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驚心動魄的千人墓葬就此掩埋在紮噶瑪山龍尾之下,望著凸顯的紮噶瑪山,我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疼心。殺戮讓這個莫須有的世界充滿了血腥,一刻也不得安寧。這活祭的場麵絲毫不亞於“南京大屠殺”的情形,但那是日本人欺負咱中國人,可如今是“中國人殺戮中國人”啊。黔西冷冤死的亡魂,斷魂崖上逼死的亡靈,我拿什麽去慰藉?拿什麽去救贖,活著的人,卻如此疼心。死了的人,卻不得安息!

“呆瓜手雷”的威力非同凡響,引起一連串的連鎖反應,紮噶瑪山尾部的山體全都感應得到這一下的威力。遠在幾十公裏外的紮噶神廟黔西冷族人,都感覺到了這一下振人的微動。待我們退回山裏,布拉大叔和宋天焦急地等在伏流邊上。

“大侄子,你可算回來了。急死我了?”布拉大叔關切道。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宋天急道:“少主,您沒事吧?是不是遇上了四大門派的爪牙?”

“還好,楊兄受了傷。”我歎道:“我們會去說吧。”

宋天立即過來,攙扶著楊衝,楊衝一臉蒼白,劇烈的奔跑加上他失血過多,已經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屋子裏,有些陰暗,本就處於大山深處的紮噶神廟凸顯出幾分神秘。楊衝躺在樹葉和幹草鋪成的**,奄奄一息。神算子替他把了脈,一臉的沉吟,半晌沒有開口。獨自一人除了廟門,布拉大叔跟了出去,二人在外麵嘀咕著什麽。不一小會,布拉大叔返回來,高興地對我說:“這下好了,楊侄子有救了,隻要去後山‘斷魂崖’上采會雪蓮就可以了。”

布拉大叔高興地說著,一個人朝外麵走去。我們跟了出去,我道:“布拉大叔,采雪蓮的事,還算我們去吧。您帶帶路就是了。”

布拉大叔直搖頭,堅毅道:“這一大幫婦孺老人還得你來照料,采雪蓮的事,我老頭子還不是手到把轉的事兒?”

我實在有些不放心,那斷魂崖如此之高,深不見底。若是……那後果不堪設想。我強硬道:“這采雪蓮的事,還得我跟你一起去。宋天在這裏照料大家吧,楊兄若有變故,必當速度來告。”

“少主放心去吧。”宋天應諾道:“如此之事,少主一路小心才是。”

話分兩路,我和布拉大叔朝斷魂崖而去。還帶了七八條狗,這山裏野獸多,像豹子人熊這些家夥見人那都是連骨頭帶渣兒活吞下去。單單倆人是應付不過來的,神廟裏還有很多事,我怕楊衝有什麽意外,宋天和神算子也好照料。

山風一路怪吼著,我們很快就融進了那大山之中。白茫茫的霧氣讓我低著頭跟著布拉大叔的腳步,因為我根本辨識不清楚方向。腳下的枯葉“刺啦刺啦”地響,我胡亂地想著,遵義的弟兄還沒探得消息,如今楊兄又身染重疾。

其實神算子之所以在神廟之外告知布拉大叔關於楊衝的情況,是怕我著急。那腐蝕鍾乳石的藥水也不是單單“堿性物質”那麽簡單,那是神算子的獨特配方,裏麵涵瓤了“三步倒”、“奪命精”、“神風水”等等一係列要人命的奇怪藥材。這神算子也算得上是唐門奇毒的後生,其學識囊括天下奇門精華,是子傑組難得的一員大將。

可這家夥有個怪癖,但更多是出於對幫教的忠誠,他的絕門毒藥從來不配備解藥。這樣就算落入敵手,這解藥的秘方,依舊不被破曉。一方麵我很佩服這樣以身作則的弟兄,另一方麵我又替楊兄擔憂,如果挺不過來,神算子怕是要深深地內疚一輩子!更嚴重的話,怕是要以死謝罪!

無論那種情況我都難以麵對,都將是我的兄弟從我的身邊離開!這將都是無比悲痛的事實。聽著布拉大叔告訴我這一切,我傻了,傻到束手無策。神算子都不知曉的秘方配藥,這雪蓮還隻是一試,也不知道見效還是不見效?而楊衝的病情,放佛也不完全跟神算子的藥水有關,這一點神算子也很莫名其妙,楊衝到底是怎樣的,怕是他自己也不清楚。

我胡亂地想著,口不成調道:“布拉大叔,您可曾聽說過‘第三隻眼’的事兒?”

布拉大叔在前麵行著,忽聽我這樣問,待轉身來。望著我道:“大侄兒,這事你在那裏聽說的?”

“布拉大叔,您告訴我,瞎眼老頭兒的話都是真的。為什麽您們一直瞞著我呢?一直要阻止他告訴我呢?”我慎重道。

“唉!”布拉大叔深深歎了口氣,道:“冤孽啊,冤孽。先去采雪蓮吧,救了楊侄兒。其他的事,你慢慢自然會知曉的。”

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布拉大叔的神情,已經告訴了我,他不願意現在述說這件事。我又何必追根究底呢?

山路雖然不怎麽好走,但救人心切,很快就到了斷魂崖之上。往日的血腥場麵剛剛褪去,但卻清晰地烙印在我的心底。我無論怎麽也釋懷不了,那故去的冤魂,仿佛他們就在懸崖邊上,久久不肯離去。“守護他們的烏拉真主和紮噶瑪山的眾神,饒恕無能的我吧。原諒世人的貪欲,原諒世人的無知,原諒世人的覺悟。原諒他們吧?阿拉多啦烏拉真主。”我胡亂地祈禱著,稍稍減退我心中的哀痛。

布拉大叔指指呼呼刮著陰風的斷魂崖,對我道:“我們的族人曾今打獵在這裏瞧見過雪蓮,那家夥賊,見人就消失了。我們隻有趁它睡覺的時候才有機會下手。”

我望望了幽深的懸崖,道:“那等晚上吧。”

“不!”布拉大叔道:“這雪蓮是上古神物,凡夫俗子那能比擬?這雪蓮是日中之時方才沉睡。”

我抬頭看看天,那紅日正從東方徐徐升起,穿梭在白雲之間。微風一帶,又露出半個腦袋。我道:“好吧,日中就快到,我們先做好先前準備。”

布拉大叔點點頭,去尋找繩子了。那幾條狗有一半跟布拉大叔去了,剩下三個蹲在懸崖邊上,呆呆地看著我。我剛看見布拉大叔對那些狗吩咐什麽,莫非是叫這幾條狗留下來陪我?這狗真同靈性,我在心裏感歎。循著懸崖,我慢慢地移將到邊上,那風刮得厲害。我抓住懸崖之上的鐵樹,探頭去望。

懸崖半山之上,幾十株絢爛的雪蓮圍成一團怒放著。既有百合的純潔,又和蘭花的高貴。幾十隻斑斕多彩的飛碟,飛舞在其中。飛碟翩翩起舞,宛如那水彩畫麵一般,絢麗多姿。我看得傻了,如此美麗的場景,卻深埋在這大山深處,世人也無從得知。但轉念一想,這雪蓮即是神物,凡人能見到麽?喧鬧的都市,怎能生長得出如此絕倫的神物?

雪蓮通體透白,像薄薄的冰葉,欲掉落卻不曾下墜。唯獨那花瓣之間,一點殷紅,高貴而完美。毫無半點瑕疵的雪蓮花,斑斕的蝴蝶群舞其中,宛如仙境一般,如此絢麗的景色,讓我一記永生。當真是神物,如此精彩絕倫!如此絢爛多姿!如此讓人沉醉!

我正看得如癡如醉,布拉大叔找尋繩子回來了。見我目不轉睛地盯著懸崖下看,湊將過來,輕輕地把我拉到後麵。激動地問到:“大侄兒,看你那樣認真的樣子,是不是見著雪蓮花開了?”

我衝著他使勁的點頭,如此絕倫的場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心裏撲通撲通地跳。布拉大叔露出一臉難得的笑容,比我還激動道:“那就好,那就好!這下楊侄兒有救了。”

我很想說,即使有了雪蓮花,楊衝的命也不一定能救過來。雖然雪蓮花可以克製和解除那藥水的魔力,可楊衝也不一定就是這藥水的危害。我想等我這趟回去,再去看山洞一看,這洞生得蹊蹺。進去時我就感覺不對了,不過當時救人心切,也沒多加在意,現在想想,似乎真的不對。那“吊鍾石”生得太奇怪了,那個地方,似乎不應該有鍾乳石的。而那個山洞,仿佛也應該不是自然形成的,倒十分像人工築成。

布拉大叔激動地朝我作噓聲的手勢,道:“大侄兒,我們別說話了,怕是驚了這神物,消失了去。”

說完一個人小心翼翼地靠向懸崖邊,隻看了一眼,就退回身子。張著半個嘴巴衝我笑,哆嗦著半個身子:“雪蓮,果真是雪蓮。”

我抱住他,怕他一不小心掉將下去。布拉大叔笑道:“無妨無妨,我去係繩子。”

我們找尋了兩棵龐大的古樹,那樹體足有我三個懷抱的大小。布拉大叔圍著那樹幹係了三轉,牢牢地固定好了。繩子是山裏最牢固的“金剛繩”,這種繩子不止韌性很好,而且耐腐蝕和衝力。布拉大叔抬頭看看天,笑道:“很好,今兒個真是個高興的日子。大侄兒啊,待會你在上麵等著,我下去拿,等得手了。你再拉我。”

“還是我下去吧。”我思慮了下,道。

“不!這是上界神物,還是我去比較合適。”布拉大叔堅持道。“再說你下去了,我也拉不上來你啊。

我本想再爭辯幾句,可布拉大叔的性格已經足夠不能讓步,他把我唯一想爭執的理由都已經擱淺了。我抬頭看天,紅日漸升了,四周鳥叫迭起,聲聲悅耳。上風小了許多,仿佛是在為我們摘得雪蓮而加油。高山之上,依稀還可以見到白雪的痕跡,也許是千年不化吧。從小生活在這裏,寧靜的世界,白雪的山野,我已經再熟悉不過了。

小時候出山的路現在已經沒多少人行走了,自從我上了大學,這山裏的人仿佛就此與外界斷了聯係。這世界,如果不是我的闖入,世人是不會知曉這塊風水寶地的。一切一切,都是我的罪過,可我到底那裏錯了呢?再次思慮,我還是無從說起。

紅日一轉眼間,騰地升到半空之中,一輪紅日,就此如日中天。布拉大叔抽了一袋子旱煙,笑道:“我看時間差不多了,看我的吧。”

布拉大叔站起身來,很是開心地朝懸崖而去。那足夠長的繩子係在他的腰間,係得嚴嚴實實。我目送著他,像是某種很正式的場合,一種戰場訣別的念頭,我打了自己一巴掌,怒道:“想什麽呢?”

布拉大叔輕輕地靠著懸崖邊上,慢慢地下去。我抓住那殷實的鐵樹,看著他一點一滴地靠近那神聖的雪蓮。我在“斷魂崖”之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心子都提到了胸口之上,撲通撲通地跳著,緊張地看著布拉大叔將手一點一點地伸向那神物“雪蓮”……