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三生三世
酒吧一貫的熱鬧，一貫的繁華，有一種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感覺。
客人來來往往，卻不再是曾經熟悉的那些客人了，這個酒吧似真似幻，讓人捉摸不透。
森木麵色潮紅，興奮的說道：“那女人真漂亮呀，跟天仙似的，就是有點凶悍，比咱老板娘都還可怕。老板娘也就是清清冷冷的氣場，可那個女人一身的彪悍氣息，完全就是貼著標簽告訴別人生人勿進。哦，對了，奇怪，那個女人還帶著一個光頭，跟拓跋挺像的，我都懷疑他跟拓跋是雙胞胎。”
說著森木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最近流行光頭上麵印花麽？”
唐一川詫異的看著的森木，從森木的言語當中，唐一川已經知道了那個人是誰了，女人肯定是冥主無疑了。跟蘇青衣一樣身邊帶著一個玫瑰光頭的，恐怕除了冥主就沒有別人了。
“她在哪裏？”唐一川問道。
“樓上包間。”森木說。
唐一川輕拍了一下森木的肩膀快速的朝著樓上走去，忘在吧台位置坐下，看著裏麵的森木若有所思。
森木遞給了忘一杯酒。
封狼跟混沌幾人則是都跟著唐一川上樓了。
包間裏，唐一川見到了冥主，果然是冥主，一襲大紅漢服，一頭烏黑長發，低垂著腦袋纖長的手指捏著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上。
開門聲音響動，冥主微微抬眸。
她身上沒有什麽外放的氣息。不過眼中如同有一灘寒冰，冷冽刺人。
花花站在冥主的身側，一襲黑色的長衫穿在身上，更像是一個和尚了。隻不過，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凶和尚，麵目略微猙獰。
“這是怎麽回事？”唐一川看見冥主之後鬆了一口氣，他感覺得到冥主是真的冥主。
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酒吧，總讓他覺得不真實，但是看見冥主之後酒吧真實或者不真實似乎沒那麽重要了。
“因為無聊。”冥主言簡意賅，“等你。太慢。”
“等我？”唐一川心想。言下之意難道是說這裏的一切都是幻像，冥主因為無聊創造出來的世界。而她一直都在這個地方等他？不過等他幹什麽？
“地獄遇到了麻煩，十九層地獄陰邪之氣從各處侵襲，各路鬼魅。鬼差不受控製。我跟閻王拚盡了全力。隻能暫時封印上幾個大的裂縫，防止更多的陰邪之氣從地府滲透進入人間，隻是效果似乎不大。陰邪之氣無孔不入。”冥主手中又落下了一枚棋子，她長長的睫毛微微下斂，落下一片巨大的黑色隱隱在那一張白皙的臉上，如同是停留下來的兩隻黑色蝴蝶，頓了頓，她又說道，“我受傷了，跟閻王分散了，在十八層地獄走了一遭，進入了十九層地獄，卻沒有力氣出去了。”
“所以你算到了我會來這裏，因此在這裏等我。”唐一川大概明白了。
“是啊。”冥主落下了最後一枚棋子，抬頭笑了起來，她伸手輕輕一怫，棋盤上的黑白棋子瞬間就亂了。
“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這些陰邪之氣又是什麽？”唐一川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問問這個問題的人了。
冥主的手指在棋盤上篤篤的點了兩下，這才緩緩的開口說道：“你什麽都沒有想起來？靈婆不是應該已經將你的記憶交給你了麽？三生三世，應該不會少吧，她善於保存別人的記憶。”
“我沒看。”唐一川說。
“那你還是想知道的。”冥主說。
“是。”從別人的口中知道前因後果，跟自己感受到自己被這些麻煩的事情糾纏在中間是兩種感覺。
冥主也不隱瞞，若有所思道，“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反正跟你也脫不了幹係的。這事情牽扯了你的三生三世，前因後果說起來極其複雜，我知道的隻是個大概，真正的原因恐怕除了你或者你的前世恐怕沒有人知道。畢竟人的心思是難以捉摸的，就算是神仙也是捉摸不透別人的想法的。”
“這陰陽大亂，其實很早以前，我們就知道了會有這樣一天。”冥主的思緒仿佛被抽到了很久以前，她的臉上光芒綻放，仿若想到了什麽人，“那個時候他還在呢。”
唐一川靜靜的等待著冥主繼續往下說。
“原本陰陽大亂還應該推遲一些時間的，有人在後麵做了手腳，所以提早到了現在。”冥主說，“這個人我不說你也該猜到是誰了吧。”
“唐江世？為什麽？”唐一川想問為什麽唐江世會這麽做，不過他問錯了人。
“我不知道，那不是我爹。”冥主嘲諷的笑了笑，“區區一個凡人，因為掌握了一些天機，而一直都在試圖逆天改命，唐江世也算的有點本事的，狡猾到了這樣的程度，也是罕見了。不過他為什麽這麽做，我倒是不清楚，不隻是我不清楚，誰都不清楚。恐怕隻有他自己內心才會清楚。”
唐一川皺起了眉頭，他知道唐江世的事情問冥主沒用，冥主跟唐江世接觸的必然不多。
“不說唐江世，告訴我陰陽為什麽會大亂，這跟我又有什麽關係。”唐一川問道。
“跟現在的你實際上應該沒有什麽關係，但是跟以前的你有很大的關係。”冥主說，“三生三世，這一切是你的前兩世造成的。”
唐一川稀裏糊塗的看著冥主，“我前兩生造成的？”
他前世做了什麽缺德事將世界弄成這個鬼樣子。
“具體的其實我也不清楚，我隻聽說你入了魔，瘋瘋癲癲，時而清醒時而瘋癲。”冥主說，“瘋時的你跟清醒的你一分為二。最終成了兩個人。”
“兩個人？”
“忘，應該就是曾經的你。”冥主越說越玄。
“……”唐一川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這也太離譜了，說的都是什麽鬼話，他跟忘能是一個人麽。
冥主沒有阻攔唐一川，隻是繼續說道：“這是我的猜測，忘至少跟你是有關係的。但是傳言是那麽說的，說忘是你的前世，入魔時，你一分為二。當然。一分為二本就離譜了。這種事情的確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十九層地獄是你造的，為的是囚禁入魔的你。後來忘從十九層地獄逃了，地藏出手將他安置在了忘川河底沉睡。”
“那蘇呢？蘇也被困在忘川河底，她又有什麽關係。”
“蘇青衣的情況我不太清楚。她的身份應該比較特殊。”冥主說。“她不屬於這個世界。”
“不屬於整個世界？是指她不屬於人間？那她屬於哪裏。地府？”唐一川?想了想，“?還是仙？”
“也許是仙。”冥主沉默了片刻，“我也不太清楚。絕不是人。”
唐一川感覺自己的頭快要炸開了，本來以為自己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可冥主卻跟他說，陰陽大亂是他造成的，他不是普通人，至少前世是個著魔的人。而蘇青衣其實也不是個普通人，竟然可能是個仙，一個失去記憶的仙。
“哦，對了。”冥主忽然抬頭看著唐一川，“四大凶獸。”
冥主的視線落在了跟著唐一川進來站在門附近的他檮杌，混沌，混沌跟檮杌很識趣的轉身退出了門外，封狼看了兩眼，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我也要回避麽？”
冥主給了封狼一個廢話的眼神。她看起來不太喜歡封狼，自然是一早就看出了封狼控製了浮生的身體。
“我猜四大凶獸知道事情的真相。”冥主說，“四大凶獸是你的前一世的侍從，它們一直都在追隨著你，而你似乎在計劃著什麽事情。”
“這也是聽來的？聽誰說的？”唐一川眯起了眼睛。
“?有幾位大仙來過地府找地藏聊過，我偷聽到的。”冥主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忽然嘲諷的冷笑了一聲，“那群仙倒是挺逍遙自在的，人間變成了這樣，地府成了這個德行，也沒有出來阻止一下。要不就是冷血無情，要不就是被蒙了眼睛了。”
“要知道所有的一切就要打開那個盒子？”唐一川想是不是打開盒子就什麽都知道了，難道真的要將盒子打開麽？
“?其實我看見你之後覺得未必要打開盒子。如果你以前是要陰陽大亂的話，你記起了所有的一切，你也許還想要陰陽大亂。”冥主拿著棋子在棋盤上胡亂的擺放著，很快就擺出了一個難解的棋局，捏著下巴認真的思考了起來了，“真難解，比這棋局都難解。”
“你的意思是讓我從檮杌混沌身上入手？”
“隻是個建議而已，具體怎麽做，還是看你自己。我又強迫不了你。浮生也得好好看著，那魔化帝王骨也不是省油的燈，你也被血魔上了身，這還真是怎麽糟糕怎麽來。”冥主說，“先解決血魔的問題，解開陰陽大亂的關鍵還是在你身上。我不是救世主，但你是，不過救不救還是你自己的選擇，神仙也強迫不了你。”
冥主的談話就到這裏沒有再繼續下去了，她透露了一些情況，但是並沒有太細致，唐一川感覺自己隻是摸到了一個大致的輪廓，卻並不全部什麽都知道。
想要弄明白所有的一切，要麽自己恢複記憶，要麽四大凶獸願意透露出什麽情況。
唐一川一向都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偉大的人，他不想做什麽救世主，隻是想到那些活生生的人，什麽都沒有做錯，因為自己遭受苦難，倒也有些動搖了。
說起來，他覺得自己的前世跟自己也沒有太大的關係，前世是前世，自己是自己，前世的錯就算有因果報應，也不該是這樣的。
歎了一口氣，唐一川站了起來。
“你說這局怎麽解？”冥主忽然問道。
“圍棋我不太懂。”唐一川淡然說道。
“?隨便下一顆。”冥主說，“也許可以柳暗花明。”
唐一川拿起了一顆棋子在棋盤上隨便放了下去。冥主眼睛眯了眯折射出了一道光芒來，“也許還是可以解的。”
說完之後，棋盤又被大亂了，“重新洗牌也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罷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才不想管，都是因為這些事情，我活的都不快樂了。人間變成這幅樣子，再也不是我的天堂了，他都不見了。想辦法出去吧。我在這裏悶壞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包間。一出去原本熱鬧繁華的酒吧就變了樣子了，他們站在了一片花叢之中，滿是紅白兩色的彼岸花。
混沌幾人一臉莫名的看著酒吧轉眼之間變成了這幅德行。
“封印在第十九層，這裏還不算嚴格意義上的十九層。還得往上走。”冥主一邊說著。一邊在前麵帶路。
唐一川緊跟在冥主的身邊。封狼跟在後側。一邊走一邊問道：“十九層到底是怎麽樣的，這裏還不算，那這裏又算是什麽地方？”
“十九層的邊緣地帶。”冥主說。“十九層與地府的交界處，一個世外桃源。當然是對妖魔鬼來說，對人來說不是什麽好地方，這裏不太歡迎人類。”
“我沒受到攻擊。”唐一川說，忽然又想到了那群妖怪，轉頭問冥主那群棺材裏的妖怪又是什麽來曆，是不是要追上來了。
“追不上來，他們沒有能力到這個地方，我設了封印，隻有你跟你的身邊的人可以進來。那群妖怪是你前世的追隨者，他們熱衷於追隨著你，你沉睡了，轉世了，他們也將自己封印了了，等待你的出現。忠心耿耿的態度真是可歌可泣。”
唐一川一想原來那群妖怪不是來害他的，他猶豫著是不是要讓那群妖怪跟上來，如果是自己人的話，留在身邊也不錯，至少可以在外麵的亂世幫忙打怪，甚至於還有可能可以跟百鬼門抗衡。
於數年說過，他不是一個人，也不能是一個人，如果要跟組織對抗，那麽就要有一個更強大的組織才行，雙拳本來就難敵四手的，更何況他又不是拍國際大片裏麵的英雄角色，憑借一己之力就可以將一切挽回。
唐一川越來越感覺到強大的勢力的重要性了，就像是外麵那個被封閉的世界，人，妖，鬼也都有各自的勢力，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勢力那是很難生存下來的。
“別想了，打開封印了，他們同樣也能出去。”冥主說。
“好吧。”唐一川無奈，冥主看透了他所有的想法。
前方的花叢中出現了一道盤旋的黑色台階，冥主帶頭走了上去，她腳步輕盈，如同足不點地一般的往上走去，速度快的像是一隻翩飛的蝴蝶，無論怎樣都抓不到手。
唐一川快速跟上，封狼幾人也跟的很快，忘一直都走在最後，速度很慢，他似乎在看這個世界風景，從階梯上往下麵看，他們的下方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花海。
這次的階梯是懸空的，仿佛是可以通往天際一般的階梯，唐一川一邊走一邊看了看下麵，一大片的花海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
階梯很長，好幾次唐一川都想問冥主怎麽還不到。
不過冥主隻是輕描淡寫的示意他們有點耐心，畢竟是地獄十九層，不是那麽容易就到的。
走了好久，連下麵的花海都已經看不見了，冥主終於止住了腳步，前麵出現了一閃漆黑的大門，如同是黑色玻璃一般，冥主伸手敲了一下，發出咚咚的聲音。
門沒有門把手，看起來不像是輕易可以打開的，唐一川站在冥主身側，摸了摸那扇門，感覺冥主敲起來咚咚的門，自己摸上去就是一種軟綿綿的感覺。
“進去啊。”封狼仗著自己身體小的原因擠了上來，正好將唐一川往前一擠，唐一川整個人朝著玻璃門倒了進去。
唐一川感覺自己好像是碰到一片柔柔的水幕整個身子朝著水幕裏麵摔了進去，找不到可以拽的依仗，整個人開始下墜。
“……”
冥主伸手敲了兩下黑玻璃，“咚咚。”聲音清脆。非常結實。
花花摸了摸唐一川倒下去的地方，那地方堅硬的堪比金剛石，手肘用力一擊，疼的花花齜牙咧嘴，麵如鍋底。
“什麽情況？”封狼試圖進去，但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跟唐一川一樣進去，這扇門堅硬的很。
“看來隻有他能進去了。”冥主似乎不太意外，“十九層地獄本來就不是誰想進就進的。”
回頭看了看忘，冥主問道：“你進麽？你應該也可以進去。”
忘惶惶然的看了一眼窗子，沒有太大的興趣。
“那就在這裏等著。”冥主訕訕道。“早知道在下麵等了。不該將忘川收起來的，再編織起來太麻煩了。”
“你還會織夢？”封狼饒有意思的看著冥主。
“讓浮生出來跟我玩玩吧。”?冥主說，“我可以給你編個美夢做交換。”
“美夢，算了吧。都是假的。睡死了就不能出來了。”封狼看穿了冥主打的鬼主意。
“就算睡死了也不錯。不是誰都有機會做美夢的。與其在現實中悲哀。不如在美夢中沉睡。”冥主說。
“沒興趣。”封狼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你可以給自己編造個美夢。”
冥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這是什麽鬼地方？唐一川終於落到了地上，漫長的墜落讓他覺得自己都已經穿越了大半個地球了。好不容易才落到了地麵上，隨後他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裏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沒有了招魂燈的照明，唐一川再一次變成了一個瞎子。
有了先前的經曆，這次再進入黑暗當中，唐一川適應的很快，盡管耳邊依然連風聲都沒有，但他很冷靜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同時用手試探性的摸了摸自己的周身感知了一下周圍的情況。
手摸到的是一株株的花，從形狀來判斷，應該是一株株的地獄花。
看來這裏到處都會地獄花，是在地獄之中，到處都是地獄花，這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剛才自己就這樣墜落了下來，冥主敲那窗子的時候分明很結實，他往下墜的時候也沒有聽見其餘人跟著墜落下來的情況，因此可以推測隻有他墜落下來了。
如果真的跟冥主說的那樣，地獄十九層是自己用來囚禁過去的自己的地方，那麽他會墜落進來倒是無可厚非的。
站直了身子看了看四周，希望可以找到一點亮光。
果然，前方有一道隱隱的光芒，唐一川頓時精神一震。
看到光，就好像是看見了希望，唐一川不顧一切的朝著光亮走去，他也不敢走的太快，隻是以一種緩慢的速度往前走。
走了一會兒之後還是覺得自己走的太慢了，所以召喚出了陰陽樹，索性站在了陰陽樹的藤條上，如同是塵封破浪一般，就著陰陽樹朝著光亮的地方衝去。
唐一川心想，如果這真的是囚禁他的地方，可真是絕了，這麽漆黑的地方，就算是正常人到了最後恐怕也會變成走火入魔的瘋子的。
光亮越來越接近，不遠不近的看去，唐一川好像看見了一個人，一個看起來格外聖潔的人，一襲白衣盤坐在無數地獄花的中央，隻是這人身上散發著柔和的白色光芒，周圍卻是無數黑色的地獄花，這些地獄花黑的恐怖，讓人不由的聯想到了，魔啊，鬼啊一類的詞。
那個白色的人跟他長的極像，唐一川終於已經站在近前了，陰陽樹停下了，他依然站在樹枝上，低頭看著那個?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緊閉著眼睛，麵容祥和，那是他的臉。唐一川想，根本就跟他長的一模一樣。
看來冥主說的不全是假話，這事情真是透著詭異。
“你好。”唐一川斟酌了良久，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最後就冒出這麽兩個字。
男子安安靜靜的盤坐著卻沒有睜開眼睛，他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仿佛已經死去，周圍沒有生氣。
“死了？也是，我都投胎轉世了，他能不死麽。”唐一川伸手碰了一下散發出柔和光芒的男子，這一碰觸，那男子忽然之間就轉化成了?一縷白煙，照著唐一川的嘴巴就鑽了進去。
“咳咳咳咳！”唐一川瘋狂咳嗽感覺自己要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