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看著眼前的一幕,驚訝不已。愣了半天,才問道:“這……這是為什麽?”

“這說明咱們正在往前麵那個女人的記憶中跳躍。”老爺子平靜地說道。

“那通過這個女人,就能找到趙有德了?”我追問道。

“嗬嗬。”老爺子停止了繼續跟蹤那個女人,拉著我坐在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河岸旁,說道:“好了,不用跟了。下麵咱們就來分析分析,如何找到趙有德?”

“不跟了?那一會兒……”我怕目標不在,把我們倆困在這個地方。

“嗬嗬,咱們既然找到了在魘和魘的記憶中跳躍的方法,自然不用跟了。”老爺子胸有成竹地道:“隻要能確定趙有德會在什麽地方出現,咱們找到他可以說是很快的事情。”

“哦……”我隻得坐下,靜聽“師傅”教誨。

見我坐正看著他,張老爺子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清了一下嗓子,說道:“其實要找到趙有德並不難,隻要他在這裏。現在咱們等於是被迫進來,不知道這樣的紅樹林在其他地方還有沒有?也許有,他們相互單獨存在;也許沒有,隻此一個;也可能的確有,但它們都是互通的。所以,既來之則安之。咱們就先查查這裏有沒有?”

“首先,我問你。”老爺子頓了一下,接著道:“趙有德你也接觸過,他是哪兒的人?”

“板……板岩村的人。”我不知道這樣回答對不對,小聲說道。

“嗬嗬,怕什麽?我又不會打你!”老爺子拍了拍我,示意放鬆點,然後提示道:“你說得對,但是咱們要先選一個麵積較大的範圍,這樣一層一層往裏麵套,就可以逐漸縮小查找範圍。畢竟被掌印人收進來的魘,哪裏人都有。”

“哦,那首先應該是……太行山的山裏人。”我覺得這個範圍已經夠大了。

“對,首先咱們把口音和地域給圈定了,就可以隻注意這裏那些明顯有北方特色的人,或者說條件看上去不好的,就像剛才那個鄭時喜一樣。因為這種人,和趙有德有交集的可能性比較大。”老爺子幫我畫了第一個大圈。

我大致也有些明白了,就是目前首先要找有共性的人,才有可能把我們帶到趙有德曾經生活或到過的地方。像是一些操著南方口音的人,還開著車,這些大款自然不會和趙有德有交集。

“那您剛才不是說這裏麵有可能是記憶擁有者的印象麽?不一定都是另一個記憶。”現在就差這點我還沒搞明白。

“嗬嗬,你個傻小子啊!”張老爺子摸著我的頭說道:“記憶也是思想,它本身是有意識的。剛才那起特殊事件,讓咱們分清了哪些是記憶擁有者的印象,哪些是其他思想。如果你反過來再做一遍呢?”

“反過來……怎麽做?”我越聽越迷糊。

“比如這樣。”老爺子突然胳膊一震,我倆此時正坐在河邊的河堤上,隨著他的胳膊,我直接被向後一掃,緊跟著沒坐穩,“噗通”一下跌進了河中。

好在河並不深,我立刻爬起來,衝岸上的張老頭吼道:“你幹嘛啊?推我下來幹嘛?你看,全濕了!”

“嗬嗬,你仔細瞧瞧,你身上真濕了麽?”老爺子趴在河沿上,一邊伸出手,一邊問我道。

“……”我之前還真沒注意,一摸才發現,雖然此時在河中站著,但從頭發到衣服,竟依然幹幹的,可捧起一掬水,質感依然還在。我就好像是渾身刷了防水膠似的,水流完了也沒有濕哪怕一丁點兒。

被拉上岸後,我奇怪不已,老爺子則依然樂嗬嗬地說道:“奇怪吧?那是因為記憶所有人一生對掉在河中沒有任何相關記憶,所以你在他的記憶中就不會有掉入水中的感覺。”

見我有些明白,老爺子接著道:“話說回來,你扭頭看看,是不是有許多人瞧著咱們?”

“……是啊。”我按他的意思轉頭一瞧,發現有許多人正一邊走,一邊看著我們,有的甚至還停下來瞧著我倆。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人,那些沒瞧我們的,不是沒看到,而是壓根不去看。

“懂了麽?”老爺子攬著我肩膀問道。

“……哦!~~我明白了!”我一轉過來彎,立刻扯著他分析道:“之前由於是那個鄭時喜的記憶,所以在他記憶的人,無一例外都會關注,畢竟是那麽大的爆炸聲。而那些沒關注的,則不屬於他的記憶。現在反過來,因為咱們倆不存在於這個老太太的記憶中,所以無論咱們幹什麽,屬於她記憶的那部分是不會關注的。而關注的,則是其他人,那些有思想的記憶!”

“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老爺子撚著他那一小撮山羊胡笑道。

“可是……剛才爆炸後那個鄭時喜已經死了,現在那個老婦人也走出好遠,按理說……他們的記憶不會保持到這麽久或這麽遠啊?”我剛想明白,又給自己挖了個坑。

“又迷糊了不是?”老爺子就像在給我上課一樣,耐心地解釋道:“記憶就是思想,它不但能保存,也會自己來填補上不知道的一部分。打個比方吧,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時間走不走?”

“當然走啊!”我直接回道。

“是啊,你也知道走,可走的那段時間你在睡覺,你並沒有看到,你怎麽知道會走呢?”老爺子反問道。

“這……這是常識啊~!”我覺得除了這個理由,別的無話可說。

“嗬嗬,所以咱們現在在這裏,對那個老太太來說,也是常識!她剛從這裏過,那他的淺意識裏,這裏就是這樣,而且一直是這樣。看那邊!”老爺子說著,又指給我看剛才那輛出租車。

這輛車此時已經開出了很遠,直到我看不見,剛把目光收回來,就又看到它從旁邊的路上開過去,直奔街角。

“哦……記憶讓它無限重複?”我總算明白了。

“還有!”老爺子收起笑臉,對我說道:“你要明白一點兒,咱們現在等於在金棺裏麵,這裏麵關的是魘,不是人,所以……”

“所以魘的記憶理論上應該比人的多!因為他們還有死後的那一段,這也是鄭時喜為什麽死後咱們還能看到後麵內容的原因,對吧?”我好不容易豁然開朗,直接就把老爺子的話茬給接了下來。

“嗬嗬,孺子可教!”張老頭獎勵似的摸了摸我的頭,站起身正色道:“該上的課也上完了,咱們眼下該尋找趙有德的線索了!”

“那就先找一個和趙有德看起來有些相似的北方山裏人?”我請示道。

“嗯,你來找吧!”老爺子接道:“我剛才光顧著和你說話了,都沒怎麽看,你可要找仔細啊!”

“沒問題!”我既然明白了,自然信心十足,站起來一一掃過剛才記憶中看向我們的人。

片刻後,我鎖定了一個和那個鄭時喜穿著差不多,而且有些粗獷的北方漢子。老爺子並沒有評價,而是和我一起跟了上去。

跟蹤人是件很無聊的事情,何況我們跟蹤的都是平凡人,誰會天天沒事在街上走著走著就回頭看看後麵有沒有人?所以一旦鎖定,跟著走就是了。

想了半天,我又張嘴問道:“……師傅,我還想問。如果剛才那個鄭時喜引爆的時候,咱們也暴露在被炸到的地方,會怎麽樣?”因為剛才我掉下河,什麽事兒也沒有,所以自然想到爆炸會有怎樣的後果。

“我也不知道,要不咱們回去試試?”老爺子揚著一邊眉毛逗我道。

“算了算了!我可不幹!”我趕忙擺手說著。

“嗬嗬,記住,以後甭管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威脅到生命的事情,永遠是大忌!不要去試!許多時候,真亦假來假亦真啊!”老爺子看著我,語重心長地交代著。

走著走著,我發現前方有點不對勁兒,二百米外,街景、房屋什麽的都沒了,隻剩下白白的一大塊,一直延伸到天上。而我們始終跟蹤的那個人,在走到白背景處,隻是隨意的一跨,就消失在裏麵。

趕忙追到白背景旁,我左摸右摸,也沒找到一塊兒可以通過的地方。隻得回頭問老爺子是怎麽回事?

“還用問,你跟錯了唄!”老爺子哭笑不得:“那個女的記憶到這裏就沒了,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剛才那麽多人,隨便點一個估計都能出去,你也會記錯!唉……你是太精了!整天腦子裏不停事兒;山子是太悶,認定了就不撒手。”

沒辦法,我倆隻得退回來,重新選了一個目標,這才又一路跟下去。好在這次沒錯,前麵那個男的一直帶著我們走出好遠。

趁著跟蹤的機會,我又問老爺子道:“現在找了個和趙有德差不多樣子的人,那接下來呢?”

“接下來嘛!我問你,趙有德死之前幹過什麽?”老爺子從來不直接回答我,而是一邊引導一邊提問。

“……賣血?”我答道。

“對,在哪兒賣?”

“鎮子上那些個收黑血的?”

“收來的黑血幹嘛啊?”

“賣到……小醫院和診所?”

“好了!咱們到了!”老爺子問到這裏,突然把我往旁邊一拽,放棄了對前麵那個男人的繼續跟蹤。

扭臉一瞧,背後的小院大門上赫然掛著一塊“金橋鎮衛生所”的牌子。

“……金橋鎮?”我念著上麵的字,印象裏卻完全沒有這個名字。

“應該是河北的一個小鎮,咱們就在這兒等吧!”老爺子在一旁說道。

“等什麽?”我問道。

“等收黑血的來啊!”老爺子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可是……趙有德是死了,但收他血的人不一定死啊!”我想到這一點,怎麽也過不去。這裏既然是魘的記憶,那就肯定是死過的人,他死了才多久?那些個收黑血的怎麽也不可能會死啊!就算被抓到了,也不一定是槍斃的罪。

“相互吸引,懂不懂?”老爺子這麽好脾氣的人都快要被我問煩了。“有收的就一定有來賣的,不一定非要是相關的人。他們為了支撐起這個並不存在的世界,就需要相互穿插,如果沒有這種交錯,咱們也不可能從一個人的記憶,跳到另一個人的記憶中。”

“哦……那咱們等到賣黑血的來,就可以跟著他找到趙有德,是這樣吧?”我不敢再問,主動推測道。

“嗯,那就要看這裏有多少個因為賣血死掉而被關起來的魘了。”老爺子幹脆靠著牆閉目養神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我把左臂彎那處柳芽兒做的記號看了又看,還好,始終都是鮮紅鮮紅的,沒有消失。這就是說明還有時間。

終於,我正百無聊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時候,遠處“突突突”開來一輛極為破舊的麵包車。我本以為是來賣血的,誰知道這輛破麵包開到衛生所門口並沒有拐進去,而是繼續冒著大濃煙在前麵街角轉了彎。

老爺子總算睜開眼,一聲不吭,拉著我進了衛生所院內。繞過前麵這排二層小樓,來到後麵才發現居然還有後門,而且剛才那輛破麵包就停在後門口。

“您怎麽知道這是送血的?”我驚訝不已,低聲問老爺子。

“嗬嗬,你要是經常在小地方呆,自然就知道了!”張老頭兒故作神秘地一笑,不再說話,拉著我看起來。

其實也沒什麽好瞧的,沒一會兒從衛生所後門走出來一人,和駕駛位上的司機嘀咕了些什麽,然後又塞進去一個信封。緊跟著司機下了車,拉開後麵的車門,兩人伸頭進去看了好半天,才搬出來一個塑料箱,遞給了衛生所那人。整個交易過程很快,司機關了後車門後再沒和那人說什麽,上了車就要走。

“追!”老爺子又扯著我跑回前門,正趕上那輛小麵包從後麵胡同裏出來,從我倆麵前“突突突”地開過去。

找不找得到趙有德,就在此一舉了,我倆二話不說,朝著那輛破麵包就追去。

可是車再破也是四個軲轆的,我倆再有勁兒也還是人,總跑不過汽車。追了幾百米,小麵包越跑越遠。眼瞅著再不想辦法,恐怕就要追丟,我直接跳上了路旁的一輛載客三輪摩托,一邊招呼後麵的老爺子上來,一邊對司機說道:“快點!追上前麵那輛麵包!”

我隻顧看著前麵的麵包車,到忽略了身旁的變化。老爺子不但沒有上車,司機也毫無動靜。

“趕快發動啊!”忍不住在後麵推了司機一下。這家夥轉過頭來,我反而愣住了,指著他道:“你……你不是……”

這竟然是我們一路跟來的那人,也就是這個記憶的所有人!

可是……他不是一直走出去了麽?怎麽會又出現在這裏?

老爺子趕忙一把將我拽下來,小聲說道:“傻孩子!咱們在這裏做什麽都行,你不能影響到他們,不然就會驚動記憶擁有者的!”

“那……那怎麽辦?!”我看著坐在三輪車上的人,束手無策。

“嗬嗬,誰惹的事誰負責。”老爺子看著我,淡淡地說道。

“你們是誰?”這個男人瞧了我倆半天,終於說話了。

“嗬嗬,沒什麽沒什麽,我們走錯路了!”我尷尬地朝他笑了笑,推著老爺子就要走。

“站住!”這個人說著就從車上蹦了下來,攔在我們麵前。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當這是哪兒?!”這家夥說著,露出一臉痞子相。

“對不起!大哥,我真有事兒!”我眼瞅著破麵包消失在街角,急得不行。

老爺子在耳邊小聲說道:“這家夥可能是個流氓。你要知道,能被關在這裏的,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老家夥你說什麽呢?!”這個男的一聽就惱了,伸手要來抓老爺子。

我伸手將其打開,耐著性子道:“你到底想幹嘛?我們沒怎麽招惹你,也賠過不是了,至於這麽大勁兒麽?”

“想幹嘛?老子想揍你!”這家夥本就有氣,又被我擋了一下,頓時火冒三丈,掄拳就朝我臉上招呼過來。

我想躲,可轉念一想老爺子就站在身後,這一躲豈不是要打著他?一猶豫,前麵這個男人的拳頭就結結實實砸在了我的鼻梁上。

要說也奇怪,我原以為這拳來勢凶猛,雖然有感覺,但卻好像是被人摸了一把似的,根本不疼。那個男人見我身子沒動,隻是歪了歪頭,臉上毫無痛苦表情,一時也呆了。

“嗬嗬,小子記得清啊!我說靠你保護,就不躲啦?”老爺子從身後走出來,拍著我道:“既然秩序被你打破了,將錯就錯吧!這裏麵你精神力最大,搞定他輕鬆地很!”說完,他轉身坐在那輛三摩托的後鬥上,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好小子,沒想到練過啊!還挺抗打!”這個男人根本不信自己傷不了我,說著又連著打了兩拳,分別命中我下巴和右太陽穴。

說實話,真的不疼,甚至……有點舒服!看著麵前這家夥一臉的癡呆相,再加上老爺子交代過了,我自然不打算手下留情,捏了捏手指關節,一臉壞笑地道:“嘿嘿,你打完可該我了!”

“注意啊,別太用勁兒,不然……”老爺子話還沒說完,我一拳就砸在這家夥的半邊臉上,他頓時就打著轉飛出去,摔在兩米外。

看著他趴在地上半天不動彈,我心裏有點毛,該不會是一拳打殘了吧?我這還沒敢用全力呢!

“壞了!”老爺子跳下車,走到我身旁說:“給你說了別太用力,傻小子就是不聽!”

“又打不死他,怕什麽?”我知道自己沒聽老爺子的,但還小聲嘟囔著。

“我怕你把他打醒了!”張老頭兒說完,緊接著問我道:“剛才那輛小麵包往哪兒開了?”

“那邊。”我一邊隻給他看,一邊還在琢磨“打醒”是什麽意思?

突然,旁邊“嘩啦啦”一陣響,我扭頭看去,那輛改裝過的三輪摩托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竟然散架了!所有零件在地上滾來滾去。

“跑!這家夥要醒了!”老爺子趕忙拉著我就朝那輛麵包車的方向追去。我顧不得再問東問西,趕忙跟著他朝遠處的街角狂奔。

身邊的房子、汽車、樹木,都接二連三地分解成一塊一塊的。就連前麵不遠牆頭上的一隻小麻雀,我發現掉在地上後,竟然頭和爪子都摔得七零八散,跟個玩具似的。而且最讓我擔心的是,之前麵包車消失的那個街角,此時正在逐漸變白。這說明那裏已經不屬於被我打倒那個男人的記憶範疇了,我們一定要趕在這裏徹底分解前,跑進去!可無論是分解的速度還是遠處變白的速度,都比我和老爺子跑動的速度要快。

終於,在街角馬上就要白得看不見的時候,我們跑到了地方,老爺子扯著我就朝裏麵鑽去。這種感覺實在有點……費勁!我們就好像兩隻掉進蜜罐的螞蟻,在一種非常粘稠的狀態下,努力向前拱著。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倆總算擠了進來,摔在馬路中央。我回頭看了看,身後那一片“零件世界”早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前方相銜接的小鎮和街道。

“那個人如果醒了會怎樣?”我看著老爺子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也可能咱們跟著一塊兒醒,也可能就此被困在裏麵。”老爺子爬起來,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說道。

“這……這裏是……”我前後看了看,才發現這裏竟然極為眼熟。

“嗬嗬,咱們運氣還真好!這裏是五泉鎮。”老爺子也四處瞧著,笑眯眯地道。

“那不是很快就能找到趙有德了?”我趕忙從地上跳起來,拽著他問道。

“走吧,我帶你去收黑血的地方!”老爺子一招手,領著我向街角走去。

在一處集市的中間,我們倆剛要往一條破胡同裏進,從裏麵走出來一個瘦小的人,一瘸一拐,正打了一個照麵。

是趙有德!!!……沒想到!竟然這麽快!

他煞白的臉色顯然是剛賣過血,看到我們,趕忙換上一副精神點兒的表情,和張老頭兒打招呼道:“呦!張師傅也來逛集市啊?!”

“嗬嗬,你好呀!”老爺子不動聲色地打著招呼:“下山來買些日用品,你逛完了?要不跟我們一起走?”

“你們?……”趙有德看了看老爺子,又看了看我,轉眼間臉色大變,指著我的臉道:“你……你是……”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想和他套套近乎,卻沒想到這家夥突然往後一撤,但沒站穩,一下摔在了身後的一堆廢紙箱上。

見我要來拉,他趕忙指著我喊道:“你別靠近我!別靠近我!走開!”

“你……你這是幹嗎?我可是來幫你的!”我不解地說道。說實話,我見了這家夥的臉就有想打他的衝動,他著實害我們這群人不淺,錢老爺子更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雖然明知眼前這個和害我們那個不是一個,但心裏總是過不去。

“……幫我?”趙有德一迷糊,看向張老頭兒。

“嗬嗬,我們真是來幫你的,要帶你離開這裏。”老爺子朝他伸出手,接著道:“有德,別人你不信,咱們在一個村子裏住了幾十年,我的話你總該信吧?”

趙有德被老爺子拉起來,整理了一下那身破舊的衣服,抬頭問道:“帶我走?去哪兒啊?”

“回去!咱們回家去!”張老頭兒看著他,臉上的神色和藹可親。

“回家?行啊,我和村裏的李瞎子說好了,一會兒在山口見,咱們一起回去啊!”趙有德可能是想到兜裏此時有錢,能緩解一下家中的燃眉之急,趕忙和我們說道。

“不,不是回這個家!”老爺子依然笑著搖頭道:“我們要帶你出去!”

“出……出去?”趙有德看看四周,不解地問道:“出去去哪兒啊?那我媳婦兒和妞妞咋辦?”

“這裏的都不是真的,是你的記憶,也可以說是一個夢。”我忍不住對他坦白道。

“……做夢?你開什麽玩笑呢?!”趙有德看了我半天,嘲笑道。

“那好,我問你。”我走到他麵前,問道:“你不是認識我麽?咱們怎麽認識的?”

“怎麽認識的……”趙有德看著我的臉,陷入了沉思。

“提醒提醒你?”我見他想不起來,接著說道:“咱們不是你生前認識的,而是在你死後……第六天晚上。”

“……我……你……是你!是你把我關進來的!”趙有德總算想起來,指著我顫聲道。

我是真不願意承認,畢竟當時什麽都不懂,但這件事在心中總是一個疙瘩,一天不來帶他出去,我就一天不舒服。

張老爺子見趙有德有些激動,衝我擺了擺手,說道:“小王,你在一旁等著我們,我有些話要和有德講。”

“哦……”我識趣地走出去五米多遠,站在一個賣盜版光碟的攤子前看人家放電影。

雖然眼睛和身子在這裏,但我注意力和耳朵都在他們那邊。無奈這集市中太嘈雜,老爺子又故意壓低聲音說話,任憑我再努力,也聽不到一絲一毫的談話內容。

聽了一會兒,我也懶得去聽了,幹脆站在人群後看起了錄像。過了好半天,身後有人拍我,扭過頭來,趙有德那張臉就在麵前。我壓下當場給他一拳的,跟著回到老爺子旁。卻沒想到這家夥一回來,當場跪在地上對著我“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你……你這是幹什麽?!”我愣在當場。

“謝謝你!我代表我們一家謝謝你!”趙有德依然跪在地上,誠懇地和我說著。

“你先起來再說!”我回過神來,剛忙上前拉他。

“張師傅都和我講了。”趙有德起來後,拉著我的手說道:“這件事本就不怪你,你能幫我家妞妞上學,我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好了好了!這有什麽?我們這不是救你來了麽?”能得到他原諒,我已經很知足了。

趙有德用手在臉上使勁搓了幾下,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說道:“行!我跟你們走,那個魘造下這麽多孽,我也要承擔一定的責任!”

太好了!我真的沒想到這麽簡單就能找到趙有德,並說服他回來,張老爺子的確功不可沒!要是沒他,我現在指不定還在哪個旮旯裏轉悠呢!

可是……該怎麽離開呢?扭頭問老爺子,他神秘一笑,指著趙有德對我說道:“你打他一拳!”

“啊?!”我們倆同時愣在當場。

“您不是說……一旦打了,就有可能會……”我還想說完,老爺子卻搶道:“打吧!打完再說,這次可要用力啊!”

“哦……”我答應下來,有對趙有德說道:“你別在意啊,隻有打醒你,咱們才能離開。”

見他點頭,我都沒給他準備時間,掄拳就砸了上去,眼瞅著他飛出去好幾米。說實話,這一刻我有點兒邪惡了……這張臉我早就想揍了,可惜呀~雖然是同一個人,卻一善一惡,不是同一個思想。

眼前的景象再次開始分解,房子散架成一塊塊的磚,磚頭又碎成一片粉末……

一陣風刮過,我哆嗦中睜開眼睛,麵前依然是滿世界的紅色,我們果然出來了!看著身旁老爺子一臉古怪的笑意,我終於明白了。

“我說老爺子!”我扯著他不願意道:“許多地方,您一直都知道該怎麽辦。而且您也知道找到趙有德其實很簡單,卻還帶著我兜這麽大一圈,您老是要練我啊?!”

“嗬嗬,答對了!我就是在鍛煉你!”張老頭兒承認得特爽快。

“可這都是時間啊!~您就不怕給耽誤了?”我對他練我倒沒什麽不滿,就是覺得時間和場合不對。

“嗬嗬,當然,除此之外,我還知道一點。”老爺子伸出一個指頭。“在這些人的記憶力,是不會浪費時間的,咱們倆充其量在裏麵呆了兩分鍾不到。”

“不……不可能吧?”我覺得我們在裏麵至少呆了三四個鍾頭。趕忙看向臂窩中的印記,依然鮮紅,顯然時間還早。

“張師傅說得對,記憶的流動是十分快的。”趙有德不知道從哪裏走了出來,還穿著他那身別別扭扭的西服。

“那就行!”我放下心來,說道:“咱們現在有充足的時間想辦法出去。”

“不,現在才是開始緊張的時候!”老爺子收起了笑容,嚴肅道。

“為什麽?想辦法出去不就行了麽?等於咱們進來還不到一個小時呢!有的是功夫!”我有些不解地問道。

“問題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出去。”老爺子把眉頭皺得死死地。

“……您不會是……又考驗我吧?”我瞧了他半天,也不知道這次是真是假。

“這次是真的,咱們的考驗告一段落,抓緊時間吧!”老爺子歎了口氣,轉身朝林子外走去。原來張山我們搞反了,找人不費時間,出來才是最費勁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