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在曲折小徑之上,蕭翎已不用再助那毒手藥王,連忙搶先一步,緊隨在宋保後麵,道:“宋兄可知那十丈內埋伏有幾道暗樁。”

宋保道:“不是暗樁,那石洞之中,除了我家公子之外,隻有二婢和在下等共四個人,人手不夠分配,如何還能派出暗樁。”

蕭翎道:“不是暗樁,那是什麽?”

宋保道:“各種毒物。”

蕭翎道:“各種毒物,那是說包括很多的種類了?”

來保道:“不錯,毒蛇、蜈蚣,應有盡有!”

蕭翎心中暗道:毒蛇、蜈蚣,雖不可怕,但這等夜暗之中,它們如突起施襲,倒也真使人防不勝防了!

商八從懷中摸出金算盤道:“老二,亮家夥,對付毒蛇、蜈蚣之類,不用客氣。”

毒手藥王突然大跨幾步,追在那宋保身後,道:“老夫不畏毒蛇。”

宋保回顧了毒手藥王一眼,道:“諸位如信得過在下,讓在下走前一些,設法退去毒蟲。”

毒手藥王道:“閣下請便。”

宋保放開腳步,行出丈餘,突然從懷中取出一個銅鈴,揮手搖動。

靜夜中叮咚鈴聲,傳出老遠。

商八低聲說道:“他是用鈴聲傳警報訊,咱們上了他的當啦!”

蕭翎道:“咱們既無和人為敵之心,縱然傳出警訊,也不要緊。”

來保行約十幾丈後,突然停了下來,說道:“到了。”

蕭翎急行幾步,抬頭瞧去,隻見一個高大的岩石之旁,果然有一座緊閉的石門。

毒手藥王向蕭翎問道:“是否你昔年來過之處?”

蕭翎四下打量了一陣,道:“時日過久,夜色幽深,一時間倒是無法分辨。”

毒手藥王道:“先打開石門瞧瞧再說。”

蕭翎暗運功力,伸出右掌,按在石門之上,低聲對宋保說道:“是宋兄你自己叫門呢?還是由在下推開?”

宋保道:“這座石門堅牢無比,閣下雙臂縱然有千斤神力,隻怕也無法推開。”

蕭翎運內功一試,果然十分堅牢,說道:“在下如是推它不動,隻有設法毀去此門了。”

商八抱起山徑旁一塊巨大的山石過來,道:“大哥閃開。”高舉大石,正待砸向石門,突聞來保說道:“且慢。”

杜九也撿了一塊巨石,高高舉起,聽得了宋保之言,冷冷說道:“這石門就算再牢一些,隻怕也無法受得起咱們撞擊之力。”

宋保道:“諸位如若未有和我家公子為敵之心,行事最好是先請三思了。”

蕭翎道:“事已如箭在弦上,縱然得不到你家公子的諒解,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宋保突然行前一步,伸手在石門旁側大岩上點了一指。

隻聽一陣隆隆之聲,傳了過來,聲音由上而下,逐漸遠去。

蕭翎心中暗道:原來他們用滾石傳音之法,用作叫門的訊號。

大約過了有頓飯工夫之久,那滾石之聲,早已消失不聞,仍不見石門開動。

毒手藥王首先不耐,怒聲對宋保說道:“你如敢再耍花槍,老夫就讓你嚐試一下,抽筋縮肌的奇毒滋味。”

宋保冷冷說道:“石府幽深,總得讓他聽到滾石聲後,趕來開門。”

說話之間,突聞呀然一聲,石門大開。

夜色沉沉,洞中更是黑暗,以幾人過人的目力,也隻能看到丈餘左右。

宋保冷冷地說:“石門已開,諸位請進啊!”

蕭翎突然大邁一步,當先搶行,道:“在下帶路。”

杜九急衝兩步,搶在蕭翎前麵,道:“小弟開道。”拔出鐵筆,戒備開路。

隻覺那石洞左曲右折,繞入山腹,但地勢逐漸平坦,顯然是天然的石洞,又經過一番人工的修築。

突見燈光隱隱透了過來。

幾人目力何等敏銳,有此微弱之光,立時有著如入白晝之感。

杜九加快腳步,轉過一個彎子,抬頭看去,隻見一盞高燃的油燈,放在一片轉彎處山壁之上。

燈光下看的明白,那光滑壁上,寫著“止步”兩個字。

商八沉聲對未保道:“宋兄,這油燈芯心未開,顯係剛剛燃起不久了!”

宋保道:“不錯。”

商八道:“這就是說,在我們未到之前,先有人在此點起燈火而退。”

宋保道:“正是如此。”

杜九接道:“這兩個字寫在轉彎的山壁上,那是有著示警之意了?”

宋保道:“不教而殺為之奸,諸位見此示警二字,如是仍然不肯停下,遇上什麽凶險,那是咎由自取了!”

商八抬頭打量了石道一眼,隻見石道高不過丈五,寬不過四尺,如是在這石道中有什麽機關埋伏,實是不易閃避。

隻聽杜九說道:“大哥請暫行留此,兄弟先行一步瞧瞧如何?”

蕭翎道:“事已至此,已是有進無退,就算他們在這石道中設有險惡的埋伏,也隻有闖過去了。”

語聲甫落,突然那高燃的燈火,搖了兩搖,突然熄去。

杜九冷哼一聲,道:“鬼鬼祟祟,算得什麽英雄人物。”

商八突然縱聲大笑,道:“好啊!熄去燈光,難道就能難得住中州二賈嗎!”

但見寶光一閃,幽暗的石道中,突然亮起了一片青碧光輝。

仔細瞧去,隻見商八手中捏著一顆龍眼大小的瑩晶明珠,青碧色的光彩,就由那明珠之上發出。

毒手藥王喜道:“夜明珠。”

商八點頭道:“不錯,夜明珠,中州雙賈,富甲天下,區區一顆夜明珠,算不得稀奇之物。”

但聞宋保冷冷地接道:“就算這石道中的光耀如白晝。但諸位如想通過那重重埋伏,也不是容易的事。”

杜九突然伸出左手,抓住了宋保的右腕,道:“你仍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咱們未死之前,還有殺死宋兄的機會。”

宋保哈哈一笑,道:“我來保如是未把生死置之度外,也不會帶你們進入石道了。”

毒手藥王右手揮動,嗖嗖兩聲,拍在宋保雙肩之上,道:“杜兄,可以放開他了,我已卸了他兩肩的胛骨。”

珠光映射下,隻見來保疼得滿頭大汗,滾滾而下。

但他卻緊咬牙齒連哼也未哼一聲。

商八暗暗讚道:這人耐受痛苦之力,倒是驚人的很。

蕭翎突然舉步一跨,行近宋保身側,雙手齊出,接上他雙肩胛骨,道:“宋兄請吧!”

這一下,來保倒是大感意外,回顧了蕭翎一眼,道:“你這是何用心?”

蕭翎道:“咱們無怨無仇,在下也不忍看著宋兄胛骨被卸之苦。”

宋保冷冷接道:“大丈夫死而何懼,何況一點錯骨之苦。”

蕭翎道:“不論如何,咱們無怨無仇,我們此來,又無和貴公子為敵之心!隻不過想瀏覽一下後山的飛瀑,絕壑,峻奇景物而已。”

來保道:“這倒叫在下有些難信。”

蕭翎道:“宋兄不敢相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不過,宋兄此刻可以走了。”

宋保奇道:“當真的可以走嗎?”

蕭翎道:“在下素來不說謊言。”

宋保暗中運氣一試,果然沒有異征。

蕭翎輕輕歎息一聲,接道:“見著你家公子之時,代我向他問候一聲!”

宋保沉聲對蕭翎說道:“在下當盡量設法,說服我家公子,與諸位方便。”

蕭翎道:“那是最好不過,免得鬧出不歡之局。”

宋保道:“不過,我得先說明,我家公子是否答應,在下是毫無把握。”

蕭翎道:“如是貴公子不肯答應,那是逼迫在下等各走極端。”

宋保一抱拳,道:“諸位保重。”大步向前行去。

蕭翎站在最前,望著來保的背影不見,才沉聲說道:“在下開路,藥王請走中間。”

毒手藥王道:“蕭兄,老夫有一事,愈想愈是不解。”

蕭翎雖然明知他要問什麽,但仍是忍不住地問道:“什麽事?”

毒手藥王道:“為何要放走那個姓宋的?如果那人還在,遇上什麽危險的事,也不用咱們自己出馬了。”

蕭翎道:“一切有我蕭翎試驗,用不到你藥王擔心。”說罷,舉步向前行去。

毒手藥王依言隨在蕭翎身後,中州二賈卻走在最後。

大約又深行了四五丈,轉過四個山彎,突聞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站住!”

蕭翎依言收住腳步,依據拜山常規,抱拳一禮,道:“在下蕭翎,有事求見貴洞中主人。”

那女子似是料不到蕭翎說的如此客氣,任了一怔,道:“諸位既有事求見,就該守候在洞外才是,這般輕易的闖了進來,那自然不是求見了。”

毒手藥王道:“就算咱們打進來的,那又該將如何?”

那清脆的聲音怒道:“你是什麽人,講話如此無禮。”

毒手藥王道:“老夫毒手藥王。”

那清脆的女子聲音應道:“沒有聽人說過。”

毒手藥王心中雖怒,但卻無法出口發作,隻氣得冷哼兩聲,沉聲說道:“蕭兄,一個區區女子,也能攔住咱們去路嗎?”

蕭翎道:“在下一向是先禮後兵……”突然提高了聲音,道:“姑娘有什麽話,快些請說,如是貴洞主人不肯相見,在下隻好闖進去了。”

那女子聲音應道:“如是你們向前欺進一步,我就立刻發動埋伏。”

蕭翎聽聲辨音,認準那女子停身位置,突然高聲說道:“姑娘小心了。”縱身一躍,疾撲過去。

但覺寒光一閃,劍風迎麵襲來,石洞間同時響起了一片軋軋之聲。

毒手藥王、中州二賈,都是久經大敵的人物,聞聲警覺,全神戒備,一麵大步向前衝去。

蕭翎右掌一揮,迫出一股潛力,通住了襲來劍勢,左手一指點出,反擊過去。

但聞一聲嬌呼,那女子突然收劍而退,疾奔而去。

蕭翎冒險直進,追了過去。毒手藥王、中州二賈同時以快速無比的身法,追到了蕭翎的身後。

但聞砰砰兩聲大震,洞頂上,疾落下來兩塊巨石。如非蕭翎出手一擊,淩厲絕倫,迫得那女子略慢發動機關,和毒手藥王、中州二賈等的身法快速,勢非傷在那兩塊巨石之下不可。

金算盤商八回顧了巨石一眼,隻見整個石道,全被堵塞,隻不過相差半尺,就要碰到杜九,不禁暗暗讚道:好險啊!好險!

毒手藥王急急說道:“商兄請托明珠照路,乘勢急迫,他們既然已發動了埋伏,咱們也不用再客氣了。”

商八身子一側,繞到蕭翎前麵,道:“藥王說的有理。”右手摸出金算盤,大步向前行去。

蕭翎沉聲說道:“商兄弟,你要多多小心。”

商八道:“不勞大哥關懷……”

餘音未絕,突問一股腥臭之氣,迎麵撲了過來。

珠光映射下,隻見一條小蛇,箭一般的急射而來。

商八停下腳步,揮動手中金算盤,擊了過去。

但見白光打閃,蕭翎的長劍,後發先至,沙的一聲,那條飛來的小蛇被斬作兩斷。

就這一陣,地下響起了沙沙之響,各種奇形怪蛇,不下數百條,蜂擁而至。

這石洞寬不過數尺,蛇群密集而來,簡直避無可避。

饒是商八見識多廣,智謀百出,在狹道中遇上此等蛇群,也不禁有些慌張失措。

蕭翎疾忙的發出了一記劈空掌力,卷地襲去。

前麵幾條蛇,吃那強猛掌力一擊,當場死去,但更多的毒蛇,卻被激怒,疾竄而上。

毒手藥王大聲喝道:“諸位退開。”揚手打出一片藥粉。

商八、蕭翎知道藥王要施展奇毒,以製毒蛇,立時向後退去。

但見毒手藥王右手連連揮動,片刻間,灑成了一道三尺寬窄的毒區。

蛇群行到那毒粉跟前,果然停了下來,不敢再向前爬行,越集越多,不過一盞熱茶工夫,已然疊成數堆。

蕭翎望著那重疊的蛇群,心中暗道:這蛇群前麵遇上阻力,仍是不停的擁至,想來後麵必有一種逐蛇之力,迫使群蛇擁來,想退群蛇,必得先行消減那逐蛇的力量。

凝神聽去,忽聞一種奇異的笛聲,傳了過來。

每當那笛聲發出急急之音,蛇群就躍躍欲試,重疊而起,似是要越過毒區。

大概那劇毒,是蛇群的克星,竟然是無一條毒蛇敢越毒而來。

商八看那毒蛇越集越多,而且形狀古怪的奇蛇,也愈集愈多,一股腥臭之氣撲了過來,不禁一皺眉頭,道:“藥王,毒蛇愈集愈多,似這般對峙下去,也非良策,藥王既有阻蛇之法,不知是否有退蛇之計?”

毒手藥王道:“現下隻有一策,但卻不知是否有用?”

商八道:“不管有沒有用,先用出試試再說!”

毒手藥王還未及答話,忽見群蛇紛紛跌滾,讓到一側。

商八心中大奇,高舉手中寶珠望去,隻見一條全身金黃,長可及丈,頭生紅冠,兒臂粗細的怪蛇,昂首急遊而來。

此蛇大概是蛇中之王,昂然遊至,群蛇立時停止了傾擠蠕動,蜷伏一側。

那頭生紅冠的蛇王,行經那毒粉灑布邊緣,突然人立而起,蛇頭向前探來,似要越過毒區。

商八急急說道:“這頭生紅冠之蛇,似是蛇中之王,如能擊斃此蛇,想可驚退蛇群。”

蕭翎望著那重疊的蛇群,心中暗暗發毛,忖道:月前被困那百花山莊之中,亦曾為沈木風逐動蛇群所困,那夜蛇群雖多,但卻不似今夜這等聲勢,看今宵之蛇,大都是極罕見的奇形怪蛇,這紅冠蛇王,看上去更是凶悍,早除此蛇,或有收驚退群蛇之效,但亦可能一擊不中,激怒蛇王,迫使群蛇,越過毒區,如群蛇蜂擁而至,倒也難以對付,此刻,又後退無路,隻有硬著頭皮,挺受群蛇攻擊了。

心中念頭轉動,暗中運集功力,正待發出修羅指力,忽聽毒手藥王前哺自語,道:

“好一條名貴的奇蛇……”

商八道:“藥王可是讚美那紅冠奇蛇嗎?”

毒手藥王道:“不錯,如若能生食此蛇之血,至少可增十年功力……”

突然縱聲大笑一陣,道:“如是那後山瀑布之下,當真有千年石菌,療治好小女的傷勢,再借此蛇腹中之血,可使小女虛弱之軀,脫胎換骨,很快成為當今武林中第一流高手,那是足可和當今天下任何人,一較神力了。”

隻聽那紅冠蛇王咕咕兩聲大叫,那靜伏不動的蛇群,突然又掙紮起來。

忽見一條三角大頭的怪蛇,突然躍入灑布毒藥的藥區之中,靜伏不動。

一蛇赴死,群蛇相應,片刻間,已有數百條毒蛇,竄入毒區。

毒手藥王不知用什麽奇毒,果然奇惡無比,蛇身一和藥粉相觸,立時中毒而死。

奇怪的是,在那紅冠蛇王之前,群蛇竟然是個個悍不畏死,前仆後繼,不大工夫,蛇廠已滿布了毒區,布成了一座可以越度的蛇橋。

毒手藥王右手一揮,又撒出一把藥粉,口中卻暗施傳音之術,道;“老夫毒粉,已將用完,那時少了憑借之後,再無別法對付群蛇了!此刻唯一的退蛇之策,全在那紅冠蛇王身上。”

隻見那紅冠蛇王,由群蛇屍體疊成的一座橋上,直遊而過。

群蛇魚貫相隨在那紅冠蛇王之後,遊過毒區。

商八低聲說道:“藥王可有對付那蛇王之策嗎?”

毒手藥王道:“如是隻此一蛇,老夫還可勉強對付,如今群蛇相隨,大都是絕奇之毒物,隻怕不易對付。”

隻見蕭翎右手一揚,一縷指風,疾衝而去。

他發指疾快,指風暗勁,直襲向蛇王頭上紅冠。

那紅冠蛇王,似有所警覺,一縮蛇身,避了開去。

指風到處,那隨在紅冠蛇王身後的兩條奇形毒蛇,應指而斃。

蕭翎隻瞧得呆了一呆,道:“奇怪,奇怪,難道一條毒蛇也懂武功不成。”

毒手藥王道:“蛇雖不會武功,但此蛇似已達通靈之境。”

幸好毒手藥王又布下一道毒區,那紅冠蛇王和一些隨行毒蛇,又被阻止。

蕭翎道:“竟有此等事情。”唰的一聲,抽出長劍,道:“看來隻有先行斬此蛇王,再設法對付群蛇了!”

毒手藥王道:“在我們尚無法退此蛇群時,最好先別太激怒這條紅冠蛇王。”

蕭翎道:“我一劍把它斬了就是。”

毒手藥王道:“據老夫所知此蛇皮鱗堅硬,已然不畏刀劍。”

蕭翎突然欺進兩步,道:“有這等事?”

毒手藥王道:“你如不信,何妨問問中州二賈。”

蕭翎目光轉到商八臉上,道:“可是這等事嗎?”

商八道:“據小弟所知世間確有一種奇蛇鱗皮不畏刀劍,至於這紅冠蛇王,是否不畏刀劍,小弟就不知道了。”

毒手藥王道:“自然不畏懼了。”

商八道:“就算不畏刀劍,咱們也不能和群蛇這般相持下去,難道要等蛇群越過二道毒區之後,再行動手應付嗎?”

毒手藥王道:“老夫倒有對付這蛇群之策。”

杜九冷笑一聲,道:“此時何時,此情何情?你還要藏私不成。”

毒手藥王道:“老夫還是先要把話說明才行。”

商八道:“什麽話?”

毒手藥王道:“如是老夫擒得這紅冠蛇王,這蛇王,就歸老夫所有。”

蕭翎道:“這點小事,還用商量嗎?隻要你能提得到,眼下所有的蛇,全部給你就是。”

毒手藥王道:“老夫既有此意,事先不得不說清楚。”

杜九冷笑一聲,道:“咱們冒險來此,目的是為令愛求藥,大不了咱們退出石洞,也不用冒險求藥就是了。”

毒手藥王哈哈一笑,道:“此刻諸位就算想要退出石洞,也是力難從心了。”突然揚手一揮,一陣暗勁,直襲過去,人也跟著欺進一步,直向那紅冠蛇王欺去。

那紅冠蛇王先中了毒手藥王一記劈空掌力,隻打得連翻了兩個身,早已急怒如狂,眼看毒手藥王欺了過來,立時張開大口咬了過去。

毒手藥王右手一揚,一顆藥丸,疾投入紅冠蛇王的口中,人卻疾向後麵退出五步。

那紅冠蛇王陡然咕的一聲,搖尾一擊,身後群蛇,立時被它擊死數條,大口張動,生生把身側兩條尺許長短的青色毒蛇,吞入了腹中。

群蛇對這紅冠蛇王,畏懼異常,不敢抗拒,紛紛向後退去。

蕭翎眼看它們同類相殘之狀,不禁暗暗一歎。

逐蛇的笛聲,也突然停了下來,顯然因那紅冠蛇王的瘋狂,使群蛇不肯再受那笛聲管製。群蛇來的奇快,退的也十分迅速,片刻之間,走的隻剩下那一條紅冠蛇王。

這時,那紅冠蛇王,已然不似剛才那般神氣,靜靜的伏在地上。

毒手藥王計算那藥力已經發作,左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布袋,右手一伸,抓了過去。

那紅冠蛇王,有如冬眠一般,任那毒手藥王抓起放人袋中,始終未轉動過一下。

商八眼看毒手藥王收起那紅冠蛇王的高興之狀,心中暗道;看來這組冠蛇王,必然是有大用,當下說道:“恭喜藥王。”

毒手藥王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他似是不願把心中之事說出來,但終又忍耐不住地接道:“老夫隻在一本奇書上,瞧到過這紅冠蛇王的記載,想不到今天竟然被咱們遇上了。”

杜九道:“聽藥王口氣,這紅冠蛇王,似是一條十分珍貴之物?”

毒手藥王道:“千古奇珍,絕無僅有,對小女的助益很大。”

蕭翎道:“可是能療救令愛的病勢嗎?”

毒手藥王凝國思索了一陣,搖搖頭,道:“不行,非得取一千年石菌……”

他似是不願再談紅冠蛇王的事,把口袋挽了一個結,藏入懷中,當先而行,兩袖拂動,拂去布在地上的劇毒。

蕭翎身子一側,原想搶在前麵帶路,卻被商八橫出右臂擋住,低聲說道:“讓藥王走前麵,也是一樣。”

又折了兩個彎子,石道突呈遼闊。

蕭翎暗自估算行徑,已深入了數十丈遠,應該到了那多病老人居住的石室所在。

正忖思間,突然毒手藥王喝道:“鼠輩敢爾。”

右手一揮,推出一掌。

兩股強猛的暗勁,懸空相接,激蕩成風,靜夜夾道中,響起了一陣呼嘯之聲。

隻聽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爾等無緣無故,犯我石府,是何用心?”

毒手藥王正待答話,蕭翎已搶先說道:“在下等為了救一位姑娘性命,到此求取一種藥物,適才一位宋兄,想已把內情轉告兄台了。”

那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是何人?”

蕭翎道:“在下蕭翎,五年之前,承蒙那位宋兄,和另一位兄台相救到此……”

那冰冷的聲音接道:“難得你還能記起此事……”

語聲微微一頓,突轉冷厲地接道:“斬草未除根,春風吹又生,閣下昔年如被摔死了,也不會有今日率人入我石府的事了。”

杜九怒聲喝道:“你這小子,能不能講出一口中聽的人話出來。”

那冰冷聲音喝道:“你是何人?”

杜九道:“杜老二……”

商八接道:“薄有虛名的中州二賈。”

毒手藥王接道:“老夫毒手藥王,雖可妙手回春,但也能傳毒取命。”

那人沉吟了一陣,說道:“諸位原來都是武林中大有名氣之人……”

商八道:“好說,好說,咱們……”

那冷冷的聲音突然一高,接道:“那是無怪有些狂妄了。”

杜九怒聲喝道:“好大口氣,你小子出來,先鬥杜九三百合。”

那冰冷的聲音應道:“好,在下如不現身,隻怕你們心中懷疑我怕了幾位。”語聲甫落,瞥見丈餘外,轉彎處,緩步走出來一個人影。

商八高舉手中明珠,仔細看去。

隻見來人白麵無須,一襲青衫。

毒手藥王突然一揚右手,正待打出一把劇毒,卻為蕭翎攔住,道:“藥王不可造次。”

那青衫人,行近幾人六六尺處,停了下來,冷冷說道:“諸位地形生疏,敗了隻怕也不肯心服。”突然舉起雙手,互擊兩掌。

隻見火光一閃,轉角處,緩步走出兩個高挑紗燈的青衣少女。

兩女身著勁裝,各背著一柄長劍。

石道中,陡然間明亮起來,景物清晰可見。

二女行近那青衫少年身前,放下紗燈,轉身緩步走去。

毒手藥王回顧了蕭翎一眼,道:“你有耐心等待,老夫卻沒有這份耐心了!”突然舉步向前跨出。

青衫少年一揚右手,冷冷說道:“回去!”一蓬銀芒,電射而出。

毒手藥王身子一側,讓避開去,心中卻吃了一驚,暗道:

“好強勁的功力。”

隻見蕭翎右腕一翻,快速無比的拔出長劍一揮,一陣叮叮咚咚之聲,四枚精光閃動的小巧銀梭,齊落地上。

銀梭著地,蕭翎的長劍,也同時還入了鞘中。

毒手藥王回望了蕭翎一眼,心中暗暗讚道:好快的劍法!緩緩退後數尺。

蕭翎一抱拳,道:“不論令尊昔年的用心如何,但他總算救了我蕭翎一命……”

青衫人道:“如非先父著年一點仁慈,也不會留下今日的禍根了。”

蕭翎道:“在下此來,確無惡意,還望見台破格賜允,我等在此石洞,多則半日,少則一個時辰,立刻撤走,決不多留。”

青衫人冷笑一聲,道:“就憑閣下適才那拔劍一擊的快速手法?”

蕭翎道:“兄弟並沒有炫耀之心。”

青衫人道:“但卻激起我爭勝之意。”

杜九怒道:“我家大哥,仁義當先,好意相求,隻不過不願多生是非罷了,難道是怕了你不成。”

商八道:“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無味的很了。”

青衫人仰臉打個哈哈道:“看蕭翎那拔劍的手法,或可和我一戰,你兩人隻怕是徒有口舌之利。”

杜九身子一側,越過蕭翎,道;“好!我杜九先來領教如何?”

話未落口,兵刃已然出手。

左手銀白護手圈,右手鐵筆。

正待欺身而上,突聽蕭翎喝道:“杜兄弟,退回來。”

杜九一臉激憤之容,但又不敢不聽蕭翎之言,隻好緩緩收了兵刃而退。

蕭翎緩緩向前走了三步,道:“除了動手之外,不知兄台是否還有其他辦法,能容我等在此停留半日?”

青衫人搖搖頭,道:“別無良策……”

蕭翎接道:“那是非要動手不可了?”

青衫人沉吟了一陣,道:“辦法倒有一個,隻怕閣下不肯答允,說了亦是枉然。”

蕭翎道:“隻要在下能力所及,決不推辭。”

青杉人兩道森寒的目光,凝注在蕭翎的臉上,瞧了一陣,道:“你認識嶽小釵……”

蕭翎隻覺前胸之上,突然被人打了一拳般,全身一陣顫動,道:“不錯,那嶽姑娘現在何處?”

青衫人臉上掠過一抹獰笑,道:“你很想見她嗎?”

蕭翎道:“不錯,還望兄台指示一條明路。”

毒手藥王突然接口說道:“姓蕭的,咱們取藥要緊,你可是忘去在老夫麵前許下的約言?”

蕭翎緩緩回過臉來,星目中神光,直逼在毒手藥王的臉上,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

“藥王說的不錯……”

目光一轉,望著那青衫少年,緩緩接道:“嶽姑娘的事情,可否等候一陣再談,先讓我等取過藥物救人命……”

青衫人一聳雙肩,道:“什麽藥物?”

蕭翎道:“在閣下這石府之後,可有一道飛瀑?”

青衫人道:“不錯。”

蕭翎道:“我等要取之藥,就在那飛瀑之下的懸崖峭壁之間,但得見台相容,使我等在這石府中,停上一個時辰即可。”

青衫人道:“那石壁間生的什麽藥物?”

毒手藥王接道:“閣下不覺得問的太多了嗎?”

青衫人沉吟了一陣,道:“好!在下破例答允,不過時限不得超過一個時辰。”

蕭翎道:“夠了。”

青衫人又舉起手來,互擊三掌,那兩個青衣少女,急急奔了過來,欠身說道:“公子有何吩咐?”

青衫人道:“掌燈帶他們到後山飛瀑之下。”

兩個青衣女應了一聲,各自取起放在石道中的紗燈,道:

“小婢為諸位帶路。”一齊舉步向前行去。

那青衫人突然舉步而行,搶在二女前麵,轉過彎角不見。

商八低聲對蕭翎說道:“大哥,情形有點不對,這小子問出大哥識得那嶽小釵姑娘之後,突然改變心意,答允我等取藥,隻怕別有用心,不可不防!”

毒手藥王道:“不妨事,老夫已在他身邊下了劇毒,一個時辰之內,劇毒就要發作。”

蕭翎回目望了毒手藥王一眼,道:“當真嗎?”

毒手藥王道:“老夫幾時說過了謊言。”

隻聽那掌燈二婢齊齊失聲而笑。

毒手藥王怒道:“兩個臭丫頭,有什麽好笑的?”

左麵一婢,突然轉過臉來,望了毒手藥王一眼,道:“你這個糟老頭子,講話客氣一點,咱們雖是為人奴婢,但除了我家公子之外,可是誰的氣也不願受。”

毒手藥王氣得雙目中殺機閃動,但想到小不忍則亂大謀,出手傷了二婢,妨礙取藥的事,那可是大不劃算,竟是強自忍了下去。

杜九眼看著毒手藥王,氣得大瞪著一雙怪眼,作聲不得,心中暗自好笑,忖道:

“這毒手藥王,為了那一個多病的女兒,倒是受了不少窩囊之氣。”

蕭翎對那毒手藥王暗中施毒一事,甚是不滿,沉聲對二婢說道:“兩位之中,有一人為我們帶路就行了,隨便哪位去告訴你家公子,要他運氣試試看是否真的中毒。”

毒手藥王道:“不用試了,必中無疑,去通知他一聲,要他善為招待咱們,待咱們取過藥物,恭送出此石府,老夫自當賜他藥物,解除劇毒……”

右麵一婢忍不住又是嗤的一笑,道:“咱們公子,終日吃食奇毒之物,還會害怕中毒,豈不是大大的笑話了。”

蕭翎聽得怔了一怔,道:“你們公子終日以奇毒為食……”

左麵一婢道:“是啊!別說我家公子了,就是小婢們,每天也得吃上三五條毒蛇。”

蕭翎隻覺全身一冷,脊背上冒上來一股涼氣,暗道:看這兩個丫頭,人都長的十分清秀,想不到卻是終日以毒蛇為食。

蕭翎輕輕咳了一聲,道:“蛇羹五毒筵,都算得上肴美味。”

左麵一婢道:“那是經過名廚調治的,就沒有什麽好吃了。”

商八道:“姑娘是怎麽吃的呢?”

左麵一婢答道:“隨手取來,就可生食,火烤,水煮,也是一樣。”

右麵一婢接道:“你如想吃五毒筵,天下再沒有強過我們巫山石府的五毒筵了。”

蕭翎吃了一驚,道:“兩個姑娘,都可以生食毒蛇?”

二婢齊聲應道:“這有什麽奇怪,你如不信,馬上可以吃一條給你瞧瞧!”

蕭翎急急搖手,道:“不用瞧了,在下相信二位姑娘就是。”

商八道:“兩位姑娘追隨你家公子很久了嗎?”

二婢沉吟了一陣,左麵一婢答道:“不過三年光景。”

蕭翎道:“三年之前,兩姑娘也能生食毒蛇嗎?”

仍由左麵那女婢答道:“不能,那生食毒蛇是到此之後,得我家公子指教才會。”

蕭翎輕輕歎息一聲,道:“女孩子家看到長蟲,大都是嚇的亡魂冒汗,兩位姑娘卻能夠生食毒蛇,單是這一份豪氣,就叫在下佩服的很。”

右麵那女婢接道:“我們初來此地之時,見了毒蛇,還不是一樣害怕,但食用一次之後,自然就不害怕了。”

說話之間,又轉了一個彎,隻見右側石壁,隱隱有光亮透出。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此地頗似那多病老人的養病之處,那可憐的老人,對我卻是很好……

往事曆曆,-一閃展過腦際,人也不自覺的舉步一跨,直奔向透出燈光的石壁所在。

二婢要阻止,已是晚了一步。

蕭翎右手已然暗運功力,拍在那石壁之上,內勁暗發,猛力向上一推。

但聞嗤的一陣輕響,一道石門,應手而開。

大約是有人離開時十分匆急,未曾把石門關好,以致那燈光透了出來。

右麵一婢見蕭翎推開壁上石門,不禁心中大急,唰的一聲,拔出長劍怒道:“快退出來!”她人也緊隨著跨行兩步,衝入了石室之中,舉手一劍,直向蕭翎刺去!

蕭翎回手一拂,拍出一股潛力,逼住劍勢,緩緩說道:“五年之前,在下就在此室中晉見你家老主人,那時,姑娘還未進入這座巫山石府。”

那少女的劍勢被蕭翎回手一掌逼開,心中暗自驚道:這人的武功不弱。口中卻不自覺地應道:“怎麽?你認識我家老主人嗎?”

蕭翎道:“嗯!可惜,他已作了古人!”

目光轉動,隻見白素燭高台,白饅垂壁,一具棺木,倚壁而放。

這時,兩婢都進入了石室,雙劍出鞘,四國神凝,注視著蕭翎的一舉一動。

金算盤商八緊隨著二女,也進入了石室,外麵的石道中,很自然的布成了一個拒敵之勢。

蕭翎望了那棺木一眼,道:“這棺木之中,可是你家老主人的遺體嗎?”

二婢應聲道:“不錯,你如敢妄動那棺木一下,決難生離巫山石府。”

蕭翎想到昔年那老人愛護之情,抱拳對那棺木一揖,道:

“晚輩重來石府,想不到老前輩竟已作了古人。”

二人見他對那棺木行禮,似是並無惡意,也就未再多管。

蕭翎長揖之後,原想退出,突然有一個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腦際。

他記得見那老人時,似是還進了一道石門,如果這停棺之室,就是那老人昔年的養病所在。在那石壁之後,還應該有一間複室,和一張木榻。

心中念頭轉動,人卻突然欺進一步,直向那石壁而去,估計那石門所在,陡然拍出一掌。

但聞砰的一聲,石壁回應,顯是中空。

左麵一婢突然側身而上,長劍一振,點了過來。

蕭翎左手一招揮塵清談,輕描淡寫的通開長劍,問道:“這石壁之中,還有一座複室,姑娘知道嗎?”

那青衣女婢劍勢被蕭翎拍向腕上的掌力封射出去,急切間收不回來,心中大急,怒聲應道:“不知道!”

蕭翎淡淡一笑道:“昔年你家老主人對我蕭某十分優遇,今日在下舊地重遊,自是應該拜拜他的靈棺……”

毒手藥王冷冷接道:“此刻寸陰如金,咱們最好是不要無端的浪費時間。”

蕭翎不理毒手藥王,右手一揮,又向那石壁間拍出一掌。

那女婢已收回劍勢,玉婉一揮,長劍斜裏劈下。

蕭翎身軀疾閃,避開劍勢,道:“姑娘可是迫我出手奪劍嗎?”

那女婢應道:“我不信你能奪去我手中的兵刃。”

蕭翎道:“好,不信你就試試!”說話之間右手已疾快的伸出,五指一翻,扣住了那少女的右腕,接道:“姑娘可知那複室石門的開啟之法嗎?”

他口中雖在問話,左手卻向石壁迅快的移動,不停發出內力試探。

另一個青衣小婢,眼看蕭翎左掌不停在壁間移動,但見左麵小婢已為蕭翎掌勢扣製,一時之間,不但無法掙脫,並且又正好擋住了自己去路,大急之下,突然揮手一掌,向高燃的素燭上拍了過去。

她希望先行撲熄室中火燭,再行設法對付蕭翎。

哪知金算盤商八早已戒備,右手一抬,托住了那青衣女婢的肘間關節,迅快的向上一抬。

那少女掌勢已然難再由自己控製,發出掌力,擊在石壁上,竟未能撲熄空棺前麵的素燭。

二婢的武功不高,蕭翎,商八,一舉手間,就把二婢製服。

商八冷冷說道:“兩位姑娘最好能放老實一些,如是激怒在下,兩位就有得苦頭吃了。”

說話之間,暗加手勁,那女婢頓時痛得香汗滾滾而下。

蕭翎左掌迅快地在石壁上移動,片刻間,已遍及八尺方圓,終於被他觸摸在按鈕之上。

但聞呀然一聲,石門大開。

蕭翎回憶前情,仍然記起那老人木榻停放之處,正待舉步進入夏室瞧瞧,突然問得一個冷漠的聲音喝道:“什麽人?”

那聲音的來處,正是那老人置放木榻所在。

蕭翎回手一指,點了那女婢穴道,身子一側,直欺而入,雙掌護胸,全神戒備,口中反問道:“閣下何人?”

他動作迅速,話問出口,人已欺入石室。

室中黑暗,蕭翎雖然目力過人,但陡然由燭光高照的外室,進入了複室之中,也是無法適應。

隻聽那冷漠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此室不宜久留,快請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