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千年不破關竟是這麽個意思!我還一直以為是什麽厲害的機關,千百年來人們都破不了。

“那就不怕有人在陰陽界利用百足陣使壞?”我想了想,不無擔心地問道。

“你傻啊,陽間的物件兒,到了那兒就不管用了!”張山也忍不住給我上了一課。

“好了,咱們邊走邊說。是不是東玄門最近?”錢老頭兒的“知識課堂”完了後,就該“實戰演練”了。

東玄門我也知道,就是紫荊山公園附近。

此時趁張山膩著老頭兒的機會,我趕忙跑下去告訴等在車裏的楊隊,劉雲龍他們會很快醒過來,讓他趕忙回去照看。反正老頭兒不歡迎他,在這兒呆著也是白搭。而且我們一會兒要踏玄門,我也覺得有個警察在旁邊挺別扭的。

打發走了楊隊,剛好他倆剛從城牆上麵下來,我們就步行慢慢朝紫荊山公園走去。路上我又惡補了一些相關知識,甭管有用沒用的,至少聽了是個樂兒,也適當緩解一下等會要到來的緊張時刻。

張山依然是荷爾蒙分泌過剩的樣子,自打聽說了老爺子要帶他踏玄門,那走路的架勢都大不一樣了,害得迎麵走來的路人都不敢從他身邊過,那強大的殺氣覆蓋了方圓好幾米的範圍。

即使我們走得很慢,可從古城牆到紫荊山的西大門也隻不過四十來分鍾的樣子。此時剛過晚上九點,離子時,也就是十一點,還有兩個小時。老爺子也不顧路人驚奇的目光,從破舊的大衣內摸出一個比手掌略大的羅盤,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

他不光是看,還一邊走一邊念叨,我和張山也隻得在後麵一聲不響地跟著。

進了公園,沿著金水河往西走,直到一條小路上,老爺子站在橋頭,看了又看,招呼我倆道:“就是這兒了,你倆等著!我去備些家夥。”

言罷,老頭兒丟下我們二人,扭身往後街走去。

這條路我知道,它叫順河北街,並不屬於公園內。怎麽個說法呢?紫荊山公園其實挺奇怪的,它並不是一塊完整的綠地,而是被這條順河北街分成了東園和西園。

這條小馬路倒也不寬,充其量有個十來米,紫荊山公園東西兩個園的門口就這麽在馬路兩邊對著。以前車少,知道這條小路的人大多住在附近。現在,鄭州的車多得這裏也不得安寧,每逢上下班高峰期,那車堵得……堵得我謝謝他了!

記得早些年公園還賣票的時候,從這裏過最有意思。當我們從東園出來,要逛西園時,守在門口的檢票員就會衝馬路對麵喊:“喂!這裏又過去四個人啊!數著點兒!……”

我倆站在橋上,看著結冰的河水,喝著凜冽的西北風,就在快要凍住的時候,老爺子終於回來了。

大冬天逛公園的人本來就少,何況這會兒已經快要十一點了,老頭兒把我倆拉到一個背風的偏僻牆根下,命令道:“山子,把上衣脫了!”

“哦……”張山雖然奇怪,但依言脫掉了棉襖。

“我叫你全脫!”老爺子看也沒看他,隻是拿出一瓶墨水和一支毛筆,放在了地上。

“全脫?這麽冷的天!”張山一聽可不幹了。這會兒零下好幾度,穿得厚厚的站在這裏還嫌冷呢,全脫了還不要人命啊?

“你不想踏玄門了?”錢老頭兒也不急,一邊擰墨水瓶蓋,一邊慢悠悠地說道。

“……我脫……我脫!”張山考慮再三,隻得又脫下了毛衣和秋衣。縱使這家夥身體再棒,此刻也要抱著膀子直哆嗦。

“站直了!背對著我!”老頭兒此時已經用毛筆蘸好了墨汁,舉起來說道。

待張山站定,隻見老爺子用蘸過墨汁的筆尖在無為印的“地圓”上輕輕一點,就一筆準確地落在張山身上。

“您這是?……”我好奇不已,這是演的哪一出啊?人體彩繪?

“我在給她改脈。”錢老頭兒手下毫不停頓,邊畫邊說道:“所謂改脈,就是通過特殊手段,掩蓋一個人體內真實的陰陽起比例。”

“那……我一會也要改?”我一聽這個,忍不住渾身一哆嗦,光是看張山的樣子我就已經很冷了。

“你不用。咱爺倆是掌印人,本來就屬陰。山子一身舍利血,那是極陽的體質。如果不給他改一下,這狗娃子是踏不進玄門的!”張老頭說著,已經畫完了背後的內容。

我湊上去看了一下,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感覺都是順著張山的血管和筋肉在走,並不覺得別扭。這應該就是改後的“脈”了。

畫完後麵,老頭兒又讓張山轉過身來,開始畫前麵,依然還是每落筆前,都要點一下無為印上的“地圓”。隻不過令我奇怪的是,每次點在手腕上的那一粒黑,總是在兩秒內迅速消失。

前麵可比後麵難畫多了,足足有將近十分鍾,直到我快要誤認為眼前站著的是一匹斑馬時,老爺子這才收筆道:“好了!”

張山早已凍得受不了,聞言趕忙從我手中搶過衣服,就要穿上。

“唉!這會兒不能穿!得等幹了才行,你這麽一穿,不全花了?”老爺子趕忙阻止道。

“啊……那得……還得……等多狗(久)啊?”這家夥連舌頭都快凍上了。

“嗯……前麵比較多,你再等五分鍾吧!”老頭一點兒也不知道心疼他。

“啊!……”

直到又過了好一會兒,老爺子反複檢查後,發現已經基本上全幹了,這才批準張山穿衣服。這家夥從一臉幸災樂禍表情的我手中接過衣服時,感覺他的皮膚都快要接近冰點了。

老頭看了看天,說道:“好了!我開始布玄門,你倆看好了,別讓人過來打岔!”

我瞅了一下手機,此時十一點三刻。

我和張山分別守在這座橫跨金水河的小橋的兩頭,而老爺子則俯身在橋中心的地麵上,開始寫一些東西。

慢慢地,老頭兒開始轉著圈寫,而且越寫,麵積越大。

好在此時已是深夜,小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倒省去我們不少麻煩。

終於,在11:58分的時候,錢老頭兒完成了所有工作,把筆一丟,墨水瓶倒是蓋上了蓋,又揣回兜裏。

我向橋中央看去,發現老爺子竟是畫了一個大約三米見方的圖案。有點像八卦的輪廓,卻又不是那個內容。這個圖案明顯是由許多個蝌蚪狀的文字組成,雖然我一個也不認識,卻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

錢老頭兒和張山站在橋南,招呼我過去後,老爺子麵衝我倆,臉色凝重地說道:“踏玄門不是兒戲,千百年來,數不清的通陰人不慎死在陰陽界。雖然你們倆一個掌印人,一個舍利血,但要知道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逞英雄,無論什麽時候,在哪裏,都是最愚蠢的做法!特別是你,山子,一會兒一定要記著,和我們分開後,萬不可使用你的舍利血或是有什麽傷口。不然,舍利血的氣味,會把方圓數裏的所有魂魘全都招來!切記切記!”

“怎麽?張山還要和咱們分開?”我迷惑不已,但看張山的表情,他似乎早知如此。

“咱們是去找千年不破關,而山子要做他自己的事情,。”錢老頭兒的話中,此刻不再夾雜一絲的感情。

見張山不吭氣,老頭兒最後又問了一遍:“怎麽樣?考慮清楚,你可以選擇不去,我們沒有人會笑話你!畢竟舍利血的人踏陰陽界是相當危險的!”

“我去!”張山低頭想了一下,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咱們和他一路不行麽?這不就能相互照應了?”我聽老頭兒說了半天,自認為解決的辦法還是有的。

“不行!”老爺子一盆冷水直接澆在了我的頭上:“他要做的事,誰也幫不了。這是一個通陰人的必經之路!”

我愕然了,張山這明顯是要通過一場考試,從而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合格的通陰者。而老爺子話中的意思也很清楚,本來我們進去就夠危險的了,張山其實比我們更危險,他的確不適合做一名通陰者。

“別去了,不值得。”我想了想,轉身勸張山道:“又不是什麽關係到生死存亡的大事,你幹嘛要閑著沒事冒這個險?難道隻是為了滿足一個毫無意義的願望?”

“你錯了。”張山知道我是好心,並沒有生氣,而是慢慢說道:“這並不是什麽毫無意義的願望。師叔,我和你不一樣,我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爹媽是誰,是爺爺把我拉扯大的。至少我認為,爺爺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他的人生也是我唯一向往的人生。我曾經為我能接他的班而自豪,雖然這個行當看起來有些嚇人。可是,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無論我這輩子怎麽努力,都無法做到爺爺曾經的高度,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一個夢,被打碎了。記得爺爺曾經說過,闖玄門是對一個通陰者的基本要求。從那時候我就暗暗下定決心,不管我能不能像爺爺那樣,但我要試一試!所以,這是我這十幾年來活著的動力和對今後的希望!”說完,張山不再看我,而是直視著前方。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病麽?再這麽下去,長期接觸陰氣,隻會加速燃盡你的生命!”這句話我差點要衝口而出,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一個人,有希望總歸是好事,幹嘛非要把美好的夢打碎?

我知道張山其實打心眼裏對我是極為嫉妒的。我可以不用學習,不用任何工具,就能輕易達到他苦練數年的功力和技術。可是,這又有什麽辦法?掌印人是天授,誰也無權選擇。

“好樣的,山子!你爺爺沒白疼你!既然決心已下,那咱們就上路吧!”錢老頭兒說完,就把我倆拉到身邊。

站在橋南的路中間,老爺子挽起了袖子,閉上眼後低聲念叨著什麽。猛一聽像是和尚在念經,但過一會你會發現他吐字的頻率極快。

我還沒聽清他念的是什麽,老爺子卻突然動了起來。隻見他伸手在外衣兜內抓了一把東西,然後橫著灑在腳前,緊跟著就踩了上去,我們趕忙跟上。

“掌印踏陰,五落為先!第一落,拋喜!”錢老頭兒放大了音量,底氣十足。這次我聽得清清楚楚。

再看腳下,他撒在地上的,似乎是一把紅豆。

“第二落,拋怒!”老爺子喊完,又抓出一把黃色的小米,灑在地上,我們先後踏過。

“第三落,拋哀!”這次又是一把大米。

“第四落,拋樂!”接下來又是把綠豆。

“第五落,拋技!”我正在感歎老頭究竟買了多少種糧食,卻又見他這次沒再扔東西,而是踏前一步後對我說道:“小王,跟著我做!”

“哦!……”我趕忙學著他的樣子,舉起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並到一起,先在地麵上點了一下,又平放在右臂無為印上方,然後向前一劃。當劃過無為印時,我頓時感到寒氣貌似突然加強了。

張山並沒有這麽做,而是站在旁邊看著我們。我想可能隻有掌印人才需要這麽做吧?

老爺子見我做完,又向前踏了一大步,朗聲說道:“不喜不怒,無哀無樂,是為無界,五落離陽!”

此時,他的一隻腳腳已經邁進了剛畫好的那個“圈”內。我和張山也跟著踏了一隻進去。

“呼~”腳剛踏進圈內,突然一陣風從後麵吹過。力量之大,差點把我刮了個阻趔。

待風過後,錢老頭兒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念道:“單腳跨陰,是為陰陽!”

說著,他另一隻腳跟進,踩在了那個“圓圈”的最中心。

“呼~”當我和張山也踩到了圓心後,又從前方正麵刮來一股強風。瞬間就把我吹得坐在地上。

這兩股風吹得都很怪異,說來就來,沒有任何前兆。刮完就沒,絕不多呆一秒。

“完成了?”我拍著屁股從地上爬了起來,見前老頭兒已經轉身走出了“圓圈”,忍不住問道。

“完了,現在已經是在陰陽界了。”老爺子麵無表情,走回來躬身從地上分別捏起一點剛才撒的那些個大米小米綠豆。

我還在奇怪為什麽這些東西怎麽一點也沒被風刮走,老爺子讓我們伸出掌心,把幾種顏色的糧食大概平均分成三份,其實也就捏了一點在我們手心,說道:“吃了,不然喜怒哀樂找不回來,到時候可不要怪我。”

我和張山聞言,也不管這些東西剛被自己踩過,趕忙塞進嘴裏,和著唾液咽下。

“太師叔……咱們真的踏進玄門了?”看來張山和我有一樣的感覺,除了剛才的兩陣邪風,此時路還是那條路,路燈該亮的亮,該壞的壞,天也該冷照冷。附近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絲毫的變化。就連老爺子剛才橋上畫的那個“圈”,也老老實實地在原處擺著。很難不讓人懷疑,此刻究竟是否踏進了陰陽界。

“那你們覺得?陰陽界該是什麽樣的?”錢老爺子兒扭頭瞧著我倆,笑問道。

“陰陽界不應該是……”話到嘴邊,我又說不下去了。是啊,陰陽界到底是什麽樣?誰知道?總不會是和香港電影裏麵演的那樣。

總之,不管什麽樣,任憑我怎麽想,也不應該是現在看到的樣子。這完全和“陽間”沒什麽區別嘛!

“陰陽界是不是應該刀山火海,到處飄著冤魂?”老頭兒不知道哪來的興趣,逗著我說道。

“那至少也……?”我剛說了幾個字,後麵的張山就不停地拽我。轉過身去,順著他指的方向,我隱隱約約看到河對岸的綠地和小樹林後,有一排房子。

“怎麽了?房子有什麽奇怪的?”我覺得他有點大驚小怪。這排房子我知道,好像是個什麽單位的家屬樓,倪倩有個朋友就住在上麵。

“仔細看!”張山還盯著那裏,表情嚴肅。

我無奈,又往前走了兩步,朝那裏看去。眼前一片黑乎乎的,白色的樓體倒也還算顯眼。此時已經過了子時,正常人家應該都已經關燈入睡,所以沒有一盞窗戶亮著燈。

“看什麽?都關燈睡覺了唄!~”我又看了一遍,也沒發現什麽,不耐煩地回張山道。

“是麽?你從哪兒看見關燈了?”張山依然盯著那幢樓,挑釁似的問我。

“窗戶裏沒亮光,那不就是關燈了!”我不知道這家夥抬得哪門子杠。

“窗戶呢?”

“窗戶你都看不見,還好意思問……”說到一半,我住嘴了。本來我是要把窗戶指給張山看的,可誰知一仔細瞅,我還真就沒找到一扇窗戶!剛才頭兩次,我都隻是看了個大概,整幢樓都沒有光透出來,照理認為就是沒開燈。

現在我終於發現,雖然隔著樹林,但畢竟冬天葉子都掉的差不多了,影影綽綽的樓體,從上到下,竟然沒有一扇窗戶!!!

“這……”我終於說不出話來了,這整個就是一塊大白板嘛!如果不是先入為主,我早知道這裏是幢樓,頭一次見的人還以為隻是堵六層樓高的牆呢!

“嗬嗬,發現不一樣的地方了?”錢老爺子從後麵走上來,拍著我的肩膀說道:“給魂魘住的房子,是不會有窗戶的。即使這裏永遠也沒有白天。”

待我們回過神來,老頭又正色道:“山子,下麵的路,可就靠你自己了。隻要拿到屬於你的東西,就馬上返回這裏等我們。千萬不要亂跑!切記切記!”

“是!太師叔!”張山鏗鏘有力地答道。

“還有,如果我們沒能在寅時前回來,你就踏上玄門印,自己回去吧!”老爺子少有地用聽起來有點悲觀的語氣繼續交待著。

“嗬嗬,不會的!你們兩個掌印人在一起,什麽事情解決不了?師叔,你可要照顧好太師叔啊!我去了!”張山說完,拉起了大衣前的拉鏈,轉身走入了小街的深處。

“他去找什麽東西?”我聽著倆人的對話,一頭霧水。這家夥,還讓我去照顧老頭兒。老頭兒不來照顧我就算燒高香了!

“我也不知道。”老爺子歎了口氣,看著遠處路燈下的背影說道:“每個通陰人,在踏玄門的時候,都要帶回一件流落在這裏的陽間物件,以示成功。而這個物件,也昭示了那個通陰人的命運和結局。俗稱叫尋命輪。”

“那您帶回來的是什麽?”我好奇心起,忍不住問道。

錢老頭這麽高深的掌印人,自然也曾進行過這樣的“考試”。

“嗬嗬,說了你可能不信。”老頭轉過身來,帶著我朝相反的方向邊走邊說道:“一個手電筒。”

“一個手電筒?!”我怎麽也想不到竟會是這麽個玩意兒。

“是啊~幾乎每個人帶回來的都不同。”老爺子眉頭緊鎖,陷入了深深的回憶:“記得那是四十年前,在太行山腳下的一個小鎮上,我和你師父同時進行了這項考驗。那個年代窮,我當時撿到個手電,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麽,糊裏糊塗地就帶了出來。你師父和我們倆的師傅看了,也都不知道。直到好幾年後,一個下山去省城探親戚的村民帶回來好幾把一樣的東西,我們才知道,這玩意兒叫手電。嗬嗬。”

“那手電就代表了你的命運和結局?”我有點難以置信。

“是,不過我到現在還沒有參破到底是什麽意思。”說到這個,錢老頭兒的神情有些落寞。

“那還不好猜!手電,象征著前途光明唄!”我見老頭兒情緒不好,隨口胡扯道,隻是為了逗他高興。

“哈哈~好!就衝你這句話,咱們這趟肯定錯不了!早找到早解決!到時候我請你們,一醉方休!”老爺子說到底過得橋多走的路也多,也看得開。一笑之間就把所有的負麵情緒都拋諸腦後,重新振作起來。

“那我師傅帶出來的又是什麽?”我說完才意識過來,自己竟頭一次主動把張世勳老頭兒當成了自己的師傅。

……唉,叫就叫了吧!老人家也算可以瞑目了。

“你師父帶出來的東西,和你有關。”錢老頭瞅著我,表情神秘的說道。

“和我有關?是什麽?”我大為不解,為什麽張老頭兒帶出來的東西會和我有關?難道說碰到我是他命中注定的?

“一張麻將牌,牌麵是五筒。”老頭兒答道。

“九筒……和我有關係麽?”我越聽越迷糊,怎麽一張麻將牌就能聯係到我呢?……我排行老五?不對啊,我是獨生子……或者是我五歲時遇到他?也不對,就算張老頭兒在市醫院呆了十幾年,可我五歲的時候還沒搬過來呢。

“市醫院的前身是什麽?”錢老頭見我想不通,提醒道。

“鄭州市第五人民醫院,簡稱五院(情節需要,真實名稱被隱去。不代表現實中的那所醫院。)……”我隨口就說了出來,打小住這兒,再熟悉不過了,這名字還是幾年前才剛剛改的。

“那不就得了?五筒什麽樣?五個圓圈兒,就是五圓,諧音五院。”錢老頭兒樂嗬嗬地解釋著。

“這……這也太牽強了吧?”我有點難以接受,如果是這樣就算的話,那世上的巧合恐怕就太多了!

“踏玄門,尋命輪,本來就是玄之又玄的事情,有什麽好解釋的?!”錢老頭兒神色間對我這種刨根問底的精神頗為不屑:“你師父遇上你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也不知道自己能碰上什麽。隻不過是剛好想到了,就在那裏呆了下來,這一呆就是十年!直到遇上了你,他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正確的,可見冥冥中自有定數。”

“可是,為什麽遇上我,就證明他當初的判斷和決定是正確的?”我還是有些不解,那張麻將牌上刻著的是五餅,又不是我的臉。

“你師父從來也沒對你說過?”錢老頭兒也有些驚訝。

“說什麽?”

“你的體質,和我們倆都不大一樣。”老爺子說著,又擼起袖子道:“看看我的無為印,和你的有什麽區別沒有?”

我朝他手腕上仔細看去,三個圓點有大有小,層次分明。

再看自己的,我才發現我的三個圓點,其中天圓最大,代表人圓和地圓的兩個點,大小卻極為接近。如果不仔細看,還真就瞧不出來。而我平時則是按照張老頭以前教給我的排列順序來區分辨別的。

“……這是怎麽回事兒?”我也很想知道,雖然最近無為印沒少見,現實中夢裏的,但從來也沒特意去關注過。既然這會兒說到這個了,那就問個明白。

老頭兒笑了笑,朗聲念道:

“百子納音海中金,雙道並馳禦萬魂。

命中有時終須有,神刀莫向良善人。

額上三尺渡金香,無為無印皆可幫。

凡人能管天地事,人間正道是滄桑。

你這是人鬼雙道並馳的印相。”

這段聽起來像是詩的文字,在太行山上,和張老頭兒最後告別時,他也曾念過。難道指的就是我?

“人鬼並馳什麽意思?”關係到自己的命運,我當然要問個明白。

老爺子正要解釋,卻發現我們已經走到了大路路口,隻得改口說道:“等出去我再給你解釋,咱們先忙眼前的。不管千年不破關找不找得不到,必須趕在寅時前回來這裏,不然早啼一過,可就要困在裏麵啦!”

我算了算,一個時辰大約等於兩個小時,寅時末應該是在早上五點左右。離現在還有五個小時,應該是足夠了。

來到大路上,趁著路燈我才發現,所有的房子大樓,清一水的都沒有一扇窗戶,隻有下麵的大門,還能證明這是一幢樓,有出入口。

“怎麽走?”我跟著老爺子,自然不用動腦筋,他怎麽說,我怎麽做就行了。

“你覺得千年不破關應該在哪裏?”老頭好像故意考我似的,站在路燈下含笑瞧著我。

“我覺得……至少應該是在千百年來沒有興過土木的地方吧?那樣才不容易被人發現。”我盡量開動腦子分析道。

“那鄭州有哪裏是千百年來沒人動過的地方呢?”老頭兒在進一步激發我。看來他也發現了我懶,不愛動腦子的毛病。

“……城隍廟,古城牆!”我發現自己的腦子有時還是很管用的。轉念一想,又問道:“可是,您和高苑不是在那一片兒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麽?”

“正因為找不到,才來這裏找的嘛~!”錢老頭兒領著我,沿著馬路邊走邊說道。

“那個千年不破關,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這個詞兩天來聽了好多次,但這個東西究竟長什麽樣,我也不知道。是個門?還是個陣?

“我也不知道。隻是早些年聽我師傅說起過。”老頭兒估計很無奈,我都快趕上十萬個為什麽了。

“那裏不是有人麽?過去問問不得了?”我見遠處還有幾個遊蕩的人影。記起之前老頭兒說過這邊是個魂魘就知道。幹脆去打聽一下,就一清二楚了。

“先別去!”老爺子趕忙拉住了我,說道:“咱們先自己找,實在不行了再問他們。陰陽界無善無惡,魂魘都是隨性而為,當心招惹事端!”

“哦……”沒辦法,我隻得跟著老爺子慢慢往古城牆那邊溜達。

一路上的樓房和街景都和現實中一個樣,除了沒有窗戶。偶爾還能看到幾個廣告牌,可是上麵的文字都變成了歪歪扭扭的蝌蚪文,和剛才老頭兒在地上畫的那些一樣。我想,這可能是給死人看的文字吧。

直到一片空地前,我愣住了。記憶中這裏應該是一幢高樓,可為什麽此時卻成了平地?院子大門什麽的都在,唯獨那幢樓,就像長了翅膀似的,突然飛走了。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兒?”我十分不解,隻好再求教老爺子。

“嗬嗬,告訴你吧!”老頭兒轉身看著空地,耐心對我解釋道:“本應在這裏的那幢樓呢,因為用了避邪的材料作為基石,或是蓋之前看了風水。所以,在陰陽界中,它就不存在。凡是在風水上做過文章的地方,陰陽界中就一律沒有,這就保證了魂魘無法進入。當然,也不是說在這裏的房子就一定會鬧鬼。”

敢情鬼屋不是個別而是普遍存在的。人和鬼竟然都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我又放眼望去,還真是有幾幢平日印象中的高樓,此時卻已找不到了。

我和老爺子正在路邊走著,身後聽見了一陣喇叭聲。回頭一看,一輛出租車慢慢開了過來。停到跟前,開車的年輕人探頭問道:“兩位,坐車不?”

“行啊!去城隍廟!”我說著就去拉門把手。晚上的天實在是太冷了,我的腳早已凍得冰涼,雖然挺近,坐上去暖和暖和也是好的。

“別亂動!”旁邊的老爺子話剛喊出來,隻聽見“撕拉”一聲,我已經把出租車的後排門給拽了下來。

把門拿在手裏,我困惑不已,這他媽什麽玩意兒做的?輕不說,還這麽脆?一看不當緊,這個車門竟然是紙糊的!怪不得老頭兒不讓我動,這裏的東西根本不是我們能用的!

“活人?”司機愣了一下,馬上跳下車來,朝我們慢慢靠近。臉上逐漸浮現出了陰狠的笑容:“嘿嘿,沒想到,竟讓我碰上了這麽一盤菜。”說完,還伸出伸頭舔了舔嘴唇。

“你要幹嘛?”看到他的樣子,我不住後退。他丫的這個表情,肯定不是要學雷鋒做好事。

隻見這個家夥不再說話,突然張開了血盆大口,就朝我撲來。

“閃開!”我還在發愣,身後的錢老頭兒一把就將我扯到了旁邊,抬腿踹在了這家夥的肚子上。

記得進來前我們已經把無畏印的能力關掉了,不過錢老頭兒常年吸噬瞳璽,一身蠻力都是自己的,自然也跟著帶了進來。這一踹,力道可真不小,那人被老頭兒直接跺飛了好幾米,摔在地上後又滾了兩個跟頭,才算停住勢頭。

“呦!老家夥有把子力氣!看來還是快硬骨頭!”我本來以為已經解決掉了,誰知道那個人連歇都沒歇,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絲毫沒有遭受巨創後的痛苦表情。說完話,這個開車的青年不再停頓,而是直接朝老爺子撲去。

單就目前他表現出來的速度、力量和抗擊打性,我倆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可能他也看出來了,隻要解決掉這個老頭兒,剩下的我就好說多了。

錢老爺子當然不會束手待斃,待他撲到近前,突然身子一側,但腳沒動,一隻手就搭上了青年的肩膀。“噗通”一聲悶響,我還沒看清楚怎麽回事兒,老頭兒就用膝蓋頂著年輕人的背,把他壓在了地上。

“哼,小娃娃,別看我七老八十還沒死,跟我玩,你還差些年。”抓住了年輕人的手,確定他無力反抗後,錢老頭發了狠話。

扭了幾下,這個人知道他真的是再也無法動彈了,突然張嘴朝遠處放聲喊道:“快來啊!這兒有兩個活人!……”

雖然這時候走在街上的人不多,但聽他這麽一喊,頓時都朝我們這裏看來。

“閉嘴!”錢老頭看到這個局麵,臉色稍變,低聲喝道。

這家夥雖然被按在地上不能動彈,卻沒有一點俘虜的樣子,陰狠的笑著說道:“老家夥!你當這是哪兒?我雖然打不過你,但你也滅不了我,本事都丟在那邊了吧?”說話間,遠處的幾個家夥已經開始漸漸朝我們這裏靠近了。

“小王,準備跑!”錢老頭兒不得已放開了這家夥,轉身拉著我就要走。

“快來啊!別讓他們跑了!甭管誰抓住!分我一個就行!”這個年輕人爬了起來,但他顯然知道老爺子的厲害,也不敢靠近,躲在那個紙糊的汽車後麵不停地喊著。遠處的那些個家夥們頓時加快了步伐。

“跑!”錢老頭兒發了一聲喊,率先領著我沿大路往前奔去。

跑了二百多米,前麵剛好有一個路口,右轉再走不遠就是古城牆。老爺子毫不猶豫,帶著我就拐了彎。

拐彎前我回頭看了看,後麵三五十米遠的地方,已經跟上了十幾個人。

可等我再回過頭來,去找前麵的老爺子,我頓時懵了……沒影了!!!

這可怎麽辦?!七老八十的人,跑得也太快了!但我不敢停,又沿街跑了十來米,突然旁邊一幢樓的樓洞口伸出一隻手,把我拽了進去。

樓棟內伸手不見五指,我剛要叫喊,就聽見耳旁想起了老爺子的聲音:“別吭聲!等他們追過去了,咱們再走!”話音剛落,就看見外麵呼呼啦啦地跑過去一大群人。還好這條小路沒有路燈,不然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前方有人還是沒人了。

過了好久,老爺子才鬆開捂住我的嘴,走到門口探身朝外看去。

“再等一會,等他們追遠點,咱們再走。”老頭兒一邊向外看,一邊交待著我,看來附近是應該沒有“敵情”了。

“您又不是打不過?幹嗎要跑?”我總算放心喘了兩口氣,無力地靠著牆問道。

老爺子把頭縮回來說道:“我是打得過,可是打不死啊!這些家夥又不像咱們一樣,知道疼知道累,要吃飯得喝水。一個兩個還行,這麽一大幫子打起來,我累也要累死了!”

“哦……”我總算知道為什麽剛才那個開車的青年為什麽不怕疼了。轉念一想,又問道:“那他為什麽要咬我?”

“這裏的多半是魘,也就是俗話說的孤魂野鬼。魂真沒幾個,都輪回轉世去了。這些魘看到活人,就跟看到寶貝似的,因為活人有魂,吸了魂可以大大提升他們的力量。”

聽到這裏,我不禁暗暗替張山擔心。我倆都是第一次到這陰陽界,誰知道他會不會像我一樣突然冒個傻氣,那可就完了!

老爺子說完,又探頭看了看,招呼我道:“好了!走吧,說不定他們追一會兒看不到人,還會再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