依我看他們既然答應了，自有他們的本事，我也沒有拿刀子，槍子對著他們腦袋威逼利誘的。”
兩人終於都安靜了一下，納蘭檸看了一眼唐一川，她皺了皺眉頭，其實她很想立刻就走，這裏總讓她不安，可聽見外麵的爭吵聲音，也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浮生則是看著唐一川道：“三千，我幫你。”
門打開了，唐一川看著走道理沒好氣的看著對方的兩個人，衝著李煙眨了眨眼睛，又對張澤道，“張哥，你進來我們聊聊，有些事情要問你一問。”
說完了，江沉又去隔壁的兩扇門口敲了幾下，將楚軒幾人都給叫了出來，唐一缺跟狐狸還哈欠連天的，一邊出門，一邊抱怨不讓人睡個好覺了。
狐狸異想天開的說：“要出發了麽？”
“不出發，有點事情要處理。”唐一川說，“進我房間聊吧。”
唐一川又跟李煙使了一個眼色，李煙會意用手中撞了一下張澤之後，就去叫人去了。
張澤一進門便跟唐一川說：“我知道李煙跟你說了什麽，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們若是現在就走，也沒有人會怪你們的。”
“食宿費總得有個買單啊。”唐一川坐在了床沿，這個房間並不是很大，一群人就胡亂的各自找地方坐下，坐不下的就坐在床沿上，狐狸跟唐一缺一個德行，將自己扔上了床就開始呼呼大睡，顧惜跟許丘到底是人類，同情人類多一些，所以麵色嚴肅。
“一頓粥一頓麵，一個隨處可見的住處，值不得用命去換的。”張澤似乎還想勸說。
唐一川卻說：“哪一樣不是能救人於垂危之中的。張哥，李煙精明，她猜的沒錯，我們的確跟普通人不太一樣，所以還是可以幫你們一下的。不過我要先了解一下那些超市的情況，確定了再去，確保萬無一失，你不想犧牲任何一個人，我也不會拿我身邊的人命開玩笑的。”
“其實超市內的情況，我們都不是很清楚，上次有人進去，唯一一個出來的就喊了一句裏麵有怪物就走了。後幾次，沒有人再敢進去，也是進不去，裏麵什麽都有。”張澤說。
李煙很快就找了兩個人過來，一個是昨夜引他們進房間的那個賊眉鼠眼的年輕人，名叫韓東，另一個則是一個四十來歲左右的男人，名叫董明。兩人雖然沒有進過超市裏麵，但是在超市的周圍轉過，是他們當中唯一跟超市靠過很近的人。
唐一川詢問了一番，得到的信息寥寥無幾，跟張澤說的一樣，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韓東說自己在超市門口看見的隻是超市裏布滿了黑色濃霧，漆黑如墨的仿佛滿是毒氣，即便是可以進去，也是誰都望而卻步了，更何況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一股力量將他推了出來。
董明的陳述就更加簡單了，他從一家超市後麵進去，以為後門會好進去一些，結果還沒打開門就聽見裏麵有恐怖的嘶叫聲，然後自己就暈倒在了外麵了，最後被他們的人救走了，也是什麽都沒有見著。
“每家超市都是這麽個情況？”唐一川問道，頓時覺得有些棘手了。
“我們找遍了整個城市大大小小的超市，都是差不多的情況，城東那邊的人也說那邊情況如出一轍。”張澤如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