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下來後,我們都朝石牆上的那個小洞瞧去。可是由於石塊太小,牆的厚度遠遠比它要多,什麽也看不出來。

“……這沒用啊,再弄下來塊兒大點兒的吧!”劉雲龍瞧了半天,直起腰說道。

“不行就再這撬一塊兒吧?”張山也知道那塊兒太小,沒什麽用。說著又用刀尖去頂小孔旁邊稍大的那塊兒。

撬著撬著,我漸漸發現竟從石塊的縫隙中滲出一些水滴。

“停!停!停!別動了!”我又往周圍瞧了一圈,發現已經有好幾處縫隙附近的石塊都被水給浸濕了,趕忙讓張山停止繼續撬石頭。

這兩人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抬頭瞧著我正要說話,剛才撬下來的那個小孔裏突然開始滋滋地往外噴水,頓時把張山的衣服給弄濕了一小片。

……看了看那個噴水的口,我們仨又對望一眼,幾乎同時發現了對方眼中的恐懼。

“……快跑!!!”張山最後瞧了一眼水柱越來越大的那個小石洞,一馬當先,抬腿就朝下來的路跑去,連刀也不要了。

“唉你倆等等我啊!我腳剛才崴著了!”我和張山都已經轉身跑出去好幾米,卻聽到後麵傳來劉雲龍的呼救聲。扭頭看去,這家夥才剛邁了兩步。沒辦法,張山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又跑回來,一把就將劉雲龍抗到了肩膀上,又接著往回跑。

原來剛才滲水的時候,我們三個同時想到了一件事,一件最要命的事!

這裏本是溫泉的水道,但此時卻沒有水。為什麽沒水?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真的幹涸了,沒有水;而另一種可能就是,出水口被堵上了。

為什麽堵上先不說,單說剛才在撬掉了第一塊石頭後,就已經開始在向外滲水。隨著張山又去撬第二塊,整麵石牆就逐漸鬆動,直到打破了這種微妙的平衡,終於開始向外噴水。

哪裏來的水?自然是溫泉水!要不然那麵石牆也不會如此燙手,要知道後麵可是滾燙的溫泉啊!此時不跑,更待何時?!等整麵牆都塌了,我們別說跑,恐怕瞬間就要被燙死了!

“快!快!快!”張山一邊扛著劉雲龍,還一邊在後麵催促著我。不是我不想走快,而是這裏的地麵坑窪不平,行動起來著實不便。

終於跑到了上一層,但我卻愣住了。

“往哪兒走啊?”我著急地問道。剛才下來的時候,我們才和赤焰蟥惡戰過,又恰巧碰到張山,一時竟忘了做記號,此時有三個分別向上的口,根本不知道該走哪個。

“別管了!走哪個都行!咱們沒時間在這兒幹耗!”張山隻瞧了一眼,就選了最近的一個口,繼續向上跑去。

剛邁了兩步,隻聽到後麵傳來轟轟隆隆的聲音。

“快!快!石牆塌啦!水漫出來啦!”劉雲龍趴在張山背上,還不忘催促著後麵的我。

他不說還沒什麽,這一嚷嚷,我頓時就感覺後麵跟有怪物追著似的,腿腳也不利索了,連著兩三次都差點摔倒。

“沒關係,咱們還有時間!”要說還是張山厲害,扛著劉雲龍都不帶喘的,還能扭過頭來和我說話:“這兩層空間需要蓄滿水才能繼續向上漫,沒幾分鍾功夫,追不上咱們!”

要說向上跑的速度還是挺快的,下來時不知道有什麽未知情況,不敢衝那麽猛。現在逃命要緊,更沒工夫去細瞧了,能盡快多跑一點,就多一分生的希望。一會兒功夫,我們就回到了最上麵一層。

此時從下麵的水道裏,已經能夠感覺到一股極強的熱浪在後麵不斷推著我,潮濕的空氣中還夾雜著些刺鼻味道。

“快!快!馬上就到上麵了!”張山已經有些輕喘,幹脆也不去找之前做的記號了,又是就近鑽入一個出水口。

我剛剛要跟著鑽進去,卻突然感覺到右腿被一股巨力衝撞,沒能站穩,頓時斜躺在了地上。

慌亂中低頭看去……我的媽呀!剛才逃跑的那條巨型赤焰蟥,正咬著我膝蓋處的褲子,在狠命地甩來甩去。

“去死去死去死!”此時逃命要緊,我也顧不得怕了,騰出另外一條腿,用鞋跟朝它頭頂吸盤處一陣猛跺。

“掙不掉就先別掙了!回地麵再說!”張山見我又中招,趕忙回過身,用另一隻手拉著我衣服領子,倒退著向上拽。

“呦!呦!疼!疼!”背後都是一個個小石頭包,硌得我生疼。

張山不得不停手,又把劉雲龍放下,當他轉過身,我已經扶著牆站了起來。當然,膝蓋上還拖著那條赤焰蟥。

“別動!”我見張山抬腿也要拽,趕忙製止住他,抬手用起“清神咒”,借助地圓之力,一指戳在這玩意的正中間。

果然,被我點過之後,赤焰蟥顫了幾下,終於鬆開吸盤和牙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唉!帶上啊!那可老值錢了!”劉雲龍見我倆轉身要走,趕忙喊道。

“開什麽玩笑!這玩意兒死沉,你抗吧?!”我狠命瞪了他一眼說道。

這條赤焰蟥沒有三十斤也得二十五六,抱個大逃跑?我腦子有病!張山更是懶得理他,將這家夥夾在腋下,繼續向上。

劉雲龍也知道,此刻別說去抗那玩意兒了,他自己還要靠別人抗呢,隻得住了嘴。

終於,前方漸漸有了亮光,我們也再次感覺到生的希望,沒人說話,隻是加勁向上爬去。可是越靠近洞口,水道就越狹小,這裏既不是前晚的出水口,也不是昨晚那個。整條水道歪歪扭扭,有些地方張山隻能放下劉雲龍,還要吸著氣才能擠過去。我在後麵看著,暗暗擔心,別再小了!再小張山不但出不去,還會把我倆給活活堵死在下麵。

廢了老鼻子勁,又拐了兩道彎,光線越來越亮,張山總算停了下來,緊跟著斜上方傳來哐哐當當的聲音,像是鐵柵欄發出來的。

“不行啊!打不開!洞口鎖著了!”張山勉強回過頭,朝我倆說道。

“那我往回退了啊!現在找原路還來得及!”我在最後,不等他倆答應,就倒退著往回走。想要回到一層分水口,找到先前下來的那條道兒。

但是水遠遠比我們的預料要漲得快,剛跑到一層,迎麵而來的熱浪幾乎讓我無法呼吸。

被水蒸氣打濕了的洞壁已經不會發光,我打開手電一瞧,好家夥!水已經漫了上來,雖然還不算深,但也快要有半尺厚了,到處彌漫著白色的水霧。

這肯定是過不去了!除非我們肯把自己的腳給燙熟!

張山趕上來一看是這個情況,馬上又拉著我往回跑:“還回去吧!多給我留點時間,也許能弄開!”

現在我們必須當機立斷,才能夠爭取到僅剩的那一點時間。

看目前的情況,再有幾分鍾,溫泉就能夠上漲到出水口,如果到那時我們還不能從封著的鐵柵欄裏麵逃出去,就隻有是被活活燙死或是淹死的結局。

又爬了回來,張山死命地搖晃著鐵柵欄,卻無法讓其鬆動半分。由於出水口狹窄,我倆湊不上去,而張山趴在那裏又毫無借力之處,隻憑兩條胳膊,任他力量再大也使不上。

“來人啊!救命啊!”正一籌莫展之際,夾在我倆中間的劉雲龍卻突然扯著嗓子嚎了起來。

“別叫了,他晃鐵柵欄那麽大聲音都沒人聽見,你還指望誰能來啊?”我在最下麵無奈地說道。

“那可不一定!喊說不定就有人來;不喊,一準兒的等死!”劉雲龍可不那麽想,扭臉回了我一句,接著喊道:“來人啊!快救命啊!再不來就出人命啦!!!”

我想了想也是,喊還有希望,不喊,就一點希望也沒有。正打算張嘴跟他一起喊,外麵的柵欄後突然閃出來一個黑影,把正使勁晃柵欄的張山嚇了一跳。

“我說哪來的聲響,敢情在這兒藏著。”黑影處傳來一個老頭子的聲音。

看見了他,我們幾個頓時喜出望外。這老頭子出現的實在是太及時了!我都恨不得都要衝上去抱著他啃上幾口。

“快開門啊!快放我們出去!”見到外麵有人,我們仨亂糟糟地喊著。

“放你們可以!”老頭兒一點兒也不急,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們得先告訴我,跑這裏麵幹嘛來了?”

我趁他說話的空,回頭用手電照了照,溫泉已經漫進這條水道。恐怕一分鍾之內就能淹住我的頭頂。

“先開門啊!出去和你細說!”張山不敢惹他,隻得順著老頭兒的想法來說。

“哼,我才不上你們的當哩!”別看老頭兒年紀大,一點也不糊塗,腦筋轉得飛快:“哦,我把門打開,又不是你們幾個壯小夥子的對手,到時候還不是說跑就跑了!”

“老爺子!溫泉來水了!你再不開門,我們幾個都得燙死在裏麵!”我眼瞅著水麵越來越高,可勁得喊著。

“哦?”老頭兒聽我這麽說,伸頭朝裏麵看了看,又道:“小子,別耍花樣,趕快交代啊!不然我就報警了。這溫泉都幹一個多月了,你說來就來,你是龍王爺啊?”

“報警!報吧!趕快報!”我們仨一聽他要報警,恨不得馬上就能把警察叫來,跟這老爺子根本講不通嘛!

老頭兒倒是有些意外,瞅著我們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本以為我們聽說要報警,會趕快招了,誰知道這三個“傻小子”竟然巴不得他報警。

“快開門啊!水真的上來了!你再不開門!我們幾個就全燙死在裏麵了!我可告訴你,到時候你就是間接殺人罪!”眼瞅著水麵再有幾米就到腳邊了,我隻得嚇唬老頭兒道。

“真來水了?”老頭看我們不像是騙他,又問了一遍。

“你聞啊!都是水蒸氣!”劉雲龍提醒著讓他自己來判斷。

老頭兒將信將疑,把臉湊近出水口,片刻後突然站起來,一邊往外跑一邊喊道:“哈哈!來水了!真來水了!媳婦兒!媳婦兒!來水了!咱們可以營業啦!”

“唉!唉!別走啊!先把門給我們打開啊!”張山趕忙喊他道。

“接著!自己開!哈哈,媳婦兒,來水了!開門接客啦!……”老頭兒什麽也不顧了,在腰間一抄,摸出一串鑰匙,扔給張山後,聲音就越來越遠。

“這老爺子……我真服了!”張山嘟囔著,在不停地找鑰匙。

“快點啊!我要扛不住了!”水已經漫到腳邊,我隻能狠命地向上推著劉雲龍。

“……開了開了!哎呦別擠!”張山試了幾把,終於把鎖著鐵柵欄的大黑鎖打開,率先鑽了出去。而此時,我的鞋已經濕了。

終於,在心都快要從嗓子眼兒裏跳出來的時候,我們三個狼狽地從出水口裏依次爬了出來。

躺在池底正大口地喘著氣,冒著熱氣的水就衝出水口裏嘩嘩地湧了出來。

“哎呦呦!”我和劉雲龍都沒有躲及,多多少少被燙到了一點,怪叫著又爬到池邊。

“啪”!我倆剛爬上來,就聽到後麵有什麽東西掉在水裏,還濺起了不少水花。扭頭一看,竟然是剛才那條被我點住了的赤焰蟥,此時被水給衝出來,正在那裏浮著,一動不動。

“快!老張!把它撈起來!”劉雲龍一見這家夥,頓時就來了勁,掙紮著起身要去找打撈工具。

這麽大一條赤焰蟥,張山最清楚它的價值,自然也想要,馬上就從旁邊找了根竹竿過來,要去勾那個家夥。

“輕點!輕點!別捅破了,捅破就不值錢了!”劉雲龍沒能找到工具,隻有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張山用竹竿將赤焰蟥一點點地撥過來。

我對這玩意兒沒什麽興趣,隻是瞅著他倆在那兒瞎忙活。眼看還有一米就到岸邊,劉雲龍已經躍躍欲試,要撈它上岸,誰知道這條赤焰蟥剛被我定住的效力剛好在此時消失了,它突然一個翻身,打出片水花,滾燙的溫泉濺了劉雲龍和張山一身。

趁著倆人吃痛捂臉的空,這家夥隻轉了一圈兒,就找到出水口,蹭地一下,鑽進去就不見了。

“哈哈哈哈!”我坐在一旁,瞅著他倆那狼狽的表情,大笑不已。

“靠啊!到手的金子啊!就這麽跑了!”劉雲龍放下擋著臉的手,心疼不已,又瞧見我在一旁幸災樂禍,頓時就將矛頭對準了我:“老王你這家夥太不地道了!眼瞅著丫逃跑你不下去攔著!你不稀罕錢,我倆要啊!”

我收了笑,朝她攤手說道:“水這麽燙,你怎麽不自己下去?逮不住倒來怪我了!行了!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強求不來。~”

“算了,師叔說得對,咱沒那命,能看到傳說中的赤焰蟥我已經很知足了!走吧!”張山倒沒多沮喪,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向外走去。

出大院的時候,恰巧碰上剛才那個老頭兒,領著他們一大家子,欣喜若狂地跑來看出水。把鑰匙還給了他,老爺子也不說問我們究竟是幹什麽的,說了幾句“歡迎來泡溫泉”之類的客套話,就把我們丟下,領著一家老小衝進院內。

回到小鎮上的警局,裏麵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陳所長正到處安排著人往上麵打電話,見我們仨走進來,先是愣了好幾秒,又狠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才確定沒有看錯,頓時那高興的勁兒,比連升三級都讓他痛快。

原來,他們一直在最早的那個出水口守著,直到水突然漫出來,才知道大事不妙。而且水溫還這麽高,如此情況下,我們能活著出來的幾率已經幾乎為零了。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陳所長,當下立刻召集來所有人。幹嘛呀?往上麵打電話!挨個兒通知。雖然我們仨已經“因公殉職了”,但這麽大的事兒,不是他們這個小鎮警局能夠抗住的,早一刻匯報就多一分好感。

這不,電話剛打到一半兒,我們又回來了,隻得再挨個重新打回去。這老夥計本來想先賣個好,到時候處罰輕點,結果到了還得挨吵。這會兒打回去,數落一頓肯定是少不了的。剛打過電話說死了,這邊還沒離開呢,又打電話過來說沒死,一準兒地找罵啊!

但陳所長已經不用去計較了,隻要我們好好的,就算挨千頓百頓吵,他也不怕。

當問及四個失蹤孩子的情況,又輪到我們幾個無話可說了。雖然通過那個玩具小汽車幾乎可以證明他們丟失的方式和呆過的地方一樣,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有助於破案的資料和線索。

可是沒辦法,既然把活接了下來,我們就沒有半路放棄的理由,隻得讓陳所長在調查那個玩具小汽車來源的同時,順便打聽一下上山的情況。

趁老陳出去辦事兒的空,我們就在他辦公室裏反複翻看著和這起“連環綁架案”有關的卷宗。翻著翻著,我猛然發現,走失的這四名孩子,雖然分數三家,年紀從八歲到十七歲不等,但他們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姓單。

我趕忙把這個發現告訴了張山和劉雲龍。

“嗯……要說單這個姓是不多見,這中間會不會有聯係?”劉雲龍琢磨道。

“不,單姓在這裏並不稀罕。”張山聽他這麽說,接著道:“單,出自姬姓。周成王姬誦知道吧?就是周文王的孫子,周武王姬發的兒子。這個姬誦,登基後封他的小兒子臻於單邑,位置在現在的河南省孟津縣東南。所以姬臻這一族人此後就以封地為姓,改稱單,到後來又有幾個分支渡黃河來到太行山腳下。所以這裏姓單的可不少,我師父他們村就叫單家村。”

他一說,我倒想起來,先前夢到他師父那次,是聽過單家村這個名字。

“那這會不會和你師父他們村子有關係呢?”劉雲龍聽完問道。

“應該不會!”張山想了想,接著道:“就算是陳東沒死,要對付咱們,抓我師父他們村的人有什麽用?素不相識的,也不是咱們誰家親戚,抓誰不行?”

我瞧了瞧卷宗,補充道:“是啊,再者說第一個孩子丟失的時候,我們連行程都還沒確定下來,陳東就知道咱們要在這裏落腳啊?那他也太神了!”

“那就奇怪了……”劉雲龍撓著頭說道:“就算在這裏很常見,這裏又不是單家村,隨便抓一個就姓單……”他正說著,一個警員推門進來,見我們都在,說道:“三位領導,那個玩具汽車的物主家已經找到了,你們要不要見一見?”

“走,瞧瞧去!”劉雲龍對於破案就像猜謎語一樣著迷,他可不管是誰負責的,隻要能參與,一律不放過,說著就抬腿步出屋去。

路上聽這個警員說,有玩具車的孩子是這四人裏麵第二個丟失的。

來到一間類似會議室的地方,在門外我們就聽到屋裏一個中年婦女的嚎啕大哭:“我的孩子啊~!……這是哪個挨千刀的!……嗚嗚……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啊!……”

走進來,看到靠牆的沙發上坐著一男一女,三十多歲年紀,女的早已哭成淚人,男的雖然也眼框紅腫,但還是忍著,在一旁扶著他妻子。

“好了,別哭了!市局的領導來了,專門辦這個案子。問什麽你們一定要回答仔細啊!”帶我們來的那個警察交代了兩句後,見女人情緒有所緩和,就主動退了出去。

搬過來三張椅子,我們仨坐在他倆對麵,等女人確定不抽泣了,再來問話。一旁的男人看著我們,眼睛裏卻是不太信任的神色。也難怪,我們仨年紀都不大,要說張山三十來歲吧,他這家夥長這麽大也沒什麽心事兒,隻看麵相還真瞧不出來。

“這個小汽車是你們家孩子的?”見女人終於止住了哭勢,劉雲龍指著他手裏的玩具小汽車問道。

“是我們家孩子的,不知道幾位領導在哪裏拾到的?”男人照顧妻子的情緒,搶著說道。

“在……”張山剛要說話,卻被劉雲龍在背後捏了一把,搶著說道:“我們在鎮子邊上的一個空房子裏偶然拾到的。你們現在能詳細說一下你家孩子當天丟失的經過麽?”

劉雲龍這麽做沒什麽別的意思,打架張山在行,辦案自然他是老大,之所以要攔住張山,隻不過是怕這家夥性子直,把真實的地點給暴露出來,會給孩子家人帶來無比沉重的打擊。

畢竟溫泉出水口從來沒人敢進去,孩子父母知道後,很難不往壞的方麵想。到時候他們情緒一激動,自然不利於我們後麵的問話。

這夫妻倆收拾了一下情緒,把五天前他家孩子丟失的情況向我們大致講了一下:

當天晚飯後,孩子就拿著他那個小汽車在自家院子裏玩。女人前兩遍叫孩子進屋寫作業的時候,還能聽到來自院裏的回答。等叫道第三遍的時候,沒回應了,當媽的就有點生氣,走出屋打算把孩子揪回來。可當她開門一瞧,傻眼了,院子裏哪兒還有兒子的影子?

本以為小孩子調皮躲起來或是不聽話跑出去玩了,可是夫妻倆在鎮子上找了一晚上也沒能找到,才算意識到事情大發了,慌忙報警。但從那晚以後,孩子再也沒有一絲音訊。

聽完了,我仨麵麵相覷,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樁人口失蹤案件,孩子在夜晚無人看護的情況下丟失,毫無一點特殊性可言。

如果說特殊,隻能是孩子在丟失後,到過的地方比較特別而已,可這又對破案毫無幫助。

“沒別的了?你們再想想。”劉雲龍愣了片刻,才問道。

“沒有了,從他最後一聲答應我到我出門,前後沒過半分鍾,就這麽丟了。嗚嗚……”女人說著說著,又哭起來。

“你們再回憶回憶,晚飯前呢?孩子有沒有什麽特殊舉動?或是碰到了什麽特殊的人或事?”我不甘心,繼續問著。

“……要是這麽說,我倒想起來一點,就是……”男人話說到一半,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

“沒事兒,你隻管說!你今天說的話,我們不會向另外的人透露,放心好了!”劉雲龍見有戲,馬上安慰他道。

“……那天晚飯前,太陽剛下山,還沒有黑透。我從地裏回來,走到家門口,就聽見我們家小子在院裏和人說著什麽。可當我進院後,裏麵隻有娃一個人在吃著糖。”男人停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問娃跟誰說話,他嘴裏有糖,含含糊糊的說不清楚。那會兒也就沒當做一回事兒,小孩子嘛,一個人自言自語很正常。你們看……這算不算是……”

“你還記不記得,當時孩子自言自語的內容?”劉雲龍追問道。

“……不記得了!那時根本就沒在意,哪能記住啊!”男人想了半天,懊惱地道。

又問了一些別的方麵,也沒能有什麽突破性進展,我們隻得打發他們暫時回家等消息。待兩人出去後,我問劉雲龍道:“什麽發現也沒有麽?”

“如果非要說一個,我覺得八成和孩子的自言自語有關係。”劉雲龍不確定地說道。

“也不一定是在自言自語。”張山活動著脖子,插嘴進來。

“你是說……他在和魂或者魘說話?!”我頓時就明白了張山的意思。

“一般人不是看不到那些東西麽?”劉雲龍也算有所接觸,他和張山不用特殊辦法,都看不到,自然有此一問。

“那是大人,孩子能看到的不在少數。隻要那些東西有心,就能讓他們看見。”張山靠在椅背上說道。

“那……會是誰?陳東又不是……趙有德?!”我一下子就蹦了起來,如果真是趙有德,那……那我昨天晚上看到他和倪倩的背影會不會是真的?!可是……姐姐明明說眼瞅著丫頭的車開走,這不應該啊!

“別瞎猜,淨自己嚇唬自己!鬼毛還都沒看到呢,你就對號入座!”劉雲龍又扯著我坐下。

“嗯,師叔你也不必太緊張,幹壞事的魘又不是隻有趙有德一個。”張山也在一旁安慰道:“反正現在什麽也不明了,咱們還是等等看吧!就算是趙有德,你也找不到他不是?”

我一想也對,如果真放心不下,到時候就讓宋東風動用關係,查一查丫頭家的電話,打過去問個明白就行了。”

又悶了半天,實在理不出來什麽頭緒,我們就出屋打算先上街找些吃的。剛到樓下,正趕上陳所長滿麵春風地從外麵走進來。

“呦,瞧您老這勁頭兒,破案啦?!”劉雲龍招呼裏夾著諷刺。

“嘿嘿!”陳所長見我們先是一通傻笑,毫不在乎劉雲龍話中帶著的刺兒,還和我們逗悶子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

“隨便,揀你最想說的先說。”劉雲龍有點鬱悶,沒想到要逗人,反而被人逗了。

“那我先說好消息!”陳所長笑容略收,停在我們麵前說道:“綁架案剛剛已經抓獲了一名嫌疑人!”

“哦?”我們頓時都來了興趣,搶著問道:“是誰呀?”

“鎮子西頭收破爛的蔣一貴!”陳所長自豪的說道。

“……”我們仨頓時麵麵相覷。

“馬腳呢?”劉雲龍趕忙問。他的意思是,怎麽發現的?

“嘿嘿,要說也巧!”案子終於有了頭緒,還是他們自己人找到的線索,陳所長的底氣明顯硬了起來:“今兒早我們的人在排查時,看到蔣一貴的小閨女穿著件男孩兒的新藍棉襖。有人瞧著眼熟,一尋思,這件棉襖,從顏色、款式到上麵的圖案,和第一個走失的孩子穿的那件一模一樣。於是就到他家去詢問。本以為這老小子是在哪兒撿的,結果一推開他們家那個小破屋的門,你們猜怎麽著?屋當中**鋪了滿滿一床的錢,老小子破爛也不收了,正在那兒數錢呢!等我們把他控製住,一清點,整整六千塊!”

“沒了?”劉雲龍見他停下來,接著問道。因為這些東西不足以使其成為嫌疑人。

“當然有!”陳所長接著道:“咱們這邊山區裏經常發生拐賣人口事件。所以對價錢方麵我們也有所了解,女孩五千,男孩七千,從六歲開始,每大三歲,就減五百。他手裏的錢,很可能就是拐賣四個孩子的贓款!而且最主要的是,這家夥不能交代這六千塊錢的具體來源!”

“就算是贓款,這也不夠數啊!”我算了算,就按最低一個孩子五千,年齡超了,再一人扣兩千,這都一萬二了,六千塊錢還差得遠呢!

“別急啊,你聽我說!”陳所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樂嗬嗬地打斷我道:“我們估計,這個蔣一貴撐死了就是個出頭鳥,背後一定有其他的人在指使這老小子!由他出頭拐帶孩子,然後再交給幕後的人,那些家夥把孩子運往更偏遠的地方高價賣掉,給他的,隻不過是零頭兒而已。”

“現在這年頭,一個收破爛兒的攢個五六千也不是什麽難事兒吧?”劉雲龍托著下巴沉思道。

“問題是這老小子好賭啊!”看來陳所長很清楚這個蔣一貴的底:“他家早年可不算窮,家裏人多地也多。誰知道這家夥剛結婚一年,突然迷上賭博了,五年功夫不到,把家產輸了個一幹二淨,老爹老娘被他氣死,媳婦兒也跟人跑了。這家夥老借錢,還從來不還,兄弟姐妹到後來也不跟他來往了。到最後就剩他一個人,帶著兩個閨女,在鎮西頭的一個破院子裏住下,靠撿破爛過日子。平日裏這老小子隻要錢多,就去賭,少了買點酒,在家一醉就是兩三天,有破爛都不去收。你說他能攢住錢?”

“那他怎麽說?”張山插嘴問道。

“哼~還能說什麽?棉襖撿來的,錢也是撿來的!”陳所長哼了一聲,意思是壓根不相信他的話。

“那我們在溫泉口裏麵撿到的玩具小汽車算怎麽回事兒?這個蔣一貴也是你們鎮上的人吧?他會不知道溫泉出水口進去九死一生?”我抓住這一點,問陳所長道。

“嗨!人呀,窮瘋了什麽事情幹不出來?”陳所長道是覺得順理成章:“放心好了,我們馬上著手準備突審。隻要這老小子一招,就什麽都明白了!爭取讓他在明天天亮前崩潰!還能有充足的時間去追幾個孩子。”

“好了,那剩下的我們就不管了!您老記住一條就行,嚴禁刑訊逼供啊!”劉雲龍見他毫無邀請我們一起審訊的意思,很明智地選擇了放手不管。

“放心好了!有你們幾個大領導在,我們那些個小把戲能瞞住誰呀?保證做得幹幹淨淨,絕不動手!”陳所長拍著胸脯保證後,可能也怕我們有點失落,又加了一句:“你們先去吃飯吧!我去準備一下,午飯後就開審,有興趣的話歡迎監督啊!”

“我們就不參與了!功勞都是你們的……唉!唉!別走,還有個壞消息你還沒說呢!”劉雲龍見他說完轉身就走,趕忙一把拽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