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告訴你馬上就出太陽了?”張山的聲音在後麵響起,依然還是我熟悉的那種懶洋洋的感覺。

“什麽?你什麽意思?”張海濤沒想到張山到這時候還如此淡定,不安地問道。

我也非常意外,難道張山不知道雞血石已經被我打碎了麽?這時候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為了讓你盡早放鬆警惕,我特意把時間往前多說了一分鍾。”張山見後麵的屍群不再動彈,直起身體後,一邊慢悠悠地說著,一邊朝我和張海濤這裏走來。

“哼!早說一分鍾又能如何?你就算早說十分鍾,一百分鍾,現在轉陰雞血石沒有了,你們去哪搞第二顆舍利子?沒有舍利子?你又能奈我何?”張海濤一點也不懼怕張山,隻是飄在我頭頂,角度不停地隨著張山的腳步轉動。

張山並沒有說話,隻是慢慢地踱到我正對麵,走廊的另一麵牆邊,站定後,這才說道:“如果我告訴你,轉陰雞血石並沒有被打碎呢?”

“你以為你在騙誰?我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轉陰雞血石被打碎,會現身出來麽?就按你說的,你多算了一分鍾,現在恐怕離日出隻剩下十來秒鍾了吧?我不信你們還能玩出什麽花樣?!”張海濤雖是這麽說,但注意力顯然集中在張山身上,怕他最後會突然發什麽怪招,以致兩敗俱傷,玉石俱焚。

“嗬嗬,用不了十秒鍾,五秒鍾就足夠了!劉!!!”張山本來慢吞吞地說著,到最後卻突然對著劉雲龍狂吼一聲,把我直接給嚇得從地上蹦了起來。

轉頭看去,劉雲龍不知道從哪裏又弄來一把彈弓,早已瞄準了在我頭頂的張海濤,而後麵的皮兜內,從縫隙中依稀可以看到,一塊泛著紅色異彩的石頭,正被他捏在手中。

是那塊轉陰雞血石!!!

“這……這怎麽可能!”張海濤幾乎和我同時發現了劉雲龍的動作,而他隻會比我更震驚。

這家夥話音剛落,隻聽“嗖”地一聲,劉雲龍鬆開早已拉滿弦的彈弓,雞血石劃過一道閃亮的紅色光芒,直衝進張海濤的黑氣中。說來也怪,雞血石被打進去後,並沒有衝破黑氣,而是像被什麽東西攔住一樣,停在了裏麵。

“別愣了,快過來!”張山見我還在下麵抬頭張望,上前兩步把我拽了過去,退回到劉雲龍和錢老頭兒身旁。

化作黑氣的張海濤此時已不能在發出任何聲音。我們逐漸看到,這團黑氣內,正有一團紅色的物質在飛速地膨脹,越股越大,越撐越薄,就好像一個氣球,在不斷地被打入氣體一樣。

“砰!”

終於,隨著一聲巨響,黑氣終於沒能裹住不斷膨脹的紅色物質,從裏麵炸開了。

再看身後,那些屍體都已不見。

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漸漸模糊,重組。

當我們能夠再次看清時,發現大家正站在一樓的急診室門口,麵對著外麵的停車場。

遠處的天空,一抹紅色的朝霞正慢慢飄近。

我們出來了!!!

但我卻有很多疑問。

“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我看向身旁的劉雲龍。

“我可不知道,你問他!”劉雲龍見我麵色不善,趕忙把責任推給了已經走到門外,正在摘陣譜的錢老頭兒。

“嗬嗬,別生氣。”錢老頭此時已經捧著陣譜走進來,對我說道:“你也不要太小看自己的作用。當時我在前麵扛著,如果不是你,怎麽能吸引住張海濤呢?”

“我不是問這個,雞血石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我其實並沒有生氣,隻不過是太想知道最後這奇峰突起的一分鍾了。

“嗬嗬,遁術聽說過吧?怎麽樣?要不要跟我學啊?”錢老頭兒故意不說得那麽明白,想要吊我的胃口。

聽到這裏,我總算有點明白了:

從一開始,可能錢老頭兒就沒有打算靠什麽所謂的感覺來做致命一擊,畢竟感覺這個看不到摸不著的東西很不靠譜。

於是在不知什麽時候,錢老頭兒就用“遁術”,偷偷換掉了我手中的那枚轉陰雞血石,並交給劉雲龍。

直到最後,張海濤見我一擊不中,以為已經勝券在握,終於再次現身。一方麵趁他得意忘形之際,再加上張山故意分散其注意力。劉雲龍終於抓住最好時機,對他進行了一擊必殺。

果然是一條連環計,讓張海濤不得不中。

看來薑還是老的辣啊!不服不行。

“你怎麽又能拿那塊石頭了?”我記得轉陰雞血石性極寒,一般人是碰不得的,轉頭再問劉雲龍。

“這有什麽好懷疑的?你忘了他的手和石頭間還有一層皮子呢!”張山不等劉雲龍答話,搶著說道。

其實不管過程如何,重要的是,我們終於宰掉張海濤這個家夥,逃出了百足陣。

“唉?我們頭兒呢?”我還在回味中,劉雲龍突然發了一聲喊,把所有人的情緒都拽了回來。

“嗬嗬,上去找吧!他應該還在樓上。”錢老頭兒把陣譜夾在腋下,指著電梯說:“放心坐吧,以後都不會再出事兒了!”

見不到楊隊,我們還是有一絲擔心,聽錢老頭兒這麽說,都一起衝向電梯間。來到跟前,剛好電梯門打開,在我們仨的注視下,楊隊依然坐在那輛輪椅上,慢悠悠地搖了出來。

“……頭兒,你……沒事兒吧?”劉雲龍明顯愣了一下,才結結巴巴地問道。

“完事兒了?”楊隊出電梯後,抬頭問我。

“嗯……你這是?”我也不知道他唱得是哪一出?

“完事兒就好,累!小劉,推我到前門。”楊隊聽到我的回答後,也是深呼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道。

當場暈菜。我們仨累倒也罷了,他上來就丟了,一夜基本上都是睡過去的,他還累?

“錢老呢?”我走回來才發現,趁著去找楊隊的空,老爺子已經趁機帶著百足陣“開溜”了。

我們可還有許多問題要問他啊!

他究竟為什麽要把百足陣賣給張海濤?

張海濤又是怎麽知道他的?

把高苑沉屍河底,到底是不是他一手策劃的?

現在張海濤已經形神俱滅,所有事情都要著落在他身上。老頭兒估計也知道要解釋得花時間,幹脆來了個溜之大吉。

“很快還會再見麵的,到時候不用你找他,老家夥也會找上你的。”張山伸了個懶腰,打著嗬欠說道。

一些早上送飯買飯的患者家屬已經開始進進出出了,我們不得不讓出大門口給他們行走。正看著門外發愣的我,卻感覺到被一個眼神注視著。下意識地轉過頭去,那人趕忙把頭扭向一邊,扯了扯衣領,推門走了出去。

雖然隻看到半張臉,但記憶告訴我,這個人,一定在哪裏見過。

“走吧!兄弟們!咱們胡辣湯去!”劉雲龍也不嫌累,推著他們頭兒,還衝我倆一個勁兒的眨眼。

“……不行!先跟我回局裏寫報告去!”楊隊挺了挺身子,推開輪椅站了起來。

“頭兒,吃完再寫吧?!”碰上這種工作狂型的領導,劉雲龍也沒轍。

“寫完再吃!”

“我抗議啊!這又不是山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山裏……山裏!太行山!!!怪不得如此地熟悉!

我不顧一切地衝出去,想要找到那個人看個究竟。

可那個身影,卻消失在了清晨安靜的街道上。

“怎麽了?”張山緊跟著追了出來,在旁邊問道。

“我看到了……”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人會是他,所以才要追出來確認。

“誰?”

“趙有德!”

“怎麽可能?!!!”張山的聲音也是直接高了好幾度。

“趙有德是誰?”劉雲龍和楊隊也跟了出來。他們不知道趙有德,之前關於扶屍咒的事情,我和張山也沒提起過。

“你肯定是看錯了!”張山在掃了一圈後,對我說道。

“可能吧!也許是。”我又反複找了幾遍,再也沒能發現那個身影,不得不收回目光。趙有德身體已經沒了,魂被我收入了金棺,如今隻剩下一個魘,似乎也沒有和我作對的理由,因為當初收魂時,怎麽說也算是我幫了他一把,這家夥才能得到自由。

“走吧!先吃飯,然後回家睡個覺!大家都累了!”楊隊長走上前,拍著我的肩膀說道:“方中山,我請客!”

“頭兒,你太偉大了!”

“你不能休息,吃完跟我回去寫報告,寫完我今天放你假!”

“……”

“哈哈!”我放下心事,和張山一邊一個,架起這個倒黴的家夥,朝楊隊的越野車走去。

《電梯迷案》全書完。

我看到的是不是趙有德?

張山到底什麽時候才肯跟我回山?

他究竟能不能跨過三十二歲的這道坎兒?

我們還能再見到錢老頭麽?

還有我家中的那枚瞳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