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一陣陰風穿堂而過,吹起紗簾紛紛揚揚,吹動燭火影影綽綽。

我頂著一張全麵崩潰的臉,愕然望著麵前那個帥到人神共憤,強到唯我獨尊,熟悉到他胸口有幾顆痣我都了若指掌的男人。

(妖某隻【翻查資料中】:話說風涯哥哥胸口沒痣耶……)

(女主【插話TOO】:我不信作者這麽無恥,因為洛風涯人氣高就讓他明目張膽作弊!)

“你,你知道我是誰麽?”我不確定得盯著他,聲音因為太激動而不能控製得發抖,腳下也發軟,幾乎站不住。

洛風涯萬年麵癱癱得道骨仙風,他波瀾不驚得吐出兩個字,“子衿。”

我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上,還好一隻手撐住桌子站住了,“你、你怎麽找到我的?……”

“我跟著你很久了。”

我再一次癱軟,兩隻手撐住了桌子。

聽到風涯哥這句話,我真不知道,是應該欣慰呢……還是應該欣慰呢……

“我和夏子衿有絲毫相似之處麽?”

我費力得抬起頭,眉尖簇在一起,那如挽花凋零般的神態配上現在這寂寞柔美的五官——那神態,那容貌,那氣質,直讓人肖想林黛玉妹妹的音容笑貌。

(妖某人:多麽讓人浮想聯翩、不明所以、五花八門、信口胡謅的形容詞……)

“哪裏不一樣嗎?”風涯哥哥還是淡定。

青天一道霹靂,劈開黑暗,把我的臉刹那映得慘白。

(妖某人:具體請參見兔斯基QQ表情。)

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變態。

於是我變態得爆發了。

我衝上去一把揪住洛風涯的領子,指著自己的胸,淒厲得厲聲問,“一個比盆還大!一個比包子還小!怎麽能一樣啊!!!”

洛風涯被我揪得一愣,或者是被我問得一愣,總之他的目光更加呆滯了。

我看到他曆來凝滯的目光,慢騰騰移向了翻倒在地上的臉盆上。

然後,風涯哥哥的目光,糾結了……

然後,我這廂徹底徹底徹底,從來沒有那麽徹底得,虛脫了。

我揪著風涯哥哥的衣服的手,送了……

我的身體順著他的衣擺,一點點滑落到地上,悲涼得兩手撐地,低頭看地,“風涯……我隻是打個誇張的比喻……你沒必要真的去比……再說包子和盆也沒有可比性……”

“我覺得沒變……”洛風涯緩身在我麵前蹲下,他與我近在咫尺之間,他的味道依舊如雨水一般潮濕而清新,瀟冷而寒涼。

“神態沒變……”

我感到側臉的皮膚微微一涼,抬頭,發現洛風涯他修長的手指輕輕覆上了我的側臉。

“語氣也一樣……”

他輕聲說著,語調平緩如同夢囈,而我竟如同身墜夢境一般,陷在他指尖輕柔的觸感和低沉好聽的聲線中,無法自拔。

“連呼吸的節奏都和從前沒有不同……”洛風涯這樣說著,忽然,雙臂一用力,把我拉進了懷裏,深深把我按入他的臂彎,“不是你,又會是誰呢?”

我埋頭在他懷裏,深深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是你,一定是你……”他低聲囈語著,一點點更加用力得把我抱緊。

那一刹那,彈指一瞬間,千回百轉,物換星移。

我忽然枉然,不知今是何世。

不知為何,心底升起一種強烈得懷念,瞬間將我淹沒。

而那懷念的湧流之後,卻是如同深潭一般深不見底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那痛,痛徹心扉,一滴淚竟然毫無預兆就跌出了眼眶。

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逝,我缺無法抓住,無從追尋起那究竟是什麽……

洛風涯的心跳就近在咫尺。一如從前那般平穩而有力,讓人覺得無由的安心。

我靠在他胸口,感覺到他抱我的手如此用力,而又如此珍惜,甚至小心翼翼。

從前,當我還是夏子衿的時候,不知為何我總是在潛意識裏對洛風涯設有屏障。

我不知這屏障為何而來,我隱約覺得,這與我的前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也許,終有一日,我會解開這層謎團。

這些日子在飛花樓裏,聽了許多,想了許多,靜了許多。

我忽然想通了,明白了,了解了——

為什麽他那一日在月落天涯的廢墟上,他會用如此憤怒和受傷的眼睛看我,甩開了那串手珠,甩掉了我;

為什麽他願冒那麽大的風險獨闖英雄壇,隻為搶回那串手珠;

為什麽在我和他相處的日日夜夜裏,如此寵溺我縱容我遷就我。

世人沒有說錯,他的確是冷心冷血的。

無愛無恨無憂無惱。

他可以毫無愧疚殺死兄長奪去教主之位,他也可以毫不動容斬殺一條生命,可以把毫不留情把活人變成自己的傀儡。

洛驚寒和柳閑歌都沒有說錯,他的確,不是我曾堅信的那般單純。

他可以不費一兵一足,聯手七殺教,將整個武林白道引入圈套,隻是毀了一座月落天涯就令討伐他的武林白道全軍覆沒。

他也曾經使了無數小手段博取我的同情,引起我的注意。

不是我耍小聰明欺負他,隻不過是他裝作不知道讓著我罷了。

他就是這樣的人。

他不善良,但,也絕不是邪惡。

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出於本心。

他就是有著一顆荒蕪之心的人。

無欲也無求。

但那一整片的荒蕪中心,他卻隻為一人,保存了一席溫暖之地。

他靜默得守護那篇溫暖,傾盡自己的全部。

然而因為靜默,因為他的不表露,我拐了好大好大的圈,才終於觸及了他心中的溫暖。

被他抱了半晌,我哭也哭了,悟也悟了,再抱下去觀眾導演攝影就要暴走了。

我推開他,盯著他的眼睛,很認真得提問,“洛風涯,人海茫茫,我這麽不起眼,你……到底是怎麽找到我的?”

洛風涯一翻掌,從袖子裏掉出一卷卷軸。然後,隻見他把卷軸向上一拋,抬手接住,那卷軸“唰”得一聲展開,長長一直滾動到地上。

卷軸不寬,但是密密麻麻寫滿了行楷小字。

“這是什麽?”我囧,湊上前趴過去看。

“驚寒整理的……”洛風涯說得很輕,不知為何,我聽出那語氣裏有幾分失落。

整理?

我定睛一看!

哇!奶牛(cow=kao)!

介、介個……莫非就是傳說的……

《看!鳳姐是怎樣煉成的!》。

隻見,卷軸第一行,大標題——《語錄篇》。

標題下內容,一條一項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高頻詞——“囧”、“臥槽”、“噢買糕”、“哦史特”……

二常用短語——“我錯了還不行嗎?”“大姐,你饒了我吧”

(妖某隻【鄙夷】:怪不得是洛驚寒整理的……你對驚寒怎麽整天求饒啊……欺軟怕硬……

女主【翻白眼】:你勇猛,有本事你撲上去咬她一口試試?)

其他三四五條,還有後麵的《飲食篇》《服裝篇》《作息篇》我就不一一贅述了……

我雙手捧著那卷軸,瞪著那洋洋灑灑千言萬語,腦中不知為何代入感超強出現了驚寒姐姐坐在一盞青燈之下,挑燈夜戰,冥思苦想,念及故人默默垂淚的畫麵……

情不自禁之中,我由內而外一陣感動,全身寒毛都立了起來。

我吸了吸鼻子,作拭淚狀,“知我者……驚寒也……”

洛風涯默默把卷軸卷起來,垂著眼簾,那聲音不帶任何波瀾卻帶著怨念,“驚寒說,隻靠《語錄篇》就定然能找得到你。其他那些篇都是她閑著無聊寫來打發時間的。”

我拭淚的動作停在半空,又仔細瞅了瞅另外那幾篇。

“噢……怪不得……我不記得自己又愛吃雞屁股還不愛穿鞋喜歡半夜去茅廁……”

洛風涯沉默了一秒,貌似是回想了一下,然後幽幽道,“驚寒……是寫她自己的吧……”

我啞然,誇張得大大張開自己的櫻桃小嘴,指尖掩口,“咦?真的?”

“那豈不是……如果去掉了《語錄篇》的話,我們就能出本書。書的名字就叫《追求四大美人之一鬼姬洛驚寒完全手冊》?我相信驚寒人氣那麽高,出版之後一定可以熱賣的!”

洛風涯:“……”

“啊,對了,你是什麽時候找到我的?”

“拜月教姓薛的一位堂主三個月前稟報,說飛花樓裏有一位姑娘與卷軸上特征吻合。”

我腦中立刻閃過薛姨那很有包租婆風範的身姿。

忍不住咬袖子……薛姨,她,她竟然是魔教中人!

我巨頭望房梁,喃喃道,“我之前果然低估了拜月教……竟然能成功把一個那樣的大媽安插進飛花樓這種美人窩……”

洛風涯:“她二十年前被安插進去的……”

“那你是什麽時候到達繁城見到我的?”

洛風涯這次猶豫了一下,最後老老實實交代,“得到消息得第二天……”

“那你怎麽現在才來!!!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擔心死你們了!!”我一拳頭砸在桌麵上,氣勢滿分,力量倒扣,桌子紋絲不動,我哀怨得倒在了桌麵上,“哎呦喂我的娘啊,疼死我了……”

洛風涯搶上一步,大大的手掌握住我的手,輕輕搓揉。

他嘴裏卻低聲自言自語,“我們?……”

我嘴角抽了抽。

我發現三個月不見,洛風涯比過去敏感多了……

“風涯,吃醋是不對的,你要大度一點。”我抬起那隻健康的爪子,用力拍了拍洛風涯的肩膀。

話說教育要從娃娃抓起,雖然洛風涯超齡了一點,但是從現在開始給他灌輸三從四德的精粹,也為時不晚。

忽然,我很想問為什麽他都到我身邊那麽久,卻遲遲不肯出現,卻在今晚才出現呢?但是另外一個更加緊迫的問題半路殺了出來。

“洛風涯,”我忽然難得擺出了一臉正氣的樣子,灰常嚴肅得盯著洛風涯的眼睛,為了加強效果,還抬起兩隻小手,扳住了洛風涯的臉,“你老老實實告訴我,當日在英雄壇你和柳閑歌打過一架之後,有沒有把我沒死的事情告訴他?”

洛風涯也直直看向我,他沉默了良久,那雙漆黑而黯淡的眼睛裏閃過一抹不甘。

頓時,我背後一陣涼意爬上脊椎。

“沒有。”他冷冷丟下倆字。

“哎……”我無蒼天,長歎一聲很哀怨。

“風涯,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妖某隻【忍不住插話啊】:對啊,風涯!萬一以後真的NP了,你和小柳哥怎麽說也是一家人,要朝夕相處的說~~)

洛風涯微微張了張嘴,但還是別開了眼,終究是把話咽了下去,一語未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