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如果你們期待女主VS老妖婆,華麗麗碾碎老妖婆的自信,罵得老妖婆哭爹喊娘滿地找牙的戲碼……抱歉,讓你們失望了……常言道狐假虎威,現在老虎走了,咱就隻能歇停了。

那天我和碧華夫人真的就在異常詭異的氣氛中吃了頓異常和諧的家常便飯。我倆眼直勾勾盯飯,她倆眼目不斜視看我。一頓飯吃下來我全身發麻,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最BT的是,吃完了之後她竟然說和我一起用餐很愉快,邀請我下頓再來……內牛板麵……

柳哥哥似乎在琵琶關遇到了麻煩,三五日之內是趕不回來了。我不敢得罪了碧華夫人,又實在找不到理由推脫,隻能出賣自己的身體,日日給老妖婦當三陪,幾天下來害得我一聽吃飯就頭疼,食欲大減,小腰板又瘦了幾圈。

這一天,老妖婦說了——恰逢秋風送爽,漫山紅葉都瘋了……她特地在山中設了宴席,約我邊賞瘋葉邊用餐。在強大的勢力麵前,咱這種弱勢群體根本沒有說不的權利,直接被塞進馬車,一路稀裏嘩啦被載到了山上。

馬車是在一座精巧的佛堂前停下的。佛堂全是木製,高處地麵三尺而建。庭院中遍值楓樹,那楓葉全紅了,遠遠望去,熾熱而絢爛,一片如火如荼。我走下馬車,不知為何無由打了一個冷顫。

冷風驟然過境,滿園的楓樹簌簌的響著,刹那間,血色的葉子飛了漫天。

我下意識抱緊了手臂,總覺得,這種陰鬱的氣息,似乎有幾分似曾相識。

我猶豫了刹那,最終還是舉步拾級而上。

碧華夫人已經在房間中等我。她坐在地榻上,麵前擺著一張梨花木小幾,上麵是一套樣式俱全的精巧茶具。一個侍女正跪坐在她身邊,手法嫻熟得煮茶。

“來了?快坐下吧,喝些茶,暖暖身子。”她說著,遣退了婢女,親自拎起桌上的小茶壺在杯中斟水。

涓涓細流在空中劃出一道透明的弧線,跌入青花瓷杯中。

婢女恭敬退身而出,推拉的木門被從外麵闔上,發出“啪”得一聲脆響。

“夫人真是太客氣了,您親自斟茶,我怎麽當得起。”我在她對麵坐下,低眉頷首,恭順得微笑。

碧華夫人親和得柔聲道,“柳夫人最近好像又清減了?如今您有孕在身,可要注意修養。”

我低頭笑而不語,麵對超級大反派的忽然轉性滿腹都是匪疑。

我陰側側得腹誹——臥槽了,我瘦了還不是托你的福!你難道想用自己這張臉惡心我,害我流產?!這未免也太邪惡了吧!

“柳夫人你這是頭胎,前三個月正是危險的時候……要當心些才是……”碧華夫人說著,拿起小銀鉤撥弄了桌邊的炭火盆,零落的火星忽而竄起。

“是麽……”我勉強笑笑。這,算是威脅嗎?

“說起來,柳堡主對夫人真是體貼入微。你真是好福氣,得了這樣的夫婿,真是羨煞了天下女子。”

我抬眼,望著今日話異常多的碧華夫人,警戒心更高。

——她八成在茶裏下了巴豆……不能喝……

我彎著眼睛,對她笑,笑得相當沒有誠意,“是啊,我祖上積了八輩子德了,能嫁入這樣的豪門。”

碧華夫人別有意味得望著我,眼睛冷冷得在我雙眸之間徘徊,“柳夫人您是吉人自有天相……前日,您被拜月教擄走之後,柳堡主徹夜未眠,最後力排眾議單槍匹馬前往拜月教贖人,這份真心真是令人感動。話說回來,我聽說,那一夜柳夫人似乎是和洛風涯之間,發生了些什麽……”

我心髒猛然收緊。完了!她竟然知道了那夜的事!看來拜月教內果真有內奸,恐怕這內奸地位還不低。不知她已經知道了我和洛風涯之間的幾分……不管怎樣,事以至此,我隻能裝傻到底了。

我表麵上強作鎮定,裝出有些不悅的樣子,“這件事……我已經忘記了,請夫人也不要再提。”

“是我冒昧了。”碧華夫人說著,她忽然別開眼睛,眼角淡淡瞥向緊閉著的門。

門外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經過。

我正在詫異,聽碧華夫人解釋道,“這間客室的隔壁便是佛堂。大概是些善男信女前來參拜的吧……”她說這話的時候,細長的眸子微微眯起來,神色是讓人完全琢磨不透的詭異。

“哦……”我應了一聲,眼觀鼻鼻關口。

碧華夫人也忽然就陷入了沉默,像突然死機了一般直挺挺目光不聚焦得望向我背後,神色讓人難以琢磨。

房間中沒有一絲聲響,隻有窗外楓葉林在風中簌簌搖動的聲響,一浪一浪,海潮一般的回響。

“都已經一年了。”

許久,茶已經涼了兩三盞,香爐中的香也已經燒斷了好幾柱。

碧華夫人忽然開口,讓人覺得不明所以一頭霧水。

我抬頭疑惑得看她,竟然見到她嘴角揚起了一抹詭異的微笑。笑了?!她竟然笑了?!

“我的女兒,已經死去了一年……你知道她是怎麽死的嗎?”她說著,捧起桌上的茶盞,不急不慢得放在嘴邊,淺淺抿了一小口。

刹那間,冷意瞬間襲遍全身!

此時,我下意識已經有了想逃的衝動!

這女人……她一定是發現了什麽……

“聽說,是被拜月教教主所害……”我強行硬是壓抑住內心的恐懼,盡量讓聲音平穩,輕聲回答。

碧華夫人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她的眉梢也微微的揚起來,“不。不全是。她是被洛風涯和一個女人一起害死的。”

“這……我從未聽起過這樣的說法……”我緊緊把指尖攥在掌心,手指不住得因為緊張而神經性得顫抖。

“假作真時真亦假。人言的真相,不過是憑人想象出的虛妄……這世上,什麽是虛什麽是實?孰人知真相?真相是何為?”碧華夫人說完,忽然笑起來,笑聲尖銳刺進人的耳朵,讓人不寒而栗。

她揚起下巴,眯起眼睛,抬頭望向窗外陰雲密布的天空。

“人人都道他柳閑歌是性情中人,為一個‘情’字而不顧一切。可是別忘了,他是怎樣讓天下堡有了如今的勢力和地位。站在武林頂端的人,哪一個不是冷心冷血?可笑的是,世人皆忘了他的手腕他的冷酷,隻記得他為了一個女人差一點死於洛風涯的劍下。再說那洛風涯,本就是一個無心的妖物。自從他當上魔教教主,已有多少年不曾在江湖現身,而今卻為了一個女人,三番四次現身人前,不惜與整個武林為敵。你說說,這樣的女子,是不是可怕的很?她可以令那個精明至極的柳閑歌神魂顛倒,能夠讓洛風涯因她方寸大亂……若是沒有她……子衿她……”

她語落,似笑非笑盯著我的眼睛。我明明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幾近瘋狂的恨意,她的眼裏卻全是冰冷的笑意。

她那神情,像極了一條盤繞著獵物,吐著鮮紅信子的毒蛇。

我沉默得望著她,一點點絞緊自己的手指,一字一句,慢慢得說,“夫人,您的話,我不太聽得懂。”

“我會讓你懂的,請隨我來吧,”碧華夫人忽然從坐塌上起身,她居高臨下得俯視著我,“有些有趣的東西,我要讓您來看一看。”

我坐在原地沒有動。看著她一步步走向門口。然後,她猛然拉開了木門。

門外,一片,血流成河。木質的牆體上濺滿了鮮血,還在一滴一滴順著牆壁向下蜿蜒。滿地,橫七豎八堆了滿地的,都是殘缺不全的肉塊!門口滾著一顆被削去了一半的頭顱,眼眶缺失了一半,眼珠半掛在眼眶之外。

刹那間,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不顧一切得,我驚恐得向後退。想要尖叫,聲音卻被卡在了嗓子中,無論怎麽也無法發出聲音。

碧華夫人站在門邊,她噙著一抹陰冷的笑,手指忽然屈成一個詭異的手印,嘴唇微啟,飛快念出一道咒文。

頓時,我的身體仿佛自己有了意識一般,不受控製得猛然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向著門外一步步走去。

我不可置信盯著她,聲音掩飾不住得顫抖起來,“你……你究竟想做什麽!”

碧華夫人沉默不語,隻是絕然轉身,走向黑暗的走廊深處。我身體不受控製得跟著她,她邁過滿地橫屍,最後轉過回廊,走進了佛堂。

佛堂中更是一片慘烈!

滿地的屍體隻能用堆積如山來形容,到處都是飛散的碎肉和零落的肢體。佛堂正中的千手觀音像,那千隻手上都染滿了鮮血,慈悲的微笑之下,是滿目血腥,詭異之中,全是猙獰和恐怖。

站在佛像麵前的白衣男子,在一片慘烈之中回過頭來。他的側臉上濺著嫣紅的血,他的麵容卻已經淨若白蓮。

汙穢之中的純潔,有一種讓人震撼到虛弱的絕美之感。

“白翦瞳?……”我腿猛然一軟,跌倒在血泊之中。我驚恐得望著麵前的黑衣女子與白衣男人,第一次感到了鋪天蓋地的無助於恐懼,“你們,你們到底……”

“我該叫你什麽好呢?洛夫人?柳夫人?夏子衿?還是鳳紅豆?您能告訴我麽?”

白翦瞳微微側了頭,眉心微微簇成一個柔和的弧度。他此刻的樣子,讓我回憶起我第一次見他的感覺——陰冷、狠毒,亦正亦邪而高深莫測。

我瞪大了眼睛,震驚盯著他,“什麽?!”

“事到如今你還想裝麽?”白翦瞳微微搖了搖頭,露出了一抹惋惜的神色,“你可知這滿地屍體是誰的傑作?你覺得,這天下還有誰,能夠在一瞬間將人分屍成這樣的慘狀?”

白翦瞳嘴角微彎,“你知道的吧?……是洛風涯。這一切,都是我與碧華夫人布下的局。我們先想辦法支走了柳閑歌,將他困在琵琶關,省的礙事。然後,碧華夫人日日約你,讓你的警戒心降低,直到今日,約你前來此地。我同時以你的名義向洛風涯發了邀請,他見你來,自然會現身……果不其然……”

我猛地吼出來,“我不信!!你騙我!剛才,剛才我明明我就在一牆之隔的地方,怎麽會什麽都聽不到!”

白翦瞳笑容更加明顯,“那不過是因為碧華夫人在茶室內設下了幻象,所以你對於自己背後所發生的一切,什麽也看不到,也什麽都聽不到。方才,就在這座佛堂內,碧華夫人放出了行屍。行屍不死不痛,即便是洛風涯要對付成群結隊的這種怪物,也隻有,放出惡靈……”

“你們把他怎麽了……”我咬牙,手指無意識狠狠扣緊了地麵,指尖滲出了鮮血都全然未知。

“嗬,生氣了麽?好凶啊。”白翦瞳輕蔑得指著我笑起來,“我們當然不能把他怎樣,他既有定魂珠,又可操縱惡靈,武功也是天下無敵。洛教主他幫我們證明了真相,已經走了。”

刹那間。

我的心髒猛地沉下,忽然,就明白了一切。

“原來是這樣。這世上不怕洛風涯惡靈的人,隻有我一人。你們,竟用惡靈來證實我的身份……”

“這一招是險了些,”白翦瞳慢慢拖著他那已被血染透了的衣袍,一步步走到我的麵前,一隻腳忽然抬起來,重重踩在了我的肚子上!

“可是我對你和你肚子裏這個賤種都厭棄得很,即便你不是夏子衿,因此而死了,我也開心得很……”

他說著,俯視著我的眼神越來越猙獰,腳下一點點用力。

一陣鈍鈍麻麻的痛從腹部傳來,刹那間,腦中就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我忽然瘋了一般推開他,拚命掙紮,尖叫著,“混蛋!白翦瞳你這個變態!!不要碰我的孩子!”

“嗬……是啊,這孩子必須要留著,若是沒了它,恐怕你就可以隨心所以得自殺了吧?反正,你是個怎麽也死不掉的怪物。”白翦瞳微微挑了眉梢,淡然笑著,收回了腳。

我忍痛,小心護住自己的腹部,一字一句厲聲問,“你們,究竟要做什麽!”

一直垂手站在一旁的冷漠看著一切的碧華夫人,此刻,冷冷得開了口。她那張素白如紙的麵孔,映著滿室鮮血,有一種妖異的恐怖,“利用你。控製了你,便可控製了柳閑歌。要除掉洛風涯,也容易得多了……”

我慢慢撐起身體,咬著牙,慢慢的,一點一點跌跌撞撞走到她身邊,拽住了碧華夫人的衣角,“你……你恨的人不是我嗎?”我輕輕喘息著,抬頭望著她的眼睛,“是我,都是我害死了夏子衿!是我害了你女兒!你要報複找我就好了!洛風涯,洛風涯他根本就不知情,他隻是無心之過,你放過他好不好,不要害他……”

碧華夫人低頭望著我,她的嘴角,慢慢的一絲一絲露出一抹讓人不寒而栗的笑意,“對我來說……將你的魂永遠束縛,輕而易舉。曾經,我說過,被惡靈所噬的生靈魂魄無法轉世,隻要惡靈的恨意一天不消失,那些魂魄就會一直跟著惡靈,永世不得超生。至今,子衿的靈魂仍被束縛在洛風涯身邊飽受折磨……我一定,也要讓洛風涯嚐到這種痛苦,讓他的靈魂在煎熬中永世不得超脫!”

“你不會得逞的……”我死死盯著她,猛地抬手抓住她手腕,指尖深深埋進她的血肉,“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下一刻。那女人令一隻手猛地按住了我的天靈蓋。

刹那間,黑暗鋪天蓋地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