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話說,我被從陣中探出來,在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暈乎了好一陣才又清醒過來。

在我倒地不起的時候,傅靜思把從洛風涯身體裏釋放出來的惡靈都給收拾了。雖然傅師兄他斬人的技術一般,但是斬妖伏魔起來,動作倒是麻利的很,隻見一片昏天黑地,隻聽一陣鬼哭狼嚎,傅師兄唰唰唰幾劍,那些惡靈就都被他超度升天了。

我躺在地上默默裝暈,等到傅靜思把惡靈收拾利落了,我才哎呦叫喚著,“天哪……頭好疼……”裝模作樣捂著額頭撐起身體坐起來,不知為毛,我囧然發覺自己的聲音怎麽突然變得那麽低沉,還有點耳熟……身體感覺也怪怪的……

除了疼,怎麽感覺哪兒少了點啥,哪兒又多了點啥……

傅靜思這廂剛收拾完惡靈,就火急火燎收劍,輕喚一聲“師妹!”向我奔來。與此同時,柳閑歌見惡靈已經退卻,也迫不及待焦急趕過來。

啊……我無比蕩漾得眼巴巴望著兩個美男席卷而來,含情脈脈看著他們離我越來越近,期待著倆美男把我擁入懷中的溫馨畫麵……

我嬌羞的等啊等,誰知!柳閑歌和傅靜思竟然徑直自我麵前掠過!不約而同衝到了距我三步之外的地方!

我猛回頭,看見他們從地上扶起一個女子來!

嗯?!這女人什麽時候冒出來的?!

我怒火中燒,瞪著那女人,瞪著瞪著,忽然覺得那女的咋那麽眼熟呢?!

WAIT!!等等!!

“轟!”得一聲!!

晴天一道霹靂劈下來,頓時我腦袋裂成兩半!!!

我顫抖得舉起手,指著那個女子驚聲尖叫:“為毛!!!為毛我的身體在那裏!我又穿了?!!”

隨著我的尖叫聲,那女子也悠悠得睜開了眼睛?!?!?

她盯著我,眼神先是凝滯,然後迷茫,最後慢慢瞪大,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場麵頓時萬分詭異!一幹人等在凜冽的寒風中,各自默默石化著……

傅靜思先反應過來,望著我,猶疑道,“你……菱花鏡?……”

我淚流滿麵,“師兄……T.T”

與此同時,柳閑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開扶著“菱花鏡”的手,觸電似地跳到一邊,“菱花鏡”“噗”得一聲,淒慘得失去支撐倒回地上。

傅靜思嘎吱嘎吱咬牙切齒,太陽穴青筋直跳,“你丫……到底幹了什麽好事!!!”

我三百六十度無語望青天,“呃……咒語念錯了吧……好像,貌似,大概,也許是把還魂咒和換魂咒一起念了……”

“天哪……”傅女王眩暈,扶牆。

其實,偶爾變成男人也不錯,尤其是變成洛風涯這樣玉樹臨風、氣宇軒昂、星眉劍目、虎背熊腰、絕代風華、不羈倜儻,有著一身象牙色的皮膚,六塊腹肌,強有力的肱二頭肌,外剛內柔,率性之中帶著溫柔,憂鬱之中透著**,男人的典範,女人的恩物……

呃,抱歉,一不小心沒刹住閘……

言歸正傳,能變成這樣的男人,是多麽寶貴的人生體會啊!此乃萬千花季腐女夢寐以求的機會啊!

見眾人都陷入了深沉的思考狀態,我暗暗收斂嘴角那一抹YD笑容,悄悄爬爬爬,爬到柳閑歌腿邊,一把抱住柳閑歌的腿。

“閑歌~~”洛風涯的低沉的嗓音嗲起來,別有一番韻味。

柳閑歌低頭,看著“洛風涯”露出可憐兮兮小狗般的表情,對自己柔聲撒嬌……情不自禁一陣惡寒,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閑歌,你不是說我變成啥樣你都愛嗎?”我怨婦狀,苦大仇深仰麵望著他,眼角還擠出幾滴可疑的淚水。

柳閑歌唰唰唰,腦後落下三道巨粗的黑線。不由自主小步後退,“這個……我是說過,可是這次變得也太……離譜了……”

我“哇”得一聲,將柳閑歌撲倒,哭喊道,“我是你娃他娘啊~~我不過是長高了點兒,肩寬了點兒,聲音粗了點兒,器官變了點兒~~~你怎能這般始亂終棄~~~~”

在一旁看熱鬧的傅靜思忍不住感歎狀喃喃自語,“這丫頭大腦皮層是啥玩意做的……柳閑歌洛風涯是瞎了眼吧,兩輩子都能看上她?!”

柳閑歌嘴角抽抽抽抽,強行壓製住想把眼前“男人”一腳踢飛的衝動,拳頭握緊了鬆開,鬆開又握緊,如此反複數次。

雖然身體是換了,但畢竟殼裏裝的魂兒還是原來那個啊……柳閑歌在內心不斷自我暗示。

終於,柳閑歌尷尬得別開眼睛,不看眼前的人,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答道,“我不是要拋棄你……隻是有些別扭……那個……你給我點時間……讓我適應一下……”

我一聽,立刻嬌羞得摟住柳閑歌的脖子,在他胸口蹭啊蹭啊,曖昧笑道,“良人,我就知道你嘴疼我~~那你要快些適應呀~~適應了之後咱們做吧做吧做吧,我要在上麵上麵上麵……”

柳閑歌忍無可忍一把推開我哈喇子橫流的臉,烈士狀悲憤舉目望青天,欲哭無淚。

再說那洛風涯。

在南疆決戰之夜,洛風涯將自己的魂魄與惡靈共同封印。其後的這段時間裏,他的自我意誌一直被束縛,但是對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事情,他同時又是能夠感知的。他看得見一切發生,看著事情向著無法收場的方向發展,看著自己傷害自己的摯愛,卻無法阻止自己。

在與惡靈的無盡糾纏中,他痛苦得無法活著,同時也無法死去。

直到剛才,束縛被打破,他的靈魂與自我意識被釋放出來。

一切噩夢終於可以結束,終於可以擺脫惡靈噬魂之苦,可以不必將所愛之人拱手讓人而與她相守……這本來是皆大歡喜應該高興的……

誰料,變數突生。

麵對眼前這種烏龍狀況,洛風涯怎麽也無法高興,實在是除了頭疼,還是頭疼……

洛風涯遠遠看著“自己”和柳閑歌調的不亦樂乎,終於忍無可忍,不能再忍,慢慢爬起來,毅然決然走過去,插到兩人中間,拎著“自己”的後領,把地痞無賴流氓一般的“自己”從柳閑歌身上拎開。

我一回頭,就看到一張熟悉到我對上麵的每一顆痣都了若指掌,並且風華絕代漂亮得無懈可擊,讓女人們看了之後恨不得揮刀毀容的臉。

現在,那張臉上掛著的是我完全陌生的冷漠表情,那雙秋水般的眸子有洞穿一切的犀利,我被那雙眼睛看得全身發怵。

我不由自主45°別開臉,犯了錯的小盆友一般低聲嘟囔,“風涯……我錯了我錯了……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關鍵時刻掉鏈子……不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指天發誓!拜托你不要用那麽懷疑的目光看著我……”

洛風涯那表情,用在原來的臉上,是冷酷是高深莫測。可惜,用在女人的臉上,不知怎麽的就變成了幽怨。

他一字一句慢慢說,“立刻,換,回,來……”

我打了個冷顫,在他的目光的壓迫下,逐漸縮小成小小一團,蹲在地上畫圈圈,“其實……我不用自己的身體,是無法施展仙術的……”

我話音一落,洛風涯的臉色又幽怨了幾分,他轉頭盯著傅靜思,“那你來換。”

傅靜思萬分坦然的攤手,“我不會這招。”

洛風涯搖晃了一步,我看他快要暈倒,趕緊搶上一步把“她”摟進臂彎裏,同時焦急得前後搖著他的肩膀,“風涯!!你要振作啊!!”

那廂,自從一出場就是一副泰山崩塌亦不變色之相的翩翩佳公子柳堡主閑歌大人,也,亂沒形象得抓狂了。隻見閑歌大人雙手****頭發裏,仰天長嘯,“那豈不是換不回來了?!!!那怎麽辦!!!!”

我眨眨眼睛,無辜得傻笑,“親愛的……你就為了我……彎了吧……”

我眼睛還沒眨完,就變成了翻白眼。

傅靜思一拳把我爆頭K?O。

與此同時隻見柳閑歌殺氣騰騰麵色陰沉舉劍向我殺來,一邊在嘴裏低聲念叨,“殺了你……我殺了你,你再穿一次就好了……”

結果,閑歌GG被不知從哪飛出的一隻狀似繡花鞋的暗器PIA中後腦勺,秒殺。

洛風涯與柳閑歌都是一臉怨氣凝結,殺氣騰騰,人畜勿近的樣子,我於是躲在傅靜思身後裝綿羊。

等大家都平靜了些,傅靜思忽然慢悠悠得開腔,“其實,也不是換不回來。我們回蓬萊島,等師傅回來自然有辦法。”

“立刻!馬上!現在就去!“洛風涯與柳閑歌有史以來第一次心有靈犀一點通,異口同聲道。

兩人語落,尷尬得相視一秒,各自向兩邊別開臉。

我覺得傅靜思把情況描述得太樂觀了,於是好心好意補充一句,“那個……師父他老人家不知道啥時候才回來。”

洛風涯冷冷問,“多久?”

我求助得望向傅靜思。

師兄大人他望天,掐指一算,“按蓬萊島上的時間算,已經有七十多年了……”他頓了頓,話鋒一轉,“也許,再過個四五十年就回來了。”

柳閑歌&洛風涯:“……”

閑歌“咚”得一聲雙膝跪地,手撐地麵,埋頭不起。洛風涯又搖晃了幾下,殘花弱柳般兀自扶牆憔悴。

我見他們這副模樣,於是又好心安慰,“在蓬萊島上,時空體係是獨立的,外界過一天,蓬萊也許已經過了一季。”

柳閑歌猛然抬起頭,眼睛裏閃動著希望的光芒,“那麽說,你師父隻要不到一年就回來了?”

傅靜思搖頭,“不,我所說的四五十年,是現世時間。”

柳閑歌差點沒狂噴一口血一頭栽倒在地上。

我見狀,無比無辜得對手指,“那個,我隻是想告訴你們,你們在島上就算呆了得再久,也是不會變老的……如果你們修仙,可以像我和師兄一樣青春永駐……”

“我跟你去。”末了,洛風涯完全淡定了。他抬眼,專注的目光投向我,一直看進我的心底。

我被他看著,心中不知為何,微微一動。

傅靜思低眉斂目,雙手攏進袖中,輕微一笑。

“你們可想好了。蓬萊島,不是說來則來,說走即走的地方。一入蓬萊清淨至空之境,你們便從此不再是塵世中人,不可再與貪戀人間色相……”

傅靜思說著,挑眉,別有意味得看向柳閑歌。

柳閑歌察覺到他的目光,微微蹙眉,“什麽意思?”

“就是說,一旦你們到了蓬萊島,上了笑忘峰,從此江湖中就再無柳閑歌,再無洛風涯。洛風涯此生坎坷,深受白鬼纏身之苦,他入了蓬萊,便可擺脫此種痛苦。而且,洛風涯生性淡漠,對於紅塵也無所眷戀,他跟著鏡兒回蓬萊我也沒什麽可反對的……至於你……柳堡主,繁華三千界,軟丈紅塵,萬貫家財,武林霸主之權柄,天下人仰視之地位,你可真的舍得?”

傅靜思語落,我與柳閑歌都是一怔。

我不由自主偷偷看向那白衣的男子。

是啊,自始至終,我都把柳閑歌對我的好當做是理所當然,他理所當然為我冒天下之大不韙,為我傾盡天下堡之力,為我將江湖卷入浩劫,為我而在一夜之間失去所有地位權勢家財……我從不曾問過他,他是否是心甘情願,他是否也曾後悔。

我甚至不曾問過自己,讓柳閑歌為了我而放棄他握在手中的一切,是不是,值得?

風,輕輕壓彎了罌粟的枯枝,舒卷著呼嘯而過。

風,揚起墨色的發絲,就卷在風裏,翻飛如舞。

沒有人說話。隻有風,發出箜篌般空洞的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