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就會去國外。進行第68次植皮手術。”他說,“還有,不要拿什麽蛋糕,也不要送什麽禮物。”

他揮手,甩開了她放在地上的蛋糕和一個禮品盒:“因為這一天,是讓我終身難忘的受難日。”

“從8年前的今天開始,我已經墜入地獄,萬劫不複,永世不見天日。”

“睿哥哥,我會去問我爸爸,我一定會去問的。”

“嗬……你還是不相信我。”

“你一定奇怪我的聲音怎麽變了,是不是?”他冰冷的手撫摸她的手背,然後低低地說,“因為,我的聲帶也被燒傷了,也是做了好多次手術才變成了這樣。”

“別說了……”

下一秒,她的臉被他捧住,然後扳正對著他:“如果這些你都不相信,那麽,讓你看看我的這張臉。”

話音剛落,他一把掀開了他頭上的罩布。

錢七七的瞳孔驟然放大,然後尖叫一聲,她癱軟在他的懷中。

男人抱住她,把臉貼在她的臉,然後溫柔地吻了吻,這才緩緩站起來,在下巴處一撕,一張薄薄的如麵膜一樣的東西被撕下。

燈光的照耀下,儼然是離政澤那張鬼斧神工如刀刻的臉。

“修傑!”

外麵的修傑推門而入,靜等他的吩咐。

“把這裏打掃幹淨,不要留任何痕跡。如果她問起來,就說那個人已經去國外了,再也不會回來。”

“知道了,澤少。”

離政澤把衣服脫下來,然後扯下胳膊上的那些惡心的東西,換上修傑遞給他的襯衫。

衣服搭上他身子的一刻,儼然可以看到他背後上若幹交錯複雜的疤痕。

“修傑,明天幫我找個紋身大師。”他站在鏡子前麵,淡淡地掃著自己後背上的疤痕,“今天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說。記住,是任何人。”

“好的,我知道。”

離政澤穿戴好,然後蹲下來,摟住錢七七坐在地上拆她給高仲睿準備的禮物。

竟然是一個去廟裏求的護身符。

他吻著她的額頭,眼裏變得溫柔:“對不起!”

家仇不能不報,七七,對不起。

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高仲睿,我隻是離政澤。所以,我與你之間,不再有仇恨。我會好好照顧你。

“以後,你隻有我,也隻會屬於我了。”他喃喃地說著,抱起昏迷中的錢七七,大踏步往外走去。

離政澤以為錢七七隻是暫時昏迷了,可是,沒有想到她會昏迷了七天七夜。

這一下,告別山莊裏的醫生們都倒黴了,天天被罵的連頭都不敢抬。

錢七七整天整夜說著胡話,就是沒有蘇醒的跡象。

每天就靠打點滴,維持生命。

錢七七昏迷多久,離政澤就陪著她多久。

他悔得腸子都青了。

如果讓他有機會重來,他絕對不會選擇這麽陰暗地一麵,算作是他跟她做的了斷。他應該選擇一個溫和的方式,讓高仲睿這個形象在她腦海裏保持那最溫和的一麵。

而如今,他傷了她,用最殘忍的方式。

錢鋒還是知道了錢七七昏迷的事。

在不顧看護跟醫生的勸阻下,他自己一個人跑到錢七七的臥室裏來。

離政澤照顧了錢七七一夜,此刻正靠在她的床頭,眯眼小憩。

錢鋒走了一段路,體力有些跟不上,加上怒火攻心,到門邊的時候,已經氣喘籲籲。

離政澤被驚醒,抬眸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你來做什麽?”

你把七七怎麽樣了?”錢鋒說完,就開始劇烈咳嗽。

“我隻是告訴了她真相而已。”離政澤站起來,緩緩說道。

“為什麽她會昏迷?”

“8年前,一把大火將我的家燒為灰燼,而我……”離政澤冷笑一聲,“也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你……真的是高仲睿。”錢鋒吃驚地後退了好幾步,“我說你怎麽會這麽好心,居然幫我治病。”

“我從來沒有否認,不是嗎?”離政澤走近他,拖長了音調,“錢叔……”

“你……你這是報複!”

“沒錯。”離政澤看著他,“難道我不該報複嗎?我高家那麽多條命,難道比不得你一條命金貴?”

“高仲睿,我是我,七七是七七,你不要遷怒到她頭上。”錢鋒閉眼,流下了兩滴淚,“有什麽事,你衝我來,你要我死也好,你殺了我也好,隻要你說一聲,我沒有任何猶豫。”

“嗬嗬……死是件很容易的事,活著卻是難。”

錢鋒猛然張眼,恨聲道:“你不是喜歡七七嗎?難道,你就是這樣愛她的?”

“那是我跟她之間的事。”離政澤拉著他往外走,“我有我愛她的方式,就像你們夫婦,不是也一直口口聲聲說愛她嗎?最後……”

“你瞎說什麽?”

“錢鋒,在我揪住你背後的那個人之前,我是不會讓你輕易離開,甚至是死。”

“你……”

“還有,範芝梅已經離開了,所以,我的希望全在你們父女身上。”

“你卑鄙!”

“哪裏比得上你啊,錢叔。”

“高……”

“我叫離政澤,我想你也不希望七七醒過來,知道那醜陋的真相吧?”

“你不都已經全部告訴她聽了……”錢鋒迷茫地道,“她是最無辜的……”

“對,她是最無辜的,可是,你們作為她的父母,卻生生將她拖下水,讓我恨了她這麽多年,也折磨了她這麽久。這就是你們愛她的表現?”

不遠處有護士走來,離政澤卻挽起了錢鋒的胳膊,很關心地說:“七七會好起來的,你別擔心,我先送你回去吧。”

“你少在這裏演戲了。”錢鋒壓低了聲音,憤怒地說。

“我可都是為你好啊,錢叔。”

離政澤把錢鋒送到臥室,揮退護士。

錢鋒累了,坐到椅子上:“你說吧,你到底想怎麽樣?”

“給你老婆發信號求救,讓她回來找你。”離政澤冷聲道。

“她都拋下我們父女兩人跑了,說不定現在早就跟什麽男人勾搭上了,我怎麽知道她在哪裏?”

“在我麵前,你不用演戲了。我也不是8年前的那個傻子。”

“我真不知道她在哪裏。”

“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七七。”

離政澤走到門邊,忽然又停住了腳步:“哦對了,我記得前些日子,你見了一個叫白以南的人,對吧?”

錢鋒手一緊,臉上卻若無其事地說:“好像是有這麽一個人來過這裏,他說是七七的朋友。”

“你覺得,我的山莊裏是來去自由的地方嗎?”

“自然不是。”

“嗬嗬,他確實是個有意思的人。”離政澤說完笑了笑,把門帶上,對著站在外麵的護士說,“錢先生身體還不好,不能亂跑了。你們務必要打起精神來,如果有什麽閃失,我唯你是問。”

屋內發出異響,護士焦急地推門進去,離政澤卻腳步不停,大步離去,眼中的冷意卻是越來越深了。

錢七七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離政澤。

他的樣子很憔悴,下巴處胡子拉渣的,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有刮胡子了。眼眶深陷,眼睛裏布滿紅血絲。

“你醒了?”他驚喜地握住她的手,一邊激動地衝外麵喊,“醫生,醫生,快點進來,她醒了。”

醫生替她仔細檢查了一番,然後帶去做了個全身檢查,最後宣布錢七七除了身體比較虛弱點之外,沒有什麽事。

離政澤鬆了一口氣,卻又忍不住地說:“你怎麽總是昏倒呢?”

錢七七卻比以前沉默了,往往離政澤問了好幾句,她才淡淡地一笑。

“別不說話了……”離政澤有些哀求似地說。

“讓你擔心了。”錢七七卻隻說了這麽一句話。

離政澤臉都黑了,卻又是無可奈何:“你呀,早點好起來,以前的事不要再想了,好嗎?”

錢七七捉住他的衣服:“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什麽?”

“睿哥哥,他被燒成那樣。他該承受了多少痛苦啊,他說……”

“好了,不要再想了。他跟我說,他不會怪你。我會安排他在國外生活,不會再回來。”離政澤說。

“開心點!”他拍一下她的頭。

錢七七臉色蒼白地點點頭。

第二天,離政澤過來看錢七七,穿戴整齊,臉上也收拾幹淨了。

“今天怎麽樣?還有沒有力氣?”

“離政澤!”

“怎麽了?”離政澤笑著。

“你為什麽忽然對我好了?”錢七七問。

這個世界上就連睿哥哥都不相信她,都恨她了,那麽,她還能相信誰?想到睿哥哥,她的心裏就痛。

他那滿身的傷,他那無法行走的腿,那麵目猙獰的臉,真的都是她爸爸害的?

錢七七也顧不得離政澤的回答了,急著要起來:“我要去看爸爸。”

“七七,你現在身子還虛,要躺著。”離政澤沉下臉,“聽話。”

“我爸爸他不知道我昏迷了吧?”

很快的,她又皺眉自言自語:“那天我先去看過他了,他現在肯定擔心死我了。”

“不要擔心,都交給我來說。”

扶著錢七七躺下,離政澤溫和地問:“想要吃點什麽?昨天喝了一天的稀粥,你都厭了吧?”

錢七七搖搖頭,依舊沒什麽興致。

“快點好起來吧。”離政澤吻吻她,“我辦公室的文件都堆成山了。”

錢七七眼裏這才有了點神采:“你就等著我啊?”

“不等你,等誰呀?”他笑著,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錢七七忽然覺得他笑起來甚至比冷著臉的時候還要帥,眼神便有些晃了。

他又跟拍寵物一樣,拍了拍她的臉蛋:“隻要你好起來,你想要做什麽,我基本上都會答應你。”

“真的?”

“嗯。”他笑著點頭。

“那我想手機可以對外開通,不光你一個聯係人。”

離政澤笑容不減:“嗯,可以。”

“我想下班後可以有私人空間,偶爾可以跟閨蜜去逛逛街。”

“嗯,也可以。”離政澤的笑容有些勉強了。

“我還想你別老是派人跟著我了,我自己都是大人了,我會照顧自己,也會保護自己。”

“七七……”

“你剛才都說了我想做什麽都可以的!”錢七七控訴。

離政澤這下終於知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