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出現的同時,他背後三丈外,也現出一位身穿黑色魔袍,頭裹黑色紗布的魔門中人。

黑袍人隻是靜靜站著,沒有言語。

李建成緩緩站起身,朝常逢春伸出食指挑釁道:

“小子,你也是破神前期,敢接我一招嗎?”

常逢春被李建成激怒,他雙手一攤,兩手中分別出現一把斧頭。

這斧頭有木匠做工用的十倍大,如果用普通的鐵打造,估計至少也有一百多斤。

常逢春把兩柄斧頭輕輕一撞,言道:

“俺的本命法寶,重一千二百八十九斤,‘大羅金精’打造,雖然不如‘太乙金精’,不過俺可以殺了你。不信就試試。”

李建成也同樣雙手一攤,手中出現一把通體藍色的魔劍。

為什麽說是魔劍,主要是這劍柄乃是人頭骨做成,而且李建成又言道:

“魔珠劍,重三百三十三斤,也是‘大羅金精’打造,也是我的本命法寶。蠢驢,等著見黑牛去吧!”

三月二十五,中午,溫和的太陽撒潑著暖暖的光芒,黑牛洞口。

常逢春已經和李建成鬥了三個多小時,不分勝負。

我從李建成慘白的紙臉上看見了汗水,我仰視二米多的常逢春,見他黝黑的額頭也有汗水。

我開始為他擔心,湯禾口被李建成用極品仙器所收,已有三年,常逢春若是中了李建成的詭計,這可就不好辦了!

我閃身飄於他的背後言道:

“二弟,不要和他羅嗦,速戰速決。相信我,你一定會贏!”

李建成不屑一顧的用眼角餘光瞥著常逢春言道:

“來吧,好久沒這麽爽過!上次決戰是七年前嶗山一戰,這次我不想再失望。”

李建成言未罷,黃豆般大的眼睛突然猛的一睜,深黑的眸子金光閃閃,他這次又發動了“金光神目”,常逢春凶多吉少。

我大喝一聲:

“二弟小心!李建成拿出了仙器!”

李建成陰險的一笑,嘴角斜成彎勾,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黑色的邪氣,竹竿般的身子頓時扭曲,身影霎時間消失。

常逢春也麵色一變,狡黠的露出一絲駭人的微笑,在他身體周圍,在他黝黑憨厚的麵孔上,在他短發烏黑發亮的頭頂上,同時慢慢的出現一層綠色的光屏,這光屏把常逢春固定在地上,風吹不動,雨打不著。

李建成似乎以為他手中的法寶天下無敵,難以形容的傲氣在他臉上表露。

李建成收回魔珠劍,高舉曾經用過的銀色小瓷碗,念了二句咒語,一股仿佛能把天地

吸起的引力從那發著淡淡銀光的小瓷碗口發出,常逢春嗬嗬一笑,大喝道:

“水來!”

言未罷,滿天的水從他腳下噴湧而出,滾滾而來。

水生木,而常逢春本體乃是鬆樹,屬木,他這般做法,讓水源源不斷的衍生出木,供他催動《長春訣》,隻要《長春訣》全力施展,他卻早已立於不敗之地!

李建成並不知道這些,當初聶小青和我介紹五行相生相克之時,常逢春也同樣在學,別看他平時憨厚老實,可不能認為常逢春是傻子!

無論怎樣,他始終是黃鬆子啊!

李建成抿嘴微笑,殺人時他會笑,得意時他也會笑,出來我之外,好像對他了解深一點的人已不複存在。

黑袍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遠處,他猶如一塊立於地上的石頭,感覺不到任何氣息,他是如此之可怕!

且說巨大的引力讓我和聶小青不住的晃來晃去,常逢春仍然是泰然自若,豪無半點害怕。

就在這時,李建成突然大笑,手裏頓時多出一柄劍,此劍正是魔寶魔珠劍!

他凝聚一團真元附在魔劍之上,對準常逢春的眉心投射而出。

破空之聲從魔珠劍處傳來,迅速撞上常逢春周身的綠色光屏。

常逢春的身子霎時動了一下,可就是僅僅稍微的一個動作,讓李建成有機可乘,常逢春同樣逃脫不掉被瓷碗收拾的命運。

李建成愛惜的摸著瓷碗,非常歡快的放聲大笑:“毀了一件仙器,我還有一個,哈哈哈哈哈!”

就在李建成高興的時候,一陣聲音從他身上傳來。

這是骨頭斷裂特有的“劈劈啪啪”聲,居然從李建成身上傳來。

黑袍人發出一聲沉悶的嗓音:

“廢物!”

這聲音就像從大鼓中傳出的一樣,沉悶,壓抑。

你道那黑袍人為何會如此說李建成?

原來,李建成手中的瓷碗碎了,碎的那麽徹底,就連李建成自己的的身體也一起歲了,這是常逢春和湯禾口做的好事。

李建成死了,他的魂魄卻不甘心的想去投胎。

湯禾口不知用何秘法,裹住李建成向我言道:

“大哥,咋辦?”

我言道:

“放了他,上天有好生之德,讓他投胎豈不是更好!”

湯禾口聽我這麽說,便甩了一把遮額發,俊美的麵孔有些不舍,最後還是放了李建成。

但是,三丈之外的黑袍人大袖一揮,徹底毀滅了李建成,使他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黑袍人用沉悶的聲音言道:

“廢物!死不足惜!本尊留你何用!”

黑袍人先是慢慢退下上身的黑袍,接著用不食人間煙火的動作摘下黑色的麵紗。

這是一張不該出現在凡塵的臉,不應該是惡魔的臉,更不該是毀滅李建成,煉就《幽冥錄》的臉。

這副臉我小時候在道觀的壁畫上見過,是得道高人的容貌。

他銀發搭肩,白須飄動,還有長長的白眉,嬰兒般的皮膚,紅潤有光澤。

一副得道老仙的樣子,可惜他手中拿的不是拂塵,而是用五百個人頭骨做成的佛珠;可惜他身穿的不是道袍,而是發出惡臭的人皮;可惜他不是深黑的眸子,而是妖邪般的紅色眼珠。

他就是幕後黑手!

老頭用他這樣的麵容不該有的沉悶的聲音言道:

“娃娃們,你們怎不知好歹,為何與本尊作對?下場淒慘,生死不能啊!”

聶小青上前一步,單膝跪地非常恭敬的言道:

“師父,求求您饒了我們吧。看在徒兒為您做了這麽多年事的份上,可憐可憐咱們,放咱們一條生路嘛?師父?師父?”

聶小青是老人的徒弟,我顯然有些吃驚,不過回憶起聶小青剛剛的表情,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老人沒有說話,他在等聶小青後麵的話:

“師父,您看在徒兒幫您出生入死的份上饒了咱們嘛?師父?”

老人說話了,他很得意,像是某件天大的事被他完成似的,他非常高興的點點頭:

“張自在的死有你的功勞,歡喜娘子的死有你的功勞,無色禪師是他自找的,陳目嗎?也有你一份功勞,可惜這黑牛真人是李建成殺的,假黑牛也是李建成找人替的,除了這些事,你別的就沒什麽功勞了吧?”

老人突然露出邪蕩的笑臉:

“這個問題,做師父的還沒有考慮,到底是放還是不放呢?”

我大喝一聲:

“去你娘的狗屁,敢打我姐姐主意,娘的,大爺讓你死!”

常逢春也怒道:

“你他娘的連徒弟都想……都想那個,他娘的禽獸不如!活著簡直是敗壞人倫,你去死吧!”

湯禾口更是看不下去,他的反應比常逢春還厲害,隻見他黑色的長發根根豎起,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凶光:

“媽媽的,你給大爺去死吧!”

正當我們兄弟三人就要衝上去的時候,聶小青不忍心言道:

“別殺我師父!”

一九三二年,三月二十五,傍晚,紅日西下,雲霞朵朵,南陵黑牛洞口。

我麵向天躺在地上,苦笑連連,嘴角不停的留著鮮血。

湯禾口單膝跪地,艱難的支撐著身子,冷酷俊美的臉被長發所遮,看不見他的麵色。

常逢春的臉埋在土中,沒人知道他究竟怎樣。

老人冷笑著走近我們,一步,二步,三步,三步跨越幾百米!

我兄弟三人的全力一擊,沒想到居然隻把他打退二十幾丈,太可怕了!

老人在我絕望的眼神中抱起聶小青,嘎嘎的笑道:

“中華修道界再無人兒!”

聶小青沒有做任何掙紮,她似乎知道,過多的掙紮隻會給老人帶去更多的。

正當老人要在我們三人麵前行那敗壞人倫之事時,聶小青哭了:

“師父,你到底還是中國人嗎?”

老人自然並隨意的言道:

“當然不是,中國人雖然也有本尊這種類型的,可惜啊!他們還是比不上本尊啊!想當初我打敗九曲道人,吞噬他的邪念之後,成就本尊九曲上人之赫赫威名!嗬嗬,嘎嘎,還是東瀛的女子夠味,你這中國的女人為何都是那般保守啊!不過,在等幾年,等本尊手下的‘東瀛魔軍’組建完畢,到時候就是你們華夏民族徹底湮滅的序幕!”

聶小青沒有理會九曲上人的言語,而是向我投來不舍的目光,並且從胸口拿出一塊白色的硬幣言道:

“我這一悲子最喜歡錢了,可惜到臨死前身上卻隻有一塊銀元,這是多麽可笑。子丹,我其實很喜歡你,不知道你喜歡我嗎?徐子丹,認識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快樂。答應我,一定要阻止他實現計劃!”

我不能問,但我非常想問,最終我還是開口言道:

“姐姐,其實我一直把……你……你……你是東瀛來的嗎?”

聶小青輕輕一笑,這是她臨終前最美麗的一笑,最後一次微笑,深深的印在我的心上。

這一笑,笑開千年未放的荷花,這一笑打破了百年陳釀女兒紅,這一笑,融化了未見天日的高山積雪。聶小青沒有說話,僅僅是一一笑而過,神秘的微笑帶走了她的生命。

她始終沒有告訴我,她的真正身份。

聶小青咬舌自盡而死。

九曲上人怒了,他用巨大的力量把聶小青的屍體狠狠的拋出,聶小青的屍體化成一道黑線準確無誤的消失在南陵黑牛洞一千三百米外的長江之中。

就在九曲上人把聶小青的屍體拋出的同一瞬間,我的眼前黑影一閃,當九曲上人回神過來時,他的脖頸已經和身子發生分離,徹徹底底的永遠不會複原的分離!

九曲上人頭頸倒地,黑影像上次對待假黑牛真人一樣,把老人殘屍中的精血一掃而空,留下的隻有一具幹癟的軀殼。

黑影閃身來到我的身邊,輕輕的扶起我,關心的言道:

“本尊,你感覺怎麽樣?”

看見第二元神再次主動幫我,我很激動,不過,聶小青的屍體被老人丟入長江,這讓我非常傷心。

一直以來,我都把聶小青當成我的姐姐看待,關於曾經她對我所做的一些事情,我其實並沒有放在心上,可惜有些話,我已經沒有機會再和她解釋。

一切似乎都已經結束,看起來沒有什麽值得留戀,李建成死了,九曲上人這個幕後黑手也去了,唉!

聶小青也犧牲了。

剩下的,看來,我隻有帶領“不滅軍團”和“東瀛魔軍”一決高下!

不過,如今並不是時候,“不滅軍團”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訓練與調整,再說,“東瀛魔軍”何時來犯,沒有人知道,除了他們自己。

所以,我要先去找嶗山見師父,然後閉關,修煉《真解》。

這次與老人一站,我並沒有使出《真解》中近身作戰的招數,而是用“元罡”和老人對決,顯然,“元罡”比他普通修道士的真元強上百倍,因為我體內的“元罡”太少,少的隻有一滴,故而慘敗是可以理解的。

我在第二元神的攙扶下勉強站起來向湯禾口與常逢春解釋道:

“至於第二元神為何出手就能把半仙人殺死,這似乎不合理,但是第二元神擁有先天魔寶--流逝,首先他的成功率高了幾成,他實力是玄陰金屍後期,與九曲上人近乎同等級別,再說第二元神趁著老人出神時動手,成功率再次又大了幾成。九曲上人不亡,還有天理嗎?”

我言未罷,第二元神已經自己跳入佛寶太極八卦乾坤袋中。

湯禾口動手理順遮額發,露出俊美的容貌,嗬嗬一笑:

“大哥的殺手鐧果然厲害!”

常逢春也爬起言道:

“三弟,俺大哥是誰?想當年……是誰帶領大家開創帝國盛世的?”

湯禾口附和言道:

“是啊!大哥曾經在戰場上憑著一身本領,殺敵無數啊!哈哈哈哈哈!今日我們兄弟三人再次相聚,這是天意啊!”

我被他二人的話弄懵了,什麽跟什麽呀,我怎麽開創帝國盛世了?

我一下打斷湯禾口的話,嚴肅的言道:

“二弟,三弟,你們說的話,為何大哥聽不懂呢?”

湯禾口突然衝著我言道:

“醜八怪!醜八怪!”

我一聽這“醜八怪”三個字,頓時如受雷擊,身子猛的一抖,好像“醜八怪”三字是我曾經最討厭的,好像,好像還有很多人不喜歡我。

還有什麽?

還有什麽?

我雙手緊緊抱著頭,開始咆哮著言道:

“到底還有什麽?”

常逢春見我有發狂的征兆,便想用我最熟悉的問題轉移我的注意力,他問道:

“大哥,小弟有一事不明,金丹肉身者很厲害嗎?”

我閉眼靜了靜一靜,睜開雙眼,朝湯禾口言道:

“三弟,咱們坐下談吧!”

常逢春見我精神安靜了下來,不再言語,等待我下麵的話。

湯禾口也是一臉期望的看著我,他帶著天真無邪的微笑。

我向老大教弟弟般擺著架子言道:

“要說這金丹肉身者,天地之間共有十人。歡喜娘子,陳目,無色禪師,梨兒姐姐,李建成,張自在,九曲道人,我,還有,還有,還有鐵臂趙奇!”

湯禾口好奇的問道:

“大哥,你說十人,還差一個人啊!”

突然,我背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全冒出來,把嶄新的黃綠色軍裝都浸濕了大半。

我扭頭向李建成和老人的屍體看去,突然大聲吼道:

“李建成和九曲上人的屍體不見了!”

一九三二年,中秋八月十五,任家城。

已經是深夜,我躺在**,隱隱約約……

我坐在柳梨兒對麵,她仍然挺著大肚子,麵露微笑。

我首先開口言道:

“柳妹,幾年不見,你還是那樣美麗動人。”

柳梨兒害羞的低下頭,小手捏這她粉紅色的襯衫的邊角,用細小的聲音言道:

“徐大哥,人家好想你。”

我起身移步,靠近柳梨兒,接著柳梨兒就慢騰騰的偎依在我的胸口。

“大哥,走了!還睡!”

常逢春大聲嚷嚷道。

柳梨兒頓時變成了常逢春的黑臉,嚇得我突然從“美夢”中驚醒,趕緊騰床而起,準備動身。

幾度轉折,我費盡心思終於是天道最公,讓我在一年後找到了嶗山,並見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師父--黃雲真人。

黃雲真人還是那樣的蒼老,那樣的充滿仙風道骨,那樣的具有親和力。

他有白色的胡子,白色的眉毛,白色的頭發,白色的道袍,淡粉紅色的臉,右手持拂塵,左手掐拈花指。

經過這麽多事,我對師父的意念非常的強烈,我帶著湯禾口、常逢春兩個兄弟,風塵仆仆的從任家城一路尋來。

黃雲真人笑而不語,久久,他用縹緲出塵的仙人之嗓音向跪在他麵前的我們兄弟三人言道:

“都起來吧,老道可經不起你們的大禮啊!徐子丹,你過來。”

我正欲起身,突然想到劉基的勸告:

“不能讓任何碰你!”

我身上立刻打了一個寒顫,師父為何如此這般不通人情。

剛回來,八年未見,一見麵就讓我過去。

不過,這可能是我接觸的人太過陰毒,讓我產生誤會。

師父讓過去或許是想摸摸我的額頭,然後說:

“徒兒,你瘦了。”

可是,師父接著又道:

“徒兒,你的樣貌雖然變的醜陋,可你的心還是純潔的,為師真的替你高興啊!過來,讓為師看看,八年啦!整整八年,為師日夜想你,曾出去找過你,可惜為師不怎麽精通‘推演術’,故而……唉!說這麽多亦無用,金丹子,過來,讓做師父的看看你。”

“不能過去,不能過去,一定不能過去!”

有一個人在我心中呐喊,不準我過去。

我在猶豫,湯禾口急切的言道:

“大哥,師父叫你過去,你怎麽了?”

常逢春扭著頭,用俯視的目光看著我言道:

“大哥,你不是很想你的師父嗎?老師現在就站在你跟前,為何不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