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流洶湧(3)

南宮琰帶他去的地方,居然是千金門。他就這樣安之若素地走進千金門的大門,找到一張有空位的桌子坐下,開始下注。

楚幽顧不得四周好奇張望的目光,愕然地望著南宮琰。他想做什麽?難不成是想要贏回父親輸掉的錢?

半個時辰後,楚幽的目光漸漸地變得訝異。

南宮琰一直在贏,如果這樣贏下去,說不定真的可以將父親輸了的錢都贏回來。

即使他是一個對賭術一竅不通的人,此時,他也看得出來,對於賭,南宮琰是一個高手。

千金門的管事終於也坐不住了,親自來到了南宮琰的身邊,諂媚著一張笑臉:“這位先生,瞧著可是麵生得緊,不知從何而來?”

南宮琰看也不看他一眼,隻問:“你是這裏管事的?”

“是。”

“讓你們少東家譚少坤來見我。”

楚幽認得譚少坤,譚家勢大,隻怕不認得他的人不多。

他下意識地往南宮琰的身後站了站,他並不想見到譚少坤,這個讓自己無處可逃的人。

這時的南宮琰已經不在人聲喧鬧的賭場,他坐在千金門貴客室裏,而譚少坤誠惶誠恐地站在下首:“二少爺是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接您?”

南宮琰的身子隨意地斜臥在鋪著長毛氈毯的軟榻上,那純白色的皮毛,映得他本就白晰的肌膚如上等的織錦綢緞般光滑,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輕敲著握在手裏的茶盎。周身高貴,淩駕於他人之上的霸氣,令屋子裏站著的每一個人,不覺瑟縮了一下。

譚少坤忍不住悄眼打量了一下站在南宮琰身後的楚幽,隻聽南宮琰輕哼一聲,漆黑如墨的眸子深不見底,黑幽幽的一點情緒也沒有,望向他的眸光似笑非笑,那唇角間卻浮起絲絲的冷意,譚少坤頓時垂下了眸光,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南宮琰望著楚幽道:“站著做什麽?過來坐我旁邊。”

楚幽有些拘謹地在他身邊坐下,如今他已經明白,南宮琰和譚少坤是認識的,而且好像還是他的頂頭上司的模樣。南宮琰心中的那個天平,到底會偏向誰,楚幽心中忐忑。

譚少坤低垂著頭,臉色頓時蒼白。

“你知道嗎?楚幽是老八的人。”

南宮琰的聲音輕輕響起,輕得隻有他一個人可以聽見。南宮琰的聲音,竟然近在耳邊。他慌張抬頭,南宮琰不知何時起身來到了他的身邊,與他近在咫尺。

南宮琰繼續在他的耳邊低語道:“你竟然敢動老八的人,老八的手段,你想必已有耳聞吧?”

“還望二少爺保全。”

南宮琰重新回到了楚幽的身邊,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地說道:“楚幽是我的朋友,如果誰令得他不開心,我會讓那個人後悔曾經遇見了他。”

隻是南宮琰的這一句話,解決了楚幽身邊所有的麻煩。

南宮琰在鎮上停留的那幾日,楚幽小尾巴似的整日跟在他的身邊。

南宮琰離開的那日,楚幽靜靜地佇立在渡口,仰頭看他,淡藍色的天光從上麵落下來融化在他晶瑩的瞳仁裏。清冷的眸光裏,有著淡淡的不舍。

南宮琰笑道:“我要走了,以後若是遇到解決不了事,可別再做傻事,就到上海青幫找我。”

南宮琰佇立船頭,純白色的長衫,白得幾乎接近純淨的地步,似乎有無數柔光籠罩在他的白色長衫上麵,泛出無限純淨的白光。

望著南宮琰的身影終於消失在水天深處,楚幽久久佇立在渡口,舍不得離去。風吹起他的衣角,翻飛如同最唯美的畫麵。

南宮琰走時,也帶走了楚正,並且安排他在南宮家做管家,楚母在老家照顧兒子,自此,楚幽母子這才過上了安生的日子。

他日日夜夜惦記著南宮琰,隻怕南宮琰已不記得他了吧?對於他天大的事情,而對於南宮琰,不過是舉手之勞。

在楚幽呆呆的眸光裏,南宮琰的身影漸漸清晰。南宮琰望著他的目光,有些複雜難辨:“楚幽?你怎麽會在這裏?”

再次在近在咫尺的距離望著南宮琰,楚幽的心髒,鼓鼓的跳動:“我爹想讓我學著做事,想讓老爺給我一個差事。”

南宮琰失笑:“我還以為……”

他的話沒有說完,忽然頓住了,他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道:“我聽人說,八妹的身邊出現了一個絕色少年,那個人就是你吧?”

楚幽咬唇不語。

南宮琰笑道:“其實,八妹並不是很難相處的人,隻是她那個人,不知道怎麽和別人相處。你心裏的想法,你隻管對她說出來,她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楚幽忽然風馬牛不相及地問道:“你和南宮琉璃真的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嗎?”

南宮琰的眼角含了幾分戲謔的笑意:“怎麽?不像嗎?很多人都這樣問過。”

怎麽會像?

南宮琰的笑容是溫暖的,溫柔的。

仿佛靜靜的月夜裏,灑滿江海的月光。

仿佛陽春三月,那第一道曬在頭頂的溫暖陽光。

而南宮琉璃,他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個月夜裏,她如噬血的獸般,冷酷無情,殘忍血腥。

南宮琰讀懂了他沉默背後的語言,淡淡一笑道:“等你們相處的時日久了,你就會了解八妹了。”

楚幽的眸光落在了庭院裏斑駁的花影扶疏,他永遠也不想了解,南宮琉璃那樣的人。如果,她還能夠稱其為一個人。

南宮琰起身道:“這裏太鬧了,陪我去園子裏走走吧。”

南宮琉璃一直陪在父親的身邊,與父親一起應酬,她心中已然有些不耐,卻是一個不落的將那些人,一一記入腦中。

高寒遠遠佇立一邊,唇角不由得噙了一抹笑意。隻有他發現了,南宮琉璃眼底深處的那一抹幾不可察的不耐。

他放下了酒杯,向南宮琉璃走了過去。所經之處,人們自動給他讓出了一條通往給南宮琉璃的道路。

他在南宮琉璃的身邊停下了腳步,眸光卻落在了南宮少欽的身上,微微欠身道:“南宮叔叔,我可以請八小姐跳支舞嗎?”

龍幫與青幫之間,一向親厚,高家的孩子,對南宮少欽一向以叔叔相稱。

而在年輕的一輩裏,南宮少欽最欣賞的人,便是高寒。高寒對琉璃頗有好感,他是知道的,他本有心促成此事,怎奈半道上殺出一個楚幽。其實,高寒比楚幽更適合琉璃。隻是,情愛惑人眼。精明若南宮琉璃,陷入情網中,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少女。南宮少欽亦是無奈。

南宮少欽笑道:“琉璃這丫頭陪著我們這些老頭子,大概也是鬱悶得緊,就請寒少多陪陪她吧。”

高寒挽著她,旋轉進了舞池裏。在高寒的麵前,她會覺得很舒服,不用刻意戴著一張麵具:“我不喜歡跳舞,我們溜出去吧。”

高寒便帶著她,旋轉到了距離大門最近的舞池的邊緣,在昏暗的燈光下,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

終於逃出生天,南宮琉璃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對高寒道:“謝了。”

如水的月光下,高寒似笑非笑地問道:“你準備怎麽謝我?”

南宮琉璃一怔之後,不緊不慢道:“寒少什麽好東西沒有見過?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麽謝你。”

高寒凝視著她的眸光,有幾分鬱悶與無奈:“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南宮琉璃繼續裝糊塗:“那是寒少太高估我的智商了。”

高寒歎氣:“我早說過,你可以喚我的名字。”

南宮琉璃道:“我覺得,還是稱呼你一聲寒少比較好。”

高寒問道:“你這是算作什麽?拒絕我的求婚嗎?”

南宮琉璃正色道:“寒少,有些人適合做夫妻,而有些人,隻適合做朋友和合作夥伴。”

高寒的眸底,隱隱有苦澀在流轉。他微微垂下了眼睫,遮住了心底微微漣漪的惆悵:“你對那個楚幽,真的動心了嗎?”

南宮琉璃,一笑不語。

“他不適合你。”高寒再度抬起眸光時,眼中已然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與冷漠。他實話實說,“我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人。”

南宮琉璃淡淡一句:“隻是,感情從來都與理智無關。”

高寒似真似假地說道:“你可真會傷我的心。”

南宮琉璃亦似真似假地回道:“寒少的心,還真不是誰都可以傷到的。”

高寒緊接一句:“而你,不是那個誰,你是我心底最要緊的人。”

南宮琉璃是真的把他當作了朋友,於是不再與他打太極,正色道:“寒少,我是真的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因此我也不想與你虛與委蛇。你說得對,你的確比他更適合我,可是,我喜歡的人是他。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棄他。這是我心裏的話。你我之間,隻能做朋友。你若是能夠接受,我們繼續做朋友,你若是不能接受,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

高寒淡淡一笑,隻是那笑意未曾到達眼底:“既然八小姐話已至此,我高寒也不是死纏爛打之人,這件事,我再也不會提起。八小姐放心,我高寒一向公私分明,感情歸感情,生意歸生意。”

“這方是我認識的高寒。”南宮琉璃亦笑道,“我們進去吧,也不宜出來得太久。”

待高寒與南宮琉璃的身影消失在門後,花影扶疏中,淡出了楚幽的身影。他的眸光若有所思。南宮琉璃二人所說的那個他,莫非指的是自己嗎?隨即,他又失笑,他與南宮琉璃相處時日不長,他還沒有自戀到以為南宮琉璃會非他不可。

南宮琉璃那個人,並非常人,非美色可惑。

鳳九天與鳳邪父子二人佇立在露台上,望著月夜下的高寒與南宮琉璃。鳳九天有幾分責備道:“邪兒,我和你說過多少次,讓你設法把南宮琉璃那個丫頭追到手,你就是不聽。如今,到便宜了高寒那個小子。”

鳳邪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道:“爹,我看到那個男人婆就倒進了胃口,你還讓我去追她,不是為難我嗎?”

鳳九天輕輕一聲歎息:“邪兒,你還是太年輕太不知道輕重了。”

鳳九天心中隱隱的擔憂,若是高寒與南宮琉璃真的在一起,洪幫以一幫之力,豈能與青幫與龍幫相抗衡?

拔除青幫這個眼中釘,已是刻不容緩。

鳳九天的眸光如毒蛇般,盯在獨自佇立在月光下的楚幽的身上。眸光深處,一個陰謀,隱隱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