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十點多,餘潔和商靜言接了阿姨出院、送回了餘父那個空蕩蕩的豪宅裏。事先請來的保姆已經把房子收拾得幹幹淨淨、恭候主人的回歸。

阿姨在兩個小輩的攙扶下進了屋子,環顧了一眼四周之後、眼淚就撲簌簌地往下直掉,扭身拉著餘潔和商靜言的手、一個勁兒地握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阿姨,別難過。”餘潔抱了抱阿姨羸弱的身子,低頭看著她淚水漣漣的眼睛道:“這兒就是你的家,有空的話我和靜言也歡迎你到我家去坐坐。”

阿姨聽著她低沉的嗓音,想到自己的過去與將來,想起遠在地球另一端、找了一個又一個借口不回來的不孝子,眼淚掉得更凶。

餘潔倒被這個情景難住了……她真的不善於安慰人。於是扯了扯商靜言的衣服,讓他出麵。

商靜言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能上前一步、一伸手、將兩個女人都攬在了臂彎裏,輕輕拍著她們的背,同時在心裏不停地告誡自己絕不能讓餘潔有這樣痛苦的時刻。

陪阿姨吃了午飯、安頓好一切之後,餘潔把商靜言送去了按摩中心……今天下午有方致遠的預約,商靜言不好推辭。

路上她告訴他,晚上會在醫院留得晚些。“我爸說找我有事。”她想想還是別說什麽遺囑不遺囑的事了,免得商靜言為她操心、甚至會多想。

“嗯!”商靜言點點頭,“我等你!”

“好,我會打電話給你的。”餘潔點頭,隨即輕輕地笑了起來。

“嗯?”商靜言不解地側頭麵對著她,“有什麽好笑的?”

餘潔抬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道:“以前聽你說我等你這句話的時候覺得特別來氣,現在聽了覺得特別開心。”

商靜言愣住了,一臉不解地麵對著她。

餘潔看著他傻嗬嗬的樣子,笑得更開心了。

到了按摩中心地下車庫的時候,商靜言並沒有立刻下車,遲疑了一下、扭頭道:“姐,你不是問我將來想做什麽嗎?”

“嗯!”餘潔有些莫名地點頭……他不提她幾乎已經忘了,也沒想到他會現在提起來。

“我想過了。”商靜言堅定地點了一下頭,“我……前些日子一直在和馮老師商量這件事。”他對自己保守的這個小秘密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道:“馮老師說我挺聰明的……嘿嘿!所以他想推薦我去浦東××醫院的骨傷科做複健醫師。”

餘潔怔住了……他的話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姐?”商靜言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不確定地抬手去碰餘潔的臉頰、可是半途又停下了,結結巴巴地道:“呃,我、我想來想去,別的……我也不會什麽,如果去醫院做的話、好歹、好歹也是……”

“靜言……”餘潔打斷了他,俯身過去一把將他摟住、沒頭沒腦地親著他的臉和嘴唇。

“嗬嗬、嗬嗬……”商靜言被她親得癢兮兮的,耳朵也發燙了,低聲道:“還不知道行不行呢!還要學習、然後再去考試的……不過馮老師說……潔,快停下!”他已經被她越來越往下的嘴唇弄得快要找不到思路了,不得不伸手擋住她、呼哧呼哧喘了兩下。

“停下?”餘潔促狹地把手覆在了他搭起一半的小帳篷上,咯咯笑了。

“潔!”商靜言懊惱地一把捏住她不老實的手指、很嚴肅地道:“我在和你說很嚴肅的事!”

餘潔嗤嗤直笑,忍了半天才停下、竭力板起麵孔,點頭道:“是,商靜言同誌!你說!”

商靜言被她的口吻逗得哭笑不得,捉住她的手咬了一口。

“靜言……方致遠約了你幾點啊?”餘潔瞥著自己的手表、心裏打著小算盤。

“三點到五點。”商靜言老實地回答了,又問:“現在幾點了?兩點半有了嗎?”

“嗯……”餘潔沒有回答,而是把車倒進了一個停車位上,然後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又去解他的。

“我自己上去就好了,你不是說還要去致新那兒嗎?”商靜言不解地問。

“還有時間!”餘潔不動聲色地推門下了車。

商靜言也趕緊跟了下去。

去電梯的路上,餘潔的手一路往下、慢慢地從商靜言的腰上滑到了他的屁股上,進了電梯之後就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

“餘潔同誌!”商靜言的臉色緋紅、不得不往前跨了一小步才逃開她的魔爪。

“嗯,肌肉很結實!”餘潔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商靜言惱得滿頭黑線,電梯門一開就連忙自己揮著盲杖出去了。

餘潔氣定神閑地跟在他身後進了按摩中心。

接待桌上的小姑娘看到商靜言和餘潔一前一後地進來,連忙笑盈盈地打招呼:“老板,戴小姐!”

餘潔皺皺眉,一把拽住了商靜言背上的衣服、把他拖回了小姑娘麵前,指指自己道:“我姓餘,就是老是打電話來找你家老板的那個餘小姐!”說著,她朝著小姑娘一挑眉……逗得小姑娘兩眼水汪汪的、臉頰上浮起一絲尷尬的紅雲。然後她又猛地拉起商靜言的左手、“啪”地往接待桌上一按,再把自己的左手蓋在他的手背上、道:“你也可以叫我商太太!”

小姑娘頓時傻了,半張著嘴左右看看、又看看同款的兩隻婚戒,這才發現老板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枚戒指……其實不怪她沒見過,商靜言為了工作方便,每次一來就把戒指摘了,掛在胸口、下班之後才又帶上,所以她基本上沒什麽機會見到。

商靜言也傻了……商太太?這三個字聽起來怎麽這麽美啊?!

“下次請你們吃喜糖!”餘潔朝小姑娘甩甩手,拽著商靜言往他的小休息室去了。

商靜言被她拉得有些踉蹌,但是沒敢出聲……他感覺得到她生氣了。

餘潔“砰”地一聲甩上房門,揪著商靜言的領子問:“難道這兒沒人知道你結婚了、是個已婚男人?!”

商靜言眨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商靜言!”餘潔惱了,一把奪掉他豎在胸前、當防衛武器的盲杖,往桌子和牆角的縫隙裏一扔、怒道:“和我結婚是不是很難為情?”

“呃?”商靜言連忙一個勁兒地搖頭,“不是,姐……”

“娶個比你大的女人覺得丟人?”

“不是!”商靜言更加使勁搖頭,“我不是……”

“那你是怕別人說你的閑話、丟你麵子?”

商靜言搖頭搖得有點頭暈了,拍拍餘潔的手背、示意她輕一點。

“那你為什麽不說?”餘潔橫眉豎目地瞪著他,不過手上是鬆了點。

“我以為……”商靜言垂下了眼簾,喃喃地嘟囔著:“我以為你……”

餘潔等啊等,等了半天都沒聽他以為出個所以然來,又怒了,“你到底以為什麽啊?別告訴我你是怕給我丟臉!”

商靜言抓了抓頭,沒吭聲。

“你真的以為?!”餘潔要跳腳了,“我……”

“潔!”商靜言一把抱住她,大聲道:“我錯了!”方致新說女人最怕聽男人道歉……去方家帶她回家那次的經驗表明他的話很有道理,這次他決定再試試!

“你……”餘潔快要氣結了,用力戳著他的背、喝道:“你錯哪兒了你?你哪兒哪有錯呀?這麽善解人意、為人著想的!你、你簡直就是……”簡直就是什麽她倒一時想不起來了。

“潔……”商靜言抱著她的腰、貼著她的肚子,低聲道:“我真的知道錯了。”

餘潔懊惱不已地斜眼看著他,暗暗發誓下次再碰到他主動認錯的時候,一定要整出個長篇大論來、好好堵他一次。

“不生氣了,嗯?”商靜言摸了摸她的臉、又湊上來親了她一下,很鄭重地道:“明天就買喜糖發給每個人!”

“哼!”餘潔推開他一些,看了他好一會兒……小算盤已經偃旗息鼓了,悻悻地問:“剛才說的那件很嚴肅的事到底什麽時候會有眉目?馮老師說你行嗎?”

“嗯!要先去學習、培訓,然後考級。通過之後才能去。”商靜言很有信心的樣子道:“他已經給我安排好了,下個禮拜就去培訓。”

餘潔臉上的表情總算活絡點了,問:“那邊的活累嗎?如果和這裏差不多的話,你就再考慮考慮吧!”

商靜言暖暖地笑了,搖搖頭道:“那邊是醫院,就算再累,可是如果考試合格的話就是助理醫師的資格了,不一樣的。”

“嗯!”餘潔也笑得暖洋洋的,摟緊了他、低聲道:“那我就等著我家商醫師養活我咯?”

“嗬嗬。”商靜言樂了,又環住了她的腰,不過很快就有些擔心地問:“可是我走了的話,這兒怎麽辦呢?生意這麽好,人手本來就不夠。”

“放心,傻瓜!”餘潔撫了撫他的腰道:“還怕找不到人?再說工資也好、提成也好,給多點不就行了?”

“嗯?那你以前怎麽沒想到漲我的工資啊?”商靜言撇著嘴角、不甚滿意地問。

“漲你的工資不就等於左邊口袋放到右邊口袋啊?這筆帳都算不清的話,我不是白活了?”餘潔戳了戳他的腦袋。其實她本來是想讓他堂堂正正地做這裏的老板,再也不接待客人了,可是顧及到他自力更生的要求,這個主意到了嘴邊幾次都被她咽回去了。

商靜言頗不以為然地扁了扁嘴。

因為情緒和時間的關係,餘潔的小算盤沒打成,匆匆離開了按摩中心、往方致新的公司趕。

方致新有事出去了,是他秘書把餘潔托他買的東西拿下來的,統統裝在一個中號紙袋裏。

回到車裏之後,餘潔把這些東西翻出來仔細看了看。

一根銀色的六節碳纖維折疊盲杖,一塊怪模怪樣、沒有指針和玻璃表麵的盲用圓盤式觸摸手表,一個帶點字鍵盤的語音手機。方致新說已經托人去給商靜言買一台盲用電腦,不僅有讀屏軟件、還安裝有點字閱讀槽。

餘潔頗為滿意地收好袋子,驅車往醫院趕。

三點,方致遠準時到了,還是以前經常接送他的那位老司機推他上來的。

替他推拿的時候,商靜言發現他的腰傷自從那次修複手術之後一直恢複得很不錯了,除了背部肌肉有點緊張之外沒什麽大礙。隻是不知怎麽的,他把右腿踝骨給弄骨折了、打著厚厚的石膏。

“我摔了一跤。”方致遠配合著商靜言翻身的時候很犯愁地嘀咕道:“不知道酒席那天能不能拆掉呢!”

商靜言小心翼翼地捏了捏他的右腿、又摸了摸他露在石膏外麵的腳趾,問他:“還疼嗎?”

“有時候會有一點點疼。”方致遠歎了一聲,愁眉苦臉地看著自己胖胖的右腳,“明天要拍結婚照……”

“明天嗎?”商靜言揚起了嘴角、頗為神往。

“嗯!”方致遠躺下了,看著天花板、很無奈地道:“小笛非要拍。”

“嗬嗬,女孩子好像都這樣。”商靜言苦笑了一下……他家那位就是個例外,壓根就沒想到過這件事,倒也省了他不少麻煩。對於他來講,拍照不拍照真的無所謂,隻是怕很多年以後餘潔會感到懊惱和遺憾。

方致遠看看商靜言,眼睛忽然一亮、興衝衝地問:“靜言,你來喝喜酒好不好?”

“呃?”商靜言愣了愣。

方致遠意識到自己的邀請太過唐突了,現如今請人喝喜酒並不是一件能夠隨便開口的事,於是他連忙解釋道:“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的,我的、我的朋友……不多……”他的聲音漸漸小了。

商靜言受寵若驚之餘、為方致遠感到少少的難過,連忙點頭道:“好,我一定來。”轉念一想,還好自己和餘潔不用擺酒席,否則肯定很淒慘!

“嗬嗬。”方致遠笑了,轉了轉眼珠問:“那我把請柬給你呢……還是給餘潔啊?”

商靜言聽出他的話裏揶揄的味道了,臉色微紅,喃喃道:“都行!嘿嘿,你……知道啦?”

方致遠咕唧一笑,“一看到你我就知道啦!”他很開心地拍拍商靜言的手臂、總結道:“滿麵紅光啊!”

商靜言的臉更紅了……他剛才哪兒是滿麵紅光啊?是被餘潔調戲的!

晚上餘潔來接商靜言的時候,他把接受方致遠婚宴邀請的事告訴她了。

餘潔一聽就惱了,“這個混蛋,肯定是覺得送了我一個紅包他自己賺不回來了,就指使他弟弟來撈本!”

“嗯?”商靜言被她說蒙了,“你在說誰啊?”

“除了方致新這個混蛋還有誰?!”餘潔悻悻地哼了一聲。

商靜言咧了一下嘴,“姐……”他小心翼翼地問:“剛才和你爸爸談的事還……順利吧?”

餘潔輕輕嗤笑了一聲、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背道:“傻瓜,能出什麽事?放心,爸爸不會再反對我們了!”

“姐……”商靜言皺皺眉,慢吞吞地問:“是不是有些事不方便跟我說?”

餘潔詫異地看了看他,“怎麽會?傻瓜!我是怕你擔心,或者……”她不太以為然地撇了一下嘴角、嘰咕道:“胡思亂想!”

“這些日子你一直都很不開心,睡也睡不好。”商靜言蹙著眉、垂著頭,手指輕輕地在盲杖上劃來劃去,“我知道你一直在為你爸爸的事擔心……是我讓你為難了。”

“商靜言同誌,”餘潔張了張嘴,剛想數落他一頓,想想還是改口道:“回家再跟你算帳!”

商靜言不說話了,神情肅穆、心事重重。

一進門,餘潔照例一把扔掉他的盲杖,隻是這次有點粗魯。“商靜言同誌,”她轉身麵對著商靜言,一手叉腰、一手點了點他的胸口道:“我們還要因為到底是誰為難誰、誰受的委屈多一點這些話題討論多久?”

商靜言靜靜地麵對著她抵在他胸口的手指,無以作答。他不是不想忘記兩人之間的巨大差異、不是不願意日日擁著嬌妻……呃,或者被她摟著……快快樂樂地過兩個人的小日子。他也很希望自己不要這麽敏感,反正已經是瞎的、就做到眼不見為淨好了。可事實上他做不到!每一天、每一刻仿佛都會不斷有新的問題冒出來、一次次地提醒他殘酷的現實和根本不可能縮小的差距。

餘潔戳了他兩下之後怒氣消了不少,也認識到自己這樣生硬的口氣對解決問題沒有任何幫助,於是領著商靜言到沙發上坐下,扭頭去倒水。

“姐!”商靜言一把抱住她、用力把她拖到自己的身上,一句話都不說,隻是緊緊地抱著。

餘潔開始還掙紮了一下,但後來也就停下了,心也慢慢地開始變軟、融化。“傻瓜!”她歎息地輕輕擰著他的手臂,“老是什麽也不說,可是一說出來就是這麽叫人氣也氣不得、罵也罵不得的怪話。”

商靜言把臉貼在她的背上,用力嗅著讓他從第一次聞到就開始沉醉的淡香。“能和你結婚,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真想爬到上海東方明珠上麵喊上個一整天,告訴所有人餘潔是我老婆了……”

餘潔完全安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承載著他腦袋的重量。

“不告訴按摩中心的同事是因為……”商靜言緩緩地吸了口氣,用臉頰輕輕磨梭著餘潔的後背、低低地道:“我以為……你想保密。”感覺到餘潔動了動,他收緊了一下手臂、製止了她,接著道:“除了方致新,沒人知道我們已經結婚了的事……嗯……還有小方先生。我以為你、不想讓別人知道。”懷裏揣著如此大的一個喜悅卻不能與他人分享、不能把滿溢的幸福散播出來,真的讓他備受煎熬!

餘潔聽得愣住了,仔細回想了一下才發現的確如他所說的。即便胡蓓倩和張愷已經事先知道了些眉目,可是她也沒正正經經通知過他們這個消息。

“其實,你爸爸會生氣我一點都不奇怪。結婚之前也沒跟他說過、沒見過,結婚之後就這樣兩手空空地去吃飯……而且,要不是因為我,你和你爸爸就不會吵架了,阿姨也不會被趕出去、更不會自殺,你爸爸就不會中風、你也不會這麽累、這麽……為難……”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斷斷續續,終於歸於了沉寂。

餘潔感覺到背上有點濕了,知道他哭,於是她也忍不住想哭……原來她真的讓他受了這麽多的委屈啊!她還以為自己已經變得很女人、很細心、很懂他的心思了……原來她還是什麽都不懂啊!“靜言!”她用力掙開了他的手臂,轉身麵對著他。

商靜言扭著身子、想把自己藏起來,卻被她用雙手牢牢地固定住了臉、不讓他有一絲一毫地躲閃。“別看、別看!”他著惱地嚷著、揮手推開了她,卻在聽到她“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之後嚇得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姐?”他朝她撲過去,手忙腳亂地拉她起來。

“不疼!”餘潔就著他的手站了起來,又窩到了他身上。“給我看看你哭的樣子,讓我多心疼心疼,下次就不會惹你哭了!”

商靜言被她的理論說傻了、臉也紅了、眼淚嘎然而止。

餘潔捧著他的臉,細細地瞧著他掛著細小的淚珠的眼睫毛、被淚水浸**得光彩流轉的眼珠、紅通通的臉頰、濕潤潤的嘴唇……“我也保證再也不惹你哭了,商靜言同誌!”她很鄭重地許諾,然後又很鄭重地在他的眼皮上分別蓋下了一個印章。“不是想保密,”她摟著他的腦袋低低地道:“是我根本就沒……這個廣而告之的概念!從小到大,讓我快樂的事不多、傷心的事倒不少。小的時候,碰到不好的事還會開口對爸媽傾訴,可是他們總是跟我說你自己解決、遇到困難要堅強地克服。久而久之,我就不再跟別人分享我的想法了。”

商靜言摟緊了她的腰,一陣陣地為她感到心疼。

“你不是問我剛才跟我爸說什麽了嗎?”餘潔看著他的頭頂道:“我爸當著我的麵改遺囑了。”

“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商靜言抬起頭,急急地嚷:“我是怕你又因為受委屈!”

“傻瓜!”餘潔笑著捏了捏他的臉頰道:“在我爸麵前,我幾乎就沒有不受委屈的時候!”

“嗯……!”商靜言扁了扁嘴,又把臉縮在她的懷裏,點著頭嘟囔道:“小潔真可憐。”

餘潔輕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腦瓜道:“沒大沒小的!”

商靜言嘿嘿笑了。

“我爸說除了他的房子和一部分錢留給阿姨之外,別的財產都留給我。”餘潔撥弄著商靜言頭頂的一撮頭發道:“條件就是我趕緊跟你離婚、嫁給方致新,然後一輩子不離婚!”

“啊?!”商靜言一把推開餘潔、目瞪口呆地對著她,“又是方致新?!”

看他那副鬱憤的表情,餘潔忍不住嗬嗬笑了起來,“對啊!每次都是他……嘖嘖!”

商靜言眨了眨眼睛,又放鬆了下來,摟緊了她的腰、肯定地道:“你沒答應!”

餘潔本想逗逗他的,可是看著他睫毛上還未幹透的眼淚、又改了主意。“當然沒答應!我告訴我爸了,如果他把財產全都轉到他兒子名下的話,不出十年必定傾家蕩產,我叫他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商靜言偷偷扯了扯嘴角……有錢人真的很麻煩!

餘潔輕歎了一聲,接著道:“我也跟他說了,如果他再一門心思地拆散我們的話,就當他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吧!”其實她說的原話是:讓你外麵的兒子女兒來給你披麻帶孝吧……如果他們會來的話!隻是她不敢這麽直白地告訴商靜言,怕他接受不了……他也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商靜言聽了她改編過的話已經渾身一凜了……這樣的父女對話還真是讓他難以接受。“姐,”他仰起頭、啄了她的臉頰一下,猶猶豫豫地低聲道:“對不起啊……”

“又有什麽要對不起的了?”餘潔詫異地看著他。

“就是……所有的事!”商靜言蹙著眉道。

餘潔怔了怔,也親了他一下道:“我也對不起,靜言,為所有的事!”

商靜言仰起頭、笑著“看”著她,低聲道:“總算不用再擔心你會嫁給方致新了!”

“切!”餘潔悻悻地白了他一眼,可馬上又心疼了,再次低頭親了親他的眼睛問:“真的一點都看不見了?”

“嗯!”商靜言的笑容僵住了,重新把臉藏到了她的懷裏,好久才溢出一句低語:“有你幫我看。”

餘潔柔柔地、酸酸澀澀地笑了,靠在他的頭頂上,“嗯,我幫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